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从容地搁在桌上。
见他出手就是这么大一锭金子,王八吓了一跳。
“这应该够赔你的衣裳跟吃的了吧。”话罢,他伸手拉住了宝儿的手,“走。”
“什么?”王八一个箭步挡在前头,狐假虎威地说:“鸣春楼有总兵大人撑著,你说走就走?”
“总兵大人?”琮祺冷哼一记,眼中射出一道冷冽的锐芒,“我要走,谁都拦我不得。”
“你!”因为面子挂不住,王八忘了刚才在外头曾吃过他的亏,再度冒然出手。
琮祺一手抓著宝儿,一手直探王八咽喉,指尖一掐,镇住了王八的喉咙。
“呃!”王八一惊,疼得皱起眉头。
“哼!”琮祺冷冷一瞪,震开了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语罢,他拉著宝儿步出厢房。
※※※※※※
离开厢房,走出月洞门,琮祺见那候著他的汉子还在。
汉子见他从月洞门里走出来,后头还拖著个年轻的小姑娘,不觉一怔。
“让你久候了。”琮祺说。
“她是……”汉子疑惑地看著他身后的宝儿。
“她?”琮祺微皱起眉头,“只是个上当受骗的傻丫头。”
“什……”听见他这么说自己,宝儿很不服气,“你说谁是傻丫头?”
什么跟什么?要不是他害她搞丢了盘缠,她会这般狼狈的在街上游荡,然后被拐到这儿来吗?
“不是你是谁?”他挑挑眉,睇著她,“有家不回,学人家闯什么江湖?”
“我才不是闯江湖!我只是想……”
“想啥?”他打断了她,“想试试自己有多大能耐?”
迎上他锐利又强势的目光,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回家去吧。”琮祺把锦囊塞到她手心里,“拿著,够你回徐州了。”
她一怔,然后倔强地瞪著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把锦囊丢还给他。
琮祺浓眉一拧。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吃了一次亏还不怕吗?
“你身无分文,到处游荡,难保不会再落人有心人的陷阱。”
“我不是傻丫头。”她直视著他。
看著她,让他想起了他那个倔强又傻气的么妹喀伦,她们都要人疼要人哄,天生吃软不吃硬。
“别以为你帮了我,就能指使我,教训我。”宝儿当然知道若没有他出手相救,此时的她恐怕已失去了她的清白之身。
她感激他,但她不许他教训她。
他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家,她不是想闯什么江湖,而是不想接受父亲所安排的亲事。
女人一辈子就跟一个男人,她得跟对人,也得跟著自己喜欢的人。
“我不是想教训你,只是你跟舍妹年纪相当,所以我……”
“你当我是你妹妹?”她一怔,惊讶地看著他。
不知怎地,她对这件事介意极了。妹妹?她才不想他拿她当小妹妹看。
“谁要当你妹妹?”她略显激动地瞪著他,然后将手里的斗篷丢还给他,“还你,我才不是你的人!”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琮祺一怔,末加思索地拉住了她——
她一愣,惊疑地看著他。“做什么?”
“你上哪儿去?”她在这偌大的鸣春楼里乱闯,要是再遇上刚才的王八,岂不是又一次落人狼爪?
“你管我!”她气呼呼地。
“爷,”这时,一旁的汉子开口了,“我们家主子等著呢。”
琮祺想了一下,紧紧攫住宝儿的手腕,“跟我来。”
“什……”她一震,“跟……跟你去哪里?”
“请带路。”琮祺不理会她的质疑,转头要汉子带路。
汉子犹豫了一下,“这……好吗?”他们办的是正事,是秘密的事,多出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妥当吗?
“有我担保,你只管放心。”琮祺说。
见他坚持,汉子也不好说什么。“好吧,请跟我来。”说完,他转身往前走。
琮祺拉著挣扎著的宝儿跟在后头,对她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怪物,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放我走!放我走!”
宝儿又叫又跳,但还是挣脱不了他,最后她累了也放弃了。
终于,她乖乖的跟著他,在汉子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处隐密的厢房——
※※※※※※
这里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的男人守著,而厢房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虽然是第一次离家,也从来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宝儿还是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
看这些人种神秘秘的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她突然好奇起来。
房里是谁?正等著拉住她不放的这个男人吗?付著,她下意识的看著他。
他是寻芳客?不像,真的不像。只不过男人进妓院,图的是什么当然也相当清楚。想到房里也许正有姑娘等著他,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一阵揪紧。
这时,汉子敲敲房门——
门打开,探出头来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丫鬟。“客人来了?”
“是的。”汉子点头。
“等等。”丫鬓返回房里,须臾又走了出来,“海棠小姐请客人进来。”
汉子轻点下巴,转身看著琮祺,“爷,里面请。”
琮祺点头,“请帮我看著这位姑娘。”
“唔。”汉子点头答应。
这时,房里的另两名丫鬟先后走了出来,而琮祺则走进房里。
丫鬟关上了门,退到离房门三尺远的地方。
看房里的人全部退到门外,只留下他及那个名叫海棠的女子,宝儿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是来寻芳的。而且从这阵仗看来,这海棠姑娘还是个不得了的红牌……
想著,她不觉心火沸腾。
原来不只是那种一眼就知道是色胚的男人喜好此道,就连道貌岸然的男人,都离不开这种销魂窝。
既然他是来找他相好的姑娘,为什么要拉她在这儿等?他疯了不成?
她崔宝儿不是笨蛋,绝不会在这儿乖乖的等,她转身就要离开。
“喂!”汉子趋前挡住她的去路,“不准定。”
“凭什么?”她气愤地瞪著他。
“我答应看著你。”他说。
“我跟他非亲非故,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有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汉子坚持,“总之我答应看著你,就不准你离开。”
“什……”她气得咬牙切齿,“我想上茅厕都不行吗?”
“你别要这种小伎俩。”汉子一脸“我知道你想玩什么”的表情。
“人有三急,你没听过吗?”古灵精怪的宝儿理直气壮地质问他,“难道你要我在这儿拉屎?”
听她说话粗鲁又不文雅,汉子不觉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真是……”
“我闹肚子,我要上茅厕。”宝儿像个吵著要糖吃的娃儿似的。
拗不过她,汉子投降了。
“春杏,”他转头吩咐一个丫鬟,“你跟她去。”
“是。”春杏一脸不耐,但不敢违命。
就这样,春杏监督著宝儿来到了茅厕外。
“你进去吧。”春杏语气不悦。
宝儿咧嘴一笑,进了茅厕,关上门,假意如厕。
一会儿,她大声喊著外头监视著她的春杏,“唉呀,这里面没草纸了,是哪个缺德鬼把草纸全用光了?”
听她大呼小叫,春杏十分懊恼,“到底怎么回事?”
“没草纸了。”她好声好气地哀求,“春杏姊姊,你能帮我去拿几张草纸吗?”
虽然不太愿意,但又不能敦她不擦屁股就穿裤子出来。于是,春杏没好气地,“你等等。”说罢,春杏转身离开。
听春杏的脚步走远,宝儿立刻从茅厕里出来。
“哼,我崔宝儿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得意的一笑,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第三章
琮祺走进这雅致的闺房里,见帘后坐著个女子。他想,她应该就是汉子口中的主子,老鸨儿所说的海棠姑娘。只不过,奇#書*網收集整理她究竟跟伏慕书是什么渊源?
他先前还以为伏慕书是想借名妓的妆阁与他一会,但现在看来,这香闺里除了帘后的女子,再无他人。
这些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他们跟皇上所要的“东西”有何相干?
“公子……”此时,帘后的女子开口了。
他凝神,注视著帘后的一举一动。
女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约莫二十五岁上下,端庄秀丽,柔美动人。
她浑身上下嗅不出一点在风尘中打滚的味儿,反倒像是出身良好家庭,有著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约我一会的就是海棠姑娘?”
“正是小女子。”她点头一笑,“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以为海棠姑娘跟你的手下已经摸清我的底细。”他语带消遣。
海棠莞尔。“请公子见谅,为了自保也为了保密,我们不得不小心。”
“你们担心的是皇上亲交任务的我,可能会拿这秘密掐著谁的脖子?还是担心我其实是皇上派来对付你们的?”
海棠气定神闲地一笑,“后者倒不担心,前者的话……我们还要观察。”
“皇上要我取了‘东西’就尽速回京,不知道你们还要观察多久?”他直截了当的问。
“皇上急吗?”
“信息是你们给的,皇上急不急,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他说。
“公子知道皇上要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只负责跟你们接头,然后将东西原封不动、安安全全的带回京城,其他的不归我管,我也没兴趣知道。”
听他这么说,海棠嫣然一笑,“公子果然足快人快语,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
“罗琮祺。”他说。
“罗琮祺?”海棠微顿,“你在宫里负责的是……”
“在下是神机营的御前带刀侍卫长。”在他还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当然也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
再说,他能顺利完成任务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他是什么身分,对方应该也不在意。
“皇上将此重任交付与你,想必十分器重信任你吧?”她问。
“皇上相信我也许是因为我不会好奇。”他的言下之意是“东西快给我,其他的就废话少说”。
海棠是个聪明的女子,当然听出他话中意含。
“很抱歉,”她笑睇著他,“东西并不在我身上。”
他微怔,但旋即反应过来,“在伏慕书手上吗?”
她点头,“我今天是受伏分舵主之托会你一会,至于东西什么时候给你,在哪里给你则是伏分舵主的事……”
“分舵主?”他挑眉一笑,语带试探地,“看来这事跟天地会扯上了边。”
她微微一笑,“罗公子也知道皇上跟天地会的渊源?”
“我说过了,我不好奇。”他重申自己只办事,不问事的立场。
“罗公子接了这命令,就已经陷了进来了,不是吗?”
“我是否身陷其中,姑娘不必为罗某担心。”他直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伏分舵主?”
海棠顿了一下,“这我得跟他谈谈……”
“那好。”他明快地,“等你们谈好了再差人来找我吧,反正你们知道我住哪儿。”说罢,他拱手—揖,“罗某告辞。”
“海棠不送。”她笑睇著他,依旧是一派轻松,“客人要走了。”
琮祺转身走到门口,外头的人已将门打开。
他一出门口就见到那汉子,但他托汉子看管的丫头却不见踪影。
他微怔,“那位姑娘呢?”
汉子面有难色,与一旁的春杏互觑了一眼。汉子名叫苫骅,是海棠的护卫。
“实在抱歉,”苫骅抱手一揖,“苫某让那姑娘给跑了。”
琮祺眉头一拧,没说什么。
这时,春杏连忙解释,“是我大意,才让她给溜了。”
“怎么回事?”海棠缓缓走了出来,“谁溜了?”
“小姐,”春杏怯怯地,“刚才这位公子将一个小姑娘托给苫大哥看管,谁知道她假借要上茅厕,使计支开了我,结果……”
这会儿,海棠已约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罗公子,”她转而询问琮祺,“那位姑娘是你的……”
“萍水相逢。”他说,“我见她落难,于是出手相救,她让鸣春楼的王八拐了进来,我怕她又落人王八手中,才要这位兄弟代我看管。”
“原来是这样……”她忖了一下,“这样吧,如果罗公子信得过我,那么找这位姑娘的事就交给我吧。”
琮祺沉吟片刻,“只怕麻烦了姑娘……”
“她若跑出了鸣春楼,我也无能为力,但若是她还在鸣春楼里,我保证她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那就有劳海棠姑娘了。”他一揖,“告辞。”
“苫大哥,送送罗公子。”
“不,”他婉拒,“请留步。”说罢,他转身离去。
目送著他离开,海棠若有所思地。
“分舵主……”苫骅悄声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海棠沉吟了一下,“他是个高深的人。”
“那么你要将‘东西’给他了吗?”
“不,让我再观察他一阵子。”海棠神情严肃,“我爹临终前要我将陈老爷的手札原封不动的交到乾隆手里,我不希望搞砸了。”
“这手札事关重大,确实马虎不得也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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