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已经不见踪影，在混乱里迅速离开了。
费伊站在树上没动，跟他一样没有离开原地的是索伦。两人就这样一个树上，一个树下无声看着夜空被火光染红，不断有人死去，漂浮的灵魂散开在喧嚣上方。
死亡，永远是一种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不过对伏地魔来说，就勉强了，他带的是残缺不全的灵魂。
没有人知道，死去的人会去哪里，他们的旅途从此与这个世界无关。
“能够回头，真是一件幸运的事。”费伊喃喃自语。
魔鬼藤松开了，哈利被他的朋友救下来，除了尖刺划破的伤口，什么事也没有。红头发韦斯莱一家重新聚到一起，短暂的拥抱后，他们又拿起魔杖冲进战场，魔咒擦着巫师们的手肘与衣服击过，敏锐的闪避跳跃，与死亡擦肩而过。
在米尔寇与索伦记忆里，他们看见过无数次战争，比这个残酷惨烈的多得是，但从没有一场战争，他们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旁观这些。
“总有些事情，值得回头…”
费伊想起哈利额头上的魂片了，伏地魔杀死的只是那个灵魂碎片，哈利一脚踩进死亡之路，最终还是回来了，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幸运，也没有多少人经历过这样的磨难。
费伊低头看索伦，后者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下深深浅浅一片红痕，只是穿的袍子凌乱破碎，模样狼狈。
索伦看着消散的灵魂，他能听见亡者疯狂的呐喊，不甘心的诅咒，还有倒下的人坚持的信念与希望，这些在阿尔达他就见过无数次。美丽的精灵国度被火焰焚烧，在魔多不远处立国的刚铎人，永不后退的洛汗骑兵…
无论是否拥有力量与智慧，人类总会坚持，并能得到可贵的东西。
“我们在黑暗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已经不能回头了。”索伦慢慢扯下破烂的斗篷遮住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的面容，“黑暗与死亡，将永远跟随我们，再也不会更改。”
“没错。”费伊承认这个事实。
——他是米尔寇，或者说魔苟斯。
不管叫什么名字，不管到什么地方，阿尔达的黑暗永远与他的神源本质缠绕，魔苟斯是注定要在阿尔达灭亡的，就在那个世界毁灭的时候。
魔王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
不能回头，不想回头，这也是扭曲的坚持，虽然最终面对的只有败亡与审判，但只要停下来，就能发现这条路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唯一的那个人。
米尔寇曾说过索伦与他最像，后来他各种看索伦不顺眼，其实也因为索伦的存在，同时证明着米尔寇当初的错误。他们都不会用别的方法表达自己的重要性，漫长的岁月里，只会用“胜利”来强调自己的正确。
爱是什么？占据优势，掌握最多的利益那就有主宰权。
实力的差距，无法接近的距离——这是最初出现的问题。
然后米尔寇试图占据阿尔达，他堕入黑暗，统治与野心是一切复杂的开端，索伦严密的计划是催化剂。他们没有爱，因为爱与黑暗阵营的领域、战争、统治融合在一起，被胜负主宰，牵扯了很多东西，既理不清也解不开。
现在这些都消失了…
“你的属下来了。”费伊一眼就看到戒灵们晃悠着飘来。
燃烧的灌木丛后，斯内普黑着脸拎着德拉科的衣领，不耐烦的将他推到远远跑来的卢修斯身边，纳西莎失控的捂着嘴唇颤抖，他们原来在食死徒中间，从混乱的一开始就不见踪影。
相较马尔福一家一点也不关心战况，戒灵们就纠结了。
——他们这么折腾，这么花力气是为什么？不就是在这些人类战争打完后，通过马尔福控制更多在魔法部有权势的人，扩大影响，帮索伦大人最终战胜米尔寇。这也是一直以来索伦的目标，谁来告诉他们对面那棵被削断一半的橡树那里是怎么回事？
米尔寇与索伦，一个坐在树上，一个站在树下…你们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这气氛？维拉与迈雅你们是握手言和？
难道阿尔达在今天毁灭了，安格玛巫王晕头转向的想，他拼命想从索伦表情与动作上看到暗示，巫王抽搐着想，莫非是西方主宰曼威领着众神降临这个世界了？精灵们集体来到这里，准备开战？
当然巫王永远不知道这个奇迹产生的原因叫伊露维塔。
巨人们不是笨蛋，他们看到情况不妙，也跟着撤退，半路陷入混乱的对战里。巨人免疫大多数魔法，他们咆哮着挥舞斧头，根本不分敌我，看到巫师就攻击。
不断有人倒下，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有节奏的震动，空气变得燥热起来，黑烟与火光里出现了拎着长鞭的狰狞黑影。
“咦，这是什么？”
炎魔好奇的看巨人，唔，不够丑，不适合当手下。
巨人们立刻注意到炎魔，他们嚎叫着向这边比划，挑衅的挥斧头。
“啪！”炎魔傲慢的一挥鞭子，高声喊，“砸翻这些家伙！”
轰隆隆一阵巨响，炎魔后面跑出来七八只头大无脑的巨怪，抡着木棒就朝巨人冲过去了，烟尘飞舞，更糟糕的还有巨怪身上的恶臭，战场上瞬间空出来一大块，巫师们宁愿放弃战斗来躲避。
“梅林，这是怎么回事？”
罗恩惊呆了，他揉揉眼睛，顺手擦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
双胞胎一左一右从后面将罗恩拖回来，乔治举着魔杖，朝对面食死徒扔了三四个魔咒，然后轻快的说：“如你所见，巨怪在帮助我们。”
“所以你将来可以告诉老蝙蝠，巨怪也是有用的，曾经跟我们，哦不，是跟他一起作战呢。”弗雷德立刻接上。
罗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哀嚎。
“是的，不得歧视魔法生物！”
“让格兰杰小姐告诉你，家养小精灵也是有权益的，巨怪肯定也有，怎么样，为巨怪保护协会捐款？我跟乔治出三个银西可，加上你那份！”
“……”
炎魔正用阿尔达通用语傲慢的说：“索伦，出来！你以为你的属下多吗？现在我有亲卫队了，我为维拉而战，背叛者索伦付出代价吧！”
戒灵们木然的看巨怪。
——这就是用来米尔寇那边用来凑数，与他们相提并论的家伙？混账！！戒灵也是有尊严的。
费伊后悔刚才见伊露维塔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出要求，将炎魔丢回摩瑞亚坑道，有这种次神真是太丢脸了。
这时，一阵强风吹得树冠倒伏，斯矛戈擦着禁林缘边低低飞过，一翅膀就将燃烧的灌木丛压灭了，它停在距离费伊不远的地方，和戒灵一起迷惑的看索伦与费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斯矛戈用翅膀驱赶戒灵，冲他们怒瞪。
索伦转头，踩着干枯的魔鬼藤走到橡树上，非常冷静的问：
“还开战吗，维拉？”
“两个倒霉的失败者有什么好争的。”费伊没好气的说。
这棵树并不高，却能看到很多东西，直到黑湖边缘的城堡。
对巫师界来说，这将是个结束噩梦的夜晚，最后的火焰照亮夜空，鲜血最终汇聚在一起，死去的食死徒亡灵漂浮在禁林上方。
“我曾经想过这样的景色。”
就这样，站在一起，脚下是死亡与哀嚎，目光所及处都是黑暗统治的领地，无数痛苦的亡灵在战场上方挣扎。
“哈哈哈。”费伊差点笑死。
因为他不由自主的跟着索伦的话脑补了，场景是安格班上方最高的山脉，或者魔多巴拉多塔，几十万几百万的半兽人大军，食人妖、对阵的是精灵与人类，还可以加上巨龙炎魔，阿门洲众神——结果脑补破灭，他们现在就并肩站在半截橡树上，看着不到一千人的战斗，还是跟他们完全无关的战争。
“决定…决定命运的战争没有大小之分。”费伊强忍着笑，严肃的教训索伦，
索伦无视发呆的戒灵与巨龙，甚至又靠近了费伊一步，斯矛戈惊讶张开嘴忘记合拢，结果被它自己喉咙里涌出的火焰呛得半死。
“战争也可以换一种方式。”
费伊敏锐的转头，盯着索伦：“你是说？”
结果正巧被索伦抬起的手从耳边轮廓暧昧的压住脖颈上的喉结。
费伊反应不慢，立刻不客气的把遮住索伦面容的兜帽掀了，食指按在苍白的下唇上，与拇指一起捏住对方的下颌，还恶意的笑：“你认为我不会？”
“我期待你的认输。”
“谁怕谁！”
戒灵们已经石化了，斯矛戈维持着夸张喷火的动作凝固在原地。
索伦一点也不介意现在的姿势，他甚至微微低头，就像服从费伊的意愿那样：
“我并不爱你，我的维拉。”
“我也不信任你，我的迈雅多得是。”
火光中，橡树上倒映下来的两个影子没有丝毫缝隙。
“你的威胁对我没有用。”索伦低声说。
“你的欺骗也早就过时了。”费伊嘲笑。
两人对视，似乎要逼迫对方服输，最后索伦目光一闪，重复说：
“我曾经想过这样的景色。”
“……”
“就这样站在你面前。”而不是王座的台阶下。
费伊窘迫又恼怒的低声说：“别说蠢话，你站在我面前很多次。”还压过很多次。
“只是这样站在你面前…”
不说与精灵的战争，没有带来坏消息，更没有精心的计划与谨慎。
费伊沉默半天，最后艰难的开口说：
“我…我很不喜欢你，索伦。”
“是的，我也不爱你。”
“……”
戒灵们决定还是蹲在远处当蘑菇算了，巫王沉默的飘走，魔王这种生物，大约一辈子都不肯说实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后面番外……老习惯了，是交代后续与日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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