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不早些告诉我,我好打趣舒志一番。”武氏想到了孟舒志吃过了饭已经去了书院,说道。
孟老夫人也笑了,原本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宪潜打趣了一番,那孩子窘迫得跟什么似的,今后还要去杜家讨论学问,若是说得多了,岂不是不敢去了。”
武氏笑着应声道:“心思只要还放在书本上,都是无碍的。多去去也好,也可多了解那杜家姑娘,我都想要再去见见那杜家姑娘,笑起来甜美,可是性子害羞了些。”若不是因为大师保媒,武氏也不会下定决心。
“若是你想去见不也简单,杜家姑娘下个月便是及笄礼了,我瞧着既然都属意了,不如那时候定下就是,你也去凑凑热闹。”孟老夫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武氏怎会不同意这个请求,若是在及笄礼上定下了姑娘,正抬了那杜家姑娘,笑着应承了下来,“等会就去拟单子。”见着儿媳妇喜气洋洋的样子,孟老夫人心中想到了柳莲安,眉头复又蹙拢,希望知道了这个消息,柳莲安也能安下心来。
只不过一晚的时间,孟家的少爷定下了杜家嫡女的消息就传了开来,柳莲安的心中一沉,也没有意外,就连如墨也是,现在无非是最坏的情况已经应验了。甚至柳莲安白日里还笑着同舅母说起了这桩好事。
“小姐。”如墨说道,“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柳莲安长长的睫毛在跳动的烛火下投下了扇形的阴影,“别忘了舞乐院的表妹。”柳莲安轻轻地说,“府上的这桩好事可要告诉我的好表妹,要知道她先前可是要撮合我同表哥的。”
见着柳莲安说话冷静,如墨看着小姐,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小姐,关键时刻哭哭啼啼,其他时候则是十分有主意,这样也是好的,如墨轻轻地问道:“小姐,我们同表小姐如何说呢?”
柳莲安看着屋中的摆设,螺钿人物山水小平几、山水飘逸人物雅致,还有那苏作榉木素牙板画案,是闺阁里她最喜欢的。她怎么舍得这些,自从那个倒霉鬼死了之后,她那心里的那点种子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大树,柳莲安自个儿想得通,若是做不成正妻,总归留在府中也是好的,此时轻声说道:“那小门小户的杜家姑娘上次在书局里听到了我们说话,表哥之后见着了杜家姑娘,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反而倒打一耙埋怨了我,唉,表哥还没有成婚,这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你说我这样一个孤女,在孟府岂不是可怜。”口中说着可怜,柳莲安面上却全无表情。
如墨听着柳莲安的话,点点头,“可不是,若是表小姐再不护着小姐,岂不是要被杜家姑娘欺负死。”
听着如墨的话,柳莲安的嘴唇微微翘起,这般的笑容让如墨心惊肉跳,忍不住别开了眼。
“你说的对。”柳莲安轻飘飘地说道,“所以,表妹可一定得护住我才好。”
柳莲安并没有着急去找孟玉溪,就算是现在再忙,也是抽得出空的,安心在府中等着孟玉溪。
果然孟玉溪两日之后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告了假,风风火火回到了府中,一见着柳莲安就拉着她,挥退了众人,准备让如墨也退下。柳莲安如何肯,只是轻声说道:“我万事都不瞒着她的。”如墨可以说出她不能说出的话,柳莲安怎么会让她离开。
孟玉溪想到了上次如墨也是在场的,也就点点头,见着人都离开了之后对柳莲安说道:“我还记得上次你说过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娘亲这般就给哥哥订了亲,我以为会等到他明年下场呢。”
柳莲安一听孟玉溪的话就红了眼圈,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转动就是不肯落下,说道:“上次的话都是胡言乱语,若是你再说,可是逼死我了。”
柳莲安的样子让孟玉溪越发内疚,坐立不安,原本想着娘亲给孟舒志定下了亲事,她这次回来其实主要是想要劝说柳莲安放下别的心思,结果见着柳莲安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心疼了,连忙拉着柳莲安的手臂说道:“好表姐,若是难过你便哭出来吧,瞧着你这样,我心中也是难受。”
柳莲安轻声说道:“表哥成亲是好事,我有什么好哭的,若是见着了表哥,我还要笑着恭喜呢。”
柳莲安越是这样说,孟玉溪就越发内疚,在柳莲安旁边急得是抓耳挠腮。
如墨此时说道:“其实,那杜家的姑娘,小姐同我是见过的,当时表少爷也在。”
“别说了。”柳莲安说道,“表哥说了,杜家姑娘并不是偷听,只是在看书罢了。”
“偷听?”孟玉溪的表情严肃起来,“如墨,你说说怎么回事。”
“别因为这丫头的傻话坏了情义。”柳莲安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越是这样说,孟玉溪反而越发要弄清楚是什么回事,对着如墨说道:“你快说。”
如墨看了柳莲安一眼,看似十分为难咬着下嘴唇,柳莲安见着如墨的样子,用宽大的广袖遮住了自己微微上翘的嘴唇,如墨经过这一次,似乎也长进了不少,如墨低声说道:“那一日小姐去书局里,正同表少爷说话,其他姑娘都回避了,我就瞧着那杜姑娘一直站在原处,偶尔还向着他们方向张望。我开口点破那姑娘偷听,她说她只是在看医书,之后就离开了。原本这桩事也就算是完了,前些日子少爷去了及第巷子,又遇着了那杜家姑娘,回来了之后,语气之中分明怪罪小姐。”
“我听说她家是祖上是行医的,父亲也是大夫。”孟玉溪说道,“是不是这之中有误会。”
“所以我才让如墨不要说。”柳莲安飞快地说道,“如墨一直念叨这件事情,我觉得当时误会。表哥说,下次让我们见一见,让我同她道歉。”柳莲安咬着下嘴唇,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泫然欲泣。
“道歉?”孟玉溪很想说孟舒志是昏了头了,想到他哥哥是要娶杜家姑娘的,硬生生咽下了这句话,若是再说下去,她就是挑拨了。
柳莲安看着孟玉溪的表情,眼里犹自带着莹润的泪水,说道:“毕竟她也是我未来的表嫂啊,我低头个认个错,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是好的。毕竟,我在府里呢。”
“府中还有我呢。”孟玉溪听着柳莲安的话,顿时对杜莹然多了恼怒,觉得还没有过门就欺负了自己的表姐。
“寄人篱下,总是……”柳莲安轻轻叹息。
“表姐,你这般说祖母也要伤心了。”孟玉溪揽着柳莲安的臂膀,“总归有我站在你这边的。”
柳莲安擦擦泪,“让你笑话了,明明你比我小,我有时候觉得你像是我姐姐似的。”
孟玉溪的性子随了武氏,利爽大方,见着柔弱的表姐心中便想照顾,此时听着柳莲安的话,心中尽是熨帖。自然说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在府中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就算是她是我未来的嫂嫂也一样。”
孟玉溪同柳莲安说完了之后,又去了祖母还有母亲那里,她今日里只请了半日的假,等到用过了膳就要回到舞乐院了。
“下个月的一号有没有空?”武氏笑着说道,“想不想见你未来的嫂嫂,是她及笄的日子,那一日我带着单子去下聘。”
“不见。”孟玉溪想也不想如此说道,见着母亲的表情诧异,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同娘亲撒娇说道:“娘,你忘了,我忙着万寿节的事情,忙着呢。”
武氏可不是傻子,说道:“你不喜欢杜家的小姐?”
“怎么会?”孟玉溪不想把从柳莲安那里听来的事情告诉母亲,两人的亲事已经议了大半,若是此时说出不可能因为这桩小事取消婚事,让双方失了和气便不好了,孟玉溪说道:“我都没有见过杜家小姐,又谈何喜欢不喜欢。最近事情实在是多,今个也是抽了半日的空,娘亲的眼光……”孟玉溪顿了顿,“我是信得过的。”
武氏说道:“那便是可惜了,我同你说,杜家小姐生得貌美,不算是顶尖,不过笑起来十分可人,若是你见着了也会喜欢的。”
孟玉溪心中想着,只要她不为难自己的表姐,她就阿弥陀佛了。回到了舞乐院,孟玉溪始终介怀这桩事,齐灼华见着孟玉溪的表情,说道:“怎的,回去一趟本是好事,怎的如此烦恼?”
“还不是因为我哥哥的事情。”孟玉溪说道,“我刚刚不是收到了信,说是待到下个月要给我哥哥定亲。”
“哦?”齐灼华微微有些惊讶,竟是在及笄礼的时候给两人定亲?纵然知道这辈子孟舒志与她无缘,心中也微微有些酸楚,虽然不得孟舒志的喜欢,当年婆婆待她十分好,“这是件好事啊。”
“我知道是好事。”孟玉溪有些烦躁,先前想要替柳莲安和自己兄长牵线的事情无法说出口,想了想说道:“我回去之后同表姐说话,才知道前些日子在书局里,杜家的小姐偷听我表哥同表嫂说话。”孟玉溪学舌把从如墨那里听来的来龙去脉同齐灼华说了一遍。
齐灼华微微有些发怔,杜莹然的性子她清楚,怎会做出偷听的事情?定然是柳莲安的阴谋了。齐灼华心中有些发涩,口中也发苦,上辈子的时候大概也是这般,自己还没有入门,柳莲安就在孟玉溪面前诋毁自己,才让自己一直不得这位小姑子的喜欢。这位柳莲安的手段着实高妙,齐灼华打心眼里对她发憷,想着这辈子和柳莲安不会有太大的交际,自己是会嫁给旁的人,才心中略微安定。
“你之后见着她便知晓是不是误会了。”齐灼华说道。
“我十分忧心若是她进了门,会欺负我表姐。”孟玉溪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有你在,她还能欺负的了柳莲安……”齐灼华轻轻念着柳莲安的名字,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你怎么了?华姐姐。”孟玉溪说道,“生了风寒?”
“并不曾。”齐灼华说道:“她现在也没有入门,之后你就知晓了,好了,耽搁了一会儿工夫,还要练舞呢。”
☆、第30章 及笄(一)
公主并不是日日来的;每隔三日会出宫一整天同杜莹然合舞;气候也一天凉比一天,枝头银杏叶已经落完了;两人在秋风之中舒展身姿;每次跳完之后;公主面色红润,杜莹然额头上已经是细密的汗水。公主的舞蹈动作舒缓;那么她所要跳的舞就越发激昂了。
三公主因为先前不能跳舞;心中憋着一股劲儿;虽然是第一次跳舞;短短的时间已经是像模像样了。杜莹然拍了拍手,“二姐姐跳得越发好了。”
“真的吗?”三公主因为跳舞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在发亮;“我也觉得自己当跳得不错,可惜自个儿看不到。”
既然天气一日凉比一日,也早已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供两人跳舞,杜莹然同三公主站在窗边,因为担心一热一冷生了风寒,只敢给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杜莹然想着现在没有水晶镜,若是有了,墙上贴着水晶镜,便是后世的舞蹈房了。
“起风了。”杜莹然说道,“瞧着西边阴沉沉的,指不定要下雨,二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果然如同杜莹然所说,等到三公主走后起了风,便有淅沥沥下起雨来,明日里是她及笄礼的日子,这段时间除了忙碌跳舞的事情,闲暇无事依旧是去药铺里给人看诊,一来二去及第巷子有位女大夫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前两天还给妙龄待嫁的少女诊治面上的痤疮。
“明个儿你外祖母也要来,今晚上早些歇息。”杜斐同杜莹然这般说道,前些日子孟府送来了信件,说是下聘的日子就定在了女儿的及笄礼上,这让杜斐心中越发看中明日的及笄礼了,这些日子药铺的时候统共都归了杜莹然和小武两人负责,自己则是想着充实家中的门面,那一日因为三公主的事情和凌璇阁的掌柜解下了缘分,买了上好的布料给女儿做了成衣。
及笄对一个女孩子的意义非同一般,杜莹然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雍朝的人物,不过睡前略感慨了句自个儿明日里便是十五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屋外的微风微风轻抚,那银杏树枝上残存的滴滴雨露随风飘浮,越发浇凉了这样一个秋日。
第二日一早就被鸢尾和海棠叫醒了,“老夫人已经来了。”
今日里给杜莹然及笄的,是在齐家的外祖母史老太太,“海棠,你招呼外祖母。”海棠的性子伶俐被杜莹然打发了去见老夫人,自个儿则是在漂浮着花瓣的浴桶里,让鸢尾服侍着沐浴。
豆蔻年华的少女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上次还微微有些宽松了的肚兜,此时裹住的两个小丘越发拢了起来,这段时间因为跳舞的缘故,身段柔软了不少,腰围清减,上围就更加丰盈了些。
梳洗罢之后,便坐于镜前,杜莹然瞧着新磨的铜镜里的容颜,微微一笑,镜子里的人也露出了娇俏甜美的笑容。质押一声门打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