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火而分散!乘风宫乃坐忘城重地,城内的人谁也不愿它就此付之一炬,而对司杀骠骑人马来说,却不会对乘风宫有所惋惜。
而乘风宫对重山河而言,又有着格外重要的意义,因为乘风宫是重山河义父重春秋为城主时主持建成的。重春秋当年决定结束与大冥乐土时分时合的境况,说服坐忘城上上下下,亲自奔赴京师,将镇城之宝——八狼圣杖呈献冥皇,以示永远效忠之心,并且在返回坐忘城后,立即率坐忘城战士日夜修建乘风宫,取代先前简陋但灵便利于辗转作战的毡帐,同时还修建了四大尉府,以此表明永不向大冥乐土举刀相向之心。
重春秋这么做的确为坐忘城换来了数十年安宁,坐忘城也因此更为强大,同时也为大冥乐土担负起驻守南方的职责,双方可谓各得其所。
没想到今日一旦反目,地司杀的人竟毫不手软地将乘风宫引燃。而地司杀与坐忘城之所以会有血腥冲突,显然是因冥皇而起。
重山河望着滚滚浓烟,仿若看到了义父的心血与赤诚正在被无情蹂躏。
怒焰“腾”地由心头猛地蹿起,重山河脸部肌肉“突突”地跳动,双目充血。
“嗖……”他猛地抽出背后的双矛,嘶声道:“杀入宫中,将狗娘养的放火杀人者给老子碎尸万段!”
早已憋足了劲的坐忘城战士听令立即由乘风宫几处入口同时向里攻去!
重山河自己亦由乘风宫正门直入,一眼看见一司杀骠骑正与两名乘风宫侍卫杀得难解难分,他大喝一声,疾冲过去,双矛齐出!
那司杀骠骑被重山河大喝之声所惊,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头来看,但未等他转过身来,两股冷风已以惊人之速掠至!
大骇之下,此人刚要挥刀封挡,“噗噗”二声,重山河的双矛已自后向前一下子把他的身躯洞穿了两个窟窿。
未等此人痛呼出声,重山河双臂一抡,一下子将他的身躯抡起,甩出老远后重重撞在一根石柱上,一时脑浆四溅!那未来得及出口的痛呼也永远地留在那人的喉中了。
左近几名司杀骠骑见重山河如此悍勇,心惊之余,几人不约而同地向重山河围杀而至!看得出这些司杀骠骑都极懂战术,他们知道若是不能在重山河及其所率人马刚冲入宫中、立足未稳时就立即予以重创,那么一旦他们站稳脚跟,己方在人数上的劣势将会更大限度地显现出来。
重山河见有几个司杀骠骑同时冲向自己这边,毫不退缩,挥矛迎去。
重山河的性情平时并不显得如何易冲动,而在今日这种场合中,却清楚地显露出来了。所谓“知子莫若父”,想必当年其父重春秋也是已看出义子重山河这一性情,不易担当大任,所以最终没有把城主之位传与他,而是传给了殒惊天。
此时此刻,在南尉府中,殒惊天正在凭窗眺望乘风宫这边的情形。当滚滚浓烟自乘风宫中升起时,殒惊天的神色变得格外凝重了。
他心知那边情形的发展,已将他逼到一条他本不想走,而今却不得不走的路。
第二卷 2 第五章 霸者归宿
就在坐忘城面临血与火的考验时,歌舒长空的生命也正面临着生或死的最紧要关头。
歌舒长空的神志的确已恢复,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分辨不出此刻自己具体所在的方位。在坐忘城乘风宫疗伤时,正躺在床上的他忽然感到一阵疲倦的晕眩掠过他的心头,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过来时,他已远离了坐忘城。
睁开眼来,他发现自己竟是盘膝坐在一片草地上,在晕迷中竟能盘膝坐着而不倒下,这让歌舒长空感到有些不解。
他本能地想要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自己的颈部不能转动,只能依靠目光的移动扫视有限的空间范围,而且身子也动弹不了。
他看出自己是身处深山幽谷中,两侧及身前不远处就是高山,因古木参天,交织如盖,尽管此时是在白天,但歌舒长空仍是置身于一片阴暗的氛围中,也无法看出山势究竟高峻如何。
除了阵阵林涛声外,四周甚至连鸟鸣虫啾的声音也没有,仿若天地之间只剩下歌舒长空一人。
歌舒长空双臂皆断,几近废人,对于他来说,已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只见他大声呼道:“是什么人将我歌舒长空带到这地方来的?”
呼声在深山密林中回荡了一阵,归于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歌舒长空感到自己受了戏弄,对一个曾是一方强者的人来说,身不由己地被置于一个无人理会的境地,而全身又无法动弹,这种滋味决不比死亡好受。
歌舒长空心头有气,又加大了声音:“何方鼠辈如此鬼鬼祟祟?!”
仅是大喝一声,竟引得身体伤弱的他一阵胸闷气短,两臂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不由心头一阵悲哀。
他宁可即刻死去,也不愿受这种轻藐的屈辱——其实到现在为止,他并不知道将他从坐忘城带到这里的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友是敌,但由强者到毫无力量的弱者的转变,使歌舒长空变得十分敏感多疑。
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静寂,歌舒长空的脸色渐渐发白。
终于有一个声音打破了静寂。
声音是从他正前方的密林中传出的,其声有若金属撞击的鸣响,过耳难忘:“尹欢,歌舒长空我已为你带来了,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取其性命。”
歌舒长空一怔,这才知道自己今日的遭遇原来与尹欢有关,而且此时尹欢就在左近。想到这一点,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显得若无其事,他不想让尹欢看到他的窘迫与狼狈,以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同时,他也在心头暗忖方才说话者会是什么人?将他从坐忘城带到此地的显然应是此人。
“沙,沙,沙……”
杂草被拂动的“沙沙”声渐响渐近,终于,一个挺拔的身影穿过树林后出现在歌舒长空的面前,在与他相距二丈左右的地方站定。
歌舒长空的目光沿着草地向前延伸,见到了一个人的双腿后再慢慢地抬起,直到尹欢那张近乎完美无缺的脸容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为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他们曾经以父子的名分共处了很长一段岁月,但在他们之间,却没有爱,唯有恨!
甚至,那已不能以简单的仇恨来涵括,而是比这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敌对情绪。
尹欢的目光冷视着歌舒长空,脑海中却忆起自己在与歌舒长空一战后的一幕幕——
歌舒长空倏然爆发的“无穷太极”境界修为,使尹欢顿知这决非自己的力量所能抗衡,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但未手刃仇人歌舒长空就先他而亡,尹欢不甘心!那一刹那尹欢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极度绝望不甘而剧烈地抽搐,周身的血液也像是在刹那间被抽干了,全身冰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干涸枯竭感完全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
就在与死亡前所未有地异常接近的那一刹那,两团黑影以超乎人想象的速度自他的身后掠出,撞向歌舒长空,并借此一举击溃歌舒长空“无穷太极”的致命攻击。
与此同时,尹欢只觉身躯被一股柔和却又强大的气劲一撞,整个人便身不由己地抛飞起来,并很快晕迷过去。
当他醒过来时,与歌舒长空一样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处林中的一片草地上,所不同的是他能活动自如,但醒来时是仰身卧于草丛中。
睁开眼后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漫天星斗,怔了怔神后,尹欢倏然翻身坐起,便看到了与他相距不过一丈远的地方有一人盘膝而坐,正面对着他。此人全身上下皆罩着一袭灰褐色的衣袍,在大面积的灰褐色中,又毫无规则地分布着一些绿色的圆点,灰色与绿色相映衬,显得十分奇异,所幸有夜色掩饰,总算不至于太刺眼夺目。
此人的头小颈短,乍一看仿佛他的脑袋与躯干是直接连成一体的,中间并无脖子相连,与他肥大的胸腹部相比,他的头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胸腹向前高高凸起,使之几近一个圆球,偏偏他的双手双脚又瘦又长,与其躯干显得那么不相称,以至于会使人感到他的四肢并非由躯体直接生长出来的,而是硬生生地强加其上的。又瘦又长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肥大的腹前,又瘦又长的双脚交互盘着压在地上,颇显怪异。
但尹欢却一点好笑的感觉也没有,当他看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正好在望着他,四目相碰遇,尹欢的心头竟不由一阵狂跳!虽是在夜色中,视线模糊,但他仍感到对方的目光眼神极亮,就像是要一下子洞穿一切灵魂般。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尹欢定了定神,开口道:“是……你救了我?”
那模样古怪的人微微点头,由于他的脖子太短,这一动作便很不明显,看上去就像只是将肩部以上的部位向前倾了倾。
“多谢救命之恩。”尹欢站起身来,向那人施了一礼,但他的神色却很淡漠,并无明显的欣喜感激之情,而且其淡漠神情让人感到他对那模样怪异之人为何要救他等诸多疑问都没有兴趣。
这与他先前在即将亡于歌舒长空之手时的绝望岂非有些矛盾?
“尹欢,你是否觉得自己的武功已永远无法达到超越歌舒长空的境界,所以对能幸存下来毫无感觉?”那人终于开口了,其声音如他的容貌体型一样奇特,仿佛金属质地锵然有声,由说话声根本分辨不出此人的年龄。
尹欢的眼中闪过惊疑之色,他既惊讶于此人对自己与歌舒长空的了解,也惊讶于他竟准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可谓是一语而中——尹欢之所以没有欣喜感,的确是因为歌舒长空所施展的“无穷太极”境界太可怕了,以至于他感到自己永远也无法超越歌舒长空!这种悲观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
此时尹欢的惊讶之情显然也没有逃过那人的目光,他嘿嘿一笑,道:“若是我能将歌舒长空擒来任你宰割,你当如何?”
尹欢一怔,没有直接回答。他之所以有所犹豫,是在想此人既然能够将自己从乘风宫救出,必有惊世骇俗的武学修为,或许击败歌舒长空对此人来说,颇有成功的把握,而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他将自己救出必有目的,那么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今日的我已一无所有,隐凤谷也已成空谷,以此人的修为,必在我之上,否则就无法将我从歌舒长空的攻击下救出,那么对他而言,我还会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值得他这么做?”
虽有所顾忌,但强烈的报仇愿望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尹欢最终下定决心道:“只要能杀了歌舒长空,我愿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那人反问道。
尹欢一阵沉默,他也自知这种回答的确有些轻率。
就在他心生不安,不知是不是应当再度强调重复自己的话时,对方却哈哈一笑,道:“你不必许下这么大的承诺,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而且为示公允,我还愿将我的武学传授于你。”
他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大出尹欢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要你答应,休说明日歌舒长空就可以授命于你剑下,就算让他暂保性命,日后凭我所传武学,你也足可击败他!”那人继续道。
尹欢望着眼前模样奇异、来历神秘的人物,对他所说的一切,不知是应信还是不信。不过,即使对方不提出要将武学传于他,尹欢也已应承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那么此时他更没有理由拒绝。
但尹欢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对方的他忽然出其不意地道:“若是我不答应你所提出的要求,又当如何?”
“你不能不答应。我从不轻易让他人看见的真面目,能看见我真面目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与我有共同利益的人,另一种人就是——将死之人!”
尹欢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丝毫不显得惊讶,只是很随便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不应允,就将被杀之灭口?”
“我必须这么做!”那如金属般铿锵的声音语气缓慢而不容置疑,而且还让人感到他必然能说到做到。
这种绝对的自负当然是源自于绝对强大的力量!
“绝对自信源自于绝对的力量”,这本就是武道的真理。
尹欢当然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终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歌舒长空?”
“明日天黑之前。”回答简短而有力。
歌舒长空当然不会知道尹欢此时在想什么,他见尹欢迟迟没有动静,顿感既愤怒且烦躁,以为尹欢是有意要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