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微弱的光射进她黑洞洞的心房,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为什么她以前没有想到呢?
收起了画架,她迈着轻快而急切的步伐,踏上了新的旅程。
非洲某国的街头。
在这个被战火凌虐过的地方,百废待兴。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满目疮痍。但这里的人脸上已经又有了笑容,生活也还在继续。那些新建造起来的建筑,显示着这个城市的未来,城市里律动着的各种声音都让依凡心动不已。
人们的笑声、叫嚷声、汽车喇叭声、还有远处工地里打桩的声音,这些嘈杂喧闹,在这一刻听上去却是如此悦耳与动人。
这里就是与拓也初次相逢的地点,一切都是那么亲近,但似乎又那么陌生。没有了战火纷飞,可天空和土地依然没有改变。所以,这里有她最深刻的回忆,有她最深切的思念。
她站在机场门口,脸上露出近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她终于回来了,回到她最想回到的地方。
住进了原先居住的旅馆,这里居然没有被战争摧毁。她每天都忙碌地在街头晃动,拿着画笔捕捉每个她看到的表情。她不知疲倦,参观每一个她过去曾与他经过的地方,一种有如兴奋的心情一直支持着她。
走到他们一起躲藏的小教堂,这里已被修缮完毕,恢复原貌。高耸的尖塔庄严地耸立在街边,或者这是他出钱重建的吧?她立刻拿起画笔,整整一个上午,她不曾停止过手上的动作。
下午,她来到他们一起走过的政府门口。又来到第一次相遇的街道,心里隐隐约约开始回忆起第一次相逢时的情景,往事历历,敲打着她的心灵。
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他说:“小姐,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然后他就抓住她的手臂说:“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种时候在街上闲逛,你也太胆大了。”
接着他霸道的带着她走……
依凡就这样站在熟悉的地点,让那些往事在心里重新演绎,她紧紧抓住那些声音、那些过往,一遍遍地让记忆倒带,她闭上了双眼。
“小姐,一个人太危险了。”她又一次想起这句
话,比刚才的回忆更加清晰,更加具体,好像就在耳边重新响起一样。
“一个女孩子独自在这种时候在街上闲逛,你也太胆大了。”又是一句如在耳边的清晰话语,仿佛近在咫尺,仿佛她从来不曾离开。
依凡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眼眸中射出光彩,可她不敢转头,不敢动,怕是自己的幻觉。
接着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向旁边一个街走去。
真实的接触让她忍不住颤抖,也更遏制不住地微笑,眼泪却潸然滴落。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颤着声音问。
“去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他没有停止,一径往前走。
她的心开始欢唱,却依然没有抬头注视他的脸,“你是商人?”她又问。
“你怎么知道?”他提起了手里的公文包,“因为这个?”他的话语听来和当初一样充满自信。
“只有商人才会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公文包,这是不是视钱如命的一种表现?”她眼中的笑意加深,整个世界也变得开朗起来,终于抬起头来,望向拉着她的那个男人。
他此刻也正注视着她。
当他们四日相投,世界都消失了,阳光照射下的地方只有他们彼此。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缠绕,相视而笑。他眼里怀着比眼光更加温暖的笑容,“那可不一定。这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她柔声问,心里一阵紧张。
“快走吧。”他捏紧她的手,加快了步子。
一个月前的日本,在和泽拓也的婚礼上。
“和泽拓也先生,你愿意娶山桥贵子小姐为妻,并且永远爱护她,照顾她,直到你们生命终结?”慈祥的神甫问。
“……”一阵沉默,原本应该骄傲地回答的新郎,此刻却是脸如寒霜,面无表情。
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准新郎的拓也,许多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时候,他渐渐露出笑容,一转身面对着新娘身后的山桥枫——贵子的哥哥,他居然说:“你愿意我娶你的妹妹吗?”
山桥枫先是感到错愕,但他立即恢复常态,“当然。”
“即使我不爱她?”拓也的话引来四周一片哗然,贵子掀开面纱,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准备嫁的男人。
“这,这个……你什么意思?”山桥枫在无措地呢喃后,凶狠地瞪视着他,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和泽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拓也脸上阴险的表情让他害怕。
“贵子。”冷静的新郎又转过头去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较为严肃,“我欺骗了你,我不能娶你为妻。理由你也知道,我们并不相爱,如果你想打我,你就打吧。”他准备好承受她的怒气。
贵子先是茫然地凝视着他,然后是愤怒地瞪视他,最后泪水拥出眼眶,她低低地吼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的前途,家族的前途,你统统不要了吗?”
拓也毫无反应地看着她。
“是为了那个女人吗?为了她对吗?我就知道……”她忽然扑向他,捶打他的胸膛,“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不是为了她。”拓也在她捶打够了后,立刻包住她的拳头,拉开她的手,然后转身面对惊叹了的众人。
“拓也,不准胡闹。”和泽条司站了出来,作为父亲他已经快被气疯了,他一向优秀而知分寸的儿子今天是怎么了?和泽集团的现任总裁,在所有的政商要员面前,在这么多媒体记者面前,他居然公然拒婚,这不但是一个大丑闻,而且永远会影响到和泽企业的利益。
“父亲大人,您先不要生气,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他不卑不亢,眼神扫过他父亲,无声地传达着他的讯息。
“什么理由?到底你有什么理由?你当面毁婚,把我们山桥家放在哪里?我绝对不会饶过你。”山桥枫已搞清楚状况,这个男人居然要当面出他们家的丑,一时间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是你要我说的。”拓也眯起双眼,看着这个差点成为他小舅子的男人,他冷冽的眼神扫向他,继续平静地面对众人,“一年前和泽集团开始投资服装业,山桥枫主动要求让贵子帮忙,这令我非常惊讶。相信大家都明白,山桥建设与和泽集团一直势不两立,他何以忽然间变得如此积极?因此我就有了戒心,但还是答应让贵子来和泽集团工作。那时,公司开始建造‘春时花园’,我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极不顺利,在地产收购问题上困难重重,我就开始调查……”他停了下来,紧盯着山桥枫。
山桥枫逃避着他的视线。
“有人在背后捣鬼!”他继续大声说,“然后又被我发现了一些事,公司的营业部经理本田建二与山桥枫一直有着秘密的联络,他们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但当时他们对我十分顾及,一直没有大的举动,我也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这个时候,贵子却要求我娶她,而山桥枫也极力赞成,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你……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要娶我……”贵子在旁边破碎地低语。
拓也并没有理睬她,他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会让他前功尽弃,他还是紧紧盯着山桥枫,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发青,“他们要求对婚礼大肆铺张,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让我稍稍分心,无暇顾及公司的全部。再者我们即将成为亲家,自然对他的防备会有所减轻。由于他和山田的行动一直没有被发现,他渐渐地大胆起来,开始了更大胆的计划,与营造部门的承包商串通,在材料与建造过程中动手脚,起先看不出来的裂缝和断层在我们检查合格后将会暴露,这样一切责任就将由我们公司负责,不止让我们损失惨重,还能让我们的信誉下降,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惜……”他含着胜利的微笑,“他们低估了我,真以为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吗?”
“和泽拓也,你根本没有证据,居然敢如此信口雌黄!”山桥枫还要做困兽之斗。
“是吗?”他斜睨他一眼,“真可惜,你的合作伙伴不够朋友,本田建二在昨天晚上已经全部招供,要不然我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你今天看见他了吗?”他忍不住讥笑。
山桥枫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完了,全完了。我的计划……”
“你利用了我。”贵子沉声说,“利用了我对你的感情去对付我哥哥。”她大声地指责。
“对不起。”即使她也参与了他哥哥的行动,介对于她,他还是真的有抱歉的地方,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啪——”她甩了他一巴掌,“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然后她跑了出去。
拓也有一瞬间站着没有动。
“拓也,好样的。”他父亲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警察已经进来把山桥枫带走,所有参加的宾客在最初的不知所措后,都开始大声而兴奋地议论起来。
拓也苦笑一下,缓缓地抬起头,他走得是多么险的一着,他必须要让山桥枫亲口承认事实,在这么多宾客面前,他永远也赖不掉……
他没有理睬父亲,急切地转过身去看向秀哲,“告诉我,依凡呢?”现在,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林佳无言地递给他那封信。
他看着林佳痛苦和无奈的表情,心里压上了一块大石,迅速地浏览过内容,他表情沉重,肌肉抽动,“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吗?”明知不可能,他还是这么问。
林佳无奈地摇头,命运多么捉弄人呀。看着他沉痛的表情,她只能无奈。
“我去找她。”他坚定地说,神色里透着异常的坚毅,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他大步向教堂外面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林佳忽然叫住他,在门外灿烂的阳光照耀下,他转过头来。阳光在他身后的辐射,幻化成无数七彩的光,使得他更加挺拔、坚决与强硬。
“你到哪里去找她?”林佳大声地喊着,“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他给了她一个自信又深情的笑容,阳光洒在他脸上,使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夺目。
他走入了阳光里。
依凡无声地坐在教堂的地下室里,听他讲完一切。
“我还是找到了你。”他坐在她对面,毫不掩饰自己的深情。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告诉我这些?”她狐疑地抬起头,生气地看着他,“你就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么伤心和绝望吗?那种感觉就仿佛世界都被粉碎了,而你现在告诉我,你那个时候……”她紧紧咬住下唇。
“我那个时候不敢告诉你,山桥枫派人跟踪我。我们在哪里都不是最安全的。”他向她指出,用他的大手抱住她因为生气而颤抖的双手。
她先是狐疑地斜睨着他,然后点点头,想起在阳台上的事。但立刻她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铁青,“那在秀哲的别墅里呢?难道你认为那里也会有人监视吗?”
“我不敢。”他诚实地回答,脸上肌肉抽动,“依你的性格你一定会理解我、赞同我。但我不能冒险,你在参加婚礼的时候可能会被他们看出破绽,你爱我的事他调查得很清楚。贵子一直在提防。”他静静地解释,“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婚礼上那一刻对我太过重要,如果他们对我们有所怀疑,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让他供认罪行。”
“你当时已经胜券在握了,为什么怕他?在婚礼前不是已经抓住本田建二了吗?”她看着拓也好笑的表情,忽然眼睛一亮,“本田建二根本就没有招供,你当时没有任何的证据,是不是?”
“依凡。”他改而拉住她的手背,“你真是聪明,我把本田建二调出去出差,并派人看住他,不让他和山桥枫联系,我希望可以在婚礼上利用优势让山桥枫自己崩溃,婚礼上他的戒心会比较薄弱,也比较好骗。毕竟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他正准备大肆庆祝。”
她点点头,又想起一个问题,她沉着脸问:“如果他不招供,你真的打算娶贵子?”
“傻瓜。”他宠溺地望着她,“我在宣读誓言前,是一定会实施我的计划,即使他不承认,婚礼也不会再进行下去。”
她侧过头审视他,迟疑地点头,“但是用这样的方式……”
他再次抱住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在当时如果我有其他办法,也绝对不会这样。可是他们先阴谋对付我,所以我这样也不算是不择手段,是不是?”
她赞同地点头,“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那么不止你会受害,许多无辜的人也会因此失业。只是贵子……”她虽然不喜欢她,但觉得在婚礼上被人悔婚,对她太过残忍。
“她也知道他哥哥的计划,所以我……我只能对她说抱歉。”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既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维护法律,他赌上的可是冒着失去她的危险。如果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呢?一想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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