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看些花间词句尚可,政务却是一窍不通。城澄眼珠儿一转,突然想到书房为何不可,又拈起一本奏折丢到他身上,莞尔问道:“这督察院什么什么给事中是谁……为,为……什么哪家的大人多娶了几个小老婆,都要和你报备?”
她的话里带着些许无常和停顿,裴启旬闭眸尽享这温存,闻言兀自一笑:“朝中所有臣工,大到升迁贬谪,小到床笫之欢,本王都知道。当然只有一人,本王已经许久没有知道了,那……就是你。”
城澄笑了笑,双臂依恋地缠住他的颈,不免瞧见那道刺眼的血痕,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她禁不住轻轻地用唇去碰,细声细语地说了句“对不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这里,还疼么?……城澄……城澄不是故意的。”
她身上仅剩下一袭薄薄的轻纱,风姿卓现,倾国倾城。他自她的脸颊处吻下,突然在她的肩头张口一咬,不重不轻,口中却说:“我不怪你。”
这点皮肉之伤于他而言或许的确是小事,多年以来言语之上床笫之间荣王对她总是多有宠溺,然而上回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终究是落下一二心结,他认为是她要离开他,城澄以为是他不要她。她心里不是不难受,说释然也不尽然,只是由衷的舍不得。孩子或许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她光明正大地赖在他身边的理由。或许很多年前她的确想要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叫裴启旬的男人,更没想到他会用十二年的时间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巨网,温柔而强势地将她捆绑在他心上。
尽管二人早已诞育子嗣,亲密之时城澄却总是多有赧然,然而放手却是断然不会,只因她亦贪恋这份被她拒之门外已久的温暖。身下书桌不比柔软床榻,触之生凉,颤栗由背脊遍及全身,冲撞之间咯得生疼,却又在疼痛中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慰,比之以往更胜,犹如潮水般袭来。城澄脑中渐趋向空白,听不清他所言所语,只凭本能配合他的动作起伏。“我?”柔荑拉住他的手掌,覆于自己胸口之上,让他感受那为他而起伏的心跳,又因那暧昧的位置,于此时多了一丝暧昧的意味,“我的心意,你可是知道了?”
桌案很大,通体乌黑,上面搁置着数十本奏本,在颠鸾倒凤之下早已经掉落在地上锦毯之上。素手温然,将他的手复又移到她的心前,如斯暧昧的地方他自然是要尽数占有。每一次的动作都伴着桌案的抖动,不经意之下,桌角向着里处不断地移动。
“本王知道了。”他将城澄自桌案之上抱下,使其双臂支撑在案面之上,自她的后头将她黑发拢起,换个视角看她,同样美得得以入画。荣王突然觉得,此生所值得骄傲的,并非执掌天下权,而是有如斯美人在怀。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情动之时他免不得要折腾得狠了,城澄初时尚能承受,后来随着桌案的移动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他顶得散架,便不敢再迎合。好在此时被其抱了下来,反身置于桌案之上。她双臂交叠,乖乖趴在那里,随他动作时不时发出婉转娇吟。
“永生永世?……那我岂不是,要被你拴住了……”城澄嘴上说着很嫌弃的话,心里却甜得开出了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大概,这就是他们的命数吧。
红尘千丈,只为渡你而来。
☆、第99章 结局
第九十九掌结局
雍定四年底,太后苏氏薨逝。不知为何,朝廷并未为她追封,甚至没有入东陵与先帝合葬。
同月,太后赵氏掌权,暂理后宫。
雍定六年,城澄和荣王本想为皇帝做主,让其迎娶行霈和长公主的女儿愿久。谁知愿久小小年纪,心里却已有了主意。她满心喜欢元烨,就连皇后的位置都不肯坐,此事只得作罢。
雍定九年,摄政王告老还乡,恭请皇帝亲政。帝再三挽留,无果,遂允。
裴启旬买下了城澄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块地,两人轻车简行,没有惊动太多人,径自往城外去了。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城澄犹然觉得不真实,不相信自己就真的这么离开了这里。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太多太多年,如今愿景成真,反倒觉得心里头空空的。
裴启旬看她趴在窗口看着越来越远的王府,不由好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她大方承认:“嗯,怎么说我也在这里住了十八年。十八年,多快呀,我嫁给你那年才十九岁,一转眼我都老了。”
他宠溺地笑笑,轻抚她的头:“在我心中,城澄永远是最美的。”
她笑弯了眼睛,依偎在他怀里。因为不想惊动别人,他们走得很早,此时天刚蒙蒙亮,城澄有些发困,就在他怀中小睡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城澄顿时从梦中惊醒,紧张地拉住他的袖子:“是不是皇帝后悔了,要杀我们报仇?”
“又说胡话了。”他替她理顺散乱的鬓发,将她往车外轻轻一送,道:“去吧。”
城澄狐疑地看他一眼,却见荣王竟然缓缓闭上了眼睛,似在小憩。她奇怪地下了马车,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行霈来城门口送她。
“一封信就想把我打发了?”行霈将白眼一翻,“老孟啊,你忒不地道,起码你也要和荣王爷一起,请我喝一顿酒嘛!搞不好咱们将来还是儿女亲家呢不是。”
“是是是,是我的错。”她笑着道歉,谁知笑容方起,突然红了眼眶,“我就是怕这样的场面,所以不习惯当面道别……”
行霈叹息一声,为她递上一方雪白的帕子。帕角绣着几朵樱花,让她想起多年前的初夏。当年陌上公子颜如玉,如今已是泯然众人的中年人了,但她还是非常欢喜,他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
“说什么傻话,你又不是就此消失了,不就是京郊么,我去看你,一日的功夫都不用。要不是因为你家王爷耍的一手好大刀,我非得住你隔壁,日日找你喝酒才好。”
城澄哈哈一笑,还未接话,就听马车内传来一声:“走了。”是裴启旬在催促。
城澄耸肩,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行霈瘪着嘴,摇摇头,用口型无声地告诉她,“瞧你家王爷,总是这么难搞。”
城澄只是笑。
“我会去看你们的,荣王爷不会种地,我怕他饿着你。”
“好。我走了,有空回来看你,你也珍重。”
行霈笑了笑,珍重二字却是徘徊在嘴边,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搬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而已,他不想太过正式地告别。好像只要不说珍重,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和很多年前一样。
“不管怎么说,老孟永远都是当年我在河间遇到的,十六岁的小姑娘。”
她本已转过身要登车,听他这么说时,不由微微一怔,却也只是一笑,没有再回头。
……
据《齐史·后妃传·孟氏》记载,荣亲王妃孟氏,名城澄,字不详。生于崇元二年九月二十七日。幼时元宵灯会,失散于街头,后由商人孟氏收养。及长,认祖归宗,系正二品闽浙总督与其妻苏氏长女。
崇元十六年,离京游历,先下江南,后至河间。遇挚友若干,斗酒纵马,赏月观花。延祚元年二月,寡母病逝,归京继承红袖招,独居于孟府小兰亭。延祚元年三月,赐婚为荣亲王嫡妃,辟梧竹幽居为居。延祚二年元月,其女过继与帝,封为公主。延祚三年十月,与奕王妃傅氏同至甘肃游历,次年元月归。七月,诞荣王长子。八年元月,荣王摄政,夫贵妻荣,封为诰命夫人,赐号容嘉。雍定元年,新帝继位,册为一品宸元容嘉夫人。雍定二十二年,荣王病逝,追封为敬宗。次年春日,孟氏醉酒而亡,追封为孝宸嘉皇后。
城澄其人,爱美食,淮扬也,爱美酒,绍兴也,爱美人,成痴也。喜着白衣红裳,以斗篷为佳。生性畏寒,然衣着单薄,长年如是。胸无大志,亦无点墨,唯擅笙歌。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视世俗礼法如粪土,视归隐山林为平生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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