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其他人这么吃惊了。谁会想到当时弄得满城风雨的人,竟会是城主殒惊天自己所为?
战传说想到了自己若说出此事,恐怕有揭密之嫌,也许会使殒惊天与他的部属不睦,但殒惊天的出现又太出人意料,若不以这种方式试一试,战传说终归有些不放心。此时见伯颂、铁风、幸九安、慎独、贝总管无不是错愕不已,战传说颇感不安。
殒惊天也没有再对几人隐瞒下去之意,当下他就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当时我这么做是既不能轻易与皇影武士的提议相悖,又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对陈公子下手,才出此下策。后来我所看到的情形,以及众位在华藏楼一战后所查到的事实都足以证明,应该被杀的人是尤无几、甲察二贼,而不是陈公子!”
提及尤无几、甲察时,殒惊天又想到殒孤天的死,怒焰顿炽,声音也不由提高了些。
略略平静了心绪,殒惊天接着道:“殒某之所以把陈公子请来,一则是为了向陈公子致谢救我女儿之恩,二则殒某听伯颂说你对贝总管提过自己之所以被甲察、尤无几追杀,是与劫域有关,故想向陈公子问个仔细:陈公子究竟是如何与劫域结仇的?并非殒某有意刨根问底,而是需得如此,殒某才能决定坐忘城该何去何从。”
战传说道:“若不是为掩护在下,也许尤无几、甲察未必会对二城主下毒手,在下也急盼能查明真相,使二城主九泉之下能瞑目。在下但有所知,必言无不尽!”眉目之间颇有慨然之色。
殒惊天口中未说什么,心里却暗自点头,忖道:“此子如此,也不枉我二弟为了护你而亡。”
歌舒长空、尹欢在乘风宫的一战,使战传说已没有为他们隐瞒什么的必要了。不过在隐凤谷中发生的事太多太复杂,其中不少的背后都隐有惊人的秘密,或是与爻意有关,所以战传说只拣与劫域哀将有关的事叙说一遍。
第二卷 2 第四章 乐土司杀
听完战传说的叙说,众人对他能杀了哀将都既惊讶又佩服,不过想到他在华藏楼中也曾击败两大皇影武士的联手攻击,便佩服多于惊讶了。
其实战传说能在华藏楼中保全性命,也可说是侥幸至极。论及真正的武学修为,与尤无几、甲察联手的威力相比,战传说必有不及,但当时甲察、尤无几所要顾及的不仅仅是杀战传说,还要设法将此事掩饰,所以最初甲察一直没有出手。那一战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偏差,那么最终败亡的也许就是战传说了。
殒惊天沉吟道:“哀将被杀,劫域的人要为之报仇,当然是可想而知的事。问题在于出手的人是皇影武士,而且他们手中又有‘十方圣令’!皇影武士是冥皇的贴身心腹,若说他们是劫域安插于冥皇身边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万一有这种可能,劫域必将他们视作珍宝,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怎可能为了追杀陈公子而动这一奇兵?加上皇影武士若非冥皇亲准,几乎没有离开冥皇太远的可能,由此推算,这种可能就不存在了。换而言之,甲察、尤无几的确是奉冥皇之命而来,目的也是追杀陈公子,而且因为他们提及了邪兵‘悲苦’,证明他们也是因为陈公子杀了哀将才要追杀陈公子!”说到这里,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声音低沉地接道,“冥皇因为陈公子杀了劫域的哀将而派出皇影武士追杀,之后又对为他镇守一方的城主杀人灭口,这——究竟是可叹还是可恨?!”
他的眼神深处有惊人寒芒闪过,冰寒而明亮,就如同他的“虚神枪”枪尖的寒芒!
贝总管道:“逆贼甲察被我等擒而未杀,请城主定夺。”
殒惊天低沉而有力地道:“对于此人,本城主是必杀无疑!只是我要知道冥皇是什么态度。贝总管,你即刻启用灵鹞向冥皇禀明此事,请冥皇以擅离京师、勾结邪魔、残杀无辜之罪名下令将甲察诛杀!”
灵鹞是大冥乐土为快速传讯训练出的鹞鹰,遍布乐土各地,共有三十六只,其中六大要塞就各有四只。灵鹞无论飞行速度还是生存能力,都非信鸽所能匹比,而灵鹞也颇受厚遇,有专人看养,轻易不会动用。
贝总管担忧地道:“若是冥皇不准……”
殒惊天斩钉截铁地道:“冥皇不准,我也照杀不误!那时,我将以兄弟之情为孤天报仇,至于城主之位,嘿嘿……冥皇若如此是非黑白不分,忠奸不明,殒某又何必再为城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当说什么好。
倒是殒惊天自己先开了口:“今日我对你们提及的事,暂且先莫传出,也不要让他人知道我还活着,一切等到冥皇回话后再公之于众。”
贝总管道:“城主,还有一事:二城主尚未安葬,是否早日入土为安?”
殒惊天沉默了片刻,声音沉重地道:“今夜你们安排一下,我要秘密拜祭我二弟孤天,孤天在被害之前曾受了重伤,我也想查清是什么人所为,但愿孤天在天之灵能助我早知真相。”
这时,密室一角忽然有急促的铃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并未见有铃铛,原来警铃是设在夹墙内的。
伯颂起身向殒惊天道:“城主,是下面的人有要事禀报,是否由属下去看一看?”
殒惊天点了点头。
伯颂离开密室后不久便返回了,他神情有些异样,向殒惊天禀告道:“城主,地四司之司杀领二百司杀骠骑已进入了坐忘城中!”
殒惊天目光一跳,冷冷地道:“司杀?来得好快!”
大冥乐土冥皇驾前有双相八司,双相为无惑大相、法应大相,八司则名为天四司及地四司。天四司分为司命、司禄、司杀、司危。其中司命之职乃起草颁布各种律令;司禄掌握财源,以本招才;司杀专责执掌法刑,有对双相八司以下者先斩后奏之权力,人人对之畏忌三分;司危则专责大小战事,乃冥皇赖以保全乐土平安之砥柱。
与天四司相对应的地四司亦是名为司命、司禄、司杀、司危。天四司与地四司权责不同之处在于天四司主掌京师,而地四司则手握京师之外数千里疆土的重权。
今日,地司杀突然驾临坐忘城,决非偶然,因为他是在尤无几被杀、甲察被擒、“坐忘城城主”遇害的情况下来到坐忘城的,而且来得十分突然,使坐忘城上上下下大感措手不及。
虽然坐忘城早已加强防务,严格限制可疑之人的出入。但面对地司杀及其二百司杀骠骑,又有谁能将他们拦阻?
却不知地司杀是否为救甲察而来?
地司杀及其麾下二百司杀骠骑进入坐忘城后,继续策马而进,直至乘风宫前。司杀骠骑乃精锐之师,人人皆身着绛色劲甲,头戴掩口战盔,只有一双双锐如鹰隼的眼睛露于战盔之外,显得剽悍无比。二百司杀骠骑所持兵器一律为薄而窄的长刀,刃利背厚,略带恰到好处的弧度,极利于实战,而刀背的厚实使长刀在挥洒自如的同时,也具备重砍猛劈的效果。司杀骠骑的兵器一律出自京师乾坤兵库,刀身比寻常兵器略重,而其锋利坚韧却是寻常兵器的数倍,以一斑而窥全貌。由此可见,天四司、地四司以他们拥有的实力,实是冥皇最为倚重的力量。
贝总管、慎独已前往南尉府,昆吾受了重伤,乘风宫内可谓是群龙无首。在地司杀到达乘风宫之前,早有消息传到乘风宫,宫内众人惴惴不安,不知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司杀突然到达乘风宫是祸是福,但他们除了将地司杀及二百司杀骠骑迎入宫中外,别无他策。
地司杀年约四旬,肤似玄铁,身形高硕,鼻如鹞鹰,配以冷酷双眼,显得高深莫测,强横之气让人心寒,背负他的成名兵器九诛刀,刀未出鞘,却已杀气森然。
地司杀率先昂首步入乘风宫中,紧随其后的是他的三大刑使,其中两人皆为三旬左右的男子,面无表情,仿若人之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与他们毫无关系,分别为左刑使盛极,右刑使车向。而三大刑使中的中刑使却是一美艳少妇,年纪二十四五,妩媚艳冶,体态被一袭贴身软甲勾勒得曲线毕露,动人心弦。
中刑使名为香小幽,若非知情者,谁会想到如此娇艳女子会是追随于地司杀身边,执行刑杀令的刑使?
地司杀及三刑使步入乘风宫后,二百司杀骠骑亦随之而入。他们显得训练有素,进入乘风宫秩序井然,并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组人马留下,把住路口,一旦有事,各组人马便可以遥相呼应。
乘风宫侍卫慑于地司杀的凌然气势,竟只能任凭二百司杀骠骑长驱直入。
地司杀所取方向是设在乘风宫内关押甲察的黑木堂,这更隐隐显示出他的确是为甲察而来的。地司杀在乘风宫穿行显得目标明确,毫不犹豫,实是颇有些出人意料,仿若他对乘风宫的情形了若指掌。
有几名乘风宫侍卫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鼓足勇气上前试探道:“司杀大人,不知此行是为何而来?司杀大人要办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办即可,怎敢让司杀大人亲劳?”
地司杀一把将说话的侍卫拨开,继续向黑木堂方向走去,边走边冷冷地道:“本司杀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插手!”
那名侍卫犹有不甘,壮胆又道:“司杀大人是否容我等先向宫中总管通报……”
后面的话尚未出口,只见地司杀回首看了他一眼,其冷酷无比的目光使这侍卫后面的话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只觉全身一片冰凉僵硬。
魂飞魄散之间,只听得一个冰寒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谁再多言一字,杀无赦!”
刹那间,偌大的乘风宫内只听得“沙沙……”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一片肃杀。
在由地司杀通向黑木堂的沿途,聚拢的乘风宫侍卫越来越多,但地司杀一至,无不为地司杀空前强大的气势所慑,身不由己地无声退开。
地司杀冷酷的眼中更添绝对的自负!
坐忘城纵有数万战士,而此刻地司杀的感觉仍是如入无人之境,他所掌握的重权,他的惊世骇俗的武道修为,以及他的冷酷,共同糅合组成了他无人敢挫其锋芒的超然霸气!
“沙……沙……沙……”
前方忽然传来缓慢得出人意料的脚步声,声音并不甚响,却足以让地司杀为之一怔。
因为原本他所听到的脚步声无不是十分急促,无论是乘风宫侍卫的,还是自己麾下的司杀骠骑。前者在急促中显出紧张与慌乱,而后者则显得咄咄逼人。
唯有这缓慢的脚步声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在缓慢的节奏中竟显示出非比寻常的冷静。
地司杀目光投向前方!
他看到了站在通道另一端的一个年轻人。
一个脸色极为苍白的年轻人。
他的神色非常疲倦虚弱,身上的衣衫比任何一个乘风宫侍卫都要厚实,似乎在这样的秋日,他就已感到寒意难挡。
他的腰间佩着一把刀,刀无鞘,色泽并不明亮,与他的衣衫颜色相近,让人感到他的刀与他的躯体已融作一体。
地司杀的目光与那年轻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作着无声的较量。
年轻人的神情除了依旧显得十分疲倦之外,竟无其他任何变化!地司杀心头掠过异样的感觉,这时,年轻人缓缓地道:“司杀大人,前面是坐忘城禁押重地,请大人止步。”他说得那么缓慢,就像是生怕会说错任何一个字似的。但尽管缓慢,却是冷静无比,仿佛他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手握生杀夺命大权的地司杀,仿若他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千军万马在他身后一般。
地司杀竟没有依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容分说地出手,年轻人的冷静使他大感惊讶。
地司杀一步步地向前走去,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本司杀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任何一个禁押着的人,本司杀都可以立即诛杀,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阻拦本司杀。”
“小的只知自己是乘风宫统领,若无城主或乘风宫总管的命令,决不敢擅离职守。”年轻人很缓慢但也很坚决地道。
地司杀继续迫近对方,他沉声道:“若本司杀定要叫你让路,你又能如何?”
“小的自知挡不住司杀大人,不过,司杀大人要由此通过,就请踏着小的尸体过去!”
此时,地司杀与他已只有二丈距离,仅凭地司杀的凌然霸气,已足以让任何对手为之胆寒,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刑使,及数十名司杀骠骑。
但那年轻人却依旧不屈地站立着,让人不得不相信除了死亡,没有其他任何力量可以使他让路!
地司杀终于站定了,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对方的身上,神情莫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