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咖啡可喝,对来访的客户而言,兹事体大,陈秘书忍无可忍,再度冲进总经理室,此举正中季云下怀。
她立刻躲到茶水间外的阳台,拿出随身携带的秘密武器──眼药水,往眼眶里滴了数滴,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
“妳躲在这儿干什么?”杜至伦如热锅上的蚂蚁赶来。
“没事,我在看云。”季云拾起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妳哭了!”杜至伦气得额头上青筋暴现。“是不是陈秘书骂妳?”
季云眼中充满自责和悲伤。“她没骂我,我是气我自己一无是处。”
“凡事起头难,只要妳有心,一定能很快进入状况。”杜至伦柔声安抚。
“谢谢你,我现在好像装了金顶电池,浑身都是劲。”季云挥别难过地一笑。
“她在这儿干什么?”徐媛美如飓风般刮进总经理室。
“经理,己经有一个星期了。”杜至伦全神贯注地处理公文。
“你疯了不成?”徐媛美不分青红皂白似的,把一只厚重的牛皮纸袋摔到桌上。
“妳把什么夷西摔在我桌上?”杜至伦缓缓抬起头,极力控制着脾气。
“你何不自己看!”徐媛美坐在他对面的椅上,双眼如两条毒蛇。
杜至伦打开袋口,抽出一迭厚重的调查报告。“射手座?”
徐媛美迫不及待地说:“对,简单地说,她是这个不良帮派的老大。”
她的话像深水炸弹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迫使他放下手边的工作,专注地看着装订成像精装圭呙调查报告。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拿这份报告打徐媛美的脸,把她脸上的嘲讽表情打掉!
他没这么做完全是看在两家世交的分上。
前面几页可以说是吃过射手座亏的男人,对射手座大加挞伐和加油添醋的不实指控,足足有五分钟,他的俊脸彷佛被乌云笼罩。
但过了这几页,报告中翔实记载着受照顾的少女们的遭遇和心路历程,立刻又让他整个人像被阳光照耀般,遍体通亮。
逐字逐页看完调查报告,他像吃到世上最甜美的果实似的,满心欢喜。
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发出开朗的笑声。“这哪叫不良帮派?应该说是济弱扶倾、行侠仗义的慈善组织。”
“你有没有看清楚?她靠赌钱为生!”徐媛美气得半死。
“不偷不抢,没什么大不了的。”杜至伦放松地往椅背一靠。
“她根本是助长少女逃家等社会问题的麻烦制造者。”徐媛美讥讽。
“幸好有她,那些少女才不至于沦落风尘。”杜至伦对她崇拜到极点。
“你的脑袋是长虫了,还是肚子里有符?”徐媛美冷哼一声。
“该去医院的是妳,去照照看心是不是黑的?”杜至伦反唇相稽。
“我可以进来吗?”季云一手敲着门,一手撑着托盘。
杜至伦像是听到天籁,嘴角立刻勾起-抹微笑。“请进。”
“陈秘书吩咐我,替徐小姐泡杯咖啡来。”季云将咖啡放在桌上。
“我不喝,天晓得妳在啡里有没有加符灰?”徐媛美恶毒地说。
“没有,妳不信的话,我可以喝给妳看?”季云证明清白地啜了一口。
徐媛美挑剔地说:“脏死了!谁要喝妳带菌的口水!”
“媛美,妳别说话带刺!”杜至伦厉声斥责。
“对不起,我马上去重泡一杯。”季云抢着认错。
瞧瞧,这种把别人的错往自己肩上担的美德,世上有几个人做得到?就算用探照灯,也很难找到一个。
对杜至伦来说,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他一直相信,在这世上一定有个女人在某处等他,那场车祸是上帝的旨意,为的就是让他找回他失去的那根肋骨。
她是为他而生,只为他一个人。
他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感动过,也没像现在这么快乐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在他的眼前,仿佛有个挂着一大块过期猪肝的猪肉摊,味臭色丑,令人作呕。
“不是我说妳,妳要是有她一半善良可人就好了。”
“我承认我脸蛋没她漂亮,身材没她好,嘴巴没她甜……”
“够了,妳有自知之明,这是最好不过的事。”
“我还没说完,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不像她那个虚情假意的狐狸精。”
“我说过,在我心中,我一直当妳是妹妹。”杜至伦强调。
徐媛美忿忿起身。“总有一天,我会揪出狐狸尾巴!”
季云刚好踏进来。“徐小姐,妳的咖啡……”
“妳自己留着喝!”徐媛美手肘一撞。
“啊!”季云措手不及,黑色的液体洒到她手上。
“烫死妳!活该!”报仇的快感,使徐媛美发出刻薄的笑声。
“妳的手有没有起泡?”杜至伦冲过来,开切地检查她的玉手。
“我没事,我怕她烫到嘴,在咖啡里倒入一半的冷开水。”季云早有防备。
徐媛美这种小角色,想跟她斗?!对她来说,比捏死一只蟑螂还容易,但绝不屑弄脏她的手。
更何况,多情总被无情伤,她根本不需要出手,徐缓美就已经递体鳞伤,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这一切全拜杜至伦所赐。
重要的是,她完美的好女人印象,如烙印般烫在他心上。
哈,她真是个坏女人,一砖一砖的在他四周筑起痛苦的城墙。
可怜的笨蛋,现在还没发现,他正一步一步地踏入痛不欲生的圈套中。
关上门前,季云不忘向他投出价值千万的甜笑。“总经理,你忙你的,我不打扰了。”
这份调查报告,就算烧成灰烬,一字一句仍深印在他脑中。
她的过去比他想象得还精彩,简直像一本现代版的武侠小说!她可以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实在教人难以相信,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柔弱、那么天真……
此刻,该怎么形容他心中的女神?
侠女,她救助可怜少女,这个称呼无庸置疑;酒女,她有千杯不醉的实力,这个称呼勉勉强强;赌后,她以赌博赚了不少钱,这个称呼算是贴切;太妹,她的确很会打架,叫她女老大更好!最糟的是,钢管女郎和槟榔西施……
“射手座”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涵义?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其中?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他心中有打不开的结。
那场车祸,她只受到皮肉伤;徐媛美陷害她,她毫发未伤。她像是有如神助,不但能化险为夷,而且总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实在是太神奇了!
他本能地拿起电话拨号。“医生,丧失记忆会不会连带丧失技能?”
“不能说没这个可能,有人甚至会退化到婴儿的程度。”
“依你看,那个被我撞伤的女孩,是演戏,还是真的丧失记忆?”
“我没办法回答,这得靠你自己观察和判断。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纯粹是随便问问。”杜至伦觉得此刻思绪更加混乱。
医生好奇地问:“到现在,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一点都没有……”杜至伦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人认出她的身分。”
“带她去见那个人,或许对她恢复记忆有所帮助。”医生以专业化角度建议。
“我会的。”问完后,杜至伦反而感到心情更沉重,但却有了方向可循。
“你在看什么?”季云拖着懒洋洋的身子,缓缓步下楼梯到客厅。
“天文图。”杜至伦一大早就跑去敲了好几间书店的门,才买到天文图。
“你对天文有兴趣!”季云眼露惊奇,心情却很平静。
“嗯,妳看,这叫射手座。”杜至伦有意试探。
季云双眉拧在一起。“我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算了,妳别再想了,一副要把脑袋想破的样子。”杜至伦好不忍心。
其实,看到徐媛美拿着牛皮纸袋来公司的时候,她就清楚地看到纸袋上有“征信社”这三个字,再加上假日向来有阅报习惯的他,今天却将报纸原封不动地搁在电话旁,两件事凑在一起,她立刻提高警觉。
桌上摊着天文图,他眼睛盯着射手座,意图太明显了。
既然“此地有银三百两”,她就顺他的意,承认自己跟射手座有关。
吃完午餐,他提议两人出去玩,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刻意带她来撞球间,想帮她找回记忆。
她明显感觉到脸上有股热气,她不但不感激他,反而提防他是别有用心地刺探她的演技。
“你带我到乌烟瘴气的撞球间来干么?”季云一脸百思不解。
“我想跟妳打一场撞球。”杜至伦拿起挂在台边的三角架排球。
“我跟你对打?!我行吗?我怕我连杆子都不会拿!”季云惊呼。
杜至伦把母球放好位置。“试试看,这运动在国外很流行。”
“我完全不懂,怎么冲?”季云故意拿错开球杆,以打球杆混淆,换她考他。
“把白色球撞向色球就行了。”杜至伦没发现,看来他不是撞球高手。
季云显得手足无措。“天呵!比拿筷子难多了!”
“我教妳拿杆子的方法。”杜至伦一手包覆在她握杆的手上。
“你该不会是想乘机吃我豆腐?”季云起疑,心里暗笑他是个冒牌货。
撞球看似简单,不过有美式和英式之别。美国人打九号球,英国人打司诺克,台湾属美式,他在欧洲留学,属英式,两者大不相同──不仅玩法不同,连开球方式也截然不同,他根本是个门外汉。
九号球开球,母球不但要撞开所有的色球,还要有球入袋,开球者才能继续,把色球按顺序一一打入袋里;除非一杆敲进九号球,这一局就算开球者赢,结束比赛。
司诺克则不同,为了不给对手机会,必须尽量避免冲散子球。
从他教她开球的力道,像没吃饭似的软绵绵,只冲开三个色球,一旁路过的人,有的窃笑,有的哄堂大笑,他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这个傻瓜,实在傻得可爱!但她忍着不笑,跟他的表情一样傻呼呼。
对她来说,她已经不在意他的目的,反而在意残留在手背上的余温。
“瞧瞧我碰到谁!”出声的人是咳嗽男,看来她上次输的钱,捡回他一条小命。
季云往左右和身后望了望,然后一脸呆滞地面对他。“你在跟我说话吗?”
“撞球间之后──射手座!”咳嗽男的口吻充满崇拜。
“啊?!你叫我什么?”季云佯装迷糊。
“三个星期前我们才较量过,妳忘了吗?”咳嗽男显得自鸣得意。
她偏着头,一副想不起来的苦闷表情。“……很抱歉,我不记得了。”
“听说妳得了失忆症。”咳嗽男对无法炫耀自己赢过射手座,感到失望。
“太好了!总算有人认识我,你知道我的来历吗?”季云眼睛一亮。
咳嗽男爱莫能助的耸肩。“谈不上认识,只是有数面之缘,不算是很熟。”
来打撞球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的人都会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甚至有几个家伙故意留在台边,想要借机偷学几招,当然,他们很快就失望的散开。
对射手座丧失记忆的传闻,众人议论纷纷,还有人大叹丧失扳回男性尊严的良机。
在她精湛的演技和他蹩脚的技术下,不是母球洗澡,就是子球过门不入,再不就是球杆凸槌。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打完一局撞球,两人全都累得像打了一架的老狗,筋疲力尽,喘气连连。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跟笨蛋打撞球会缩短寿命。
当他是笨蛋,显然是错误的想法,她一点也不敢小看智商一百六的天才,美国前总统柯林顿的智商跟他一样,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更想知道他的情欲指数是不是也跟柯林顿一样?如果是,就要用美人计,而且必须得有所牺牲。
“你带我来撞球间,原来是别有目的。”季云幽幽地叹口气。
“我只想帮妳找回失去的记忆。”杜至伦眼神一片澄澈。
季云自怨自哀地说:“看来,我的过去不太好。”
“没妳想得那么差,妳别想太多。”杜至伦劝慰。
“我的过去还有什么?”季云急欲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杜至伦搂着她的肩,走出撞球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等我回复记忆,你就可以摆脱我了!”季云仰望着天空,难掩悲伤。
“妳是我公司的员工,只要妳不辞职,我绝不会开除妳。”杜至伦保证。
“干么要约在女厕见面?”李文文至少蹲了半个小时,占着马桶不拉屎。
“有人在跟踪我,幸好是个男的。”季云从胸罩里掏出一只信封袋。
“妳要我怎么做?”李文文接过信封袋,一摸就知道里面是磁盘,但是信封袋上没有写收信人,也没写寄信人的资料,是封密函。
眼看着季云走向马涌,按下冲水扳手,她不懂她冲马桶的用意是什么?
是嫌马桶臭吗?她闻了半个小时,都没闻到臭味,难不成她要去检查鼻子?!
接着,季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交代她把纸片上的地址,以她的笔迹誊写在收信人一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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