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也不无道理,我与爻意身负不同寻常的使命……”
牛二大概也为花犯的话所惊,立即道:“车内何尝有什么不寻常之物?是了,车内有珍玩宝器,钱财上可通天,下可达地,无所不能,自是非比寻常之物。只是我听说九灵皇真门算是名门正派,想必你身为九灵皇真门的传人,不至于打这些珍玩宝器的主意吧?”
听得出牛二也不愿让战传说、爻意行迹暴露,对方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既然是武道中人,就不能不小心提防。
只是牛二要用这种手段让花犯知难而退,并不高明。
花犯正色道:“珍玩宝器皆乃身外之物,在花犯眼中,与一石一木并无甚不同,岂可算非比寻常之物?”他一脸正气,加上衣着朴实无华,成了这番言语的最好辩证,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言辞浮华虚伪。
牛二冷笑一声,道:“我倒想听你这金童娃娃看出车内有什么异常之物!”
他口中声称对方为“金童娃娃”,分明有戏嘲之意。
而花犯的涵养也着实让人佩服,他不愠不怒地道:“花犯借‘混沌妙鉴’察知你的车内有极强的邪兵之气!花犯奉师门教诲匡邪扶正,誓要以灭尽天下邪道为己任,故请朋友能将车内邪兵交与花犯。”
战传说、爻意皆大吃一惊。
只因他们知道车内的确藏有一柄邪兵,即劫域哀将所用的兵器——苦悲剑。“苦悲剑”与“十方圣令”是仅有的两件有可能证实冥皇对付坐忘城的真正动机的物件,所以战传说将苦悲剑藏在车中,带往禅都,而“十方圣令”则由昆吾带往禅都,两物分开,可以减少风险,免得一下子全落入他人手中。
显然,苦悲剑不宜在此时出现。
但若是花犯一味坚持又该如何?难道要以武力强行拦阻?
这自是战传说所不愿的,为了顺利救出殒惊天,他必须尽可能地掩藏自己的行踪。
牛二只是一介车夫,当然不会知道这样的秘密。也不知是倚仗身后有战传说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是什么原因,面对当今乐土武道名声最隆的年轻高手花犯,竟也毫不示弱,冷笑道:“一派胡言!车内绝无所谓的邪兵——我看你倒是一脸邪气!”
花犯并未就此罢休,他毫不气馁地道:“灭邪扶正,关系重大,若朋友不肯交出,那花犯只好自己动手了。”
看他一脸的严肃神情,显然是会说到做到。
战传说暗暗叫苦,心道:“你匡正灭邪固然不错,但选择的时机与对象未免有些不妥。都说四大圣地的人虽然正直,却多少又有些迂腐,果然不假……”
心头转念间,倏然心生警兆,突然感到有无比强大的杀机正如一张无比巨大的罗网般迅速当天罩下。
战传说大骇,心念电闪:难道花犯竟突然出手?
来不及对爻意说任何话,战传说一把拦腰抱住爻意,右掌一借力,已在第一时间横向掠出!同时苦悲剑也被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抓在手中,在极为狭小的空间及间不容发的时间内,战传说已借力旋过身子,保证是自己的身躯先撞向车厢一侧的挡板。
“咔嚓……”暴响声中,挡板立时破出一个大大的窟窿,战传说、爻意两人如炮弹般飞出!
身在空中,战传说赫然发现街旁一处高楼上正有一道人影高速扑向马车后车厢,一道如弦月般的弧形刃芒掠过长空,径直袭向战传说、爻意两人刚才置身之处。
凛然万物的气势在这一击之中已显露无遗。
几乎就在战传说双足踏于实地的同一瞬间,那道如弦月般的光弧已及于车身。
“轰……”爆响声如迅雷滚过长街,一击之下,那辆豪华的马车车厢顿时碎成无数碎片,向四面八方疾射而出。
其强横气劲的破坏并不止于此,而是迅速扩散开去,长街街面所铺的青石出现了横贯长街的惊人裂痕,街道两旁的几盏灯笼如被狂风度卷,立时灭了,长街更是显得幽暗阴森。
战传说眼见此景,脱口惊呼:“牛二……!”
一个身影如弹丸般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后,又向下急坠。
正是牛二!
在这极具破坏力的一击之下,牛二难免被殃及。
眼见牛二就要身不由己地撞向街旁的一堵青石墙非死即伤之际,一道人影自斜刺里如怒矢般射出,及时赶上牛二,一把将牛二紧紧抱住,并顺势飘然掠出二三丈之距,稳稳落地。
及时救下牛二的赫然是花犯!其救人之举从容不迫,一气呵成,足见他这两年来在乐土声名鹊起,决非浪得虚名。
战传说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忖道:“不愧是九灵皇真门的传人,纵是与牛二似若水火不融,但在牛二性命攸关之时,却仍能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人……”
此念未了,倏见牛二挣脱了花犯的怀抱后,冷不防地扬手扇了花犯一巴掌。
“啪……”声音脆而响,同时伴随着又气又急的斥声:“你敢非礼我?!”
非礼?!
纵是在这样奇变突生、悍敌当前时,战传说也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看那花犯,风采不凡,怎会对一个男车夫有非礼之举?
但他的笑容却迅即僵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方才的那一声呵斥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女子的声音。
战传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这种感觉却仍有些缥缈,捉摸不定,他有些发怔了。
同样发怔的还有花犯。
他怔怔地捂着自己有些发痛的火辣辣的脸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牛二,过度的意外使他在被人恩将仇报之后却忘记了愤怒。
这样的怔神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
“牛二”头上的斗笠在飞跌而出时就已不知跌往何方了,“他”的真面目终于显山露水,不过因是背向战传说这边的,所以一时还只有花犯目睹其容貌。
虽然此时长街上的光线黯淡,虽然“牛二”的脸上有两道污痕——也不知是否是一路策马疾行后带来的汗渍——但花犯在片刻的怔神后,已明白眼前的车夫“牛二”其实是一个女子。
非但是女子,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甚至应说是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子,脸上的两道污痕并不能掩盖她的美貌,而她那娇嗔的模样更是颇为动人。
只是那一身车夫的装扮使她显得有些可笑,同时也增添了一分俏皮。
花犯吃惊地指着“牛二”,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我……我……”
“牛二”解开发箍,任凭如瀑布般的青丝泻于肩上,她哼了一声,道:“本车夫就是一位姑娘,如何?谁定下的规矩女子不可以驾车?”
爻意低声对战传说道:“是小夭!”
战传说以同样低的声音道:“果真是她!”方才他也听出来是小夭的声音了。
虽然对牛二突然摇身变成了小夭万分惊讶,但此时显然不是追问此事的时候。
战传说的注意力转移到如一尊魔神般傲然立于破碎不堪的马车旁的袭击者身上。
此人一袭赭红衣袍,头戴掩口面罩,五官只有双眼露在面罩之外。他的双眼似乎竟是微微闭起,却充满了冷酷的气息。
他的手中持有一件奇形兵器,这件兵器犹如随时会振翼而飞的鹰隼,其锋刃的最中央部位如一柄线条极为流畅的剑的前半截,并完美地向两侧展开,其曲线本身就是对力道最好的诠释与演绎。
战传说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热血顿时沸腾。
他由对方所持的兵器立即推测此人十有八九就是杀了落木四、重山河的神秘人!
唯有这样的奇兵,才会造成那样独特的伤口!
这时,长街两端又各有十人自街旁屋顶隐藏处落下,封住了长街两端。这二十人皆身材高大雄壮,着黑色紧身劲袍,头罩皮盔,手持的兵器是将刀与钩的优势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独门兵刃。
这种兵刃战传说曾经见过,那是在隐凤谷与劫域哀将一战时,随哀将一同进入隐凤谷的三十名劫士所用的就是这种兵器。
这一发现让战传说对来者的身份已心知肚明:对方必然是与哀将一样来自劫域!
而为首的正是杀害落木四与重山河的人,落木四是卜城城主,重山河则是坐忘城的尉将,两个有着对立的身份的人却被同一个人所杀,众人早已猜测凶手的目的是为了让卜城与坐忘城的敌对情绪越结越深。换而言之,此人一定不会是卜城或坐忘城双方任何一方的人,而只会对乐土安危根本不在意的人。
这一点,对来自劫域的人来说,自然是符合的。
思及此处,战传说心知一场血战已在所难免。对方自是冲着他而来的,而他自身又何尝不时刻想着要向劫域的人讨还血债?殒孤天被杀,地司杀与坐忘城反目成仇,重山河被杀,落木四之死,乃至坐忘城、卜城折损的数百计战士……这一切,追根溯源,何尝不是皆因劫域而起?
若说先前战传说对劫域与冥皇之间有难见天日的联系这件事感到困惑的话,那么此刻在苦木集遇到劫域的人的伏击,则进一步证明了他先前的推断的正确性。
想到仅仅为了哀将一人,就连累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而哀将本身也是罪有应得,战传说只觉一股悲愤之情升腾而起。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庆幸被劫域的人在此伏击,这样他才有机会除去这些十恶不赦的恶魔!
战传说由哀将手中夺得苦悲剑时,只得剑身,未得剑鞘,为了掩藏这把剑,殒惊天让人另行锻造了剑鞘。
但战传说深知对方既然是劫域的人,那么对苦悲剑自是再熟悉不过,纵是隐于剑鞘中,对方也能察辨,更何况方才花犯与“牛二”的对话早已透露了不少秘密。
战传说拔出苦悲剑,高擎手中,以悲愤而富有挑衅性的语气大声道:“为何你们劫域的人总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藏头缩尾犹如鼠辈?我手中的苦悲剑你们应当识得,它的主人哀将已被我所杀,你们若要为他报仇,为何不敢光明正大地找我战传说,却要借助卑鄙手段加害无辜者的性命?”
战传说义正严词,慷慨激昂,浑然没有身陷重围的紧张不安,反而显现出了一往无回、决不妥协的胆识与勇气,爻意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为战传说的无畏气概而荡起阵阵涟漪。
她心中喟叹道:“这个人真是奇怪,有时显得过于单纯乃至腼腆,与威郎的强者霸气截然不同,有时却自有一股让人心折的气势,比之威郎也不遑多让……究竟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而这时,“牛二”暂时抛开了与花犯的争执不清,侧转过身来。
果然是小夭——爻意一眼就认出来了。
无怪乎这个“车夫”会让战传说代其驾车,而且始终不肯摘下斗笠,她是城主的女儿,虽然也算习过武的人,但何尝吃过连续驾车一二个时辰的苦头?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真正的牛二,自然也不会觉得让战传说驾车有何不妥。
小夭与爻意对视片刻,她只是有些俏皮,又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便把注意力转向战传说了。
与爻意一样,小夭也为战传说的气势所心折。
而与爻意不同的是,她没有将战传说与任何人比较,也不会觉得他平时的行事风格有何不妥。恰恰相反,在她看来,战传说的一举一动都是完美无缺的。
花犯听了战传说这番话,吃惊非小,愕然低声惊呼:“劫域?!战传说?!”
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都非比寻常,没想到此刻却同时让他遭遇了。
小夭对“战传说”这一称谓也是大惑不解,在她心目中,战传说不是“陈大哥”,反而“战传说”正是被“陈大哥”所杀的。
但当花犯失声惊呼时,小夭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莫以为只有金童娃娃才名声显赫,我陈……战大哥的名字可比你响亮得多!”
若说知名度,恐怕花犯还真的不能与“战传说”这一名讳相提并论。
花犯吃惊地道:“他怎会是战传说?战传说岂非已死了?”他似乎已忘了小夭扇了他一记耳光的事。
小夭心道:“你奇怪,我比你更奇怪!你最多只是道听途说,而我可是亲眼目睹战传说——不,假冒战大哥的人被战大哥所杀的情景。”
心中这么想着,却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像是嘲笑花犯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那手持奇形兵器的人望着战传说手中的苦悲剑,眼中暴现慑人心魄的寒光!
他寒声道:“小子,你果然是胆大包天,杀了哀将还敢承认!”
战传说早已抱定决一死战之心,哪会在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