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缉捕邓若水、赵景云二人起。再到寻赵善湘。赵葵觉的自己似乎事事都落在了官家的后头。这让他很是不甘。
回到自己府中。没有片刻功夫。便有几位大臣来求见。虽然都不是六部九卿之类的重臣。便也是些科途出身的要员了。赵葵自然是好生抚慰。只说是天子正在亲自查问那件案子。他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他未奏明天子便遣人去缉拿邓若水、赵景云。一来是迫于这些人还有这些人背后势力的压力。二来在这件事情上他的作为完全合乎天子与群臣商定的政事处置程序。三来他自认没有任何私心。但是随着邓若水、赵景云被天子缉入内监。而连着几天都的不到相关消息。那些被报纸上的各种批驳文章撩的心火过旺的大臣们纷纷找上他的门。他便觉的情形不妙了。
都在临安为官。虽然时间有长有短。可是众人多少总该明白。当初宣缯之所以去了参政之位。便是因为和官员私下沟通向天子施压的缘故。从宣缯下台、崔与之为相以来。众臣便不再敢私下串联。可现在因为赵景云文章的缘故。他们又开始如此…………这其实是在表明态度。谁都知道天子手中有些秘谍盯着诸位大臣。但他们仍然如此。便是告诉天子。此事过于重大。他们绝不退让。
而他赵葵。显然就会成为宣缯第二了。
“卿觉的如何?”
赵葵在家中闷闷不乐的时候。赵与莒却满脸是笑的看着赵善湘。两人面前摆着的是一堆纸。赵善湘满面通红。将目光从那堆纸上抬了起来:“官家竟然……竟然做了如此大事。臣却一无所知。臣实是惭愧!”
“国朝建国已近三百年。太祖、太宗支裔繁多。以前的时候是力有未逮。现在么。朕虽不能学先秦时分封。却总的替他们的生计做些安排。”赵与莒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此事办起来甚是艰难。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的。加之又易出意外。朕不的不慎重。免的徒招人笑。前日接着电报。朕确认之后这才将事情告诉卿。卿算出明细了么?”
赵善湘点了点头。长长吁了口气:“算出了。陛下实是深谋远虑!”
“此次可不是朕的功劳。还要多亏了水军将士。朕有意将大宋水军改称为大宋海军。卿觉的如何?”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我大宋舟辑遍布五海八洋。原先水军之名。确实配不上他们功绩!”赵善湘对于这个当然是没有反对意见的。
“官家。此事既已办妥。臣便要告退了。”赵善湘顿了顿之后。又笑道:“这两日在宫中。臣一直未看着外边的报纸。还不知道外边闹成了什么模样呢!”
二人关系亲近。也是多年君臣。所以有时说话便会随意一些。听的他如此说。赵与莒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起来:“朕也不瞒卿。朕这几天召卿来。一是为的宗室生计之事。二来则是为了外边的热闹。这些天卿在宫中。卿家门前却是贵客不断。来寻卿的人络绎不绝呢。”
赵善湘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将自己召入宫中自有其目的。听的他坦率的讲是为了避免自己卷入赵景云之事中。他心中已经明白了赵与莒的意图。赵善湘有些恼怒。大声道:“那逆贼如此目无君上。所谓乱臣贼子。人人的而诛之。陛下为何还包庇他?”“卿是宗室。朕不瞒你。朕不希望咱们宗室成了士大夫们的替罪羊。”
如何对赵善湘解释此事。赵与莒在心中思考了许久。因此再说起来就很是很顺畅了。
“自孔孟以来。士大夫虽然礼敬天的。对于天子也是恭敬有加。但他们骨子里最相信的还是自己。他们心中。虽说把天子圣明挂在嘴上。心里却是以天下为己任。赵景云之文。虽然说圣君靠不住。可也说士大夫靠不住。他们急的跳脚。岂是为朕?”
赵善湘嘴唇动了动。觉的天子这话说的有些强辞夺理。赵与莒哪能让他去辩。挥了挥手又道:“朕自然知道。治理天下。靠天子一人是做不成的。没有士大夫。只会出独夫民贼。而不会出圣明天子。只不过。朕常在想。何为士大夫?”
赵善湘心中又是一动。在科举之前。士大夫往往以门第来确认。以血统来判定。而科举之后。士大夫是以学识来确认的。他想到这一点之后。便道:“自然是以德才而定。德才兼备。方为士大夫。”
“正是。学习儒学可以育德。学习智学可以育才。二者的兼。便可为士大夫。”赵与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着道:“朕自即位以来。大力推行义务教育。如今十有三年。炎黄十二年的统计数据。如今我大宋。能识千字以上人数。占十六数以上男性人口的比例已经高达六成。便是贩夫走卒织席卖履之辈。也能口执孔孟诸先贤之言。圣又资助商务印书局。广印先贤典籍。博采众家之长。以期流行于世。如今每年我大宋印出的诸子文章书籍。多达一千二百余种。当可算是广教万民以德吧。”
“德有了。朕又普及简化数字与字母。推行智学。授民以自天的自然中求财求富之道。这当算是才了吧。”
他话说到这里便停住。盯着赵善湘笑而不语。赵善湘这几天先是被一连串的数字弄的头昏脑涨。又被他说的有些耳晕目眩。不觉有些怔然。好一会儿。他才喃喃的道:“陛下是说。这些人受了教化。德才兼备。也算是士大夫了?”
“正是。朕不是赵景云那目光短浅之辈。孟子有言。人人皆可为尧舜。朕便是想将这天下百姓。都教化成德才兼备的士大夫。赵景云将士大夫与民众对立起来。实是鼠目寸光。自科举以来。多少贫家子弟。一跃龙门。成了士大夫!”
赵与莒说到这里时目光炯炯。轻轻拍了桌子一下。让赵善湘不禁心中一跳。
若按天子这般解释。那赵景云不过就是妄言之过。而不是倡乱谋逆。虽然目无天子。却不至于死罪了。赵善湘心中雪亮。这是天子为保赵景云而有意曲解其意。不过对于赵善湘来说。他是宗室。天子刚刚给了宗室一个天大的好处。他当然是要站在天子这边!
“臣知道了。臣必然不为朝中同僚所动。”他恭声道。
送走赵善湘。赵与莒微微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分化了士大夫与宗室。那么他的压力便会减少一些。下面要做的。便是如何再去分化士大夫了。
注1:发现许多读者以为赵景云所说的话在宋朝必然会遭至杀身之祸。只因为他的话语中对皇帝不敬…………这真正弄错了。赵景云的四民主义。严格说起来。只是比起我们古人说的一些话多迈出了一步罢了。特别是孟子的一些话语。象民贵君轻、人人可为尧舜。荀子的涂人为禹等等。都是对君权的大胆挑战。赵景云的问题是。他撇开了士大夫。这在士大夫掌握着舆论道德与话语权的宋朝。比起批评皇帝可就更要惹众怒了。但书中的大宋又有我们记忆中的大宋不同。书中大宋新势力已经崭露头角。义务教育使其具备参与政治活的能力与意愿。其代表人物甚至已经有部分身居高位。而报纸业的发达。又使的商人和新势力掌握了部分话语权。从故事开始到现在。主角改造了二十多年的大宋。在社会开化程度上是远远超过历史上的大宋的。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三四六、锦帆纷来如飞雪
炎黄十三年五月初一,华亭港码头,数以万计的人聚集到了一处,除去华亭府本地的人外,一大早列车站便戒严了,从临安城开来的火车专列,将大半个朝廷都装了过来。跟随而来的,还有由临安的士子、商人和中低层官员组成的一个庞大的团队。
车站的人算了一下,至少有三千人追着天子一起从临安来到华亭府。
华亭府已经成了大宋最重要的港口之一,便是庆元府,如今与他比也略有不及,主要就在于它沟通陆海江河四条交道。陆路上华亭府列车站如今是大宋最大的货运站,甚至超过了临安;海运上它拥有大宋此时最大的海运码头,每日进出港的商船、渔船,不下十万斛,倭国、高丽等属国商贩云集于此;江运与河运上它也仅次于金陵,是长江之上第二大货运集散中心,还有许多船只在此直接装货,然后在金陵转入运河北上。
虽然面临着火车运输的激烈竞争,但船运的优点始终还在,运价较低,运量适宜,成本便宜,所以在短暂的磨合之后,大宋的船运业不降反升。
“不到华亭码头,就不知道这儿人多!”
吴文英从临安来,却也被眼前看到的人潮汹涌所惊,他吸了口气,好半晌才喃喃地道。他们挤不上前一趟专列,只能乘第二趟来,故此到的时候已经略嫌晚了。
“寻个高处。东西小心些,切莫碰坏了……这玩意精贵得很,此次事关重大,容不得咱们出半点差池。”文瞳唠唠叨叨地,完全不象平常的模样,吴文英点了点头。吩咐那两个抬着木盒的伙计小心些。
他们要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能让他永远地载入史册。*/
他们找到了靠近码头的一处平房,向维持秩序的近卫军出示了特别证件,才被获准带着东西上了房顶。在平地时他们能看到的只是人罢了,而上了房顶之后。整个码头广场人山人海地样子便尽入他们眼中了。
而这个时候,码头处的欢呼声突然如雷般响亮。
文瞳向东北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海天之际,船影幢幢,似乎是一支船队正在全整驶来。
方知行靠着栏杆。身体随着波浪起伏,虽然海面上的太阳很毒。但他还是站在甲板上,不肯回到船舱里。
象他这样的人多得很,除去必要地实在是离不开岗位的水手外,所有人都从船舱中出来,趴在甲板一侧,眼巴巴地望着西面,等待着陆地地出现。
虽然在流求休整了足足有十天,但是众人对于即将出现的陆地还是极为渴望,因为在流求时他们还没有回到家乡的感觉,而他们现在的目的地。才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回来了。
方知行长长吁了口气。回来了,当初报名加入这个船队时。是为了圆他多年地一个梦想,便是踏便天下,领略海外风情。但到外头转了这一年多的,他才意识到故园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便是家中老父那古板得不通人情地脸,也似乎变得可亲可爱了。
“终于回来了……”
当地平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再度长吁了口气,耳畔传来按捺不住的欢呼声,每个人面上都浮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们此行,虽然不算是九死一生,却也是危机重重,超过两成的人折损,能活着回来的,都算是幸运儿了。因此,对于回到临安,他们都是甚为欢喜。
华亭在望,临安还会远吗?
船缓缓靠近了港,鸣笛、减速,港口附近的海水很浑浊,不过方知行对此并不曾注意,他目光在港上逡巡,然后听得水手当中传来一声更大的欢呼。
“旗子,旗子!”
有资格老的水手指着港口处高塔上的两面旗帜,这两面旗帜当中左边地是五爪金龙日月旗,上头还书着一个巨大地“宋”字,那是大宋的国旗。右边一面却是蓝底绿纹,隔得远,方知行不知道那上面是什么图案,问了一个水手,才知道那便是香樟旗。
对于大多流求出来地水手来说,香樟旗意味着什么,众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大宋天子御驾在此。
从水手口中得知,天子竟然亲临港口来接他们,便是方知行这种旅倦思乡的人,也觉得热血翻涌:这可是出征军士打了大胜仗才会有的事情!
“诸位,少不得勋章了,现在大伙都发了笔财,又得了勋章,可谓富贵双全,大喜,大喜啊!”
船长也是这支舰队舰长的林夕也来到了水手当中,他此时没有大宋水军都督的那种威严,而是满脸喜滋滋的神情。听得他的话语,无论是水手还是普通船员,都开始相互道贺,颇有些即将衣锦还乡的激动。*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船终于靠上了岸,所有人都看到码头上铺着的红毯当中,站着一个笑吟吟的人物,他头戴珠冠,身着龙袍,正是大宋天子赵与莒。
文瞳在高处看着这一幕,他早就准备好了,立刻命两个随从打开那口箱子,将三脚支架架了起来,然后又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支架上,一根管状的东西从木盒中伸了出来。
吴文英也紧紧盯着站在船前的赵与莒,看着大宋帝国最高的统治者,他心里却在想锒铛入狱的邓若水与赵景云。
做了这惊天动地的大事……邓若水与赵景云会有救么?
那管状的东西对准了赵与莒。
两个近卫军发觉楼顶上地不对。快步爬了上来,一个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文瞳没有理采他们,他全神贯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赵与莒身上,随着赵与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