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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晶珊既不安又无奈,只有向兰菲打太极拳道:“二姊,淡菲现在不太肯把心事告诉我。”
“淡菲感情上的状况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以而是那个司徒志刚,现在又是冯秉文、又是周策的。”
兰菲嘀咕着,没有再把话题延续下去,倒是深深触动了晶珊内心最沉重的那份愁思。
真正复杂的就是她自己!
无论淡菲怎么样宽慰过她,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纠结永远是事实。淡菲口口声声说秉文并不爱她,但她深爱秉文是改变不了的。
晶珊愁肠百转,仍旧不知如何是好。
接近中午时,淡菲在一阵狂咳中醒来,她咳得脸色发青,终于咳出一些带血的痰来。
众人大惊,周策拔腿就去找医生。
“晶珊……二姊……我会不会死……”淡菲躺在抬高四十五度的病床上,胸前抱着一盒面纸,背后塞了一个垫子,有气无力地按着胸口的问。
她看到了自己咳出来的血。
“怎么说这种话?把痰咳出来才好。”
兰菲比较镇定,晶珊则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微微地颤抖着。
“晶珊,我想我真的要死了。”淡菲又说,向晶珊招招手。
晶珊靠近去,用手背拭去自己的眼泪。
淡菲拉着她,恹恹地又问:“我像不像薄暮蓝光?晶珊。你记得吧,像梦境和仙境里才有的,那么漂亮、迷人的蓝光,知道去欣赏它,拥有它的人可能只有我们两个……。”
“淡菲,你身子虚弱,别说那么多话。”晶珊含悲忍泪告诉她。
淡菲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她两眼空洞迷茫,又恹恹地讲:“我要是像那淡蓝的余光那么美就好了,你告诉过秉文吗?那是我们的秘密,但是你现在可以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以后就是你们两人独享……”
晶珊听了肝肠寸断,泪如雨下;兰菲则是一头雾水。
倓菲说话的口气全变了,这是不祥的征兆。
淡菲还想再说,周策带着医生、护士都到了。
医生看过淡菲咳出的啖,再看淡菲虚脱的样子,安慰说:“别把自己吓到了。
我们正严密监测你ABGS值的变化,不要太紧张,OK?胸口还很痛吗?呼吸觉得怎么样?”
医生对她笑笑,拍拍她的肩膀。
“常常觉得喘不过气来。”淡菲回答。
“多做深呼吸,多休息,嗯?”医生像对待小女孩一样哄她,转身带着护士离去。
晶珊追了出去,焦灼地拦着问:“医生,请告诉我,淡菲的情况究竟怎样?”
医生想了想,对她说:“在没有使用人工通气管,或没有出现意识混乱以前,情况都算是好的。”
晶珊听了,只觉得背背一阵麻冷。
从回廊外的树梢间,她看见了对面街道上一座教堂的尖顶。
“上帝,神啊,我请求?听我说话!我已经改变了心意,收回那个我永远不离开秉文的誓言。请?让淡菲活下去,我愿意退出……”
她合十立在廊檐下,对着那神圣庄严的教堂尖顶含泪祈祷。
※※※
傍晚时分,冯秉文三步并成一步匆匆赶到了病房。
淡菲正好清醒着。整个下午,她又咳了几次血啖。
“淡菲,很抱歉,我到高雄去了,赶不回来。你还好吧?”他走近她,俯下身来情真意切她问。
淡菲紧合着嘴,流露一点笑意看他,态度和平时的冷傲幽怨回然不同。
“秉文,我和二姊出去透透气,你陪淡菲聊聊。”
晶珊拉了兰菲往门外走去,秉文却追过来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整个下午咳出来的痰都有血。”
晶珊看见秉文来了,如同救星降临般顿感得别依靠,听他提起淡菲和病情,更是忍不住泪光闪烁。
“去陪她,嗯?”简短把话说完,她把他推回去,那对看着他的眼睛,同他传递着复杂难以排解的悲情。
秉文进了病房,脸上堆着温柔的浅笑,歉疚地说:“没带什么东西来给你,等你病好了,再庆祝好吧?”
淡菲仍是闭嘴了语,只睁着一对微微塌陷的大眼睛,带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与怯意有着他。
“怎么那不说话?”他又问,拉了椅子在床边出下来。
再一次地,她觉得和他靠得这么近。
她只好尽量抿着嘴开了口:“我的嘴好腥,我要漱口。”
“好,我替你倒。”
他替她倒了水,她缓媛一口一口把它喝光。
她从来不敢着想有这么一天。为了这么一天,她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许是生命的代价……漱过了口,她觉得自在了些,也舒服了些,于是开口对他说话:“DataBase一再出状况,现在怎么办?”
自从秉文接掌里安业务部之后,资料库的建立就是因为晶珊和淡菲的接连出事而一波三折,淡菲不得不为他感到忧虑与抱歉。
秉文却说:“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好好养病,我另有安排,不要再牵挂办公室的事了。”
“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以前你不是说我公私不分?我总得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表白自己。”
她的幽怨又来了!他是怕的,就是她这种幽怨的妩媚、危险的魔性魅惑,使他感觉着极度的不安全。
“你只是生一场病而已,为什么要这样说?别人听了会难过的。”秉文的声音和神情一样的无奈。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坐在这里陪我?晶珊又为什么要躲开?这就是对一个来日无多的人仁慈施舍的证明。”
“淡菲,你这样说,对你自己,对晶珊和我,都太刻薄、太残忍,你为什么要这样呢?”秉文动了怒也伤了心,但他极力克制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我的胸口像火在烧一样。
从前常常有人戏言,如果生命只剩下短短几天,你会做什么?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我自己的问题。秉文,如果是你,你会做什么?”
她的头斜斜地、无力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袅袅余音,让他听来真是百感交集。她苍白的唇,透着酡红的双腮,真是憔仲又凄美得教他不忍再看。
“我会停止胡思乱想,求医师把我的病治好,并且向上帝祷告,让我的亲人因为我的痊愈而得到喜乐平安。”他苦口婆心地开导她。
“不,我不相信你会那样,那根本不实际,而且一点也不浪漫。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如果你非讲不可,我就听听看。”
“我想的,就是和现在一样,和你在一起。即使只是同情和施舍,也是好的,反正以后的事,我不必去面对了。”
说到这里,她苍白焦燥的双唇,绽给他一朵最温柔娇憨的微笑。
“淡菲,你真的这么颓废悲观,还是只为了要让我感到罪过、难过?”
“不,我只是真的想把握这些表白的机会,等我不能动了、不能说了,就来不及了!”
她的微笑如清晨的夜合花渐渐收敛,晶灿如钻的泪光在眼中闪动。
“你表白什么?你还要说什么?”秉文垂头丧气地望着雪白的床单低声呐喊,不敢也不愿上迎接她那能令人崩溃疯狂的目光。
“我要说!我还要说!直到我死了才会放过你!”她坐直了上半身往前倾,像抓着浮木一般抓着他的手臂,哀哀切切地向他倾诉。“秉文,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用情不专、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晶珊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曾经有过一个海誓山盟的男朋友?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就没有资格再去爱另外一个人?你说!
秉文!你说!你告诉我!”
她望着他那令她梦魂牵系、朝夕渴慕的英俊脸庞,不禁落下潸潸不绝的伤心泪。
“我告诉过你了,这一切已经太迟,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他反过身来也抓住她,一转念间,又颓然把手放下,低头咬牙,咀嚼着自己的痛苦。
“我本来决定不再骚扰你,不再骚扰你和晶珊,但是,我怕我没有时间了。让我自私这一次,放肆这一次,可以吗?是后退出的人还是我,我如果死了,是死得其所,是顺应天意的完美消失,我没付怨言,因为我是多余的!”
她倒在他肩上痛哭,紧紧抓着他。
他任她箍着,内心痛苦交战。
她哭岔了气,又引起一阵猛咳,抱着胸口往后仰靠在床头。
他眼看着她猛咳,困难地喘息。如同看着一个溺水的人而无法伸出援手。他想搀扶她、拥怉她、抚慰她,为她分担痛苦,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她面前兀然僵立,徙露满脸焦灼、忧虑、疼惜与无奈。
“我……去请医生来。”当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终于这么说。
“不要……”她长长地伸出手,从喉间挣扎迸出两个字,然后咳出了一口血痰。
她筋疲力竭地靠倒在床上,只是用一只空洞灵秀的大眼无力地、迷茫地凝望着他。
他从她手中抓着的那个纸巾盒子抽出一长纸巾,小心温存地替她擦拭唇角残留的血污。
“抱我,吻我。”
她虚疲得似乎连意识都模糊了,望着他翕动着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
秉文进退失据,但终于伸手握住了她的。
“吻我,吻我。”她仍翕动着只唇祈求。
他对她轻轻摇头。
“因为我没漱口?”
她又露出一抹最淡的浅笑,挣扎着向他进行是后的一次诱惑。
“不。因为我吻过晶珊。”他坚毅地回答。
“你不也吻过其他女人?”她露出凄惨苦笑。
他朝她轻轻点头,那其中含有很多晓以大义和期许。他告诉她:“因为你是淡菲。”
他的手紧紧包覆着她的,湿热而有力。
“好吧,这样也好,”淡菲绝望地闭上眼睛,用仅余的力气迸出最后一句:“我宁愿含恨以终,也不愿亲身验证一个男人失节。”
第八章
淡菲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并没有一语成谶,病情反而逐渐好转了起来。
晶珊以为,这是她和上帝的交换条件得到的结果。
她给自己一个时间表,强迫自己兑现诺言,把秉文交给淡菲。她的内心千般艰难,却不敢反悔。
这一天,她又在医院门口遇见带了花要来探病的周策,她拦下他,对他说:“到大厅坐一下好吧?我有话和你谈。”
中午一点左右,各个领药窗口都关闭着,他们在空旷的大厅一角坐下。
“什么??是不是淡菲怎么了?”周策一头迷雾,急切地问。
“你别再来看淡菲了行了行?”她严肃地告诉他。
“怎么说?我又哪里招惹她了高兴了?”周策理直气壮她反驳。
“你……你不是说对她死心,看开了吗?你了CoffeeShop亲口告诉过我的,你忘了?”晶珊犹豫着,先找了一个挡箭牌。
“我这么说过吗……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看你自已好了,你会对冯秉文死心吗?”
周策根本忘了自己当初施展离间之计时,说过的那些话。
晶珊虽被刺痛了内心,仍咬着牙说:“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她和秉文很好?
我们别再搅和进去了,好了好?”
“哼!我看不出来,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倒是知道,你这么三心二意、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不只把爱人拱手让给了别人,也连带破坏了我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秉文要爱谁,完全由他做主,他爱淡菲,有什么不对?”
“小姐,我看你还真是个胡涂鬼!冯秉文爱的是你,他对淡菲顶多是垂涎、觊觎而已。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天下第一号大驴蛋,明知道爱人已经投入别人怀抱,还睁着眼睛作庄周大梦,为她鞠躬尽瘁、死两后已?”
“可是,你明明告诉我,他们出去约会……”
“那是我的猜测!我嫉妒,我看不惯姓冯的那副左右逢源的样子,我痛恨淡菲为什么把他当神明、当情圣,而我比一个破罐子还不如!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姚晶珊,我这样做,绝对是救你而不是害你,你懂吧?你不感激我,和我合作,反而叫我和你一起退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言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极阿Q!”周策慷慨激昂,愈说愈激动。
“周策,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小人,这么龌龊,这么卑鄙!橡你这种人,就算淡菲被挖掉了眼珠子,也不会爱你!”
“小姐,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就算我卑鄙、龌龊好了,反正冯秉文爱你,我也破坏不了!我也不相信,你会真的让他魏紫姚黄,左拥右抱!你为什么不好好套牢他,让我和淡菲有一点前途?有一点机会?”
“你别傻?!淡菲深爱秉文,她绝对不会爱你!”
“好吧,你要这么伟大,这么不开窍,随你去,但是我拜托你行行好、积积德,不要坏了我的好事,我求你行不行?没有淡菲,我活不下上!至于那个姓冯的,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会把他的绯闻都抖出来,让他身败名裂、混不下去!”
周策妒恨攻心,无法再说下去,拿起花束就往病房的方向快步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