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天怨地舍不得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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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天怨地舍不得怨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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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惜好奇地打量那个盒子,摇头。“猜不到。”

把盒子放在桌上,季清儒对惜惜勾勾手指头。“过来。”

惜惜立刻起身至他身边,他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打开盒子取出一个玉杯……不,那不能算是一个玉杯,而是……

“我找了半个月才找到这块玉,又花了半个月雕妥这个玉杯,”说着,他在杯里注入赭红色的葡萄酒。“这是我俩专用的合卺杯,不只今夜,我们可以夜夜合卺、夜夜情浓,直至发白齿摇,这合卺杯亦会与我们同眠一处,永不分离。”

“好、好美啊!”双手捧住玉杯,惜惜惊叹着,更感动。

那是由最名贵的羊脂玉所雕刻而成的合卺杯,滋薀光润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由两个圆筒形杯并连而成的杯底以六兽面作足,玉材局部有隐隐约约的紫斑,这本是瑕疵,但雕者慧眼独识,将其凸雕作盘绕爬行状双螭,任其在玉杯外壁自然舒展,弄拙成巧,化瑕斑为神奇。

更别致的是那玉杯白若截脂近乎透明,杯中酒色隐透而出,衬上相对于凸雕双螭另一面的镂雕凤形,只一轻轻摇曳便仿佛真有一尾红凤在杯中游动,由此更可见雕者的心机和巧思。

在这一刻,惜惜终于能感受到季清儒的心意。

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卺是一种匏瓜,俗称苦葫芦,其味苦不可食)

琴瑟和鸣,永偕白头。(匏亦是古代八音乐器之一,故又含有音韵调和之意)

这是他的期望,所以亲手雕这合卺玉杯,在这红烛夜里交杯共饮,从此合而为一,不分你我。

他是个重情的人,倘若不是真对她有情,如果只是为了负责任而不得不娶她进门,他不会对她抱有这种期望,更不会特地亲手雕这合卺玉杯要与她在这红烛夜里共饮。

这合卺玉杯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的情意,如同他雕给凌嘉嘉的首饰一样,但涵义更深刻、更长远──雕给凌嘉嘉的首饰是表达他的心意,而雕这合卺玉杯却是期许能与她同甘共苦。

她可不像凌嘉嘉那样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于是,惜惜濡湿了眼眶,绽开美丽的微笑;季清儒见状,也扬起笑容,靠上前,俯首,在爆蕊烛光下,两条身影迭成了一副,共饮交杯,交心又交意。

合卺杯深,永结同心。

第八章

新婚燕尔,季清儒与惜惜过得甜甜蜜蜜,不是他帮她种药草,就是她缠着要他雕玉石给她,要不就手牵手在落月湖畔散步,笑语如珠,偶尔还会顽皮地跳到他背上要他背她走。

“二少爷,老爷子已经好久没要你出门了ㄋㄟ,”掰住他的颈子,她腻在他耳边说话。“会不会过两天又要调派你到哪儿去了?”

虽然成了亲,但她依然喜欢戏谑地称呼他二少爷,或直叫他季清儒,视心情而定,想亲昵一点就唤二少爷,有正经事就叫季清儒,想嘲讽他时就叫季大侠,唯有在枕边细语时,她才会呢呢哝哝的低唤他清儒。

所以只要听她如何叫他,季清儒便大约能猜到她的心情如何了。

“这……”季清儒沉吟。“我也不清楚,不过少翼在临走前曾说过,义父可能会有好一阵子不会派我出门了。”单少翼在喝过他的喜酒之后便放心回朱剑门去,可临走前却又留下这么一句神神秘秘的话语,教人莫名其妙。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没说。”

“好奇怪喔!现在都不叫你出门,反倒叫大哥出门去了。”

“是啊!”虽然他也隐约可以猜得到是为什么,但这种事他终究不好说开来。

“这样一来,大嫂就可怜啦!”

的确,嘉嘉求的就是良人能随时守在她身边,如果上官宇靖如同他以前一样一出门就经年数月,她确实会满怀哀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男人家总有男人家的工作,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妻子身边的。”这点嘉嘉无法谅解,但惜惜想必能体谅……不,她一定会体谅,为了不想见到他痛苦,她宁愿把他赶回朱剑门,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不体谅他呢?

“不,我是说凤大嫂。”惜惜咕哝。“大哥一不在,她就拚命找大嫂的碴。”

“啊~~”季清儒眉宇轻蹙。“她仍在找大嫂的碴吗?”

“本来是啦!”惜惜蠕动着把脸转了个方向靠住。“不过看她那副嚣张的模样我就不爽,所以我就恐吓她说她的胎不稳,若是再这样胡乱发脾气,胎儿早晚不保,她吓得脸色发青,赶紧跑回自己的岚山苑去修心养性,好好笑喔!”

“凤大嫂的胎真的不稳?”

“当然是假的,她的身子可比牛还壮,不过,不这样吓吓她她是不会怕的。”

季清儒笑了。“你真鬼!”

“谢谢。”惜惜娇滴滴地道谢。“可是大嫂若是跟以前一样害怕寂寞的话,那我可就帮不了忙啦!”

那是必然的,但……

“那种事得她自己想得开,谁也帮不了忙。”

“说得也是。”趴在宽阔结实的背上,惜惜舒服得想睡,说起话来好像嘴里含着两颗大铅球。“二少爷。”

“嗯?”

“我忘了告诉你,娘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健壮,只要她不再纵容自己过得太舒适,应该不会再多病缠身了。”

“真的?”季清儒惊讶地停下脚步,侧过脸去。“不是说还要几个月?”

“嫁给了你,她就是我婆婆了嘛!所以我就一口气给她服下四颗雪蔘果,让她即刻便痊愈,免得你再为她操心嘛!”

季清儒有点哭笑不得。

她这么说,也就是表示她原就可以让他娘亲更快痊愈,只是舍不得把雪蔘果给娘服用而已。

“雪蔘果很宝贵吗?”

“六十年才得二十颗,你说宝贵不宝贵?”

闻言,季清儒不由大吃一惊。“这么难得?”

“是啊!所以我才舍不得用嘛!”

六十年才得二十颗,她舍不得用,却给了他娘亲六颗。

“谢谢你,惜惜。”想亲她,但因为她在背后亲不到,季清儒有点懊恼。

“她是我婆婆,应该的啦!”

“你想睡了吗?”

“唔……你的背好舒服喔!”

季清儒又笑了。“我还是背你回去睡觉吧!”他很喜欢她这样对他撒娇,就像只小猫小狗似的,可爱得不得了。

然而走着走着,他又突然停下脚步。

“大嫂。”

“二、二弟。”直到现在,凌嘉嘉依旧无法顺利改口,因为在她心底,唯一深爱的仍是季清儒。

“散步吗?大嫂。”季清儒的声音非常平静而温和。

他曾深爱过凌嘉嘉,亦不曾忘怀那段深浓的感情,但那一切也都早已化为回忆,偶尔会回想起来,却不再驻留于心中,往日的深情眷恋业已升华为纯粹的关怀──对亲人的关怀。

若非惜惜,他必然无法如此轻易摆脱痛苦,进而对这一切感到释然,甚至一辈子都不能释怀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不觉绽出温柔的笑,是为背后的惜惜而发出的笑。

凌嘉嘉却误会了,勉强压抑的感情在那一笑之下溃然决堤,“二哥……”幽幽柔柔的、哀哀怨怨的,她低唤,甚至想扑过来,无视身后婢女的注目,投入她思念已久的怀抱中。

心中一惊,笑容即逝,季清儒猛退一大步,“大嫂!”他沉喝。

凌嘉嘉一震,踉跄的脚步随即止住,眼神更幽怨。

“二、二弟,我……”

瞥一眼凌嘉嘉身后的婢女,季清儒正色道:“大嫂,很抱歉,惜惜困了,我想带她回去睡觉,我想大嫂最好也回去歇息个一、两个时辰之后应当能够“清醒”一点才是。”

凌嘉嘉咬住下唇,泫然欲涕地凝视他片刻后,始将目光移至季清儒身后背上。

“她怎么了?”

险些忍不住又漾开温柔的笑,季清儒努力绷紧脸上的线条,“她怀有身孕了,老是想睡。”但语气仍不自觉地流露出关爱与宠溺。

“你……”凌嘉嘉眨了眨美目,水光盈然,随时都可能滴落。“幸福吗?”

季清儒重重点头。“我很幸福。”

“你……”唇瓣颤抖,泪水悄然滑落,“爱她?”凌嘉嘉目光哀恳,仿佛在祈求他不要变心、不要抛弃她。

不要抛弃她?

她求错对象了吧?

季清儒有点啼笑皆非,但仍坚定地告诉她,“是,我爱她。”

一声哽咽,凌嘉嘉踉跄回身,逃难似的半跑回岚风苑。

季清儒摇头,叹息。“大哥可要辛苦了!”

“季清儒。”

“咦?你还没睡着?”季清儒再次举步行向水烟苑。

“刚刚大嫂……呃,我是说你、你是不是依然对她……”

“别说,否则我会生气!”

“……哦!”

“待会儿我要出去买把新的雕刻刀,要不要顺便帮你买什么回来?”

“……米肠子和面肺子。”

“嗄?”

“就是羊肺里灌清油、面浆、鸡蛋等,羊肠灌用羊肝、羊心、羊肠油加佐料与大米搅拌加水的馅,然后……”

“惜惜。”

“呃?”

“请你说这边有得买的东西好不好?”

上官宇靖毕竟不如季清儒那般能干,季清儒一个人轻易便能搞定的问题,他不是白费许多时间还解决不了,就是把问题愈搞愈大条,没多久,他就不得不派人回府讨救兵了。

这年刚入冬,季清儒又被召唤至上官鸿的书房。

“……先到豫州,再到襄北帮,然后赶去青月山庄……”

“……水日楼是芙蓉世家的姻亲,最好交给大哥处理……”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就由铁筏帮去和他们交涉……”

一个时辰后,季清儒匆匆步出雨梦苑,因为专心思考,没有注意到某人正朝他急步而来,由于不习惯这种匆忙的举动,又是裹着三寸金莲,一颗小石子便教她哀叫一声跌倒于地,季清儒这才转首望去,继而飞身过去扶起那位纤弱人儿。

“大嫂,你没事吧?”

凌嘉嘉趁势贴进他怀里,蹙额拧眉。“我的脚,好痛喔!”

季清儒连忙推开她一些。“大嫂的丫鬟呢?怎地没跟着你?”

仰起绝美娇颜,“我是特意支开她来找你的。”无论何时,凌嘉嘉似乎总是一副幽怨神情。

“找我?”再次推开她又偎过来的娇躯。“什么事?”

“陪陪我好吗?”凌嘉嘉又浮上两泡泪水,模样百般委屈。“陪我聊聊就好,可以吗?”

季清儒皱眉,继而目光一转。“来,那边有石凳,先去那边坐下再说。”

以为他同意了,凌嘉嘉便温驯地任由他扶她到石凳落坐,季清儒旋即退开数步以避嫌。

“二哥,我……”

“大嫂,很抱歉,我也要出远门了。”

凌嘉嘉面色一惨。“你也要离开我了?”

离开她?

虽觉得她说的话很不对劲,但季清儒无暇去和她计较那么多。

“我有事要到豫州,而且待会儿就要动身了,所以我必须先去同惜惜交代一些事,恐怕没有时间和大嫂闲话家常。大嫂请先在这等着,我去叫你的丫鬟过来!”话落,他即匆匆飞身离去。

凌嘉嘉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神情哀怨欲绝。

“那我怎么办?”

“惜惜!”

喀嚓!

“该死!”惜惜诅咒着接住不小心剪错的药草,懊恼不已,同时头也不回地大吼。“在这里啦!”

“惜惜,我又要出门了!”

“欸?!”惜惜愕然回眸,恰好瞧见季清儒飘落跟前。“你也要出门了?”

季清儒颔首。

惜惜起身,皱眉。“什么时候?”

“待会儿就得启程了。”

“去多久?”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见她脸色沉凝状似不悦,季清儒不由自主想到过去每回他要出门时,凌嘉嘉的怨怼与不满,忙道:“对不起,我知道在这时候离开你不好,但是……”

话还没说完,惜惜已经拉着他往小楼跑。“跟我来!”

入了小楼再奔向卧室,季清儒见她拿来大皮袋放在桌上,然后取出一支药瓶。

“喏!这一瓶是大元丹,只要还剩一口气,再重的内伤也不怕!”说完即塞入他手中,再取出另一小罐扁扁的瓶子。“这是灵叶膏,保证你找不到比它更好的外伤药!”用力塞入他手中,又掏出另一样。“还有这个,是……”

她一口气不断说了一大串,总共在他手里塞进了十几支瓶瓶罐罐,包括腹泻、着凉和食欲不佳的灵药。

“小心收好喔!这些可是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的!”

她千叮咛万嘱咐,然后脸色严肃地告诉他,“你放心,娘我会照看着,也不用担心我,我自个儿是大夫,什么病痛都不怕。总之,家里头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你只要小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知道吗?”

季清儒静静地不动,忽地,他扔开了所有的瓶瓶罐罐,猛然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爱你,惜惜,我好爱你!”声音中有一抹难掩的激动。

“我也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边来喔!”

“我会的,”托起她俏美的娇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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