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带进来。”天司危缓缓地道。
“在外面。”那人转身出了帐外。片刻,一名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几乎僵硬,浑身全是血迹的人被抬了进来。
天司危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他知道此人活下来的可能并不大,能够在此酷寒中赶到这里报信,已经是到了极限。
“备火盆。速给他取暖!”说话间他快步走至被抬进来的人身边,看了一下那几近死灰的脸。深吸口气,将内力输入那人体内急问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那人精神微微一振,免强撑开眼,见到天司危,竟挣扎了一下,喉间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却让人无法听得明白。
天司危附耳过去,那个再挣扎了一下,身子一僵却已气息全无。天司危的身子也便保持着那附身的姿态,久久未能直起。大帐之中静得可怕,像是一呼吸便能将空气完全撕裂。
没有人敢惊动天司危,因为没有人会预料到将会出现什么后果。
良久,天司危才抬起头,道:“将他好好安葬了!”
说完天司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明白又会是谁在他们的后方做了手脚。他出师至今未能得胜一战,却前方和后方都出现了问题,确实使他心情极为沉重。深深的危机感使他不再有出师之际的那种轻松,对大劫域之战决不会像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所牵动的将会是整个乐土,甚至是苍穹诸国……
那神秘的劫道人又会是谁呢?
“传九歌城统领苍黍来见我!”天司危深吸了口气道。
“本皇昨夜突有所感。梦天煞东来,紫微北陷。我一直无法悟透是何意思,今天请二位司杀来,便是想为本皇解开此惑。”冥皇语气低沉地道。
“皇上连日操劳,可能只是劳累所致,不过此象也非无中生有,也可见天煞东来,实为千岛盟对我乐土虎视眈眈,而此刻我们兵发劫域。依臣之见,不足为虑。大劫主死于乐土,其四将有三将亡于乐土,即使他们有何诡计也难成气候,以其两万不到的兵力如何能敌我乐土六万大军。”地司杀傲然道。
冥皇并不介意司杀的态度。冥皇乐土本以武立国,地司杀乃是征杀四方之人,性情自然更为豪放一些。
“臣以为,我们此次出兵北征,凯旋而归是毫无悬念。但同时却也给了我们的另一个敌人机会,以臣之见,千岛盟决不会坐失此机,一定会打我卜城主意。我们必须稳守卜城,不给千岛盟可乘之机。
顿了顿,天司杀继续道:“这几日臣仔细思量了一下,仍有些话不吐不快!”
“哦!爱卿有什么话何不直说?”冥皇有些意外。
“皇上此次让晏聪此子做前锋,臣觉得值得商榷。此子武功才智确实不凡,但谋略却似乎仍不足以服众。另外此刻北方的天气仍然极寒,我乐土战士只怕并不适应征战北方。晏聪做前锋统领,容易激起劫域之人的仇恨,只会使他们更团结……这对我们的作战极为不利。”天司杀不无忧虑地道。
冥皇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淡淡地道:“天司杀所说也正是本皇所想的!不过我就是需要要劫域人仇恨,那样他们便会发起更强的攻击,也可以让天司危能集中兵力一举而歼。此次战争本皇决不想拖太久,那只会给本土一些人有机可趁,所以想要速战速决最好的办法就是抛出晏聪这个大饵。我更担心的是千岛盟,今天招你们来,也是想要你们代本皇前去卜城,因为那里决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晏聪的刀无人可挡,像是一道黑色闪电划破长空,掠过雪幕,带着浓浓的血腥杀到帅旗之下,那个斗大的“幽”字依然在风里发出低啸,但帅旗之下却空无一人,旗杆之上书写着:“晏聪绝命于此!”
晏聪真的怒了!他再回头之时,四面的山雪坡之上全都插满了劫域的帅旗。
普罗西河边上的雪全都成了红血!血与雪交织成诡异的话面。战争之惨烈比晏聪所想的更残酷一些。过河的那活着的数千乐土战士仅只有千余人仍在战斗,就在他对扑向两处帅旗之时,他的战士再次死去了大半。望着那满地狼藉的尸体,晏聪心头在滴血,他知道,这所谓的前锋军在此刻已经是完全大势已去。
“啊——”晏聪一声怒吼。惹万千惊雷掠过天际,云涌风动雪乱舞。他的整个身体如同燃起了一层黑火,他身边的的积雪以惊人的速度化成汽水,近处劫域战士在那狂野的声流之下被地震得七窍流血。
普罗西河上的碎冰在声浪之中相互撞击,仿佛整个天地也为之沸腾了一般……
便在某些方向晏聪声音越吼越高之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也悠悠地传出在那惊雷般的怒啸之中,丝毫不乱。
那些被声波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战士顿时觉得压力一轻!
杀戮依然在继续,但已经由最开始的弓箭战变成了更惨烈的血拼。
晏聪的目光投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中年人,一个高大挺拔的中年人,他不由得失声叫了声:“冥皇……”
来人正是尊嚣,他有着与他兄弟几乎相同的面孔,惹不是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分清。也难怪晏聪远远一看就以为是冥皇亲至。
尊嚣的目光遥遥与晏聪目光相遇,在虚空中擦起一道诡异的火花,于是尊嚣笑了!他自晏聪的眼里看出了愤怒、仇恨和困惑……
这是一个绝对强悍的对手,而这样的强悍的对手在心灵之中竟然还存在着这么多的情绪,这一战,晏聪未战已败!
晏聪回过神来,此人决不会是冥皇。但他极度意外在劫域却能看到一个与冥皇如此相似的人,他不知道此人身份,但却知道此人绝对是除大劫主之外最可怕的对手。劫域仍有这样的高手。
“你是何人?”惊愕之余,晏聪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可怕的对手,再无其他,无论乐土战士的死亡还是劫域大军的胜利……
尊嚣也有些意外,眼前的年轻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一些,仅在一句话之间就似乎抛开了所有的情绪进入了空灵状态。外界传说晏聪是杀害大劫主的凶手,这一刻他倒是有些信了。
不过他的心情却开始有些激动,在劫域这么多年里,他一直处于刻意收敛自己,他阶下之囚,他也从未向外人展示过武功,但这一刻,他却遇上了这样一个对手,这使他无法不兴奋。那微显瘦弱的身子徒然间似乎充盈着无限的生机,天与地与他仿佛完全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幽战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尊嚣,一个昔日他们一直视若草芥的人。但这一刻他才深深地知道自己甚至是整个劫域之人都低估了这个阶下之囚。尊嚣自一开始便算准了今日的天气,甚至是完全把握了晏聪的性格和行动,让人意外的却是他绝对不可能之前见过晏聪,却为何如此了解晏聪的性格?之后让他引晏聪入冰河,再以空车拉旗引开万夫莫敌的晏聪,集中力量去消灭晏聪的前锋军。当晏聪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不足为虑的残兵,大局完全掌控在尊嚣的手中……
幽战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阶下之囚,其心智之高,直让人无可测度。而最让幽战心惊的还是尊嚣那足以与晏聪相抗的惊世内力,这样一个人,他却甘于在劫域做了几十年的人质……难道真的只是害怕“魔之吻”的诅咒?不过此时这些并不是幽战所要考虑的问题,他所要做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残兵解决掉,至少要在对岸的乐土军顺利渡河之前解决眼前的这些人……
晏聪的气机与尊嚣紧紧交缠,他竟只能感觉到尊嚣或有若无的存在,当他的心神欲向对方更深的精神层次里探索之时,却只能感觉到茫茫的雪野和那奔流不息的普罗西河流水……仿佛尊嚣本就是这大自然的一部分,使他有种渺小与浩瀚的失落之感。
就在晏聪这伤失落刚升起的时候,尊嚣动了。尊嚣动了,晏聪直感觉整个世界都向他不断地挤压过来,那雪原,那不息的河水,还有那存于天地之间的千万精灵,在倾刻间成欲吞噬其生命的恶魔……
“不——”晏聪内心里一声狂吼,他知道一切都只是幻象,一开始他就步入了尊嚣所布置的一个精神陷阱里。
尊嚣一震,来自晏聪内心的强大抗力几乎使他心神烦乱,他难以理解像晏聪这样年轻的人居然会有如此之强的心灵之力,他当然不知道晏聪的心灵之力比之灵使都要更为强大,这一切都只是因其心中积压了太多情绪,而又被灵使刻意地改造。
在尊嚣精神一松之际,晏聪便乘机挣脱了出来,于是他看到了尊嚣的手,一只修长白晰几乎完美的手……
无穷的气机如一张完美的网自四面挤压而至,晏聪无法不出刀!也不可能有第二条选择,突然间他发现眼前这个人竟比大劫主更为恐怖……
狂澜刀劈出,仿佛拖起长尾的彗星,破开虚空,在一往无回的气势中狂劈上尊嚣的手掌……
没有人敢以肉掌去面对狂澜刀,尊嚣也不例外,但他的手并不与刀锋相接,仅像是一团云雾般紧裹着狂澜的杀气。就在刀与掌接实的那一刹那,晏聪突然感觉尊嚣自他灵觉里消失,像是空气一样,而那只挡住刀的手也一样消失……
一切便像是一场梦,变得虚幻。在浩瀚的天地里只有那无边的雪原和汪汪的流水,晏聪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离了战场,那空灵里灵魂越陷越深……有风吹过。他感觉不到尊嚣的存在,又觉得尊嚣便是这死寂的世界,是这特殊的空间里的每一部分。
冥冥中有种力量将晏聪引向这死寂的世界深处,一种孤独的感觉伴着莫名的寒意慢慢地渗入到晏聪的内心深处,寒意透过他的身体,麻木着他每一寸灵魂,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邪恶森冷的眼睛,像雪原上孤狼的眼睛透着有如冷月一样的光芒。晏聪只觉得浑身一震,竟自那幻境中醒来,但他骇然发现尊嚣的掌已经落在他的前胸。
“轰——”晏聪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号,身子倒跌出十丈之外。
尊嚣也发出了一声闷哼,晏聪在中掌之际,刀竟能同时划伤尊嚣,刀速之快完全出乎尊嚣意料之外,让尊嚣意外的不只是因为晏聪的刀,更是因为晏聪竟能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醒来,虽然他仍一举使晏聪重伤,但对他的自信仍然是一种打击……
血,自尊嚣肩头流下,滑到手心再从指尖滴落到那洁白的雪原,如同点点红梅,鲜艳得刺目,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目光有些怜惜地望着那挣扎着站起身来的晏聪。他突然觉得与这个年轻人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一个在他八成掌力之下仍能站起来的人,他相信这个人确实有能力成为狙杀大劫主的凶手……但他却为这个年轻人今日要死于此地而惋惜!
“哇——”晏聪又狂喷出一口鲜血,他心中骇然,眼前这个极似冥帝的对手之可怕比之大劫主决不逊色,但他却从没有听说过劫域里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而让他吃惊的却是尊嚣所用的攻击方式极似灵使的武功路数!以强悍无伦的精神修为侵蚀对方的心灵,再一击致命,只不过眼前这人的精神修为比之灵使又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你究竟是什么人?”晏聪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
尊嚣能感觉到晏聪体内真气的涣散,从其说话的声音里他可以听出来,于是他笑了!很落寞,像是一个绝望的老人,笑得有些冷却很平静。
“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却要死于此地!”尊嚣冷冷地道。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晏聪心里一惊,他不明白尊嚣话里的意思,但是却明白今日他真的是彻底地败了!第一次领军,两万乐土前锋军却是一败涂地,最让他心痛的,居然发现对方不过才两千人左右,自己十倍的兵力反而被击溃……这是一种揪心的痛!
“想杀我的人不少,但结果都死在我的刀下!”晏聪深吸了口气,他感觉体内的真气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三劫战体的妙处在这种情况下才真正地得到体现。
“但这一次不同,因为你的对手是我!”尊嚣极傲地道。
晏聪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地扬起刀锋,没有什么事情比事实更能证明一切。他不喜欢说一些多余的话,尽管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对手与冥帝可能有着某种极不寻常的关系,但他却不可以以自己的生命中断为代价来换取这秘密!
晏聪的刀扬起,那散落四地的雪便开始急速旋动,但又速度气化,在虚空之中凝成一道似真似幻的气刀……
尊嚣也大感意外,晏聪的生命力的恢复能力之强确实比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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