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初上舞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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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再上-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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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开弓。

箭尖若簇,寒光闪闪直逼李陵宴眉睫。

那一股杀气居然刹那间震慑全场。

李陵宴手中的弓僵住了——他开弓的杀气被容隐气势所夺——锐气尽失!

而容隐箭尖那一点光彩越闪烁越晶亮,他要射李陵宴眉心那一点!

他想……逃。

李陵宴被容隐的杀气罩住的时候,心底浑然升起了一种闪避锋芒的欲望,但他不能闪。

他这一点火,点不出去就再也点不出去了。

他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在容隐开弓之前就引火!他太好奇,所以把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稍微露出破绽,容隐就会一箭射出来,而他却没有信心把手中的火折子射出去!容隐之所以不射,是因为他在等待圣香和毕秋寒回来反包抄!

容隐这一箭如果射失,那么等李陵宴再聚集了杀气就可以再点火。

所以他不射。

他就用杀气逼迫李陵宴止步、僵持、不敢轻举妄动。

他忍耐着没有露出疲倦的神色,这样的对峙太消耗他的生气。他之所以尽量避免和人动手,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他不知能掩饰到几时不被李陵宴看破。

而李陵宴却在估算圣香与毕秋寒为何不在阵中。

“点火!”声音却发自李陵宴身后的树丛下。

“呼”地有一根火把亮起。

那人就在唐天书身边,敲了他一个响头,叹了口气说:“听说你是军师?实在太笨了,李陵宴既然遇到麻烦,你就该赶快逃才对。叫这么大声,嫌死得不够快吗?”

容隐的气势突然缓和了下来。

李陵宴轻轻叹了口气,“好可惜……只差最后一点点。”

他身后的唐天书已经被一个人抓住了,此外李侍御却不见了。

抓住唐天书的人是毕秋寒、握住火把的人是圣香,圣香另一只手正在为南歌止血—一他扑向李陵宴的时候,竟是颈项边的血管被割开,如果没及时发现,铁定性命难保。

圣香笑眯眯地对容隐挥手,“容容,我们回来了。”

容隐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回来就好。”

“李陵宴你会为这家伙自杀吗?”圣香指指毕秋寒手里的唐天书。

李陵宴柔声说:“不会。”

“你还是赶快走吧。”圣香吐了吐舌头,“像你这种全身长满刺的家伙,我可不敢抓你,也不敢和你动手。反正今天你已经输了,我们要收拾伤兵败将,你要回去卷土重来,不如我们早点散了,以免浪费时间如何?”

李陵宴笑得一双杏眼弯弯,“久闻圣香少爷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早走、不送。”圣香笑吟吟地给他挥手,“等我下次有把握抓你的时候,可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下次我会给你留一条命的。”李陵宴很是温柔地说。

“啊,客气客气,我就笑纳了。”圣香摆了摆袖子,不高兴地说,“你还不走?”

李陵宴瞥了唐天书一眼,突然一笑,“下次我当救你。”说着他往黑暗林木深处掠去。掠去的刹那,身后随上四道白影,去也去得颇有声势。

容隐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收弓,站好。

这时连毕秋寒都看出他脸上的倦色,“白大侠受伤了?”

圣香把南歌往毕秋寒手里一塞,“这家伙交给你。”说着他拉过容隐,边往复真观里走去,边问:“聿木头呢?”

“可能被困在第一层……”容隐进了复真观尚未说完,就见聿修独手支撑着倾斜的梁柱,满脸坚毅之色,看见圣香和容隐进来,淡淡一笑。

“你放手吧,这道观倒下也无妨,外边的人都已撤走了。”容隐淡淡地说。

聿修收手,一双眼睛凝视着容隐,“受伤了?”

容隐摇了摇头,困倦之意不断上涌,“我可能会突然睡去,不过不要紧……”说话之间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突然唇上泛起一层温暖润泽之意。他蓦地睁大眼睛,只见圣香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正在他眼前,还眨了眨,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口。

这下连聿修都怔了一怔,本来无甚表情的脸上蓦然僵住。

圣香亲了容隐一口之后放开他,看着容隐和聿修瞠目结舌的表情,突然忍不住笑出来,“我亲了容容一口,哈哈哈……容容被我……”他占到了天大的便宜,笑得直不起腰,“哎呀,你们的表情……给外面的人看见了一定笑死了……哈哈哈,哎呀,容容被我强吻……我要告诉他们……”他笑得呛到,“咳咳咳,实在太好笑了。”

“圣香!”容隐惊愕过一阵便即淡然,他知道圣香是为他好,这个弱点绝不能传扬出去,但看圣香小人得志地笑成那样,也不免心下不悦,“事情过去了,便不要再说了。”

聿修这才回过神来,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李陵宴走了?”

“被我赶走了。”圣香得意洋洋地说。

如果没有容隐那一箭的杀气牵引了全局的注意,唐天书会那么容易被毕秋寒手到擒来?更不必说李陵宴会屈居在圣香的小小威胁之下,令他失去信心的不是唐天书被俘,而是容隐一击必杀的气势。但容隐自不在意究竟算是谁的功劳,冷冷一笑,“你和毕秋寒干什么去了?”

“我们私会去了,本来打算私奔,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回来拿钱。结果却发现后院起火,不得不回来救火。”圣吞笑嘻嘻地胡说八道。

容隐深沉地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总是很不老实。”

“我哪有?我比容容老实多了,我哪里病哪里痛都是立刻说的,哪里像容容非要弄死自己才开心……”圣香不怕死地揭他疮疤。

“我出去了。”聿修不再理他们,径自负手出去了。

唐天书被毕秋寒以剑刃架住脖子,他全身软软地不能反抗,但神态很是镇定,并不惊慌失措。

“你是个瘫子?”毕秋寒冷冷地问。

“你有眼睛的,何必问我。”唐天书含笑回答。

这位就是叶先愁的义子,寻找到乐山宝藏的唐天书。毕秋寒看了他好一阵,一字一字地说:“我听说不能动武的人身上总有些机关。”

唐天书微笑地眨眨眼,“我身上如果有机关,就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抓住了。我保证我身上什么都没有,连一条铁线都没有。”

“我不信你如此信任李陵宴,跟在他身边不做任何防备。”毕秋寒用剑刃架住唐天书的脖子,他并不随便动手去检查唐天书是否真的全身瘫痪。此人和李陵宴一般狡诈多智,绝非轻易能制得住的角色,身上究竟有什么机关暗器实属难说。

“秋寒,你把南公子送回房间去休息。他流血过多,伤势并不严重,休息两三天就无妨了。”一个人缓步向这边走来,声音温和舒服得让人疲惫尽消,“这位唐公子我来和他谈谈。”毕秋寒对宛郁月旦凛然而生一股敬意,点了点头,便径自离开。

“小兄弟便是碧落宫宛郁宫主?”唐天书却开口先问。

宛郁月旦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唐公子所练的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传闻功成可以开山辟道,杀人于百步之外、化骨为无形的‘化骨神功’?”

唐天书一笑,“小兄弟身罹‘视灭’之症,这一双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吧?”

宛郁月旦微笑,“看不见不打紧,只要还听得见、闻得见,唐公子呼吸绵密之处,这一身‘玉骨’奇草之香还是分辨得出的。”他手上不知何时拿着一枚小小的银针,含笑着说:“听说‘化骨神功’刀剑不伤穴道易位,惟有在大功将成之前全身化骨为玉,瘫痪难动。此时犹如破茧为蝶最是凶险,若在印堂受激则前功尽弃终身瘫痪,不知传言是否属实。”他竟然听声辨位,缓缓拿那银针去刺唐天书的印堂。

唐天书大骇,他不带护卫轻易被擒,纯是对自己一身奇功极有信心。“化骨神功”刀剑不伤穴道易位,他本不当毕秋寒的长剑是一回事,但对宛郁月旦这有气无力的一枚银针畏如蛇蝎。这年轻人微笑如花,温言细语,却下手如此狠辣犹胜老江湖!“等等!你不想知道‘视灭’要如何化解吗?”

宛郁月旦充耳不闻,那一枚小小的银针悬在唐天书印堂之上,只差那么似有若无的一线,“不想。但你若不想三十年苦功毁于一旦,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唐天书脱口而出,他自负聪明行事但用计谋,极少与人动手,此言一出他自己懊恼已极,这便证明他全然处于宛郁月旦下风。

“乐山翁的宝藏之中是否藏有一种名叫‘麻贤’的奇药?”

唐天书这下是真的怔住了,突然之间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

宛郁月旦的针尖直接刺到了他印堂的肌肤里,刺入一丝,“有还是没有?”

“原来碧落宫宫主行走江湖——不是为了江湖道义,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却居然是为了——女人。”唐天书突然明白自己获得了优势,笑容顿时温和了许多,“有。”

宛郁月旦笑得比他更温柔,“你错了。”

他错了吗?唐天书含笑,所谓“麻贤”,是一种天下罕见的奇药,传说可以起死回生,但仅限于服药主人是女子才有这起死回生之效;另有一种奇药叫作“麻妃”,却是男子服下才能起死回生的怪药。这两种药物都是传说之物,世上是否真有,长久以来颇具争议。

“江湖道义我要、游山玩水我要、麻贤我也要,你明白吗?”宛郁月旦说得很轻柔,但那一股霸气终于伶伶俐俐地流露出一点点,“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霸道贪心的人。快乐我也要、道义我也要、幸福我也要……我什么都要,你知道吗?如果可以争取的话,为了我所爱的人……我什么都要。”

唐天书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是一种极具野心的人。

他要的不是权势,不是金钱,而是幸福。他见过许多欲望很浅淡,很容易就放弃所有的人,有些人只需要稍加诱惑,他们便会陷入自我满足的悲情陷阱中,自伤自怜过一世。但是宛郁月旦不同!

他什么都要,而且他放手去争取——甚至不择手段。

他是个温柔的人,却温柔得非常霸道。

他懂得如何遵从自己的心,如何对自己好。

话说回来就是他是个自私的人,却也是个自私得非常有勇气的人。

这世上……敢于放手去果断地追求自己幸福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即使不择手段,也并不伤害别人。

这就是一个贤能英明的王者所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吗?唐天书竟然刹那间想起了李陵宴。

陵宴和他比起来是个笨蛋。

李陵宴什么都没有追求过,他甚至不爱女人。

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的家人:李侍御、李双鲤、李夫人和李成楼。

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除了纵容他所爱的人的欲望,他没有任何欲望。

其实和李陵宴比起来,或者李陵宴更像个好人,而宛郁月旦更像个坏人,但他们惟一不同的是,陵宴除了考虑他所在乎的那几个人,他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而宛郁月旦却是在乎的。

唐天书那一刹那是羡慕宛郁月旦的,作为一个王者能够为自己做到这种极限,很是让人佩服,“麻贤在我房里。”他居然回答了。

宛郁月旦的针尖缓缓离开了唐天书的印堂,“我感激你。”

“不,我欣赏你。”唐天书和宛郁月旦刹那间竟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你是一个很坦白的人。”

宛郁月旦凝视了他一阵,终于微微一笑,“我也不是一个一直都很坦白的人,直到遇见了一个天底下最不坦白的人,我终于明白人应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快乐。”他甚至笑得很柔和,“只有自己先快乐起来,才能让爱你的人快乐,对不对?”

唐天书居然被他感染,也跟着微微一笑。无论如何,宛郁月旦总是一个让人感觉到非常放松,也非常舒服的人,“那是因为你不必背负什么,所以才有坦白的资格。”他含蓄地说。

宛郁月旦歪着头想了想,承认:“我承认自私是需要资格的,只是我既然没有背负什么,就必须及时自私一下,否则我一辈子都要后悔的。”他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我不想只让别人快乐,我自己也要快乐起来。”

“我一向瞧不起所谓的侠义道,他们都太做作太恶心……但今天就凭你的坦白,我把麻贤送给你。”唐天书一字一字地说,“它在我房间书架第三排第九本书里,它是一片薄薄的树叶。你最后若能到达那里,那东西就是你的。”

“你在怂恿我调遣兵力攻打祭血会?”宛郁月旦有些似笑非笑。

“如果你能打到那里,我想必早已死了。”唐天书含笑,“所以必须事先送你,以免食言。”

“多谢你了。”宛郁月旦微笑,“你死了我会为你掉眼泪的。”

“两个人说什么说得要掉眼泪?真恶心。”旁边突然插进一句话,圣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宛郁月旦的身后。非但唐天书没有发觉,连宛郁月旦也没有发觉。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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