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弟弟思麟同在一个娘胎里待了九个月,思麟在使什么花招他会不清楚?这招瞕眼法他打从一开始就识破了。怎么可能在大喜当日还宁死不娶的思麟,会突然改变态度,对海雅格格温柔宠爱、包容退让?这其中必定有诈。
原来思麟的目的就是要让大伙对他不值,主动提出叫海雅滚回佟家的意见,让他来当无辜的受害者!
识破这个谜底的另一个人,就是硕福晋。
“这下子怎么收拾?”硕福晋话中有话的刺探思麒。
“我来处理。”思麒轻松俐落地答道,脸上却深沉冷冽的漾起诡异笑容。“我会让他们俩难分难舍一辈子。”
一定要让思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四章
十五望日,一轮明月。
老远的硕王府正厅一片闹烘烘,海雅与思麟的院落——月华苑,却一片静悄悄,只剩海雅一人躺在床上沉睡养病。
一半的仆役全被硕福晋差去,另一半则因照顾着海雅的病,忙了一天,也都休息了。所以思麟可以毫无顾忌的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海雅——这是他成亲以来每天晚上必来偷偷“恶补”的定心法。
他喜欢看海雅——原因连他自己也很难解释。他见过的绝世美女不在少数,但从没有人可以让他回神的时候,才警觉到不知自己情不自禁的看了她多久。
海雅很美。思麟俯在床边,轻轻抚着她沉睡的脸。透过窗外明月光华,让海雅浑身泛着柔美的色彩。她像西洋水晶打造的娃娃,晶莹剔透,醒着的时候,更是活泼灵动。但是思麟就是无法在人前展露他对海雅的喜爱——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本能的向她挨近。
思麟轻轻地以手爬梳她披散的长发,意外地发现它们竟然像丝缎一般纤细柔软。他的手指温柔地缠绕把玩着这令他心醉的长发,动作轻巧的将她绣包内仔细收藏的马尾拿出来,替她在耳鬓边编恶劣一条细细的长辫。
“宿昔不梳头,发丝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他一面把马尾编进辫子里,一面低声吟着。“如果我不是被人逼骗着,不得不娶你,而是因为某时某地巧遇你,一见钟情而向你求亲,我们大概真会成为人人称羡的神仙眷属吧!”
思麟低沉而富磁性的浑厚嗓音飘入海雅心里。随着他轻轻离去的脚步,她沉沉坠入深邃的梦境。她真的作了这样的梦——
正在升龙客栈休憩的她,一副清丽动人的女儿装扮,聆听着如波涛般忽远忽近的歌妓歌声。她该走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却在客栈外的大道上被两、三匹突然勒停在她眼前的巨马吓到。
尘土飞扬,白雾茫茫。等到她回神抬眼一望,一匹壮硕健美的火红鬃马上坐的是一副高大结实的身躯。他全身武将装扮,带着正黄旗旗帜,俊美得令人失了神智的脸上,有一双勾魂慑魄的琥珀色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我……”海雅被他的笑容夺去了心魂,只能痴痴傻傻地被他英雄气势下的柔情征服。“海雅,佟海雅。你呢?”
他更开心的笑了起来,随着马而左右的踏动,他的脸约略转向,完全被太阳的金光照耀,绚丽灿烂,令她几乎张不开眼,只见他的身形在阳光下逐渐模糊成一片。
“思麟,伊尔根觉罗氏的贝勒。”他的身影幻化成一片闪烁光芒,笑声却依然爽朗豪放。“我将是你的丈夫,你此生唯一的男人!”
“思麟……”海雅不自觉得漾起了羞怯的笑容。
“海雅,醒了吗?”
“嗯?”她倏地张开双眼,但早晨一片灿烂的阳光令她目炫,揉了揉眼睛,顺便打了个舒舒服服的呵欠。
好梦作不长,怎么才梦到高潮就天亮了?海雅嘴巴张得老大,在此缓缓张眼。
“额娘!”海雅吓得跳了起来。应该是她一早去向公婆请安,怎么婆婆反而一大早在床边伺候她起床?
“别紧张成这样。”硕福晋忍不住被她可爱的小动作和反应逗开心了。“觉得好点了没?头还会昏吗?”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好极了!”她又羞愧又紧张的连忙甩甩头。
福晋没听见她方才的梦呓吧!
海雅低头坐在床上,偷瞄福晋一眼,只看到福晋神秘而悠然的一笑。
“来吧,让丫鬟们提你梳洗打扮,今儿个去我那儿坐坐聊聊吧!”硕福晋优雅的牵起海雅的手,带她下床到侍女群中。
“去……去额娘那儿坐坐?”是不是她还没睡醒啊?怎么大病一场,一觉醒来,风水都轮流转回来了?
“是啊。自你嫁过来,我们都没好好聊过。今天你大嫂和小姑亭兰都会到我那儿。咱们硕王府女人们的弈茗诗社,你还没参加过呢!”
弈茗诗社!一想到又是比弈品茗,又是作诗取乐,海雅就开心得不得了。“我要去!我也要去玩!”
“好、好。”好象自己多出了个女儿似的,硕福晋笑玻Я搜劬ΑM屯だ级际侨ü笾业恼粕厦髦椋Q湃幢韧だ忌倭朔莅云嗔朔萏煺婵砂
“二少奶奶,这辫子要解掉吗?”侍女牵起她耳鬓旁一条细细的发辫,其间还掺杂一、两根棕色的怪异发丝。
“这是什么?”海雅自己也莫名其妙。“拆了吧!我就寝时从不打辫子的,八成是福姑忘了解掉。”
侍女们闻言,动手解开这根细密交织的辫子。
“啊!不行!”海雅突然一声怪叫,连忙抢过侍女手上才解到一半的辫子。“这个不能解!谁都不能解!”她死命抓着自己宝贝的头发。
她想起来了,想起昨夜恍惚中的梦。
宿昔不梳头,发丝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记得这首诗!思麟昨晚有来过她房里。
海雅吩咐侍女按原样再把辫子打回去,红着一张着火似的脸任凭她们伺候更衣。她对思麟昨夜来过她房里的事虽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她千真万确的记得这首陌生的诗——来自熟悉而魅惑人心得耳畔呢喃。
难怪她会作这么完美的梦,原来思麟真的来探望过她,这条发辫就是最好的证明!
海雅是怎么被人梳洗打扮好,怎么被领导硕福晋房内,怎么和姑嫂们寒喧博弈、饮茶刺绣,她不知道。她根本心不在焉,魂魄早就飞到思麟身边去了。
思麟……海雅一想到他,两眼一片迷离,陶醉不已的神情教人一览无疑。硕福晋和一屋子的女人全都傻住了,就看着神智不清的海雅两眼涣散,喃喃低语的把手中比弈的棋子放到茶杯里,却把装满白子的棋盅捧起来,就像在品茗似的一口把它喝下去——
“啊!快点住手!”
“海雅!”
一群女人乱成一团,连后来负责收拾残局的下人们也一同遭殃。好个制造纷乱的天生高手,海雅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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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坏了我的好事,思麟!”一个瘦削挺拔的男子与思麟对坐硕王府凉亭中,优雅地摇着手中的扇子。
“我干嘛了?”思麟才不甩他,自顾自的把玩着他最新研究的打猎兵器。
“说好要撵海雅格格出门,咱们也事先讲好了对策,想不到……”那人“啪”的一声收起折扇。“你竟然窝里反!”
“我哪窝里反了?”他一定要制造出可以旋转发镖的新兵器,秋围狩猎的时候可以拿来当海雅“作弊”的工具。不然那个丫头哪可能猎得到东西!“我一直都在按着我们的计划进行。”
“我们的计划中并不包括‘感情’。”那人冷笑两声,犀利的眼神直刺向思麟脑门,令思麟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东西。
“你爱上海雅了。”那人玻鹆搜劬Α
“噢——”思麟忍不住扒在桌上大笑。“拜托!我爱上女人?我应该是爱‘上’女人吧!”
“哼哼。”那人自鼻子喷出浓浓的不屑。“那你‘上’海雅了吗?”
“你明知我不‘上’良家妇女的规矩,故意刺探是什么意思?”思麟气势张狂的笑着瞪回去。当初他俩早就协议好,要在三个月内令海雅“完璧归佟”,就算他本能上很想亲近她,面子上却完全不允许。
“我是怕你情难自禁,一不小心真爱上了海雅,忘记我们的约定。”那人一副看透思麟花心却不多情的模样,无奈地摇头笑着。
像这种花心却不多情的男人,一旦真的动了心,其痴情的程度更甚那些看似忠厚却不老实的男人。
“你在吃醋?”思麟邪笑。
“我是怕你吃亏。”那人也回他一笑,不过十分妩媚。
“真是体贴!”思麟的手不安分的朝那人脸颊伸去。“怎么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么的懂得替我着想?”
“放肆!”那人迅速扬起扇子正要往思麟的毛手打去,却被思麟以更快的速度反手一扣,轻轻使劲,歪倒向思麟怀里。
“思麟,你皮痒!”那人在被思麟拉往怀里之际,快速的一个旋身,背贴着思麟,同时擒住他的衣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笑着摔他个过肩大栽葱。
“什么人?”思麟没被摔躺在地,在快要落地的剎那,他一个轻巧的翻身,像猫似的稳稳立在地上,同时爆发一句怒喝。
两个男人都静默的盯着花丛后的同一个方向。
“是我……”一个娇小的身影怯懦的从花丛里慢慢探出身子。“我不是要偷听,我是听说你在这里才……”
思麟瞪大了眼,“海雅?”
简直不可思议,她是如何无声无息接近他们的?思麟自信凭他俩的功力,不可能有人能接近他们到这种地步才被察觉。
“你哪儿来的功夫底子——”
“你听了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那人清凛的问道,打断思麟意外而好奇的询问,思麟这才赫然意识到自己又对海雅失了神,迷糊了判断力。
这个小魔女,总是会挑起他的本能去战胜理智。
“我才刚走近你们,就看到你们在搂搂抱抱……”海雅顺着刚才发问的声音来源,渐渐将视线由思麟身上转过去。
一见到对方,海雅顿时呆成石像。
她看到的是张令人惊艳的面孔。用“艳”字来形容眼前这名陌生男子,并不过份。海雅从没见过如此俊逸而风采翩翩的美男子,原来“玉树临风”这四个字形容的姿态是这般令人目眩的景象。
“我和他搂搂抱抱?”思麟一副哭笑不得的德行。“搂搂抱抱应该是这样才对吧!”他一只大手搂住那男子的肩头,将他压向自己的胸膛。
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在那里拳打脚踢,她居然会看成打情骂俏的亲热模样。
“还在嘻皮笑脸!”那人反身一推,轻巧地跳离思麟两步,斜眼笑看海雅,“当心你的宝贝格格误以为我和你之间不清不白。”
是啊!海雅用力点头。她早就这么认为。
“我们何止不清不白,简直难分难舍!”思麟豪气地仰天大笑。这种落落大方的豪迈架式,比玉面公子型的男人更撼动海雅的心。
“你们……你们……”第一次看见思麟大笑固然难得,但听到“难分难舍”这种字眼,更让她脑袋一片混乱。
“我们只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儿们。”那人解释。海雅的心思根本不必花脑筋去猜,完全写在脸上。“我叫元卿,敬谨王府的四贝勒。你和思麟大婚当夜,我们见过一面。”
“喔……好象有印象。”那夜大伙闹洞房,思麟和他的双生哥哥缠打在一块儿。当时她忙着分辨到底哪个是她丈夫,根本没空注意其他男人的长相。
“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一步。”思麟要忙得事情可多着呢,没空和他们玩三堂会审的游戏。
“等等,思麟!”海雅连忙追上去。“今天不练马术了吗?”她已经将马尾编入辫子里,刚才也喝下了制伏马儿的符水,正想在思麟面前展现她克服惧马症的成果,怎么他反而抽身离开了?
“你大病初愈,今儿个就休息一天吧。”说完,思麟转身走出凉亭,却听见身后的元卿亲切的开口——
“是啊,反正你待在这儿的日子也不多了,就甭练什么马术,多在府里好好玩玩、逛逛吧!”
思麟猛然一回头,发现这些话虽然是对海雅说,可是元卿的双眼却像豹一样的盯着他看。剎那间,空气中凝结了诡异而不安的火药味。
他一个粗暴的转身,大步前进,完全把元卿和海雅的叫唤拋在脑后。如果元卿只是多事鸡婆,他骂元卿一句“啰唆”就罢了,偏偏元卿的话老是不偏不倚的敲中他心里最矛盾的角落。
撵走海雅的计谋已近成功,皆大欢喜的自由日子就快来临,他却在这个时候动摇心意。
真的要撵走海雅吗?真的吗?
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赶走她的问题,而是思麟“要不要”赶走的志愿。当初他还在烦恼该用什么方法解决这椿婚姻,元卿帮他想到了两全其美德法子,却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想说:“不要赶她走。”
Pinepro'sGate小瑞键入“今天不侍候你的棋子遛马?”
一句听了刺耳的冷言嘲讽,思麟怒火中烧地转头看向一wωw奇Qisuu書网身朝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