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嫦好笑地道:“还是我来吧!”哪有人吃两碗冰还拿千元大钞出来的,人家是小本生意耶!
“这大概是你这辈子第一次让女人付帐吧?”她浅笑调侃。
耿凡羿困窘地清清喉咙。“离开台湾这么久,有没有特别想去哪里?我陪你。”
“你没事要忙吗?大总裁。”
“我——”还来不及开口,手机响了起来,他顺手接起。“喂?舜妤——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了,我不回去……”迎视若嫦了然的眼神,他态度强硬。“不过就一个下午,难道公司就会倒了?反正我下午不回公司了,就这样!”
收了线,对上她谅解的神情。“回去吧,你不是那种任性的人。”
耿凡羿胸口闷闷地。“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时间与空间?”
她摇摇头,叹息道:“这不就是人生吗?有时必须有所取舍与牺牲,不管你愿不愿意。”
“是啊,这就是人生……”他喃喃自语。
但是她知道吗?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多么希望用他的一切,去换回最初,身与心的自由……
第九章
自那一日之后,他们没再见面,与裴氏合作案初步接洽已取得共识,却在签约之后,细节部分一直问题频传,让他不得不怀疑裴宇耕是有心刁难。
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裴氏握有代理权,对于他将来进军海外的计划,有了裴氏助力会容易许多,而在台湾成衣界是他的天下,裴氏光是有代理权也没用,除非与他合作,所以他一直想下透,裴宇耕有什么理由找麻烦?
也许是潜意识里,对若嫦的补偿或移情作用,对于这份合约,他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也因为这样,老是让裴宇耕一句“基于设计师之创意表达及专业素养之尊重,创宇有配合整体风格与行销计划之义务”给扫得死死的,这条违不违约的界线实在太模糊了。
直到某一日,自认修养到家的耿凡羿,耐性也被激到临界点,索性把话摊开来讲,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不满,何妨直说?
裴宇耕只是冷冷地说:“我只是尊重设计师的感受罢了。”
“这——是若嫦的意思?”耿凡羿被他透露出的讯息震慑住了。她,在报复他吗?
裴宇耕并未给予正面答覆,冷讽道:“请耿总裁不要对我未婚妻的芳名喊得如此亲密。以裴氏财力来说,赚不赚这口饭都不会饿死,但是若能替我的未婚妻出这一口气,我觉得相当值得,如果你打听过我裴宇耕的为人,就会明白,我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不管来明的、来阴的,我都有办法整到你无力招架,还是请耿总裁准备好这大笔的违约金吧!”
与其说是裴宇耕的表态,倒还不如说是若嫦的怨恨打击了他。
他没资格说什么,是他对不起她,如果这真的是她要的,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苦笑,不再试图挣扎什么。
而后,辗转听到风声的若嫦,气急败坏地来找裴宇耕问清楚。
“注意气质,首席设计师。”裴宇耕凉凉抛去一句。
若嫦根本不理会,劈头便问:“听说你处处为难凡羿?”
“在未婚夫面前兴师问罪,维护别的男人维护得那么明显,不好吧?”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你出口气,不好吗?难道你忘了他当年的无情抛弃?枉费你为他舍弃所有,受尽沧桑,他现在却安安稳稳拥抱他的美娇娘,你甘心吗?不想报复一下?”
“他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也没有任何事需要报复!”
“是吗?”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想痛快玩个够呢,吃定了他会处于挨打局面,而且绝不会反击。”
“为什么?”
“托你的福啊,他对你有愧疚,什么都逆来顺受了。”
“你——”若嫦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裴宇耕,你居然利用我的名义去整他,你有没有人格啊!”
“人格?”他讽笑。“那一斤值多少钱?”
她会被他气死!“裴宇耕,你最好现在就收手,我不会原谅任何恶意伤害耿凡羿的人。我现在要去向他解释,你也最好停止你的无聊游戏。”
目送她匆忙远去的身影,裴宇耕闲闲打了个呵欠。
一对白痴男女,不踹他们两脚不会动,活该皮痒!他可没裴季耘那温吞弟弟的好耐性!
几日周旋下来,耿凡羿已筋疲力尽,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那日重逢,她的态度平和,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恨意,那样的恨意,像一把锯刀,狠狠切割著他的心,远甚于任何报复行为的打击。
其实,她知道吗?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来报复他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只要她开个口,整个创宇他都愿双手奉上。
他沉叹,翻出皮夹内层,那贴身收藏多年的合照。
若嫦……
他无声低回,心痛地闭上眼。她真的,如此怨恨他吗?
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谅解?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些?只要你说,我不计一切都会为你办到的……
“听说你刚从裴氏回来——”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耿凡羿下意识将照片藏回皮夹里层,放回西装内袋。
倪舜妤留意到他的动作,并未说破。
一直以来,她心里就有底。在他灵魂深处,藏著一段过去,以及一个女人,那是她到不了的地方,也取代不了的人。她是聪明的女人,无意与他的过去争宠,那只会将他推得更远,毕竟她拥有当下。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她缓步上前,体贴地递上煮好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精,是他最喜欢的口感。
耿凡羿接过轻啜了口,没多说什么。
“你是不是和裴宇耕有什么恩怨?人家看起来好像存心整你。”
他手一顿,放回杯盏。“没这回事。”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死咬著不放——”
“随他去。”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由他去,大不了就一笔违约金而已。”
什么叫“大不了就一笔违约金而已”?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钱也不是这样玩的!
“那不只是违约金的问题,我们未来海外发展的计划也会受到影响,你原本不是说——”
“那就放弃,不急于一时。”
“凡羿,这不像你,你不是会那么轻易认输的人,不然公司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以前创业的时候,我们遇到更棘手、更艰难的困境,你都没皱一下眉头,现在不过是小状况,你却轻易罢手,凡羿,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有种特别的感觉,不是他被吃定,而是刻意忍让什么……
耿凡羿揉揉眉心,神情疲惫地靠向椅背。“没什么,或许,我只是累了。”
倪舜妤面露关怀,伸手轻抚倦容,心疼地倾身柔柔轻吻,耿凡羿一怔,直觉想偏开头,但她似乎也料准了,双手定在他颊边,不容他逃避。“为什么?你从不肯主动亲近我,就连我主动,你都表现得很不自在,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耿凡羿无法迎视她过于明亮透视的眸子,牵强道:“也许还不习惯,再给我一点时间——”
“都三年多了,还不习惯?从那天清晨,在你床上醒来开始,你就是这样说的,但是凡羿,我们床都上了,还连接个吻都不习惯,是不是太矫情了?”
耿凡羿浑身一震,胸口划过一阵疼楚。
他不该在那年,公司渐有起色,员工们嚷著要庆功时多喝了两杯,想以酒精浇掉心头的空洞愁郁,才会在承载不住对妻子刻骨椎心的思念当中,误将她当成了心爱的女人,铸下大错。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舜妤对他的爱恋,也不只一次向他表明,不论他这辈子得意落魄,都愿跟随著他。
只是,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的一切都给了那个女人,她晚了一步。
但是,就因为那一夜,她的热情与付出,成了他最大的心灵负担,他不能逃避,也推却不了责任,最要命的是,她是处女。
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只是一旦爱上,就会义无反顾,全心付出,就某方面而言,她是像极若嫦的。
他知道,这辈子,他得要担负起这个女人的一生,再也卸下下。
“一个吻,有这么困难吗?这样,要我怎么相信,你有娶我的诚意?”
“舜妤,我——”不等他多解释什么,她低下头,密密贴上他的唇。不去听,就还能自欺,告诉自己,他永远是她的——
耿凡羿僵直了身躯,他很清楚此刻与他亲密的人是谁,但是脑海深深刻划的,却是另一张娇容,清清楚楚,不容错辨,他没有办法麻痹自己!
原来,要自欺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心,好痛——
“凡羿,我听说——”门突然被推开,在看清里头的景象后,声音戛然而止。
耿凡羿迅速推开她,见著门边僵愕失神的若嫦,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晓得……”杜若嫦努力想以微笑打破尴尬,可是好像不怎么成功,无力上扬的嘴角,勉强挤了朵笑花,却像在哭——
“若嫦——”他追上去,在她转身时抓住手腕。
“我来是要告诉你,宇耕自作主张的事,我并不知情,你不要理会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无所谓,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的目光,停在他紧扣的手掌上。耿凡羿知道,身后也有双探凝的眼神,他只能颓然松手,看著她翩然远离。
“她是谁?”一等她走远,倪舜妤立刻追问。白痴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失常。
“裴宇耕的未婚妻。”
“你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凡羿,你该不会连别人的未婚妻都——”
“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要乱猜!”他心烦意乱,堵了她的话,无力地跌坐沙发上,不再多说一句。
可是我在乎……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乎的,是裴宇耕的想法?是他的忍让?更或者——是那记亲吻?是他和舜妤的关系?!
她,还会在意他吗?在她已另有相知相许的情人之后?!
心头那根弦,绞得死紧、绞得发痛,他打住思绪,无法再深想。
周末,耿凡羿行事历上,记了笔“受邀电视台现场专访”的纪录,这件事是倪舜妤安排,还让他责备了几句。
他只是个生意人,而做生意凭的是实力,并无意愿学演艺圈那套宣传花招,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传奇,也好奇他的背景、他的成功史,但他自认在他身上并无任何传奇可宣扬,他只是一步一脚印,平稳走来罢了。
只是,碍于舜妤已然允诺人家,他只能勉为其难的来了。
在来之前,他便已有心理准备,可能要回答的问题。
果然,摄影棚灯光一亮,女王持人对著镜头,客套寒喧了一番,第一个问题便抛出。“耿总裁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就非凡,听说您是白手起家,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您是怎么办到的呢?是什么样的毅力,让您有了今天的成就?”
耿凡羿双手交握,岑寂了数秒才开口。“说了也许你们无法理解,当一个人遭遇到人生中最痛的打击,之后不管再面对什么困境,都不可能打倒你了,你会有非成功不可的意念。”
“哦?那能否冒昧问一声,对耿总裁而言,人生中最痛的打击是什么呢?”
“失去。”他神色平寂,沉稳地道。“屈于环境,我让自己失去过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说得更白一点,我只是让自己狠狠死去一回,再活过来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只要想起她,我就有熬下去的信念,也因为有她,才有现在的我。”
“是心爱的女子吗?”
耿凡羿没有回答,女主持人惊觉自己的失言,赶紧转开话题。“听说,耿总裁曾经有过一段刻苦的日子,能形容一下那时的状况吗?”
“是的,学生时代,曾经住过十坪大的房子,炎炎夏日只有一台快作古的电风扇,为了存钱缴学费,常是吐司、白开水便打发一餐,身兼数职,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但那时候并不觉得苦,因为身边有人愿意陪著你,你会觉得,身上背负著给另一个人幸福的责任,为了她,不管再怎么累都是值得的。”
“倪小姐那么早就跟在你身边啦?真是患难见真情,你们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什么时候会有好消息呢?”
“还早吧!”他心不在焉,微笑带过。
女主持人点点头。“除了工作上的成就,耿总裁的专情也是最为人所称道的,平日除了工作,身边只有倪小姐,从不涉足风月场所,也没和谁传过风流事迹,大家都很好奇耿总裁的感情世界,难道只有这一笔纪录吗?”
耿凡羿清了清喉咙,难得幽默地回上一句。“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谁来帮我(奇*书*网^。^整*理*提*供)把舜妤带离电视机前?这可是现场直播。”
女主持人轻笑。“我相信倪小姐有这个雅量的,毕竟我们谈的是过去的事。”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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