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
“见此令如见城主亲临,为何还要犹豫?!”车内的神秘人再度催促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即向两侧散开!既然车中人持有“乘风令”,无论如何,在未知对方真正身份之前,众坐忘城战士不可对之不恭。
为首的那名坐忘城战士赶忙翻身下马,趋前将那支“乘风令”拔出,也不管车中人能否看到他的举动,施了一礼,道:“请朋友稍候片刻。”
言罢倒退几步,这才翻身上马,狠抽一鞭,坐骑一声长嘶,向坐忘城南门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伯颂站在城墙上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形,虽然两者因相距较远,无法将真相看得一清二楚,但却也不难看出那边一定发生了非比寻常之事,对于这一点,由那向城内飞驰而来的一骑就可以看出。
想到这里,伯颂对跟随在他身边的几名亲卫低声道:“走,下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伯颂刚由城楼下来,那名策骑而来向他禀报的战士已至,乍见南尉将伯颂已在南门,此人立即翻身下马,半跪于地,双手将“乘风令”高举过顶,急切地道:“禀伯尉,城外有一人持有此‘乘风令’,要……要伯尉出城与他相见!”
伯颂乍见“乘风令”,神色倏变!
所谓睹物思人,见此“乘风令”,伯颂心中之感慨可想而知,以至于一时间他只知怔立当场,对那坐忘城战士后面的话恍如未闻!直到他身边的一名亲卫低声提醒道:“伯尉……”伯颂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就要接过“乘风令”,他想看看此令是否真正的“乘风令”,抑或只是赝品。
手未触及“乘风令”,已有一亲卫及时劝止:“伯尉还是多加小心,谨防这支令上已做了手脚。”
伯颂顿知这亲卫是提醒自己要提防“乘风令”上会不会淬有剧毒。经此提醒,伯颂便未再直接接过此令,而是趋前细看,只看了几眼,他立即惊呼道:“果真是‘乘风令’!”
周围之人无不色变!
“既然如此,我便出城与他相见!”伯颂当机立断道。
“对方来历蹊跷,是否先与贝总管商议再作决定?”一名亲卫提醒道。
伯颂摇头道:“就算对方来意不善,我们如此处处小心,未免会让世人小觑了坐忘城。”
不知他心中想到了什么,竟改变主意,将那支“乘风令”接过,一旁的几名亲卫欲挡阻也已迟了。
伯颂手中握着“乘风令”,就如同握着千斤巨石,感到沉重无比。
沉重,不是因为他心有惧意,而是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这支神秘出现的“乘风令”一定会给坐忘城带来又一次轩然大波,而带给坐忘城的究竟是祸是福,暂时却不得而知。
伯颂的几个亲卫一直追随着他一同出了南门,却在铁索桥前被他拦阻喝退了。他心想在城外已有坐忘城的五百精锐,而对方只是一驾马车孤身深入,若是自己再带上大帮随从,岂不可笑?
渐渐走进那辆马车时,伯颂感到他所走近的似乎不仅仅是一辆马车,而且还是在走近整个坐忘城未来的命运。
当他走至离马车只有数丈距离时,他站定了。
“伯颂在此,不知阁下有何见教?”伯颂道。
“请让其余的人走开,我可让你见我的真面目。”马车内传来那神秘人物的声音,“暂时我的容貌只能让你一人目睹。”
“我为什么要依你的话去做?”伯颂道。
“因为‘乘风令’,‘乘风令’如同城主亲临,你身为坐忘城尉将,不会不知这一点吧?”
伯颂沉默了片刻,终于向周围的坐忘城战士挥了挥手,道:“你们全退开。”
语气并不严厉,但却不容违抗。三十余人相视之余,只有策马退开,并且绕至马车侧后方。
“遇变虽惊,但总算不乱——你们倒未让我失望。在见我真面目之前,我先问一事:坐忘城城主是否已遭遇……不测?”
伯颂细辨对方语气,感到对方言语中颇有担忧之情,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看来此人多半是城主旧友,所以他的手中才会有‘乘风令’。而他在听说坐忘城有重大变故后,才匆匆赶来。”
坐忘城四尉将及贝总管因感到殒城主被害必有重大内幕,所以殒城主遇害后,坐忘城一直试图将这一消息封锁,直到所有真相大白时,再解除这一禁令。但现在看来,此事仍是不可避免地传出坐忘城之外了。
伯颂略作犹豫后,脸带悲伤地道:“我家城主……的确已遭遇不测。”
“唉……”车内之人悲痛万分地一声长叹,声音低沉地道,“我……来迟了。”
那一声叹息中饱含了无限的伤感以及悲恸,绝对是真情的流露。
伯颂的伤感顿时也被再度勾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之所以没有直接露面,并非故弄玄虚,而是有难言之隐。现在,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了。”马车中的神秘人缓声道。
其声低缓,伯颂却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他极度吃惊地望着马车的车帘缓缓被掀起,神情复杂至极。
伯颂之所以神色变化如此剧烈,是因为车中神秘人物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同时,也是一个决不应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声音!
“我知道无论坐忘城中谁人见了我在此时出现,都会万分惊愕,所以我才不愿过早地让太多人看见我。我知道你是个心性憨厚之人,所以选择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你。”
说着,车内之人终于掀开了车厢前的帘子,显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伯颂的低声惊呼如同呻吟一般。
他整个人完全僵立当场!
与此同时,奉命退开的三十余名坐忘城战士一直对伯颂的安危放心不下,虽奉命退开,但他们仍密切留意着这边的每一点变化,随时准备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由此可见,城主的死已让坐忘城之人的心中有了难以挥去的阴影,
此刻伯颂的惊呼声及他那惊愕欲绝的神情都被三十余名坐忘城战士捕捉到了,当然,伯颂与马车内的人的对话也隐约落入了他们的耳中,但却因为不能听全,双方的话意又模糊含蓄、模棱两可,加上他们心神十分紧张,反倒未能听出什么。眼见伯颂反应异常,有好几个战士再也沉不住气,正待上前,这时却见伯颂向众人大声传令:“你们再退出十丈!”
众皆一怔。
头发花白的伯颂此刻就像着了魔一般,见众人一时未依令而行,立即显得十分急切地道:“依令而行,切勿延误!”
他的言行举止与平日的厚道笃实大相径庭,众人虽不明所以,但最终仍是依令而行,再退出十丈。
远远地可见伯颂继续与马车内的神秘人物交谈着什么,他们像是已有意压低了声音,加上相距更远了,众坐忘城战士再也不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只是由伯颂先是惊愕,而后是疑惑,最后越来越显恭敬的神情来看,可知那神秘人对伯颂、对坐忘城应无恶意,而且此人应颇具身份地位。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渐渐落下。
这时,又有几队坐忘城战士向这边靠近,大概是因为见这辆马车出现后一直停在此地,只恐有什么意外,故相继赶来。
倏闻伯颂向众坐忘城战士振声呼道:“立即打开城门,护送车驾入城!”
此言一出,众战士莫不再度大吃一惊。
晏聪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当南许许再度自里屋出来时,晏聪已在此屋等了一日一夜。所以,当南许许出现时,晏聪大有长吁一口气之感,他急忙道:“前辈已办妥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发现南许许手中握有一画轴,心中顿时有底了。
果然,南许许点头道:“我已将死者未易容前的容貌绘出来了。”
奇怪的是,他像是没有察觉到晏聪迫切欲一睹真相的心情,竟没有立即将那画轴交与晏聪,而是显得有些迟缓地走到那张宽大得出奇的椅子前,将身子深深地埋入椅中,这才道:“死者在世人眼中,曾是什么身份?你又是如何得到死者的首级的?”
晏聪心头微微一震,一下子从方才的激动中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他便留意到南许许的神情有些异样,按理,以南许许对医术、毒术、易容术等诸多奇术的专注执著,在遇到极为高明的易容术后,费尽心思将易容者的本来面目设法探查出来时,必有大功告成的喜悦与激动,但此时在南许许的脸上却难以找到多少喜悦与激动。恰恰相反,南许许的脸色显得颇为凝重,神情若有所思。
晏聪心头暗暗吃惊,飞速转念之余,方道:“此人生前在世人眼中是一邪恶者,不过究竟是正是邪,其实未必就如世人所见到的表面现象一般——这也是家师让我设法查出此人在易容前的真实身份的原因。”
晏聪想到南许许自己就曾是一个被乐土各族派追杀的人,对正邪的看法显然会有异于常人,所以他说了这一番话。他的这一番话似乎起了作用,南许许半坐半卧着,沉默了好一阵子,不再对晏聪多加追问。
晏聪忍不住道:“莫非,前辈看出了什么不寻常之处?”
南许许目光微抬,看了他一眼,复又垂落于地面上,缓声道:“从一个首级能看出什么?何况,死者如此年轻,老夫隐身于世人耳目之外时,恐怕世间还未必有他。”
说到这儿,他这才将那幅画轴递向晏聪,接道:“你接着吧。不过我想提醒一句,既然是你师父顾浪子让你办这件事的,那么你最好及早地把此画交与他。”
晏聪很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但最终他仍是把这个疑问忍下了,而是默不做声地上前将画轴接过,定了定神,这才将它小心地展开。
虽然晏聪亦知仅凭一个头像,一时也不能一眼看出死者的真实身份,即使南许许有再高明的妙手绘出的人像与真实的人如何酷似,但茫茫乐土,要依此人像查出死者的身份,谈何容易?不过晏聪的心情仍是有些激动。
小心展开画轴后,晏聪看到一幅只有颈部以上的肖像,画像线条灵活流畅,使肖像栩栩如生:这是一个与晏聪年岁相仿的年轻人,五官比晏聪更为细致一些,而且略显偏瘦,眼神有一股阴戾之气。
晏聪一时分不清自己心中滋味,暗忖道:“看来这就是死者未易容前的真面目了,与他易容后的容貌并不相像,但不知此画会不会有所偏差?”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幅画像,渐渐地,他开始感到画中人像的面目依稀面熟,似乎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使晏聪既喜且惊。但仔细一看,那隐隐约约的相识之感却又没有了。
晏聪颇感失望,他不甘心方才的似曾相识之感就此失去,因为要从茫茫乐土找出一个人实在不易,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都应受到百倍珍视。
晏聪复又仔细端详画像,不知不觉中,那依稀相识的感觉又再度出现,但同样也是很快又重新消失了。
如此反复数次,同样的一幅头像,在晏聪眼中忽而完全陌生,忽而又有相识之感——这样的变幻不定非但没有使晏聪泄气失望,反而引起了晏聪极大的兴趣。
他苦思冥想:“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幻不定的感觉?是因为我自身的心理情愫不定,还是因为此画像本身的缘故?”
南许许像是猜到了他的心事一般,道:“仅凭一幅画像怎能一眼就看出此人的身份?况且我也未必能由死者头骨将此人真实容貌猜出十成,或许最多也不过八成。”
他像是不愿在这件事上再加多说,转而道:“好像到了这里之后你还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是不是?”
晏聪笑道:“晚辈心中挂念着事,并没有多大的食欲,再说前辈为我而辛劳,若我只顾一人享受,岂非太过不尊?”
南许许嘿嘿一笑,道:“享受?在这穷山僻壤,只怕倾我所有,也够不上‘享受’二字。”
顿了一顿,他语意有些模糊地加了一句:“你与你师父的性情毕竟有所不同。”
晏聪道:“晚辈岂敢与家师相提并论?”
南许许微笑不语。
坐忘城。
那辆神秘的马车驶入坐忘城后,在伯颂亲自引领下,马车直驶南尉府。见是南尉将伯颂亲自引领,南尉守卫自是将府门打开,任凭马车长驱直入。
紧接着伯颂便紧闭府门,对每一个进出南尉府的人都来回盘查。
更不可思议的是伯颂在将车内神秘人物引入南尉府最机密的“如意阁”之前,竟让如意阁内所有守卫全都退出。
这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