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也是,要走的人是老二,又不是老大。”顿了顿沉甸甸的头,他转向另外一边的寒琰。“来来!死小子,今天兄弟给你个机会,以往咱都被你气玩的,你是不是该同咱敬敬酒、赔赔罪呀?小子……”
没将周遭的吵闹听进耳、装进眼里,寒琰自进楼子以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会儿他正想起娘爱那张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脸蛋……
“死──小──子──”居然连他都在发呆,肥镖四禁不住一把火冒了上来。
“哎!小声小声,我又没聋。”回过神,寒琰好整以暇地回他一句。
“嗤!”
“又发火了?”捻起两根筷子,他夹住盘中的菜往嘴里送。
“你要咱怎不发火?老大有心事,就连你……”
“我怎样?”娘爱,他知道自己又想着娘爱了,真是不可思议!
“发呆,发蠢!那模样就像在想姑娘'奇+书+网'!”肥镖四呼噜呼噜地灌酒,气他的兄弟不够情义。
想姑娘?这句话套用在众人眼中的他身上,的确实在,但真正的他,固然放荡不羁了点,却也不曾为任何女子栈恋过。
只是……除了娘爱以外。
“爷,您就别发这么大火了,这位俊公子一定只是嫌咱们姑娘不够温柔贴心罢了。”那陪酒的姑娘红儿掩嘴笑道,她软玉温香贴向寒琰,同时还招来了一位姊妹欲让他享享齐人之福,
“匡当!”
“啊呀!上头那个短命鬼,居然砸了我一身胭脂?”
突然,楼内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嚎,喊得全楼子的酒客全都往那方向瞧,那发出凄厉叫声的酒楼女子正拿帕子往自己身上猛擦,她从肩头污染至胸前的一片腥红,显然就是她喊着的胭脂。
地上亦是红糊一片。
自然反应,所有人又立刻往楼上瞧去,但却只见着两名男子拖着一名女子离去的背影。
正当众人困惑之际,酒楼掌柜站了出来,安抚道:
“各位客倌,没事没事!方才只是咱们楼子里借住的客人,他们同行的姑娘身子弱,出了房门一吹风站不住,身上的东西掉了下来,不巧砸到人而已,小事情扰了客倌兴致,还望包涵,包涵!”
掌柜的一面哈腰,一面又盯住上头楼层,酒楼房间一向不外租,只是那两名阔气大佬给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两包下,他只好先息事宁人要紧。
“真是的!大爷我还以为杀人了。”
“就是,去去!”
“对不住!对不住!”
掌柜的让人搀走那名被胭脂盒砸到的姑娘,楼子里这才回复到原先的喧嚣,他回头正准备收拾地上的残局,却让一只手先捡走了东西。
“爷,这东西……”
“楼上住了什么人?”拾起出现裂痕的胭脂瓷盒,寒琰的语气异常凝重。
不想多生麻烦,掌柜的陪笑说:
“是外地来的客人,爷您不会认识的。”收了租金,他就得依言办事,那两人叫他莫多言,他自然得守口如瓶。
“你说谎。”认定了手中的胭脂盒,确为前些日子他送给娘爱的东西,寒琰只得抛下一句。
原本他只是怀疑自己眼花,居然会在这里瞧见一模一样的灰色身影、缎亮的乌发,但经过手上一鉴定,他便也确定自己不是冥想过了头。
掌中透着流光的“柚上彩”瓷盒,是他为弥补那一次转赠瑾鱼的戏弄,才又再次替娘爱用心挑选的,自然不会出现在其他人手中,因此方才楼上的人……
“娘爱!”
手头一紧,寒琰立即闪过了人群的阻绝,飞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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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娘儿们!”
慌慌张张下了楼,钟怀一边低咒,一边拖着被五花大绑的娘爱往酒楼后门走。
要不是该死的袁充,硬要他带她出房门看寒琰,刚才也不会惹出一堆麻烦来,而现在也不会得向耗子见着猫似地,急着往后门钻。
“刚才为何非得要我帮你带这女人见寒琰,早说会被发现的,现在该怎么办?”虽然一肚子火,钟怀仍是忍住不发向同伙人,只是手劲粗暴地发泄在娘爱身上。
嘴里塞着一团棉布,娘爱的脚尖已被阶梯和一地的高低起伏,折磨得疼痛难耐,然而她却连吭都没吭出一声。
前一刻,她的心纵然还因为寒琰的出现而剧烈怦动,但现下,却也因为他茫茫然沉醉于美人怀抱的景象,嘎然停止了律动。
眼前她唯一的知觉,就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心痛。
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从头到尾倒楣的都是我们,而他……肯定等着坐享其成罢了!
坐享其成?袁充刚才说的话犹在她耳畔盘旋。
她是真的被他骗了!不由地,她的心就像那由袖口溜出的胭脂盒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什么怎么办,提前离开就是了。”袁充不时回头看,见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这关头,再留着这女人只会是麻烦,反正也卖不了什么钱,不如……”
“不成!现在留着她,对我们还是有益处的,到时候再看看如何处理。”望住狼狈的娘爱,袁充的兴头固然已清收得一干二净,但仍不忘惦着一张保命符,依目前的情况,最起码得等离开了狼族和那批马贼的势力范围再说。
出了酒楼后门,他们将娘爱带向雇来的马车,招来车夫,袁充又塞给他一把碎银。
“别多话,只要将我们安全带离银狼山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爷!”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当然一口答应了,他帮着将娘爱抬上棚车,待袁充两人都上了车之后,他鞭着两批牡马准备起程。
“喝──”
怎知他催了好几鞭,竟不见马车动,说实在的,那两位大爷让他载了什么玩意儿他并不清楚,只是一箱箱的,还不轻呢!
尤其其中一箱不仅重,注意听,有时还会听见从里头发出一声声的喘气声,该不会像他想的一样,装了头怪物吧!车夫顿时起了阵疙瘩。
好一会儿,马车终于移动了,但是也才颠了一段距离,就又停了下来。
车棚里,耐不住性子的钟怀探出头怒骂:
“你究竟驶的什么车?一会儿不动,动了却又停下来,敢情是跟银两作对了!”
“不……不是的,爷……您瞧……”车夫伸出抖得不像样的手,指向胡同出口处的一片乌压压。
“这?”一群穿着黑衣的女人,表情诡谲地横挡在胡同口,而带头的两名老妪威厉的气势则令人望之生寒。“二位爷,你最好出来看看。”
“什么事这么烦人?还要我……”正高兴地数着战利品的袁充,出了棚子便哑了口。
他万万没料到狼族的人会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交出狼族的东西!”领在近十数人的前头,破天声如利刃。
“狼……狼族?爷您们居……居然惹上了狼族?这……”狼族虽不出手伤人,但其诡异不可触的神秘感,却是一般市井小民所畏惧的。
“去!要滚快滚!”怕车夫一害怕误了事,袁充二话不说先赶走了他,转头他对上狼族的一群人。“两位长老,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们。”
“废言少说!快交出狼族的东西。”破天语气不悦。
“长老说的,袁某怎一句也听不懂,莫非是贵族遗失了什么东西?如果是,那袁某倒愿尽点棉薄之力,帮忙找找。”示意钟怀看好车棚里的一切,他下了车。
闻言,毁地两眉倒竖。
“姊姊,眼前的人仍跟我们打哑谜,这会儿该如何处理?”
“如何?”吭了一声,破天毫不客气让其他人包围住了马车。“敢夺走狼族的所有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见数名狼族女子像蝙蝠般,身手俐落地包操住马车,原本待在车上的钟怀也不得不心慌下了车。
“现在……怎么办?”他问袁充,但袁充却一手挥断他的犹疑。
他强作镇定地开口:
“长老这么做,真是令小辈错愕。敢问长老,狼族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才会让您们这么急,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对无相关的人出手?”目前他也只能一问三不知,勉强敷衍着。
“什么东西?那一箱箱被搁在车上的金器银器,就是狼族的祖传圣器。”
“金器银器?这可就错的离谱,车上那一箱箱的物品,全都是袁某打算带回京城承献给当今皇上的异族兵器,两种东西虽一样沉重,但实际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您说不是吗?”
这情况看来,显然她们并未发现车上还载了个狼族巫女!
“睁眼说瞎话!把人带上来!”
人?见遍体鳞伤的瑾鱼让人从一旁搀了出来,袁充霎时白了脸。
今早,他和钟怀小心翼翼跟着她到狼族密库取完东西之后,就也将她打昏丢进密库旁的一口井内。照理说,她不是溺死,起码也该摔死,怎么现在……
她铁定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了!
“人做亏心事,老天在看,你偷了我们狼族的东西,大君岂会放过你──”若不是被扔进枯井的瑾鱼还留条小命,说不定到现在仍没人知道这批失物的下落。
破天一声令下,众人又朝马车接近。
“且慢!空口无凭,长老随便找了个人诬指袁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车上的东西,更不是你们说动就能动的,纵使是没受过教化的子民,也得知道天威难测。”
“姊姊!”毁地犹豫。
但破天却更威厉地笑道:
“是不是天威难测,也该让我们看过车上的东西再说。”
情势所逼,袁充也再没其它办法可行。突然,他想到还有一张保命符。
“钟怀把人……”
“快让出路来,要不然这妖女小命难保!”
不知何时,钟怀早回到了车内,将行动受困的娘爱粗暴地拖了出来。他以尖刀抵着她的喉头,半点不敢放松,毕竟这已是他们唯一脱身的机会了。
而被当成挡箭牌的娘爱,情形则比方才更糟。
除了四肢被捆绑,嘴巴无法出声之外,她身上的数处穴位又让那怕死的钟怀一一制住,所以此时的她也唯有听天由命了。
见状,除了悄悄松口气的袁充,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是娘爱?你们什么时候?”破天瘦骨嶙峋的掌,无息中拳紧。
“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们只能在两者之中选择其一,若要巫女,车上的一切就得由我们带走,反之……”袁充动作迅速地回到了车上,他示意钟怀更捉紧手中的王牌。
“你们胆敢和狼族作对?”娘爱是狼族巫女世上仅存的血脉,万一有个闪失,狼族的传统也就全毁了。
“作对不敢,只要长老们退上一步,什么事都好说。”口气温煦了些,意在求和。
“要我们让你带走狼族的东西,只有一句,不可能!”破天毫不退让。
不可能?的确是不可能。她这条毫不起眼的贱命,在她们眼里怎此得过那些狼族的宝贝。不消想,娘爱也然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合上眼,她已无精神再去烦心谁赢谁输,更不想再为已经麻木的心,平添一记不痛不痒的伤疤。
只是……如果她这条可有可无的小命就这样被玩掉了,那么还会有谁会来救车里头的魅罗?
还会有谁?不由地,她绝望了。
“看来你们已经作好了决定,那么就别怪袁某狠心。钟怀!”
“妖女,这回只能怪你自己命薄了!”扼紧娘爱颈间,钟怀手上冰冷的刀锋随之斜飞,然而就在众人惊愕地发出声响的同时,持刀的他却叫得比所有人更大声。
“该死!谁?是谁偷袭我?”
“叮叮!”全部的人看着那所谓的“暗器”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而后躺平,那是一枚环状的玉饰。
瞧其他人分了心,袁充逮着机会,将勒马绳一催,沉重的马车跟着隆隆地急奔起来。
“快让那女人坐好!”袁充朝惊魂未定的钟怀大喊。
突破重围,马车转眼就要出了胡同,只是事情并不如袁充料想,及时反应过来的狼族女子,非但快速地将马车的去路堵了下来,而身手诡异的破天和毁地,更顺势飞身踹下了马车上的两人。
“嘶!”受到惊吓的马儿蛮力突起,乍时扔下了后头缠斗成一团的人群,拉着马车朝前狂奔而去。
“看看你们这些该死的女人做了什么?”眼见一车金银财宝扬长而去,跌坐在地的钟怀顿时成了猛兽一头。“啧!当时一群禁军都没能奈我何,今天就凭几个臭女人就想挡我财路。”
怒眼充血,他飞也似地加入袁充和破天毁地的打斗阵仗,可是终究是以寡击众,才过片刻,便也节节败退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办法可行了。钟怀你先缠住那两个老妖怪,待我先解决后头几个三脚猫,再回头一同对付这两人!”袁充趁着空档对钟怀说。
想想也成,钟怀二话不说,硬起了头皮就往破天和毁地缠去。
只是卯足了全力的他,却万万没想到袁充居然会牺牲他,当他再回头时,已然突围而出的袁充已不见人影。
“这?”他心理猛喊了一个“惨”;然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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