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梦超这时感叹道:“这等恶人,他的血肉连狼都不愿食的。”陈香主随后递与韩梦超几张信笺道:“这是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文卷,请堂主过目。”韩梦超接过看罢,不由惊讶道:“原来此人投靠了叛乱的晋王,做了幕僚宾客,是了,此番三王叛乱未成,兵败后,一些要犯同党被朝廷通缉,此人也必在其中了,故而隐姓埋名逃到了此地,不想却撞在了方公子的眼里,终归难逃一劫。”
方国涣道:“原来玉满堂投靠了晋王,他的医术必能得到晋王的青睐,这其间不知又害死了多少人。”说完,不忍再看玉满堂的尸体,韩梦超便命人把尸体抬到野地里埋了。
过了两日,韩梦超便把云南分堂的堂务交付给了陈香主等几位得力的香主,带了家人韩启和几十名手下,护了方国涣来到了江边渡口,租订的客船已在那里候了。陈香主率了众人在岸边相送,人人都送了方国涣一些礼物,方国涣推辞不去,只得谢过收了。韩启指挥一些人抬了箱笼等行李上了船后,韩梦超便命船夫扬帆起航,船只自离岸而去。
走水路顺江直下甚是便利,一路风顺水急,也不知走了几千里,已是进入了长江水道。方国涣望着两岸起伏不断的崇山峻岭,忽然想起金圣法王所言,天下地势,西高东低,众多支流从青藏高原流出后,汇集成了长江、黄河两大水系,地气随之流布,形成了与那地象相应的地理风水格局。
方国涣心中此时惑然道:“事实所验,那金圣法王说的也似有些道理,不过江河水流也窄些,如何影响得了大片的地势?那地脉、地气终属无形之说,如何能关系到国家的安危来?”又想起了以棋力变动那地象之局,方国涣此时又不相信起来,如经历了回梦幻一般,也自惊讶当时自己如何就信了,硬着头皮进入了那黑暗无边的地下,此番回想,大是茫然,怎么也不能把那地象与眼前的江山联系起来,自是摇头感叹不已。韩梦超见了,只道方国涣重返中原,免不了一番感慨,也不去打扰他。
这一日,船只到了一座小镇,船家便寻了一渡口停泊了,韩启带人到镇上买了些酒菜来,韩梦超便陪了方国涣在仓中用了。二人谈起一些旧事,尤其是当年独石口关外天元血战,至今回想起来,不胜感叹。
这时,忽闻岸上有人喊话道:“船家,你们的船只可要经过荆州?我主仆二人搭个脚如何?少不了与你船钱。”闻声是一位嗓声洪亮的老者所发。此时船家应道:“这船是云南的客人包下的,不便另载客,老爷子另寻它船罢。”
岸上那老者道:“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行个方便罢,老夫问过几只船,都是走近程的,不得便,贵船若是经过荆州,捎带上我二人又能如何?船钱加倍付就是了。”船家道:“这件事我们可做不了主。”
这时,韩启闻声,走出仓来,对岸上喊道:“老爷子休要在胡缠,此船我家主人已包下,哪里再容得外人上来打扰,速速到别处寻罢,勿惊动了我家主人。”岸上那老者道:“你这小哥,说话也勿太倔强,搭你们的船走个便路又有何妨,船钱、饭钱多付些就是了。”
韩启有些恼了道:“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此船不载你,还要硬爬上来怎么地?快快走开,迟了勿怪我不客气。”岸上那老者笑道:“年轻人,有话好说,何须发这么大的火,你又不是主人,如何做得了主。”
韩启闻之怒道:“老头,好大的派头,待我上岸赶你走。”韩梦超在仓里听得不大对劲,便与方国涣走了出来,喝住了握着拳头要跳上岸的韩启,待往岸上看时,韩梦超与方国涣各自暗里赞叹了一声“好一位长者!”但见岸上站着老少主仆两人,那老者鹤发童颜,容光焕发,雪白长须垂布胸前,宽袍大袖,二目含神,笑吟吟地望着船上众人,无一丝的不悦之色,实是慈祥得很,另一位是挎着一木箱的俊俏僮仆。
韩梦超见那老者气宇不凡,知道不是一般的人,便在船头上一拱手道:“老人家请了,适才下人有所冒犯,还望见谅,我们的船只要去鄱阳湖,正好路过荆州,此船也大,多你二人不多,少你二人不少,但请上船走个同路吧。”
那老者见韩梦超举止言谈颇有礼数,是个大家公子的气质,当即还礼道:“那就多谢公子了,我主仆二人当感激不尽。”船夫见韩梦超应了,便搭上跳板,接了那主仆二人过了来。韩启自有些不愿,见韩梦超发了话,便嘟囔了两声,转身归仓中去了。
韩梦超这时对船家道:“且把后仓收拾出一处睡卧的地方,日后船上多备出两份饭菜就是了。”那老者一旁忙谢道:“公子果是大义之人,老夫这里谢过了,到得荆州,费用加倍付的。”
韩梦超笑道:“老人家勿客气,既搭此船,些许茶饭不足挂齿,又何多此一举。”那老者复谢了一声,倒也不再说什么,主仆二人便随了船家转向后仓去了,韩梦超仍拉了方国涣回仓中饮酒。船只在此渡口停泊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扬帆而去。
第三部 棋定昆仑 第一百零六回 医圣 2
这一日,天气酷热异常,太阳火毒,热得人几乎无法忍受,虽在江面上,有些水气微风,但也无济于事。待挨到了傍晚,才感到了些凉爽。韩梦超这时正与方国涣在船头纳凉,忽闻韩启在仓中呻吟,嘴里吵着热,讨叫着要冷水吃。
一名手下焦急地出来对韩梦超道:“堂主,韩启大哥好像白日里中了酷暑,这会难受得不成样子,属下不知怎么办才好。”
韩梦超闻之一惊,忙进仓中看视,但见韩启赤着膀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烦躁之极,自有些昏迷谵语。韩梦超忙俯身问道:“韩启,怎么了?”左手无意间抚在了韩启的背上,忽觉烫热异常,韩梦超一惊,收手近观时,见韩启背部暗红一片,试他额头时,却不甚热。
韩梦超诧异道:“这是何症?如此奇怪!”抚试了几回,那韩启除了背部烘烫之外,四肢胸头并无异处,虽有微汗渗出,却不像中暑状。
这时,旁边的一名手下道:“白日里太热,韩启大哥便光了膀子伏睡在窗前,背部被太阳晒了一天,属下见他睡得香熟,也自没有惊醒他,谁知一觉醒来,便成这般模样,不知是何种暑症?”
韩梦超此时急道:“这里远近并无村镇码头,哪里去寻医家来?这如何是好?”此时韩启愈加烦乱,坐卧不安,韩梦超、方国涣等人见了,虽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众人一时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旁边有一声音道:“韩公子,这位小哥乃是白日里受了阳光爆晒,火毒内侵肌肤所致的阳毒症,纵有医家在此,施些针药也不济事的。”韩梦超回头看时,却是搭船的那位白须老者。
韩梦超此时心中一动,忙上前施了一礼道:“老人家,可有法子医他?”那老者道:“好在没有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治不得法,火毒自可侵透五脏六腑,那时可就没得救了。”
韩梦超闻之一惊,连忙道:“如此说来,前辈必是懂医理的人,还望出手相救。”说完,深施一礼。那老者忙扶了道:“韩公子莫要这般客气,治此症也不难,这位小哥火气方刚,背部又受阳光爆晒,使得阳毒大盛,背为诸阳之会,火毒侵之尤甚。此时天色将晚,江面水气凉爽,阴气浮升,但让他坐于窗口,背部朝于外,时间久了,水阴之气自可驱散火毒,阴阳相抵,一夜可愈。”
韩梦超闻之大喜,即命人扶了韩启背朝于江面坐了。方国涣一旁心中惊讶道:“这位老者不知是什么人?竟出如此治法,且看看效果如何。”韩启被扶到窗前,背于外坐了,开始还有些烦燥,欲挣扎,被人按得紧了,也自挣脱不开去。约过了一个时辰,倒有些安静下来,众人见了,个个称奇,那老者却无事般地回后仓去了。
待到半夜,江面上水气甚重,愈加变得阴冷起来,每个人也自感到了有些寒意,江面上昼夜温差如此之大,倒也出人意外。韩启此时觉得舒服起来,与人谈笑,无了先前的烦躁,韩梦超心中这才一松,暗吁了一口气。
天色将明时,韩启但说背部有些冷了,寻衣衫来穿,那阳毒症却是好了,船上众人俱为欢喜。韩启知是那位搭船的老者出的法子,愧疚之余,央了韩梦超带了他去谢过,那老者却先过了来,见了韩启笑道:“好了吗?可勿要再晒毒日头了。”韩启忙跪倒拜谢,老者笑着扶了,韩梦超随后请老者于仓中坐了。
待用过茶,韩梦超便感激地道:“多谢老人家示法救了家人,否则我等不知如何是好,上得船两日,一直未敢问教前辈名姓,不知如何称呼?”
那老者笑道:“老夫姓着个少见的姓,姓佟,名士儒。”“医圣佟士儒!”方国涣一旁大惊道:“原来老人家就是名扬天下的医圣佟士儒前辈!”佟士儒笑道:“一点微名,却还有人晓得。”韩梦超不由惊起道:“原来是医圣到了,失礼!失礼!”那韩启自在一旁惊得呆了。
佟士儒此时摇摇手道:“各位切莫客气,能识得几位,老夫也自高兴得很。”韩梦超欣然道:“南医圣、北药王,天下两大闻名的医家谁人不知,今番巧遇前辈,实是我等之幸,没想到前辈尊颜是如老神仙一般,医病的法子也是与众不同的,能不药而治那火毒之症。”
佟士儒笑道:“韩公子过奖了,那火毒也只是对蜘治而已,老夫一生但以医术活人,博了些虚名,听人谈起来每自不安。其实老夫也是一位凡夫俗子,并不像各位心中所想像的那般入了圣的。”
方国涣闻之,敬服佟士儒的豁达,此时想起一个人,便道:“前辈的高徒沈秋勤先生,在下曾经识得的,是如前辈一般,有着高超的医技和大医家的风范。”
佟士儒闻之道:“老夫这个徒弟在医道上也自有些成就罢了,值不得夸的。”接着,佟士儒打量了一番方国涣道:“自上得船来,老夫便见这位公子神彩气质不一般,当为自家内里修养出来的,却是得了养生的大法,百万人中也难觅一个的,难得!难得!”
方国涣闻之,心中惊讶道:“棋道自能修心养性,变人气质,却被此人瞧个大概,果然厉害!”韩梦超这时笑道:“这位方国涣公子乃是棋道上的国手,棋境之高,古今罕有,前辈真是好眼力,一眼便看出方公子与众不同来。”
佟士儒闻之惊讶道:“原来这位方公子是专修棋道的,望其神气,当是达通仙化之境了,失敬!失敬!”说完,佟士儒忙起身拱了拱手。
方国涣忙自还施一礼道:“不敢当。”心中尤是惊异道:“医家虽然多通相法,辨人贵贱,可这位医圣先生竟能看出人的修为高低来,果然不简单,不愧为是医家中的奇人ˉ人!”
佟士儒这时又对韩梦超道:“韩公子雄武赳赳,透着威猛之气,当是习武之人。”韩梦超闻之,大笑道:“前辈果然如神仙一般,天下之人在前辈面前,竟然没有看走眼的。”
佟士儒道:“人之善恶愚智,文武习性,不见于貌,必显于气,尤如医家诊病一般,内症外测,由表知里,其实天下万物莫不如此。”韩梦超、方国涣二人,闻之叹服,敬佩不已。
方国涣、韩梦超结识了医圣佟士儒,二人自是欣喜,方国涣高兴地道:“南医圣、北药王,响誉天下的两大神医,在霞有缘识得,实是一生中的快事。”
佟士儒闻之惊讶道:“怎么?方公子也识得药王先生吗?”方国涣道:“在下的一位朋友是药王先生的徒弟,故有此缘。”
佟士儒点头道:“原来如此,想药王谷司晨,文武全才,辨药之能,识药之性,可谓古今第一,是老夫一生中最敬佩之人。两年前在洛阳,老夫得缘与药王先生相见,当时老夫被人请去为一位患了怪疾的公子医病,开出方药来,对其家中说,照方服药,十日可愈。时值药王先生也到了,其家人便把药方先呈于药王先生看了,并未说出此方是老夫所开。药王先生见了老夫的方子后,便说非此方不能治此病,非此病不能用此方,照方吃药,十日可好,病家的双亲十分惊讶,告之此方是老夫所开,我二人这才相见了。”
韩梦超一旁道:“两大神医遇在了一起,实为一大奇事。”
佟士儒接着又道:“当时药王先生对老夫说,若照原方,他亲自配照,并且不动方子上的药量味数,可让病人七日痊愈,老夫觉得奇怪,便请了药王配药去,那病人果然七日后便好了。老夫见药王未变动方子,如何他亲自配的药就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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