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箜侯领着不二法门弟子出驻剑楼时,他们忽然看到正有一人自石墟镇方向而来,已在不二法门划出的禁区边缘,却并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依旧向前走,那一袭胜雪白衣即使是在如此的夜里,仍是十分的醒目。
“刃士,那边有一人!”第一箜侯身边的人急忙提醒道。
第一箜侯目光投向了那边,缓缓地道:“不,我所看到的,却是一柄剑,一柄非常出色的剑!”
“剑?”众不二法门弟子皆是一怔,看了看第一箜侯,很是惑然。亦有人明白了第一箜侯的意思,心道:“第一刃士在剑道上几乎已是目空一切,也许除了元尊之外,连刃使他也未必十分敬服,能被第一刃士称为出色之剑的人,会是什么人?在这个龙灵关有异常反应的夜里,此人的出现又预示着什么?……”
玄天武帝庙中,大劫主、乐将、牙夭及众劫域中人皆愕然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晏聪被大劫主连人带刀击得跌飞而出,撞在玄天武帝的神像上的同一刹那,一道天电也正好击中了玄天武帝的神像。
如此空前强大的天电岂是凡人血肉之躯所能承受的?所有劫域中人皆认定晏聪即使能在大劫主方才那可怕的一击中暂保性命,也会难逃此劫,刹那灰飞烟灭。
但事实却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似欲照彻天地的天电一闪而没,极度的亮光使得天电已闪逝之后,众人眼前仍有片刻无法视物,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当众人的视觉恢复正常时,骇然发现晏聪以刀击于神像,全身凭空全无借之力,却凝于半空,似乎他的所有重量仅仅凭着手中的刀与神像的相接就可以支撑了。
这绝对是只有在梦境才会出现的情形!
何况晏聪本就已然重伤。
劫域中人的思绪在极度的吃惊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一时间,谁也无法确知晏聪是死是活,更无法猜透眼前这一幕预示着什么。
天电暂逝,天地间重归于一片黑暗。
这时,众人忽觉地面有微微晃动,并且晃动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
牙夭失色道:“主公,一定是应劫之时已至,九幽地火定将喷薄而出,请主公速速定夺!”
大劫主哈哈一笑,道:“负阴抱阳,瑞劫相应——天瑞本就是应劫而生,既然应劫之时将至,那么天瑞的瑞灵之气重被激发就是迫在眉睫了!我们先行退避出十里之外,待九幽地火喷薄而出之后,立即来取重聚灵气的‘天瑞’!”
这时,地面的震晃已十分明显,人的站立都有困难。场中除大劫主之外,其他人莫不变色。
大劫主最后下令道:“牙夭,立即让鬼将以及他的鬼卒也速速退避!他在此守护天瑞二十年,终于也到了功成而退之时了。”
牙夭答应一声,当即取出随身携带的传讯烟花。
刑破、鬼将以及鬼将麾下鬼卒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地面的晃动。
刑破暗暗吃惊,不明所以。再看众鬼卒,虽然依旧是将他团团围住,似乎随时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但却神色不安,像是即将有大祸临头一般。
刑破既惊且疑之际,忽听得玄天武帝庙方面传来尖锐的啸声,随即便见半空中展开一朵火红的焰花。
还未等刑破回过神来,鬼将已向众鬼卒打了个手势,众鬼卒如蒙大赦,立即在鬼将的带领下如风一般向东南方向退去。
对方在显然占据了主动的情况下突然退走,绝对事有蹊跷,而地面的晃动也证实了这一点。刑破虽然不知详情,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速速离开此地。
当下,他急忙将倒在血泊中的梅木扶起,迅速将她的几处穴道封住了,以止住流血,随即抱着梅木,向与鬼将等人退去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地面的摇晃在刑破疾掠的同时,不断地晃得更剧烈,像是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亮得惊人的天电一次又一次地闪过天际,划破长空,遥劈大地,所指方向,竟一无例外地是玄天武帝庙所在之处。
刑破这时也隐约感到即将有一场绝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变故降临!他几乎已是豁尽了自己的最高修为,在极速奔走,一道道天电闪过,将地面上的一切照得明明灭灭,加上地面又在摇晃着,这让刑破的奔走极为艰难。
也不知奔出了多远,忽闻身后“轰隆”一声有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其声势之巨,让人顿时心生天地即将毁灭之感,可怕的轰鸣声以可怕的速度迅速传开,数十里之外亦清晰可闻。
可怕的轰鸣声如同予刑破一记重锤,使他头脑“嗡嗡……”作响,意识出现了刹那间的中断,但迅即又清醒过来,一种本能驱使他激发了生命的所有潜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全力疾掠。
他甚至根本无暇回顾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视觉的变幻却是无须回头也是能感受到的,轰鸣声刚响起时,天地间似乎更为黑暗,但紧接着天色却又变得亮如白昼,密如骤雨的爆响声在后方接连响起。
刑破已近力竭,却不能不咬牙苦撑,正如灵使所言,他如同一只历尽了无数次生死的狼,对死亡的气息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感觉。此刻,他知道多迈出一步,便是离死亡远一步。
至于最后能否从死亡的阴影中逃脱,刑破心中没有丝毫底细。
十里之距,对于大劫主这样的人物来说,实是微不足道。
当他立足于玄天武帝庙南向十里之外的一个山坡上时,玄天武帝庙那边正好喷射出万道火焰。
地下喷出的烈焰冲天而起,在瞬息间燃尽了虚空中可以供养人的气息,奇热无比的烈焰在片刻间熔化了一切,并将之抛入空中,形成泛着慑月白光的火球,火球在鼓胀、散射……同时,其光芒也由白色变成了红色,有如盛开于夜色中的猩红之花。
来自九幽地下之火顷刻间吞噬了玄天武帝庙。
而烈焰、熔化的岩石却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看起来就如同在汹涌奔流的烈焰火光之江河。
火浪所到之处,立时吞灭一切生机!
火光以及烟雾阻挡了大劫主的视线,所以他并未看到往另一个方向逃离的刑破,而只能看到往东南方向逃离的鬼将及鬼卒,还有虽然与自己同一方向却因为速度相对慢了不少而落下的劫域中人。
事实上,大劫主心中自知,对于这些人能否逃脱劫难,他虽然也在意,但却远不如对晏聪生死如何更在意。
按理,就算晏聪在自己惊世一击之下侥幸保命,又逃过了天电之击,但在这九幽地火的虐掠下,他也绝对没有可能再活下来了,但不知为何,大劫主却对他的生死仍是念念不忘。
也许,这是因为大劫主没有料到晏聪如此年轻,却能在他九成功力的一击之下没有当场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之故。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却有着此等可怕的修为,这不能不让大劫主对他另眼相看。
大劫主以冷漠的眼神望着远处尚未逃离死亡阴影的部属,他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即使真的有人没能逃过这一劫难,那也是因为他们修为不济,对于这种部属的死,大劫主自然是无动于衷。
此时,虽然在十里之外,但大劫主也已感到热浪逼人,相信其他人的感觉更为强烈。
最先赶到大劫主身边的是牙夭,乐将因为被晏聪击伤,反而落在了牙夭的后面。
牙夭一见大劫主,先拜伏于地,以其近乎娇嗲的声音道:“主公神功盖世,我等实在望尘莫及!”
大劫主一笑,道:“起来吧。”
牙夭起身之时,乐将亦已赶到,她的脸色已有些苍白了,看来晏聪将她伤得不轻,才使其功力大打折扣。
大劫主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复又投向玄天武帝庙那边。
乐将似是心有余悸,喘息道:“主公,我们是不是再退出一段距离,以保万无一失?”
话音甫落,忽闻大劫主不悦地“哼”了一声,乐将大惊失色,立即跪倒于地。
却听得大劫主冷声道:“他居然还活着!”
乐将一怔,旋即明白大劫主方才并不是为她的话而发怒,心中稍定,她大胆抬起头来,顺着大劫主的目光望去,赫然发现远处正有一人影以快不可言的速度向东南方向疾掠而去!看此人身法之快,其修为应在鬼将之上,自然更不可能是鬼将手下的人。此时这一带已亮如白昼,以大劫主的目力,虽然与对方相距甚远,但也已看出那人是谁了。
而乐将由大劫主的言语神情自然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那么那道向东南方向疾掠而去的人影极可能就是本应早已断送性命的晏聪!
若此人真的是晏聪,大劫主的惊怒自是难免了。
刑破全力奔掠出近十里之外时,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河面并不宽,却甚是湍急,刑破毫不犹豫地抱着梅木跳入了河中。
待跳入水中之后,刑破才发现有些不妙,作为一名曾经十分出色的杀手,即使身在水中,他的生存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所以他才毫无顾忌地跃入河中。但情急之中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消耗太巨,以至于他一入水中,竟被冲出了好几丈远。
刑破竭力将梅木托出水面,一边踩着水向对岸游去,这宽不到十丈的河面,平日里根本不在话下,但这一次却让刑破大吃苦头。
当他好不容易横渡至对岸时,心神一下子松弛下来,将梅木放在沙滩上之后,立即如同瘫了一般轰然倒下。
少顷,他缓缓撑起身子,回首向对岸望去,正好看见一道道赤红色的熔岩在大地上飞速流窜,如同一道道火龙。
“火龙”最后竟一头窜入水中,熔岩一入水中,立时产生大量的水雾,发出惊人的“滋滋……”之声,半条河开始沸腾了,而熔岩注入水中之后,迅速凝固成为坚硬的岩石,如同狂奔的野马忽然凝形,而更多的熔岩又迅速盖过了这新形成的坚硬岩石,奔出一段距离后,复又凝固,如此周而往复,其情形蔚为壮观。
刑破亲眼目睹这罕见的一幕,目瞪口呆,几乎忘了自己处境的危险!
熔岩不断注入,不断向前延伸,由此形成的岩石几乎要隔断了河水,河水开始被迫改变河道了。
刑破这才如梦初醒,暗叫不妙,如果这熔岩一直奔流不息,那自己迟早将累得倒下,并立即在极热的熔岩中化为灰末。
甚至连一点灰末也不留下。
刑破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干了似的,连站起身都有些困难,但他还是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身的时候,天地间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爆炸声、熔岩奔泻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远处的几棵大树如同一支支巨大的火把般在燃烧,而灌木杂草早已焚烧殆尽,前面的河面上雾气腾腾,但水中却不再有新生的岩石向自己这边延伸。
九幽地火已不再喷发!
刑破一下子跌坐地上,百感交集地望着眼前早已面目全非的一切。
猛地,他记起了梅木,急忙上前察看,只见梅木已陷于昏迷之中,过多的失血使她双唇干裂了。
刑破赶紧跑到河边,当他的双手探入河水中时,发现河水竟是温热的,但他已顾不了太多,先是自己痛饮了几口,随后用手捧了水往回走,但他左手四指齐断,一次只能捧回一点点水。刑破将有限之水喂入梅木口中后,又折回河边,如此反复,河水因为依旧奔流不息,也渐渐地变得不再温热了。
梅木终究是习武之人,加上血已为刑破止住,过了一阵子终于清醒了过来,悲喜交加地望着刑破。
“刑叔叔……”梅木声音低弱地道。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刑破忙道,“方才应该是九幽地火在喷发,所幸这只是很小的一次喷发,若是更可怕一些,有可能方圆百里、千里都难以幸免!那我们便是插上双翅,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梅木低声道:“可我娘她……”
刑破顿时无言了,他的目光不敢与梅木哀伤的目光相对,心中充满了内疚与自责,半晌才道:“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
梅木如何不知刑破对自己一家忠心耿耿?她反过来安慰刑破道:“刑叔叔,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已经尽力了。”喘息了一阵,她接着道,“也许我娘说得没错,这样对她也是一种解脱……自爹去逝之后,娘就从来没有真正地开心过……”
刑破无言以对。
梅木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知晏……晏师兄怎么样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刑破道:“在那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想梅木、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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