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这么想着,克鲁兹粗暴地回答道:
“啊啊。干吗?”
“哎呀。你已经不小了吧?别闹别扭了啦。”
“唔……,我才没闹别扭呢。”
半噘着嘴巴,克鲁兹说道。
“因为,你要是真生气了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啦……”
在线路的另一头,毛呼地叹了口气。
“哎……”
“呐,你不生气了吧?”
面对对方仿佛在依赖自己的声音,他稍微有点儿踌躇了。
“不……别担心啦。没事儿。”
“……真的?”
“那是肯定的吧。我可是很冷静的。”
“唔嗯。谢谢你。”
也就用了说个“啊”的工夫。这会儿,百分之八十都已经在按照毛的步调走了。这件事,克鲁兹并不知道。因为他属于占了人类半数的单细胞的种族——也就是男人。
“呐,克鲁兹。我的立场,你知道的吧?”
“啊啊。我知道。”
“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总觉得很对不起你。”
“好了啦。你也是没办法嘛。”
“啊……但是,我在这儿说的话,你会对宗介保密吧?”
“那当然。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
这么回答着,克鲁兹沉浸在了一股小小的优越感之中。
瞧,就是这么回事儿了。真是遗憾哪,宗介。无论怎么着,吃小灶的可是本大爷我哟。归根到底,你小子就是一小屁孩儿,嘿、嘿、嘿……
“因为那家伙基本上就还是个小毛孩儿嘛。在那方面就是完全不能让你省心。”
“但是论实力他可是第一流的,对吧?你就配合一下吧?”
“啊啊。但是啊——”
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克鲁兹的声音变得苦涩起来。
“但是什么?”
“刚才我说的,那都是实话。宗介那点儿本事的家伙,到处都有的是。那家伙有点儿太自大了。”
克鲁兹以充满恶意的口气说道。果然,刚刚那场口角的余怒还残留着吧。
“是吗……”
“这世界上可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哦。实际上,我在中东当佣兵那会儿,就曾经和比那家伙厉害得多得多的敌人交战过。宗介什么的根本就不成问题。就是身手厉害到那个份儿上的AS操纵兵。”
“嘿……”
那是他的真心话。
具有远胜过宗介的实力的敌人——正因为拥有和那个敌人打得不分胜负的这种自信,现在的克鲁兹才能以批判的眼光看待宗介的战斗技术。
“我想起来了哦。是两年前,在黎巴嫩。那个时候,我是在一个西欧企业出资组建的佣兵部队里。虽然是第二世代型的,不过也装备了AS。当时我就属于那支AS部队的精密火力支援小分队,也就是装备了狙击炮的AS小队——”
——
克鲁兹·威巴和相良宗介一起进入“秘银”,是一年前的事情。在那以前的经历,几乎就没有说起过。而克鲁兹本身,曾经属于一支虽然不像“秘银”的装备那么丰富,但是还是拥有恰如其分的装备的佣兵部队。
克鲁兹和那个敌人的遭遇,是在由于重复的战斗而化为废墟的市中心地区。
烧焦的汽车。
崩塌的大楼。
街道的四处,被置之不理的火灾冒着滚滚黑烟,天空被燃成了铅灰色。
克鲁兹的AS,当时装备着Rheinmetall公司(技术插花:德国莱茵金属防务公司,也是造军火的,不过……怎么都觉得他们主要是造飞机和装甲车……'整理插嘴:实际上他们的坦克炮也是世界第一流的。比如已经成为欧洲标准坦克炮的L55/120滑膛炮')制的狙击炮,在炮击和爆炸中残留下来的一幢六层楼的楼顶上待机着。任务是为己方AS部队的进击进行支援。分配给克鲁兹的任务,是从那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及早发现五公里内远方的敌人,用狙击炮将其射杀。
那个时候的克鲁兹,已经身具几乎无人能及的狙击技术,他的能力,即使在部队中也是第一流的。没错——无论是凭肉身,还是用AS。
很快地,他就将两台困难的目标击破了。
不久,克鲁兹又发现了并瞄准了正和己方交战中的第三台机体。他本打算将从瓦砾的另一边稍稍露出的头部传感器打飞而开了炮。
但是,那第三台,就是那个“有问题的敌人”了。
那台敌机的操纵兵,简直就像后背上长了眼睛似的般进行移动,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克鲁兹的攻击。而且那个男人——他面对方向无法预测的狙击也毫不畏惧,极其冷静地,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击破了克鲁兹方的两台AS。
毫无赘余的,洗练的动作。
如果考虑到被狙击的危险,能够在市中心地区将姿态暴露出来的场所是很有限的。那个敌人将那些全部都计算到之后,狡猾地逼近至近距离的敌人,用单分子刀将其攻击至无法行动了。
好不容易,克鲁兹才总算是破坏了敌人的左臂。是仅仅凭着卷起的沙尘的状况,瞬间预测出隐藏在到处都是窟窿的大楼的阴影里无法看见的“第三台”的位置,隔着墙壁射中的。
被克鲁兹那宛如神灵附体一般的攻击打飞了左臂的“第三台”,看起来是该撤退了吧。普通情况下是那样的。因为四肢受损的AS要尽可能地迅速撤退,那是常理。
但是,那“第三台”却不一样。
最大限度地活用市中心的遮蔽物,那“第三台”开始尝试起接近克鲁兹的机体来。虽然克鲁兹改变了早先决定的狙击位置,设下了巧妙的埋伏——但是,就连那些,那“第三台”也凭着绝妙的状况判断而躲过了。就连二重、三重的陷阱,那个操纵兵也毫不费力地避开了。
恐怖的第六感。恐怖的技能。
与这样的敌人相遇,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过。
已经接近至射程距离的“第三台”,向克鲁兹机隐蔽的废墟开起炮来。情况演变成了AS之间的射击战。“第三台”的操纵兵将机体的性能和地形活用到了极至,和克鲁兹展开了肉搏战。但是克鲁兹也不是无能之辈。他使用机械炸弹和突然袭击,来迎战那个厉害的家伙。
结果是不分高下。
那台敌AS残存的右臂也受了损伤,不得已只能撤退了。克鲁兹方也是,作为唯一火器的狙击炮打到精光,几乎丧失了攻击能力,出了后退以外别无他法了。
——
“……当然了,脸和名字都不知道。”
克鲁兹对毛说完了自己的回忆
“和那个敌人交战,只有在黎巴嫩那一次。唉……我认了。真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下次再打的话,能不能赢得了那就……”
“哈哈啊……”
虽然是在暧mei地随声附和,但是毛实际上真是吃了一惊。
确实是个厉害的操纵兵啊。居然能把那个克鲁兹·威巴逼到如此地步。
“最起码,就算只知道个名字也好啊……”
“是啊。向作战本部进言,即使要花大价钱也要请他们把他给雇过来啊。”
克鲁兹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
“哎呀哎呀。只有那个操纵兵,我再也不想与他为敌了呢。”
“喏。就是这么回事了。你明白了吧?世界是很宽广的。比宗介身手高强的家伙,要多少就有多少啦。”
“唔嗯……”
毛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下之后,说起重要的事情来。
“但是,正因为如此,后援上才不能偷工减料哟?”
“啥?那是肯定的吧!?”
克鲁兹加强了语气说道。
“那个木头脸的阴沉混蛋,要是没有我给他护着屁股,就什么也干不了啦。我心里清楚着呢。只不过是因为那家伙得意忘形,所以有点生气罢了。”
“真的?”
“真的啦。所以别担心了。”
“那就好……”
这回没有用矫揉造作的声音,而是真的没什么气势地回了一下之后,毛切断了与克鲁兹的通话。
——
把直通线路拨过来,这次改呼叫宗介了。
果然,那边也是一股愤怒的气息。不快点儿把他给安抚好了不行。
“宗介?”
“…………”
“你在听吗?”
“…………啊啊。干吗?”
比平时更加生硬的回答。
“唉呀。你都已经不小了。别闹别扭了啦。”
“我才没有闹别扭呢。”
虽然心里吃了一惊说怎么你也这样,但毛还是很辛苦地装出了撒娇般的声音。
“呐,虽然刚才那么跟你嚷嚷来着,不过,你知道的吧?因为我的立场就是那样,克鲁兹他就是那样的家伙。只有你最靠得住了。”
“…………”
“宗介?”
“……我当然知道。总让你受累真对不起,毛。”
“谢谢。……啊,但是我说的这些话,可不要跟克鲁兹说哟?”
“啊啊。说定了。”
宗介用和刚才为止不同的,总觉得稍微明快了一点的声音回答。
就这一点而言,宗介果然也还是个男人啊……这样想着,毛不知为何突然有种空虚的感觉。(当然了,他总不是女人吧,汗。)
“真的?”
“真的。因为克鲁兹是个精神上未成熟的人嘛。我要是不能忍耐的话就什么事儿也干不了了。”
“唔嗯。谢谢。但是……呃,因为,他的身手可是确实的嘛。那方面就稍微让他吹一下吧?”
于是乎宗介用和刚才的克鲁兹完全一模一样的、苦涩的声音低声说道:
“唔嗯……但是。”
“但是什么?”
“刚才我对那家伙说的,那是真的。像克鲁兹这种程度的狙击手,要多少就有多少。那家伙对自己的身手稍微有点儿自信过头了。”
宗介用辛辣的口吻说。果然,刚才的口角似乎还残留着尾巴。
“是,是吗……”
“我没有说谎。这世界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实际上我在中东当佣兵的那会儿,就曾经和那种狙击手交战过。以他的水平,克鲁兹之流完全不成问题。真的是很恐怖的身手。”
仿佛在追述遥远的记忆一般,宗介喃喃道。
而另一方面,毛她——
“请问——。你说的那个,难道是……”
“我想起来了。是两年前,在黎巴嫩。那个时候,我隶属于某个富豪出资的游击部队。虽然是第二世代型的,不过也装备了AS。依靠在阿富汗时的经验,我被委任了AS小队中的一台机体——”
“这样啊。”
于是毛在此后的二十分钟间,把刚刚在克鲁兹那里听到的战斗,从那个有问题的“第三台机体”的操纵兵本人口中又听了一遍。
“……之后就没什么了。”
宗介感慨良深地说道。
“虽然我用尽了所持的全部技术——但要击破他这种事,怎么也做不到。机体剩下的右臂也被破坏掉,只好逃回去了。真是恐怖的男人。那个敌人没有杀了我,大概是手下留情了吧。”
“不,那个,好像只是子弹打光了而已哟。”
“?你说什么?”
“…………。别在意。”
事到如今就算想说出真相也没法说。毛轻轻地挥了挥手掌,假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总而言之,这世上就是存在着这样的男人。既缜密又谨慎,具有惊人的集中力的人。而且还有克鲁兹之流比都比不了的忍耐力……。只有那个狙击手,我再也不想与他为敌了。相反地他要是成了战友,那该是多么靠得住啊……”
“怎么说——呢,业界真是小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在意。”
呆呆地望着远方,毛低声说。
正在这时,运输机的机长向全员宣布道:
“这里是机长!现在已经通过中途点H!高度9000英尺!要开舱门啰!各AS搭乘员准备了!”
“……呃,Uruz2,了解!”
毛慌忙地答应道。
“Uruz7,了解。”
“Uruz6,了解。”
运输机“咔哐”地震了一下。格纳库后部的舱门慢慢地打了开来。强烈的日光射进舱内,吹进来的乱流在格纳库中汹涌澎湃着。
“致各AS搭乘员。现在的天气是晴天。西南风,风速六节——”
与运输机船员的声音同时,大量的情报流入了机体的AI中。
“——以上。祝各位好运。”
“感谢!听见了吧,小子们!?”
毛喊道。其余的两人——自觉度为零的最强组合回应道:
“Uruz6,了解!别吓尿了裤子哟,阴沉中士!?”
“Uruz7,了解。你小子才是,别拖后腿啊。”
真是,难办的小鬼们。
但是不用担心。完全不用担心。
“好了好了。OK!跟紧了啊!”
毛按下了固定自机的电磁锁的解放按钮。
她的M9立刻在地板上的导轨上滑行,被放出了机舱外。
【完】
—————
【贺东老师后记】
(小道的插花:说实际的,这篇后记翻得有点仓促……哎呀各位凑合看吧。)
虽然是当初就一直在考虑的故事情节,不过因为没完没了地拖延总不是个事儿,所以就请人把它小结了一下。责任编辑S氏(女性)好像把毛所担心的的各种各样的东东都奇妙地继承下来了。难道说,我也正像克鲁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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