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唬得六合堂群英惊慌失措,不知这位叱咤女真人二十万大军之中,而毫无惧色的英雄少年,为何孩子般地伤心大哭,纷纷惊异不已。连奇瑛、孙奇等人感慨之余,自责怪方国涣不辞而别,连奇瑛欲发动六合堂堂众去追寻,孙奇劝阻了,告知连奇瑛,方国涣志在游棋天下,自不会久居一地的,日后必有机会回访六合堂,连奇瑛感叹一声,也自止了。
又过了两日,药王谷司晨见诸事已息,罗坤率关东好汉顺利加盟六合堂,又与弓英儿结成伉俪,心中欣慰之余,自耐不住闲游的性子,便向连奇瑛等六合堂群英辞别。众人苦留不住,只得复谢了药王相助之恩,随后谷司晨、罗坤师徒二人相抱而泣不舍而别,药王又独自云游天下去了。
罗坤见一连走了方国涣与师父谷司晨二人,心中大是失落,闷闷不乐,弓英儿自以柔情相慰了。连奇瑛随后遣散各堂堂主回归本堂,诸葛容临别时,又苦劝连奇瑛寻机率六合堂扬旗举事,连奇瑛只是不应,严辞制止了,诸葛容心怀不快,悻悻而去。孙奇见连奇瑛无问鼎天下之心,也自佯装不知,率了五百龙虎军,与罗坤夫妇、杜健、卜元、吕竹风等人,护了连奇瑛回转鄱阳湖——六合堂总堂驻地去了。
第一部 天元化境 第三十五回 牧野仙踪 2
方国涣悄然离了鹤鸣山庄,走至黄河岸边,望着滔滔河水,孑然一身独立,想起天元一战,直如梦境一般,心潮随滚滚巨流澎湃不已。方国涣孤身独立许久,忽然想起师父苦元大师说起过的一个人,家居河北清河县内,此人便是天下第一快棋手钟世源,心中思量道:“此地距河北清河不算甚远,钟世源是当今三大棋上名家之一,如此高人,不能不去拜访,另外还可以请教鬼棋的……”想到这里,方国涣忽心中一紧,想起钟世源棋名之大,河北距京城甚近,国手太监李无三不能不知。方国涣心中大悔,先前怎么没想起此事,便转身奔河北清河而来。
方国涣担心又会出现曲良仪、白光景一样的祸事,路上急急而行,这日便已到了清河县。此地出了钟世源这位棋上名家,倒也不难打听,方国涣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一座宅院门前,便自扣门环,时间不大,出来一名老仆,方国涣拱手一礼道:“请问老人家,这里可是钟世源先生府上?”
那老仆望了望方国涣,点头应道:“不错,正是我家主人居处,小公子莫不是来寻主人斗棋的吧?”方国涣道:“在下久慕钟世源先生的棋名,特来拜访,还请老人家给引见了。”
那老仆脸上泛出些得意之色,随即摇头道:“可惜了,小公子与那些慕我家主人棋名的人一样,来得都不巧,主人三个月前便出游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方国涣闻之,不由喜忧参半,喜的是钟世源云游未归,那李无三就是寻了来,自家也是扑空,看来钟世源暂时避过了此祸。忧的是自己不曾拜会过钟世源一面,不免有些遗憾,尤其是李无三已经成为了当今棋上高手名家的最大威胁,希望天下棋家能有所警觉。方国涣访钟世源不着,提着的心便放下了许多,想起美食家赵明风之约,于是计划一路南下苏州,待会着了赵明风之后,再去拜访另一位棋上名家,居于苏州城的江南棋王田阳午,然后转道连云山天元寺,向师父苦元大师报以鬼棋杀人事,让师父想出个稳妥主意,尽量使棋坛避免这场祸事。方国涣想到自己刚刚游棋天下,便遇上了这等棋道劫难,自是忧心忡忡。
这一日,方国涣行至一处空旷的原野之中,但见天蓝地绿,景色迥异,风掀草浪,清气四荡,远处有山,近处有水,中生杂树,风光奇丽,令人心旷神怡。方国涣性好山水,见此迷人景色,胸中一畅,心意爽然,暂时忘却了诸多烦恼。信步游来,遇见一位打草的樵夫,问之地名,那樵夫道:“此地为前朝元人牧马之野,故名牧野。”
方国涣闻之,点头称善。自家漫无目的的闲走了多时,当把神思收转回来,忽见田野中多了一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凝望远方,如玉树临风。方国涣乍见之下,心中不由一怔,发现此少年站在那里似给人一种欲融容于万物之中的感觉,望之茫然不可测,暗自诧异道:“此人怎么会有这种超凡的神仙般的气质?”这时,那少年转过身来,见方国涣望着自己,点头微微一笑。方国涣见之一惊,发觉此少年英俊的相貌中,透溢着一种和善至祥之气,也不知自家怎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尤其那微微一笑,可令任何人心中的任何烦恼,瞬间冰雪释然。方国涣心中惊讶道:“罗坤贤弟因食过宝物,光彩照人,而此少年给人的感觉又是不同,清秀之中蕴含着一种天然的神韵,自给人奇异之感,立于万人之中,便可一眼识出!”
方国涣见此少年如此面善之至,心中惊叹,知非常人,忙上前拱手一礼道:“这位仁兄请了,在下方国涣,还敢问尊姓大名?”那少年回礼笑道:“原来是方大哥,小弟袁灵,今日有缘,你我能巧遇相识在这牧野之中。”
方国涣道:“适才见贤弟入了神,不知在这荒野之中观察什么?”袁灵闻之,指了周围诸景道:“方大哥请看,这些草木与人有何不同?”方国涣闻之一怔,见袁灵问得好是奇怪,但语气纯真,并无空谈之意,便应道:“草木无知,而人有知,这是人与物之别,难道贤弟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袁灵笑道:“怎么说草木无知呢!要知道,草木是随四时寒暑而荣枯的,这与人的避冷势而择居处,又有何区别?”方国涣见袁灵把人与草木同论,言语中自有一种玄奥,果知非常人,于是忙道:“原来袁灵贤弟是探究万物之理者,在下智愚,不能相辩,还要请教。”袁灵笑道:“一面之相当是不差的,方大哥气质不俗,定是一位得道的高人,勿以相谦为是。”
袁灵接着道:“小弟不才,五岁离家,随师父观感于万物之中,参悟人生性命之理。曾与三教中的高人论以大道,然多空谈之辈,但论以玄奇,不化于形质。而今日一见方大哥,自感与众不同,神气所显,当于万物之中通化于一物,方大哥以为如何?”
方国涣闻之,大吃一惊道:“贤弟莫非是神仙现世,开悟于我不成?”袁灵笑道:“小弟与方大哥一般,凡身肉体罢了,不过神仙也是人做的,所谓的神仙,便是通晓了万物变化之妙,夺了天地造化之机的人。”方国涣闻之,心中愕然道:“此人境界高深,已超凡俗,看来观此人似与万物相融之感非幻,必是一位得了大道的高人。”
方国涣随后敬服道:“今日有幸,偶遇袁灵贤弟,所闻数语,自是感受非常,贤弟似已达到了与物同感的境界,不知何以至此?”
袁灵道:“境由心生,法由意成,小弟从山川草木、风雨雷电中,来感悟万物之情,参以人情世故,进而明知人之本性是与大道相通的。人为万物之灵,无论贤愚,都有悟道之根,既生于天地之间,当究以万物之理,方不至于在迷途中乱走,悟之深浅,自家领会的境界也自不同。”方国涣闻之,感叹道:“世间虽万物纷杂,看来也是有道理可觅的,犹如那棋盘上一样,虽千变万化,也自有棋路可寻,所谓世事如棋,便是这个道理了。”
袁灵这时又道:“原来方大哥是境化于棋道,对别人来说,棋上的万般变化似乎不可捉摸,而对于方大哥则不然了,这便是人对事物理解的不同,境界也自迥异。”接着又道:“技精可以通神,化于气质,方大哥这等高手难觅,可愿与小弟对弈一局否?也让小弟领略一回化境之棋。”方国涣闻之,笑道:“贤弟也能与万物同感,若感悟以棋道,必是绝顶高手。”说着,从包裹内取出了那副罗汉棋子,在地上铺了绘有棋盘的绢布,随后与袁灵相视一笑,坐地对弈起来。
然而方国涣仅仅布落了三子,袁灵忽止了自家走势,惊讶道:“方大哥的化境之棋果非一般,区区三子,便把天地人三势都走尽了,小弟有自知之明,就此歇手吧。”方国涣闻之,没想到袁灵竟以自己的开局三子定了乾坤,不由诧异道:“贤弟何以三子论短长?”袁灵叹服道:“此三子有稳天地之功,定全局之势,故小弟弃子,不敢再走。”方国涣闻之笑道:“贤弟境界高深,我不及也!”
袁灵这时异道:“方大哥棋境通神,可应万物,不知如何达此极高的修为?”方国涣便把自己修悟成天元化境之棋道的经过,简述了一遍。袁灵闻之,惊异道:“棋上的这种天元化境,已达仙化之境了,方大哥若勤以修之,当一通百通,自可窥破天地之奥,而夺造化之机。方大哥已入大道之门,乃是因棋得道,且不可误了自家已修成的这般机缘。”
方国涣笑道:“我只不过成就了棋道一艺而已,哪里有贤弟这般修悟仙道的根基。”袁灵摇头道:“也罢,现在方大哥尘缘未了,待到了适当的时候,小弟自会去寻方大哥,至一清静地,结庐同修。”方国涣不经意地笑道:“天上的神仙我做不来的,但做人间一位游走的散仙罢了。”袁灵闻之一笑,倒也不再深说。
时近黄昏,残阳西照,万物血红,更加深了牧野的空旷浑然之感。方国涣、袁灵二人机缘偶遇,相谈甚洽,此时握手言别,方国涣欲约以相会之期,袁灵笑道:“要相见时,必会不期而遇。”随后道声:“方大哥保重,日后有缘再相见吧。”说完,转身飘然离去,消失在牧野的黄昏之中。方国涣望着远去的袁灵,茫然呆立,适才所经,犹如梦境一般,不敢定其真假。回味与袁灵谈以大道之理,心中忽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恍惚间,有出世之感。
第一部 天元化境 第三十五回 牧野仙踪 3
方国涣自偶遇袁灵之后,一路上每自感慨不已,赞叹世间竟有这等神仙气质般的奇人。这日走得晚了,见前方夜暮中掩映着一座村庄,便寻至一家较大的宅院门前,轻扣了几声门,不多时,门一开,探出一人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方国涣一拱手道:“行路之人,走得晚些,还望主人家行个方便,容在下借宿一夜。”那人上下打量了方国涣一遍,“哦”了声道:“这位公子稍等,待我禀告一声徐管家。”说完,掩上门去了。
时间不大,院门大开,先前那人陪了一位老者出了来。那老者望了方国涣一眼,道:“可是这位公子要借宿吗?”
方国涣忙施了一礼道:“正是在下,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那老者见方国涣风尘仆仆,举止文雅,无那恶人之相,便点了一下头道:“既如此,公子住下就是。”随后对先前那人道:“刘库,带这位公子去客房歇了。”说完,自家转身去了。
那刘库道:“徐管家既然应了,公子且随我来。”引了方国涣进了院门,绕过一面屏风墙,转至宅中的另一套小院子里,进了一间厢房内,刘库便对方国涣道:“这位公子先歇了,小人一会把茶饭送来。”说完,转身去了。
方国涣见此房间倒洁净,墙上挂了几幅寻常字画,增添了几丝雅气,看得出主人家也自有些斯文的意思。方国涣把包裹于床头放了,见墙角的铜盆内有净水,过去把手脸洗了。这时门一开,刘库端了几样菜饭进来,还提了一壶茶,于桌上摆了,道:“公子请用吧,缺什么喊小人一声便是。”方国涣见这仆人待客热情客气,便与了刘库二两银子道:“还请这位大哥替我与主人家谢过了,几两银子权作茶饭之资。剩下的与了你便是。明日清晨,还望早早唤了我赶路。”刘库见方国涣出手大方,接过银子,满心欢喜地谢过去了。
用过茶饭,方国涣于床上合银卧,长吁了一口气,心中道:“过了这许多日,六合堂的连姐姐与罗坤贤弟他们,对我不辞而别,也许还在责怪吧,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又想起独石口关外天元血战,摇摇头,叹然一声,心中自有些后怕。闭目静躺了一会,想起似缘而遇的袁灵,方国涣自是感慨道:“此人境界高深,不可捉摸,似通万物理,看来这天下间奇人异士多的很。”
也不知什么时候,方国涣不知不觉地睡去了。忽然间,一声震耳的雷响把方国涣惊醒,起身看时,室内漆黑一片,自感有几丝凉意,窗外已是下起了大雨。方国涣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把窗子关了,摇摇头道:“这雨下得好大,恐一时停不了,不知明日不否能上路?”复回床上躺了,静静地听着雨声,心怀忧虑,又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方国涣醒来时,见那雨下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