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块橘子派吧,歌舲,要不然奶油慕思也顶好,吃一个吧,垫垫饥,午餐还在炉上烧着。”唐瓦献宝似地哄着,歌舲看到大家都有份才吃。
雅贵小心翼翼的两手捧杯,也要醒桠小心着,唐肖球奇怪:“这茶奇Qīsuū。сom书杯有什么不对吗?”
“这可是骨董,很值钱的。”醒桠强调,雅贵忙点头。
唐肖球“哈”的笑了。歌舲轻道:“原来如此,下次就别用了,另外再买好了。”唐艾爱答应了。
雅贵感激的一笑。醒桠则继续研究他们唐肖球天生一脸忠厚老实相,像爸爸多像妈妈少,高瘦的个子顶着一张刚冒出胡碴的脸,更显得乳臭未干,很逗女性喜爱。
温歌舲在他衬托之下,更加细致,愈发高贵。
她明显很懂得穿衣服,一款红色吊带露肩洋装,很适合现在的天气,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纯净中散发热情。
她有一身诱人的奶油色肌肤,印衬得红衣更红、皮盾更白。
她一张脸蛋就像雅贵所形容,清纯甜美,水灵灵的,笑起来跟天使一样,没有人会不喜欢的。然而她的身材却已发育得十分成熟,可喜的是那张脸教人不生邪念,即使穿上露肩洋装,给人的感觉依然像个少女,富家的千金。
她的声音清清的、甘润的,似一杯好茶。
她气定神闲,没有半点初临陌生环境的窘迫或不自在,仿佛走到哪儿就是哪儿的主人。
此种气度装不来也无法模仿,几代殷实家境才培育出这样的人。
“唐妈妈,糖球有房间住吗?”歌舲随大家参观,唐肖球的房间已被改换淡蓝色彩。
“不错嘛,就像糖球的房间。雅贵哥不明白他为什么叫糖球?因为他小时候就像一颗糖球,又白又圆。”说得一家人哄堂大笑,糖球笑得最得意,因为他长高了,而且晒得健健康康。
只有雅贵和醒桠不觉有什么好笑,那种笑话只有一起长大的人才感觉有趣,他们附和地笑着,心里反而有一股被他们隔离在外的失落感。
午饭后,各自休息,杜渔老是很忙,又开车出去。
雅贵无聊的躺在床上,思索下一步。这一切不如想像中顺利,歌舲本身能否由他摆布还不知道,光是她身边四个天兵天将足够棘手了,他一定得想办法让他们回高雄去。可是,午饭时歌舲已向他表明歉意,一口气住进五个人是有点对他不住,不过她向来有他们作伴,等她习惯这里的生活,再请他们回高雄。雅贵无法拒绝,此刻却后悔不坚持一点,因为他没有太多时间等她慢慢习惯啊!
混沌中正待睡去,却被一连串笑闹的声音吵得躺不住,好像家里突然飞进来一大群麻雀。这些声音也许早有了,只是不大明显,等到他受不了,已经闹翻天了。
他跑出来,对门的醒桠也出来疾问:“怎么回事?”
“去看看!”
他们所见到的,是他们无法想像的。
一位男孩倒立着,头下脚上,两手并用的爬上楼来,所以他们首先见到的就是一对大脚,等他上了楼,翻过身,原来是唐肖球,而楼下歌舲“击鼓”笑倒在沙发里。
“下来啊,糖球,再来比过。”
“比就比。”糖球由扶手滑下去。
醒桠跑下楼,那两人一人一台遥控器,两架迷你飞机在客厅里作空战,轰隆隆的引擎声,碎碎碎的发射飞弹声,跟真的战斗机差相仿佛。醒桠伏低身子,唯恐给撞上,嘴里大叫:“停下来!吵死人了!”歌舲分神看她,给了糖球有机可乘,一颗飞弹射出正中机身,哈哈大笑:“你阵亡了!你阵亡了!换你倒立上楼。”
“不算!不算!”歌舲大不服气。
“打仗给飞弹射中,死都死啦,能跟阎王爷讨价还价吗?”糖球警告她不许赖皮。
总算安静一点,醒桠脸色发红气道:“你们怎么可以在屋子里玩飞机?撞坏东西怎么办?还有,那声音简直要吵死人,下次不许你们再玩。”
“没有声音就不刺激啦,连这也不懂?”唐肖球轻蔑的看她一眼,转向歌舲:“愿玩服输啊,快倒立!我来敲鼓。”
两只从厨房拿来的铁筷子一上一下落在一只半人高的花瓶身上,敲出来的音色倒也叮呤好听。
“好嘛!”歌舲一起身,雅贵注意到她换了一身时髦的裤装,身子一翻果真倒立而行。
醒桠则瞪着那只彩瓶,问糖球:“你从哪搬来的?”
“不跟你们说清楚好像不行?”糖球一面“敲鼓”一面说:“我妈说台北交通很乱,在巷子玩也不安全,叫我们在客厅玩就好了,可是我们又需要一点声音助兴,我爸说贾新的浪费,废物利用,从他们房里搬这只瓶子来用。”
“这花瓶值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妈说它再贵也没有这两架遥控飞机值钱,玩一玩没关系。”
“可是它是我喜爱的东西。”醒桠气结。
“那你为何不摆在你房里?”
唐肖球一语中的,醒桠有口难言,她总不愿让这少年看穿她在这个家愈来愈没地位。
此时歌舲已上了楼,倒在地板上喘气叫:“糖球,我头晕了!这不公平,男生女生体力不相当。”
糖球丢下两人,上楼救美去。
“雅大,快来帮忙,把花瓶搬到我房间去。”
雅贵良久没动,望着窗外暮色逐渐低垂,心想:这一天总算快要过去了。
第二章
穷人富人
休憩时,他还天真的想着:这样量入为出的生活十分踏实……雅贵在街上无聊的逛着,最后又走进游乐场打电动玩具杀时间,又像这许多夭一样,不到天黑不好意思回家。
谁又料得到,他如今有家却待不得?起初,他骗歌舲他们说他向公司请假陪他们玩,反正他是老板嘛,后来他们公然怀疑他是无业游民,他受不了歌舲轻视他,只有每天准时出门,直至下班时间才返家。
见鬼了!他哪里还有什么公司,早给钟儒生败光了,还拖了一屁股债,最后不得不把房子抵押给陈老大,黑心的高利贷者。结果借来的钱不够周转,如今房子也将不保,除非他突然发财,而且要很大的一笔。
今天雅贵非常厌恶自己,怎么连打电玩都这么笨,五百块不够消磨二小时呢,他直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仅存的一点余款不够支持到他向歌舲开口。
“钟先生!”有人拍他肩膀,雅贵不耐的“嗯”一声,他正陷入激战,预备捞一点回来,那人比他更急,一把拉起他,喝道:“看清楚老子是谁!”
雅贵在一片尝杂声中没认出他:“你”
“我们老大找你去!”
雅贵想起来了,这矮子是陈老大身边人,是亲信、是外甥,他叫范诚。
“陈老大找我什么事?期限还没到啊!”
“叫你去就去,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范诚拉了他胳臂就往里推。
“陈老大住这里?”他记得上次来借钱不是在这里。
“笨蛋!这只是我们其中一家分店而已。”
雅贵噤声,不敢再多问。只是一想到在这里花了一万多元,终将又进了陈老大的荷包,那是怎么也不会感觉舒服。
游乐场里面有一间布置得像办公室的房间,陈老大肥胖的身躯挤进一张扶手椅,塞得满满的,倒似嵌进去似的。
瞧他生得又高又大,一脸横肉,几分像小说里的杀人犯,以为声音一定很宏亮,而且恶声恶状,其实不然,这位陈老大一开口就吓人一跳,声音似小猫细弱,带点尖锐,可是却温柔款款,未语先笑,使人有突兀之感。
“请坐!请坐!贵客光临,应该早点让我儿见嘛。”
“舅老大,要不是我硬请,这小子还不肯来。”范诚说。
“什么小子不小子,告诉你几次了,每一位客人都是我们的财神爷,要有礼貌。”陈老大一张强盗脸硬装出大善人的笑容,只有要让人畏惧。范诚连忙应是。雅贵每见他就心慌,腿一软就坐进陈老大要他坐的椅子。
“钟先生现在可发达了,阿诚,还不快拿酒来。”
“不,不用。”雅贵忙说。“我现在不喝酒,而且我也没发达。”
“唉,钟先生是当我坏人了?我老陈再没出息,也不到向人开口借钱的地步,你怕什么?”陈老大倒了一杯冰啤酒递过,“拿着,拿着,啤酒不算酒,喝不死人的。”他自己两口一杯,比喝白开水顺当。范诚在旁边开了一瓶又一瓶。
“我的朋友都知道,我老陈可是有文化的人,凡事讲究证据,从不信口开河。”陈老大细语中包藏豪气。“我说钟先生发达了,就绝对是发达了不会错。喏,根据我的人调查,你最近装修房子至少花了一百五十万,还添了一辆凯迪拉克,还有司机、佣人,拉风得教人生羡,我由衷佩服你的本事。喏,你不会说我在撒谎吧?”
“不,不,陈老大怎会撒谎?”
雅贵心中叫苦不已,真是末吃到鱼反先弄得一手腥。
“那就是真的啰。你既然发财,照理也该先来我这儿走走,把钱还清了,最少也该把这几个月的利息算一算,闷声发大财实在没道理。”
“我没发财,我没发财!”雅贵的声音掩不住内心的恐惧。“真的,陈老大,如果我有钱我一定拿来还,我家的房契还押在你这里不是吗?那可是我心爱的房子啊!”
“可不,还买了两条拳师狗守住门口,怕我们上门。”
“不是那样,陈老大,我发誓!”雅贵上身前倾,极力想说服这铁石心肠的人。“你的人所看到的全不是我的,新装潢、轿车、狗全都与我无关,我一样也买不起,是……是我家新搬来的房客的。”
“你把房子租出去?”陈老大的笑很危险。雅贵慌得一颗心险些停止跳动。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我知道目前房子已不完全属于我,可是我正在想办法筹钱,心想有一点房租收入至少吃饭没问题,而且房客装潢房子,将来他们搬走了,房子也更值钱了不是吗?”
“你该跟我商量一下嘛!”
“对不住!”雅贵心里咒骂不停。
“好吧,钟先生是念过大学的人,虽然没毕业”他笑一下,分辨不出是耻笑或狞笑。“好歹比我有文化得多,再说你老子生前借钱还钱一向爽快,所以我一直对你特别优待,别的人我收四分利,还是累进利率,你借七百万,我一个月才要你二十万的利息,一年期限连本带利九百四十万,到期不远,房子就算卖给我了,没有错吧?”
“对。”他知道陈老大不喜欢人光点头不回答。
“你今年贵庚哪?”
雅贵心疑。“二十七。”
“年纪不算大,却也不是小孩子,应该懂事了嘛,瞧我对你多好,万一你还不出钱,你想那栋房子真值一千万吗?”
“是九百四十万,陈老大。”
“不对,是整一千万,你收的房租不该分我七成吗?”
“可是”
陈老大拿利刃修指甲的动作,还有他那双邪恶的肉泡眼不时乜斜,使雅贵意识到所处地位之危险,不敢争辩下去。
“十二月三十日到期也没有错吧?”
“对。”
“那我们就说走了。阿诚,送客人出去,要有礼貌。”
雅贵如蒙特赦,健步如飞。
一日一步出险境,重回热闹的街头,立刻气得说不出话,只在心里大骂:“六十万!多见他一次就要多出六十万的欠债,我操他租宗八代,天底下哪有这样好赚的行业!”但想回头去同流氓理论,包车送他去他也不敢,只有抱著“终有一朝扬眉吐气”的心思,气忿忿地忍受了。
回到家里,那两条刚从高雄运来没几天的看家犬,竟不识主人面,狂吠之声吓得他不敢越雷池一步,此刻他若手中有枪,一定先毙了这两条畜生。
杜渔出来解危,他埋怨好长一串,杜渔又是那番话:“它们受过训练,看家本领一流,小偷不敢进来。”
“它们太凶了,连主人都想咬。”
“那是因为你不是它们的主人,再过几天它们会习惯你的。”
雅贵自觉窝囊透顶,似乎他变成房客了,但在他们面前又不愿认输,一摇头把这问题撇开了去。
“咦,车子又换了?”门口停一辆宾士三OOSEL。
“江先生的,他借了凯迪拉克去。”
“谁是江先生?”
“江青戈。”
“他也来了?”雅贵心一沉。
杜渔没有回答,反问:“你也知道江青戈?当然,你作了一番调查,这也是常情。”
雅贵要想否认,楼上歌舲和糖球穿着制服冲下来。“杜叔叔,唐妈妈,”歌舲喊着:“爷爷刚才给我通电话了。”
“真的?他现在人在哪里?”杜渔忙问。
“在高雄,他看到我留给他的信了。”
“喔,谢天谢地,他平安到家。”唐艾爱双手合什念诵一会儿,才笑开嘴:“他这一走又是两个月,一定又有许多故事说给我们听。”
杜渔说:“还是我跑一趟,接了他来。”
“不行。”歌舲摇头。“爷爷说他没准哪天会到。”
“就是嘛,老爷爷喜欢新鲜,他现在一定在动脑筋以哪一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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