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辞职,你能把我怎么样?”大仇未报,说什么都要嘻皮笑脸地赖定他。
“那就废话少说,快去洗车。”白云威厌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赶苍蝇一般。
“小伍,顺便买罐硫酸。”纪淑芬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坏模样。
“买硫酸干么?”成为夹心饼干中的的果馅,小伍悔不当初。
纪淑芬冷哼一声。“洗厕所,不然你以为是要拿来喝吗?”
“买稳洁好了,免得有人发疯,朝人乱泼。”白云威提高警觉。
“我喜欢用硫酸,谁买稳洁,以后就谁洗厕所!”纪淑芬撂下狠话。
白云威无所谓地说:“小伍,除了卫生纸,其他不用买,厕所臭就让它臭。”
“你屁股生疮长脓,是你家的事,你不要连累我成受害者!”纪淑芬咆哮道。
“我高兴害你,我喜欢害你,你想怎么样?”白云威挑衅地挑高眉尾。
纪淑芬气不过地咒骂道:“我诅咒你坏心有坏报,将来生孩子没屁眼。”
“幸好男人不会生孩子。”白云威对她龇牙咧嘴地一笑。
“拜托两位,别那么爱吵架,吵得大家头疼欲裂。”老张已经受不了了。
“我有普拿疼,谁不舒服,谁就拿去吃。”纪淑芬从抽屉里扔出药盒。
她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他)看到她一脸战败的表情,于是她硬著头皮,到厕所里接了桶水,倒了些肥皂粉进去,再扔一块海绵和一条抹布进去,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咬紧牙关,提著水桶快速通过办公室,来到门外。
看著载重一点二公吨的货车,简直像只浑身脏兮兮的庞然大物,真是令她感到怨叹啊……
她是来报仇的,结果仇还没报到,又多中了几箭;新仇加旧恨,仿佛泰山压在她胸口,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但她不会就此退缩的,她向天发誓,她绝对会讨回公道!
卷起袖管,抓紧海绵,用力地擦拭车体,不一会儿,她发现她错了——
使出那么大的力气,车子不会有任何感觉,倒是她的手酸了,指甲断了,手皮也磨破了。
在这世上,有谁看过穿香奈儿洗车的女工?如果让爸妈看到,连洗衣机都不曾甩过的宝贝女儿,此刻被人如此糟蹋,他们一定会痛哭流涕。
她现在才知道,爸妈对她有多好,她不该经常惹他们伤心难过;只要她报完仇,她会立刻飞回美国,承欢爸妈的膝下,享受爸疼妈爱的温暖。
好不容易,车身都抹上泡沫,小伍也在这个时候拉了根水管出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水管交给她,接著就走回办公室去。
该死的穷小子!她跟小伍才搭好友谊的桥梁,他就拿著无形的斧头,把桥梁砍得稀巴烂,这件事得再记上一笔!
有水管好多了,她很快就把车身冲干净,然后再用抹布随便擦擦,接著来到驾驶座,呸呸呸,连吐了十几口口水在方向盘和座椅上;如果她现在感冒不知该有多棒,那么她就可以吐痰,让他手上和屁股上都印证她说的话,生疮长脓。
“洗好了!”拖著疲惫的身躯,纪淑芬回到座位坐下。
原本合眼的白云威,突地睁大眼。“蜡上了没?”
“可恶!”纪淑芬忍无可忍地抓起桌上的笔筒。
白云威猝不及防,被数支原子笔打中脸颊。“你攻击我!”
“没把你射死,算你幸运。”总算报了点小仇,纪淑芬爽在心里。
“你不高兴的话,门在那儿。”白云威压抑怒气,但胸膛却剧烈地起伏。
好性感的胸膛,纪淑芬心一怔,但是她马上回过神来。“除非你给我一百万的遣散费,我才走。”
“你作梦!”这个数字,在白云威听起来,简直像从地球到太阳的距离。
“我的确需要睡觉。”纪淑芬头瘫趴在桌上,一股暗流在体内窜动。
小伍实在不忍心看她受尽折磨,主动地说:“我去上蜡,让她休息。”
“你那么心疼她,该不会是对她有好感?”白云威狐疑地问。
“我当她是好朋友,如此而已。”小伍回答得很诚恳,但不带感情。
“她才来四天,你们的关系进展顶神速的!”白云威眼中掠过一丝促狭。
“不瞒你说,我另有喜欢的女人。”小伍表明,声音铿锵有力。
“也对,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大象。”白云威分明是指桑骂槐。
她实在没力气跟他吵架,而且她很怀疑,她娇贵的身体还能承受多少折磨?更糟的是,她对他的身体产生某种奇怪的反应……
他绝对不是她所见过身材最棒的男人,她曾经去看过男模特儿内衣秀,义大利男人堪称是脸蛋和身材的双料冠军、男人中的极晶,可是他们并没在她心湖激起一丝涟漪。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会是他?
轻叹一声,她决定不再想下去。她现在脑袋一片混沌,手臂酸软无力,脊椎骨更是痛得直不起来,她必须找个时间到医院做全身健康检查,看看她是不是患了骨质疏松症?
才合上眼皮,耳朵里就涌进一阵嗡嗡叫声,仿佛有一大群的蚊子正围绕著她,商量要咬她的脖子,还是咬她的大象腿好?真是可恶,他明明知道她累坏了,却毫不体谅她。
不知道他压低声音,对著话筒,在跟谁说悄悄话?而且声音中竟然有一股掩不住的温柔甜蜜……
她真犯贱,居然竖起耳朵偷听?!
“完了!”不料小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上带著比失火还严重的表情,破坏了她的偷听行动。
白云威细声地说了声对不起,轻放话筒,然后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伍夸张地说:“椅子湿透了!简直像泡在大洪水里!”但这的确是实情。
白云威转头瞪著纪淑芬,暴怒地问:“你洗车为什么不关上车窗?”空气中仿佛燃起一团怒火。
“我看椅子脏,好心把它洗干净。”她仍然趴在桌上,气若游丝。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象腿!”白云威一掌拍向桌面。
小伍赶紧打圆场地说:“要不要把车子开到修车厂,换两张新椅子?”
“去买四件雨衣,没办法开源,就要懂得节流。”白云威咬牙切齿。
“下班了!”白云威手指轻弹著桌面。
“我还想睡……”纪淑芬如梦呓般喃喃自语。
“不行,这样睡会感冒。”白云威狠狠地踢了下她椅子。
幸好她有坚毅的大象腿撑住。“我病死,正合你意,不是吗?”
“你死在公司,我还要赔丧葬费。”白云威拎著她衣领,拉起她的头。
纪淑芬睁开遍布血丝的红眼。“别烦我,我真的很困,我已经四天没睡饱了。”
白云威刻意眯著眼睛说:“我数到五,你不站起来,可别怪'奇''书''网'我对你不礼貌。”她的眼睛让他觉得他好像欺侮了一只小猫,罪恶感油然而生,因此他眯眼就是不想让她从他灵魂之窗看到自责。
他不是那种毫不讲理的恶男,但也不是不跟女斗的好男,他承认他有一点坏,不过她会有现在这种惨状,全是她自己引起的。
跟她和平相处比跟她敌对要困难多了,他一开始就尝试过用软性的沟通方式,但都没有好结果;有钱人都是这样,他们生来就有种根深柢固的优越感,习惯被人阿谀奉承,一有不如意,就用万能的金钱摆平,令人不齿!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他的原则,依照他的推想,她以前肯定没有遇见不吃她这一套的君子,所以才会如此嚣张跋扈。
既然她爸妈没有好好管教她,那他就不客气了,好好代替他们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从一数到五,她始终充耳不闻,于是他冷不防地把她抱举起来,任凭两只大象腿又踢又踹,还是不放手。
若不是他平日训练有素,一个人就能抬起来比大象腿更重的钢琴,他早就被她踢踹到月球上!不过钢琴不会反抗,可是被大象腿踢踹几下,保证会得内伤。
“你干什么?”眼看挣扎没有用,纪淑芬放弃消耗体力。
“把你扔出去!”白云威抱著她来到门口,伸手关灯。
纪淑芬冷静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轻放下她,白云威按下墙上的铁卷门开关。“你该减肥了。”
“是你没有担当。”连她这么瘦的女人都抱不动,当然是他的错。
“把雨衣穿上,我送你回家。”打开车门,从座椅上拿出两件廉价雨衣。
她拒绝伸出手向他乞讨。“我自己会叫计程车,我才不想欠你一点人情。”
他迳自穿上雨衣,出言恐吓道:“万一你在计程车上睡著,就成了大肥羊。”
“我宁可被抢劫,也不愿被你这只大色狼咬一口。”她反控他居心不良。
他在胸口划个十字架。“愿上帝保佑,那个计程车司机不是象迷。”
“等一下,穷小子,把雨衣给我。”她勉为其难地伸出手。
“你早该乖乖听我的话。”他把雨衣扔在她脸上,然后钻进车里。
她忿忿不平地说:“那是因为你乌鸦嘴,说好的不准,坏的特别灵验。”
随著车子发动,两人都默不作声,但是看著他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她的心中有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感——这快感不是来自报复,而是他手指上有她残留的口水。
她很矛盾,她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以往在电影中,看到女主角被男主角强行抱起来,反抗的表情都是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她总是嗤之以鼻,认为与现实不合,而且觉得女主角如果有心逃脱,只要大声喊救命就好,但是她直到现在才知道,不喊的原因很复杂,而且是剪不断、理还乱。
对她来说,最让她感到害怕的是这一刻。她怕他流露出善意的温柔,她很清楚,她不怕他发火,也不怕他冷冰冰的,但是他的温柔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会让她浑身产生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这会带给她不小的麻烦,不过她相信不久之后,她的大脑自然会想到妙计,现在她只是太累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但她的心为什么狂跳,仿佛在抗议什么一般?
她的眼角余光不时地瞟向他那俊秀的手指,她的身体甚至像火球般燃烧,因为他坐在她旁边……好奇怪!她从来不曾如此失魂落魄过,更不曾为任何一个男人意乱情迷!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企图平息一切的乱象,不过效果不佳。
似乎是受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引诱,让她整个人不对劲,这实在是让她觉得好烦好烦!
她真想不顾一切地跳车,就算被来车压死上天堂,也比跟他在一起有如下地狱般难受的好。
“你晚饭没吃,肚子饿不饿?”白云威突然开门。
“快变饿死鬼了!”纪淑芬回过神来,以稳健的语调回答。
白云威放慢车速,奸让她看清楚路边的店家。“你想吃什么?”
“那间海产店的炒饭味道不错。”纪淑芬手指指向前面的霓虹灯。
“你喜欢炒饭啊!”纯粹是戏弄她,白云威没有其他意思。
看他嘴角有一抹贼笑,纪淑芬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炒饭是什么?!”白云威惊讶极了。
“就是把蛋跟饭炒在一起。”纪淑芬说。
白云威眉头一拧,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是台湾人!”
“偶是,供台预马ㄟ通。(我是,说台语也可以。)”纪淑芬立刻提高警觉,装腔作势。
“那你应该知道炒饭的涵义。”除非她不看电视,但这似乎不太可能。
“什么涵义?”大部分时间,电视只是客厅里的装饰品,而且她向来只看探索频道。
白云威小声地说:“做爱。”从微弱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有点羞于启齿。
“你这颗恶心芭乐!”他居然吃她豆腐?!一记粉拳击中他下巴。
“还说手无缚鸡之力?打起来分明要人命!”他真是自找苦吃。
停好车,他没有陪她一起下车,而是摇下车窗抽起烟来,最近他的烟瘾确实变得比以前强烈许多。
他从未因为贫穷而自卑,可是现在他却有一丝的无奈感。照理说,老板请下属吃饭,犒赏辛劳,跟一般请女孩子吃饭的约会无关,这是很平常的事,虽然她的辛劳有点美中不足,不过他知道她尽力了,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一直以来,他没有向任何人吐过苦水,也没人晓得他一毛不拔的原因,不论是被骂铁公鸡,被骂小器鬼、被骂穷小子,他始终不在乎被误解,而且心安理得。可是他连一盘炒饭都请不起,这点让他著实觉得自己好窝囊,难怪她会那么瞧不起他!
是曾经有过几个女孩倒追他,但交往的时间都不长,因为他有不吃软饭的原则,所以约会时谁也不准花钱,时间都是约在饭后,地点全是免费的公园,交通工具是一部破旧的铁马,他的肩上总是斜挂著一壶装著白开水的宝特瓶。
一开始,那些女孩还能忍受,不过终究是敌不过坐在发出怪声的铁马上,偶尔还要站在路边等他修理铁链的难堪场面,最后连再见都不必说,恋情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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