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刍负不无好奇地问道:“那你说说看。”
方伯言接着道:“王上可知叛逆为何在相持之时抽出人力物力财力去修这条路?”
这问题不仅芈刍负没有想到过,就是群臣也没有想到过。芈刍负倒也干脆,道:“寡人正要听你说。”
“那是因为叛逆居心叵测。”方伯言危言耸听,道:“王上是知道的,岭南之地多土著,地广人稀,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要是岭南之地落入叛逆手中,那会是什么结果?得岭南之地可以耕,得岭南之民可以战。还有岭南的犀角、象牙、玳瑁、珊瑚、翡翠这些奇珍若是运到中原,可得厚利。中原的丝绸,瓷器运到岭南。获利颇丰。叛逆之心险恶呐,他是想独得岭南厚利,若是任由岭南落入叛逆之手,那么形势将会急转直下,于我不利呀,臣请王上早做准备。”
在当时,岭南有多少好处,楚国人最为清楚,他一席话马上点醒了芈刍负君臣,议论纷纷,没有不赞成他的。听着如此美妙的赞颂之声,方伯言乐陶陶然,大有做神仙地快活。他却忘了这些话都是郑国告诉他的,非他自己思考的结果。
芈刍负踱了几步,下定决心到:“所以不能让叛军得逞。香燕将军,寡人要你马上出兵,阻止叛逆向岭南发展,将军可有把握?”
要是在以往,项燕肯定是一口答应,自从在张良手下吃了大亏,方才知道天外有天,遇到张良他总是缚手缚脚,心中发怵,迟疑着道:“要是王上给臣添兵助战的话,臣一定完成。”
这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说芈刍负要是不给他添兵的话,他肯定完不成,芈刍负脸色一下就变了,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你项燕什么时间变得婆婆妈妈了?你以前迟疑过吗?”
项燕大着胆子,道:“王上,不是臣不尽力,只是俗话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臣要是没有足够地兵力,恐怕不仅不能达到目的,反倒损兵折将。”
芈刍负指着项燕数落起来,道:“项燕,你的意思是说寡人在强迫所难?”
如此当着群臣之面不给项燕留面子的事情,在项燕记忆中还是第一遭,非常难堪,脸红过耳,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道:“王上,臣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项燕独领风骚已久,忌妒他的人不在少数,听了芈刍负的数落,在心里暗自高兴。方伯言就是其中的最高兴的一个,故意不往下说,任由芈刍负给项燕难堪。他之所以这么做,另一个原因芈刍负越是没有办法,那么他的策议被采纳地可能更大。
“那你什么意思?”芈刍负喝道:“口不应心。”
项燕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说话。
爽够了,方伯言缓缓开口道:“王上请息雷霆之怒,容臣献策。”
芈刍负最想要的就是好办法,听了这话那里还有心情找项燕的不是,狠狠瞪了一眼项燕,对方伯言和气地道:“方爱卿请讲。”连请字都用上了,真的是“礼贤下士”了。
方伯言语惊四座地道:“王上,叛逆凿五岭而通岭南,我们也可以修出一条通道,赶在叛逆之前完成,我们得到地岭南之利就比叛逆多,我们就比叛逆更强。”
“主意好是好,就是我们这里不比五岭,五岭易凿,可我们这里却是万难开凿。”芈刍负很是遗憾。
群臣响应道:“是啊,要想修路,难如登天呐。”
方伯言扫视群臣一眼,反问道:“我说的是修一条通道,又不是说修路。”
字眼中的问题,众人一时不察,经他一提醒方才知道其中有差别,芈刍负忙问道:“那是修什么?”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三十章 一箭双雕(五)
“修河。”方伯言非常爽利地回答。
芈刍负君臣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仿佛在听天书,奇道:“修河?”
方伯言点头道:“是啊。王上,臣的意思是修一条河流,把湘水和丽水连接起来,则大楚进入岭南的通道不就有了?”湘水就是现在的湘江,丽水就是现在的漓江。
灵渠的修建对于古人来说本来就有点天方夜谭,要不是雄材大略的秦始皇主张修建,要是换个人主政估计很难修成。芈刍负哪能和秦王相提并论,吓得直缩舌头,道:“这得多大工程奇……?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再说了,这事根本就没有过,就算是修成了,也要费日经年,哪里还来得及。”
他的话就是群臣的心声,点头赞同。
方伯言智珠在握,任由群臣去瞎议论,接着道:“王上,请恕臣直言之罪,臣方敢尽言。”
“说吧,寡人恕你无罪。”芈刍负倒也干脆。
方伯言谢一声,接着道:“王上所言修河之事没有过,臣以为不然。大禹治水而定九州,不正是修凿河道,引水入河吗?”
大禹治水的确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大兴河工之事,芈刍负轻拍额头道:“大禹治水,靠疏浚之法而定九州,你要如此说也未尝不可。”
方伯言开始引导,道:“王上请想,凿五岭固然易,然而五岭只能行车,以臣估算一车所载也有限,不及行船载得多。若是王上修通此河,则大楚进入岭南之地的好处远远在叛逆之上呀,圣人尚且行之。王上何不效圣人之行,修此一条河呢?”
在古代,船运比陆路运载量大,高效得多,这是个常识,芈刍负不会不懂。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芈刍负搓着双手赞同,问道:“方爱卿,你智珠在握,你是否测算过多少时日才能修成?是否能赶在叛逆之前?”
这个问题要是换个人肯定是直言需要多少时间。方伯言是信臣,很会说话,讨芈刍负欢心,道:“这事得问王上。王上受命于天,天地万物无不因王上之命而动,王上要长则长,要短则短。若王上要修个三年五载。那么就三年五载而成;若王上要修一年半载,那么就一年半载而就。”
这话明显是拍马屁,不过就是让人听着爽,芈刍负呵呵一笑,指着方伯言笑道:“就你这张嘴会说。不过,也有道理,寡人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多,则修得快,若是投入得少了。自然是慢了。寡人不要慢,要快,尽最大可能去修,要多少时间?”
方伯言这次如实回答。没有打马虎眼,道:“回王上,若是按常理去修,需要两年。”
芈刍负打断他的话道:“两年时间太长了,寡人等不得。若是不按常理去修,要多少时间?更长,还是更短?”
“半载!”方伯言信心十足地道:“若是能有一良工相助的话,只需半载时间。”
芈刍负很是高兴地道:“那好啊。只是,这良工那里去找呢?方爱卿可有人选?”
方伯言施礼道:“王上,臣斗胆向王上举荐一人。保证完成此事。”
“哦,快说是谁?”芈刍负很是急迫地道。
方伯言接着往下说道:“王上,此人不是别人。是韩国水工郑国。”
这话语惊四座,群臣一下子炸了锅,议论不休,芈刍负问道:“就是那个为了疲秦而入秦修郑国渠地郑国?”
“正是此人。”方伯言趁机大说郑国的优点,道:“郑国自从修了郑国渠以后,深得秦王信任,继而参与修建了很多水工。秦王灭了四国,派郑国大兴河工,没想到秦王心怀叵测,等到郑国把河工修得差不多了,来了个鸟尽良弓藏,才和郑国算旧帐,追究他疲秦之罪。要不是郑国得到韩国旧臣相帮的话,早就身首异处了。王上,郑国还知道秦国所用神药的配方。有了神药相助,这修河一事就会事半功倍。”
秦王追究郑国贪脏枉法一事,闹得天下知闻,芈刍负对这事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秦国用火药开山修渠一事,火药给传得是神乎其神,芈刍负一下子精神大增,道:“快,宣郑国来见寡人。”
“王上,郑国就在殿外等着呢。”方伯言大事做成,想到自己平添一件大功,喜不自禁。
郑国在两个殿前卫士名为护送,实为看守下走了进来,向芈刍负哭拜于地道:“外臣郑国见过王上。王上,请你救外臣一救吧。呜呜,可怜我的老父亲,可怜我的孩子,都给狠心的秦王杀了。”
秦王夷郑国三族一事,天下知闻,只不过他们哪里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秦王要李斯用死囚把郑国家人换下来了。
看着哭得天愁地惨的郑国,芈刍负不由得心中发酸,道:“郑国先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先生之不幸,寡人心甚悲痛,还请先生节哀。先生能于危难之中来到我大楚,这说明先生对寡人有信心,寡人高兴呐。”
“谢王上。”郑国道声谢,站了起来。
芈刍负接着往下说,道:“久闻先生精擅河工,天下无双,寡人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请先生直言相告。请问先生,要把湘水和丽水连在一起,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需要多少时日?”
郑国不听他的话则已,一听他地话,猛地跪在地上,急急地道:“王上,你千万不要听信方伯言的胡话呀,那河修不得了呀,千万修不得呀。”
方伯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瞪着郑国喝道:“郑国,你这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修这条河渠有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又不能修了?你这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吗?你你你……”要不是当着芈刍负之面,估计是操起家伙就朝郑国打去了。
郑国好象没有听见方伯言的话,接着道:“王上请想,现在李园大兵压境,王上应该派大军和李园决战,哪能在这节骨眼上把有限的财力人力物力用在修河上呀,这是不分轻重缓急。王上,这河千万不能修。”
芈刍负非常高兴,走了过来,把郑国扶起来,笑道:“郑国先生心系楚国,寡人心甚慰。先生只管直言,修与不修,寡人自有明断。”方伯言这才明白郑国是以退为进,暗中赞叹郑国机警。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三十章 一箭双雕(六)
国还没有说话,项燕以怀疑的口气,道:“王上,臣明,要请教郑国先生,还请王允准。”
u|在施威之后也应该拢络一下,点头道:“项将军问吧。”
项燕施礼道:“郑国先生,不是项燕有不测之居心,实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弄个明白,还请郑国先生见谅。”
郑国道:“项将军请放心,郑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项燕这里谢过了。”项燕缓缓道:“要离为了刺杀庆忌,要吴王阖把自己的妻子杀了,暴尸街上,以此而取得庆忌的信任,最终才得以成功。郑国先生本是韩国水工,为疲秦而入秦,疲秦之事最终被揭发出来,是秦王大度才没有治你之罪,按理说秦王对你是恩深义重,你为什么会来到楚国?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请郑国先生明言。”
战国时代的刺客为了成名,可以不计身家性命,代表人物就是那些流传千古的刺客,比如说荆轲,他刺杀秦王是为了出名。要离也是其中一个,为了取得庆忌的信任,他用的不是苦肉计,而是毁家计,要吴王阖把他老婆杀了,项燕深知刺客间谍的秉性,才有如此一问。
他不问还好,一问可不得了,郑国突然大吼一声,骂道:“项燕,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只有你这种没有良心的猪狗才说得出这样的话。要离算什么东西,丧心病狂的狂夫,为了自己出名。不顾妻子性命。我郑国才不是这种人,要名声,我郑国已经名满天下了,还用得着行毁家计吗?项燕,你有种你去把你地一家子,你的三族全给王上杀了,你去离间秦国,你干不干?只要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做,只有你这种没良心的贱种才说得出这种话。呜呜!我的父亲啊!我的老婆啊!可怜的孩子啊!”哭得是天愁地惨,越哭越怒。突然蹦起来,直向项燕冲去,抓住项燕头发,劈头就打。
论武艺就是十个郑国也不是项燕对手,只是他心中没有底气,不敢还手。郑国说得也对,哪有人为了出名。把自己三族几百人都赔上的道理。真要赔上几百人的性命,可能要离也不见得会去刺杀庆忌。
郑国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项燕脸上,骂道:“打死你,打死你这没肝没肺地。”
项燕以前独领风骚时间太长,朝中忌妒他的不在少数,只是碍于他的权势不敢把他怎么样,现在郑国拿他出气,那些忌妒他的人心里大是叫爽,站在一边看戏就是不上前去拉。
“成什么体统?快拉开。快拉开。”芈刍负喝道。殿前武士飞奔上前,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人分开,郑国扯下项燕一块头皮,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着,咬牙切齿地道:“踩死你,踩死你!”
。#也得想想。郑国先生家遭不幸,三族之中数百人罹难,本是一件让人伤痛的事情,你再这么一说,郑国先生心里难受。一时情急打了你几下,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项燕忙道:“王上,臣知罪。臣知罪。”头上的鲜血流了下来,滴在衣襟上,一会儿就染红了一大片。
芈刍负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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