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明知策凌尚未娶妻,大夫仍然识相地,称这名策凌紧紧将其抱在怀中的女子为“夫人”。
乍听见这个消息,策凌简直欣喜若狂。
“你说什么?!”他揪住大夫的衣领,野蛮而激动地质问对方:“你确定她怀了身孕?!”
“是……是的,爵爷,在下无比确定——”
策凌一松手,大夫就跌在屋角摔个四脚朝天。
“兰儿!”策凌紧紧抱住怀中弱质的她,激动而且深情地朝著她的耳边低吼。“你这个该死的小傻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咆哮。
他肯定,她早已知道怀有他的孩子!
然而她居然执意退婚,甚至在他将她掳来後,仍然不从……
“该死的……”
他瞪著她半合的星眸,知道她现在根本听不见他任何吼叫。
策凌回头对缩在角落的大夫吼道:“给我开最好的安胎药方!我要她完整无缺安然无恙!如果她醒来後身上少了一丁点肉,就唯你是问!”他恶狠狠地威胁那可怜的文弱大夫。
紧抱著她,至少他能感受到她微弱却暖热的体温。
他知道她能活下来——
他一定会让她活下来!
等她清醒後,倘若她还是要继续坚持她那该死的固执——
策凌下定决心,他很快就会对她证明,她究竟犯了多严重的错误。
若兰昏迷了一天二仅,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几名照顾自己的婢女,以及战战兢兢守候在旁的总管肃全。
“格格,您终於醒了!”看到若兰清醒,肃全松了一口气。“格格,您肚子饿了吗?我已经命厨下熬了粥,您喝一些吧!”
若兰摇头。“让我回去。”
肃全脸色凝重起来。“你把粥端来。”他吩咐一旁侍候的婢女。
“是。”
那婢女下去後,肃全劝道:“格格,您想回去,也得先喝了粥才有力气。”
若兰摇头。“他怎么把我掳来的,就怎么把我送回去。”她虽然虚弱,却很坚持。
肃全神色一窒。“格格……”顿了顿,肃全才往下道:“现下,怕您得自个儿回去了。”
若兰一怔。“什么意思?”
肃全犹豫半晌才道:“爵爷已经进宫,这会儿应该已经见著了皇上。”
“他进宫见皇阿玛?”她不明白。“为了什么事?”
“为了您的事。”
肃全的面色凝重,若兰隐隐感到不安。“什么事,让他必须去见皇阿玛?”她问。
“爵爷进宫见皇上,主要是请求皇上,将您再一次指给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说过——”若兰屏息著。“我说过我与他之间已经不可能。”
“所以,爵爷会把你们之间的事向皇上禀明。”
“我们之间的事?”若兰蹙起眉心。
“您怀了爵爷的孩子,他不能坐视您嫁给札萨克郡王。”
若兰屏息地瞪著肃全。
“爵爷全都知道了,格格。”
“他知道了什么?”她明白肃全的意思,然而也因为太过诧异而问。
“您怀了爵爷的孩子,实在不该退婚。”肃全向来严守下人的本分,却仍不免嘀咕两句,道出心中的不以为然。
若兰抿紧唇……
原本她以为,能守住这个秘密一辈子。
“奴才跟在爵爷身边一辈子了,对爵爷,奴才再了解不过。”肃全叹息道:“爵爷看似风流,其实那只是外表营造出来的假象,咱的爷是一个精明的主子,绝对不是性喜眠花宿柳的公子爷。”
若兰沉默无语。
“格格如果还心存疑问,肃全能以性命保证,倘若您不是爵爷想要的女人,就算以性命威胁也不能逼爷就范!相反的,当咱们爵爷想要一个女人,就会死心塌地待她,一心一意爱这名女子!就像今日爵爷为您所做的一样。”
若兰拾起眸子看著策凌的老仆。“他想为我做什么?”她颤声问。
贸然进宫请求,已足够构成触怒皇帝的理由——
皇阿玛非皇祖母,策凌在婚前让她怀了身孕,绝对得不到皇阿玛的原谅……
“您是个聪明人,格格,您心底肯定比我还清楚。”肃全脸上充满忧色。
“他不会这么傻,断送自己的前途。”她喃喃道。
“爵爷原本打算将您掳到蒙古,这样事情会简单许多。可奴才也不明白,为何爵爷会临时改变主意,但奴才想,爵爷做这一切肯定全都是为了格格您!”肃全接著道:“格格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宫,就会知道奴才所言不假。”
若兰双眸迷蒙地瞪著老仆,然後颤抖地对肃全说:“请你准备一乘轿子,我要进宫。”
若兰回到宫中要求觐见皇阿玛,然而出来见她的人却是皇太后。
“皇祖母?”
见到太后,若兰的眼泪就流下。
若兰回宫时,碰巧瑞福公公正要上爵爷府找人。
瑞福见到十格格,便告加策凌爵爷瞻大妄为、目无法纪,因事触怒皇上巳被锁拿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孩子!”皇太后趋上前去,握住若兰的手。“别哭,皇祖母知道你的委屈。”
“皇祖母,策凌他——”
“哀家全都知道。”皇太后叹了一声,心疼地审度若兰的模样。“哀家瞧你整整瘦了一圈,怎么?策儿那瞻大妄为的小子,他敢明目张瞻的把你给掳走,难道就没好好照顾你吗?”
若兰摇头,柔声说:“是若兰自个儿找的,不干他的事。”
皇太后一愣,然後笑著摇头:“瞧你们这两个孩子哟!一个傻,一个痴,明明都这么维护著彼此,为什么还要顾著颜面不肯把话摊开了说?”
“皇祖母……”
“好啦!”皇太后叹了一声,然後对若兰说:“这会儿你想说什么,你皇祖母全都明白!”
“皇祖母知道,策凌被皇阿玛拿下,锁进大牢了?”
“当然知道!”
“那么您还让皇阿玛这么做吗?”
“哀家就说皇上做得好!”皇太后轻啐一声。“这小子,非但轻薄我的孙女,还胆敢闯进宫中把人都给掳走了!要不杀杀这小子的锐气,他还真当这皇城能任由他来去自如、无法无天了!”
若兰不敢啧声,她知道皇祖母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策儿这小子再胆大妄为,孙悟空终究还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皇太后笑出声。
“皇祖母?”若兰不明白皇太后的意思。
皇太后笑眯眯地对若兰说:“兰儿,你要记住皇祖母的话。策儿是个男人,哀家瞧,男人就是全天底下最糊涂的家伙!”皇太后进一步解释:“什么情呀、爱的,除非天生就是个花花骗子,否则“情爱”这两个字,男人对自个儿心爱的女人压根儿说不清楚、也说不出口!你要到了皇祖母这样的年岁,就会明白,绝不能光听男人嘴里说些什么,千万要仔细瞧清楚男人为你做了些什么!”
若兰专注地听著,却不明白祖母对自己说这番话的原由。
皇太后看出若兰的疑惑,她故做神秘地对若兰说:“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何不想想,你有了身孕这事儿,真能瞒住你皇阿玛?哀家真能毫无名目地把你送往承德?让你独自一个人弧伶伶地产下这孩子?”
皇太后没把话说清楚,然而若兰一点就透。
掩不住吃惊的神色,她问祖母:“难道,皇阿玛他——”
“简言之,皇上不是个不明白事儿的主。”
若兰怔然。
可她不明白,这一切的安排,又是为了什么?
皇太后脸上带著神秘的笑容,突然执起若兰的手。“哀家知道你虽然退婚,可一心只系在谁的身上!又为什么不肯放下身段,屈就於一桩你皇阿玛与皇祖母为你安排的“婚约”。现在你就随哀家一起,哀家要让你瞧瞧何谓男人的真心话。”
在若兰还来不及反应之前,皇太后便握著若兰的手走出殿外。
第十章
策凌早已料到,皇上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请求,甚至可能将他锁拿入狱!
然而他一定得到皇上跟前表明心意,因为这是若兰要的答案。
皇帝到大牢里见策凌时,提出了另一个条件。
“再怎么说,你与博尔济占特丘家族渊源深厚,倘若你愿意履行承诺迎娶十三格儿善喜,肤将以大局为重,可以不跟你计较这诸多荒唐事。”
“皇上,”负罪在身,策凌只能跪著说话:“您明知道,臣绝不可能迎娶十三格格,因为十格格已经怀了臣的孩子——”
“住口!兰儿胆大妄为,朕将另行惩罚她!”皇帝怒道。
在皇帝眼中,没有任何事能不经他安排而进行。策凌想要的结果,他就偏生不给他。
皇帝怒及若兰,这是策凌唯一担心会发生的事。
“皇上,这一切千错万错都是策凌一个人的大错,臣罪该万死,然而此事与十格格完全无干。皇上若要论罪惩罚,就请只惩罚臣一人。”
皇帝冷哼一声。“你非但是十格格未婚怀子的元凶,还胆敢深夜闯入禁宫,如此滔天罪行、的确罪该万死!”
策凌默然承担。
“如你所言,犯了这么大的恶行,如果你瞻敢不同意朕的安排,迎娶十三格格善喜,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皇帝威胁他。
然而策凌脸上毫无惧色。“皇上对臣的责罚,臣心甘情愿信受。”
皇帝眯起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要授臣死罪,臣不敢不从。但皇上要臣迎娶十三格格,臣宁愿一死也不敢从命。”选择面见皇帝,策凌早已做好最坏打算。
“你竟然宁愿死也不肯娶善喜?”
“皇上的厚爱臣铭感五内,然而臣的个人生死为轻,十格格待臣的深情挚爱为重,臣绝不能有负於她。”
“只是因为不能有负於她?就宁愿以性命相搏?”皇帝问。
“皇上明鉴。臣倾今生今世深爱十格格若兰,任何女子皆不能取代十格格在臣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
“所以,倘若臣为活命而遵从皇上的旨意迎娶十三格格,不仅将造成十三格格一生的不幸,臣即使苟活下来,也将如同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牢房尽头,有人正专注地倾听著皇帝与策凌的对话。
如今策凌这番至情至性的言语,已深深烙印在倾听者柔情似水的心坎底……
皇帝挑起眉。“堂堂一名男子,岂能为儿女私情耽误终身?”
“臣以为既为男子汉大丈夫,更应当深明大义、恩爱分明,敢为敢当、有取有舍。倘若人皆如此,人心不需软化将五伦分明、纲举目张。皇上的天下尽皆如此,则国富民强,永保安泰。”
皇帝闻言愕然失笑。
这番大道理,不久前他好像听另一人说过,只不过那人却是一名女子。
皇帝暗暗回目顾盼,眼见现下“那名女子”,正远远儿地对著这所大牢里的“钦犯”拭泪。
“你说的真好,说的真有道理。不过俗言常道:忠言逆耳。朕听不得也不听你这番话,你尽管说你的道,朕只行朕的理!”
策凌抬起头,望进皇帝冷冰冰的目光。
“你不娶十三格格,那也可以!不过肤也不会如你的意,把十格儿嫁给你。非但如此,朕还要问罪十格儿与你,将你们二人皆打入大牢,不仅你死罪不可免,十格儿所行所为有辱皇家,朕也容不了她活命!”
听见皇帝如此决绝,策凌周身的血液直往下窜。
“朕只再说一遍,这是你与十格儿最後的机会!”皇帝下了最後通牒。“只要你肯迎娶十三格格,朕就答应另行安排,免你们两人的死罪。”
策凌握紧拳头……
他很清楚,自己同意迎娶十三格格与否,已经不止关系到他个人性命存活,皇帝正以若兰的性命在要胁他就范……
“如何?你考虑清楚了?”皇帝沉声问。
策凌澹下眼,这是他没料到的结局。
而兰儿将为这结局,一辈子无法原谅他。
“谨遵皇上意旨。”策凌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只能同意。
康熙四十五年,皇帝嫁女儿,还一连嫁出两名女儿!
皇十格格受封为和硕纯慤公主,皇十三格格受封为和硕温恪公主。两位格格其中一位嫁入策凌爵爷府,另一位远嫁蒙古札萨克郡王仓津。
公主下嫁,皇帝在保和殿盛大宴请三品大员,皇家办喜事接二连庄,就属这回最为隆重其事!
公主出阁,不仅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整个皇城内亦尽皆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夜原是大喜,新人合卺之时,然而策凌脸上却毫无喜色。
大半夜过去,策凌瞪著那名头上覆盖著喜帕、端坐在喜床上的女子,没有分毫即将行动的表示。
新娘子坐在喜床上等了许久,敏感地察觉到,爵爷迟不上前掀开自个儿头上覆的喜帕,这不是一名新郎倌该有的表现。
於是她大著瞻子偷偷揭开喜帕一角,窥伺新郎的举止……
“今夜我不会与公主圆房。”策凌低沉的声调骤然响起。
他知道,新娘子正在悄悄窥探自己。
新娘子听见了他的话,可显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能感觉到她正凝神端坐著,侧耳倾听。
“不仅今夜,从今而後除了夫妻名分,策凌永不能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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