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家,把房盖儿掀了,杀人放火都干得出来;我也不能跟我爸说,他也会受不了的,会把方寒腿儿打折,我只能跟你说,只能跟你说,我很难受,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冷好冷……”
任谁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张筱漫,何况是王乐瑶,连连应允:“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她抽泣道:“你得帮我,我要是再没出息的想方寒你就揍我,你要帮我忘了方寒……”
“行行行,我帮你,你要是再想方寒我就打你屁股儿……”
“说定了哦……还有,明儿我就找个人嫁了,就是孟主编的儿子,那个孟龙,我就跟他结婚,比方寒和娄兰还快。主编也喜欢我,一直想我给他当儿媳妇,托我爸跟我说好几回了,明儿我就让我爸回话儿我同意了,哈哈,主编不是没几年就退了吗,到时候我就是咱报社最年轻的主编,而且是女主编,哈哈哈……很好,很好,非常好,前途一片光明……”张筱漫流着眼泪傻笑着畅想未来。王乐瑶像哄小孩儿一样:“就这么定了,呐,现在很晚了,我是个孕妇,该休息了,你陪我回屋睡觉好吗?”
张筱漫有些站不住了,趴在王乐瑶的肩膀上:“好,好,睡觉,睡觉,我喜欢,睡着了就不会想方寒了。”一只手抓着张琨,交代他:“虫儿,沙发底下有个蓝白相间的袋子,你帮我扔了它,不要告诉我扔那儿,免得我又舍不得,没出息地捡回来,或者,直接烧了,一了百了。”张琨问道:“什么东西啊?”
“你管它呢,我让你仍,你扔了就是了。”张琨倒也听话,趴在地上去拿沙发下面的袋子,打开袋子,看了看方寒,问:“仍吗?”
方寒揽过趴在王乐瑶身上里倒歪斜的张筱漫,看一眼袋子里全是跟自己有关的东西,他没带走的衣物和生活用品,还有各种他们相爱的证明,相册、他送给她的礼物……全都在里面,方寒摇头:“不仍。”
张筱漫吵嚷道:“谁啊?谁不让仍?必须仍,扔了最后的念想儿,我不要再想他,不要,不要想……”
陈滢潆拉扯张筱漫,也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发作道:“仍什么仍啊?你最应该扔掉的是自己。你浑身上下他哪里没碰过?”
张筱漫迷迷茫茫的点头附和:“对哦,对哦,你说得对,我最应该毁掉的是我自己,最可恨的也是我自己,因为到现在我还念念不忘,我……我应该死掉的,死掉就不会难受了。”
陈滢潆教训吼道:“发什么疯啊?放不下,这么难受,就去把方寒抢回来。”
“抢?为什么?”张筱漫茫然又坚定地摇头:“不对,你说的不对,毕业那天爱着我的方寒死掉了,去年,去年的这个时候,爱着方寒的张筱漫也死翘翘了……我是重新活过来的我,跟方寒没关系了,方寒是娄兰的了,跟我也没关系……我们没有关系了……”
王乐瑶冲张琨摆手,示意他把袋子放回原位,又冲陈滢潆摇头,小声儿劝道:“现在就别跟她讲道理了,讲也将不明白。”又哄着张筱漫,安慰道:“没人不让仍,我让虫儿拿走了,咱们该休息了。”
张筱漫糊里糊涂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沉湎于无法自拔的、崩溃的情绪之中:“乐瑶,我跟你说,我不喜欢孟龙,不喜欢他的名字,不喜欢那个人,我喜欢方寒,我爱他,不对,我不爱他,不爱了,因为他不爱我了,他不爱我了,我就不爱他,他抱娄兰,他当着我的面抱她,不爱了,不能再爱了……”精疲力尽地推开方寒,坐到地上,剧痛深入骨髓和灵魂深处,颤抖的身体,苍白的脸庞:“不爱就不爱吧,他还欺负我,怎么那么残忍?以前,他是个很温暖的人,可现在他恨不得冻死我,还冷嘲热讽,幸灾乐祸,乐瑶,你说方寒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残忍?他不是很爱很爱我的吗?怎么忍心这么对我?我是真的爱他呀,能给的、不能给的我都给他了……乐瑶,你问问方寒,问他,为什么要放弃我,不是说好一辈子的吗?是他先招惹我的,为什么最后剩我一个人……”
方寒再次抱紧娇躯,捧着她的脸颊,痛哭流涕,安抚乞求的口吻:“好筱漫,乖,听话,求你了,不要难过了,方寒是个混蛋,咱们不要再想他了,不要想了。”
“对,对,对,不想了,不想了,不想就不难受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想他,没有办法,你帮帮我,教教我,怎样才能忘了方寒?我每天都在想他,每天,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变了?他曾经对我那么好都是假的吗?对,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明天我就把这里拆了,这儿就是我的天牢,我不要在这儿了,我要把方寒埋了,然后,把自己嫁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淌,泪水湿透了方寒的衣衫,方寒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安慰的话:“听我说,听我说,不是假的,都是真的,方寒爱你和你爱方寒都是真的,抛不开,放不下就不要逼自己放弃,认真的面对心里的感受……不要难过,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眼泪无法遏制地喷涌,肆意任性的说:“我偏哭,我想哭,我使劲儿地哭,虽然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但我今天就是想哭,要把所有伤心难过都哭出来,哭个够……然后忘了爱情,忘了方寒。”一边说,一边尽情挥洒泪水。
方寒从未如此惊慌失措,看张筱漫不能自已的哭成泪人,她的悲痛他束手无策,也只能由着她:“好,好,哭吧,哭吧,我陪你。”她抓住方寒的衣领,使劲儿摇晃:“可是你知道吗?我试过,很多次很努力很努力的试着放弃,可是每次都失败,因为放弃比背叛疼,像割心尖儿上的肉一样。”拼命控制住眼泪,拍拍胸膛,深呼吸以后微笑着告诉自己:“但是今天不一样了,真的不能再想了,不能再继续放纵自己想他,今天……最后一次……”
拥抱是两颗心最亲密的距离,她的痛他感同身受,方寒痛悲痛哭更痛恨自己,最让他痛苦的是无法给她安慰,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给她温暖有力的拥抱,可是对于怀里的人来说好像无济于事。
“我找不到他,也等不到他……”依偎在方寒怀里,张筱漫嘴里不清不楚地哼唱着:“哭过痛过笑过疯过痴过爱过苦过……再也不看 不想不悲不喜 不闻不问”猛地,又逃开方寒,泪水模糊了视线,顺手从身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不知名的高度酒,身体抖得更厉害,捂胸口:“好疼,还疼,它还疼,它不听话,疼起来没完,我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滢潆,你也不要走,要陪我喝酒,我要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喝多了就不想了,不想了就不疼了……”从打开瓶盖儿到把酒喝进胃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联系了千万次般娴熟,一口干了,过了约莫十几秒,又再冲进卫生间,喝进去的酒伴随强烈的胃痉挛全部喷出来,最后一同流出来的还有红色的血液,身体像漏气的气球慢慢飘落在方寒怀中……
“筱漫?筱漫……”吓坏了屋子里的陈滢潆,王乐瑶和张琨,更吓坏了方寒,胆战心惊地抱着瘦弱的身躯匆匆下楼,急忙忙赶到医院。
☆、爱与痛中穿梭
【爱与痛都是铭心刻骨的,有多痛,就有多爱,穿梭之间犹如攀岩在刀山之上,行走在火海之中。】
张筱漫终于平静下来,平静得让人心疼,一直睡着,安静的睡着,没有任何痛苦伤心的表情,在药物的作用下安稳的沉睡,急救室里医生护士进行急救。急诊室外,王乐瑶和张琨稍稍松一口气,仍紧张地等候医生的安全通知。
方寒则陷入深度恐慌和自责中,深刻体会到提心吊胆、魂飞魄散这样字眼的含义,双手抱肩靠在医院急诊室外冰冷的墙壁上,止不住发抖的身躯,抽抽噎噎,嘘唏不已,如陨于深渊般的恐惧和害怕占据心头。满眼赤红如血,像深秋的蝉一样发不出声来。
张琨一拍方寒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两年前老严重了,我听乐瑶说,当时浑身是血,她都挺过来了,今天也不会有事的。”张琨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话一出口马上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嗐,你看我不会说话,总之,你放心,筱漫没那么容易死的。”说完,一咧嘴,又扇自己一个耳光:“我这张嘴呀。”
王乐瑶从座椅上站起来,仍是没有好脸色:“当初寻思啥来的?事后但凡你打一个电话,都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唉声叹了口气:“只是,我也没想到,筱漫这么难受,这么放不开,否则也不会任由她自苦这么长时间,我还是不够了解她。”王乐瑶踱步在走廊里,自言自语,自责又抱怨道:“筱漫也真是的,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她要是早说忘不了你,我早把你逮回来负荆请罪了。”噘嘴,蛮不讲理地打了一下张琨的脑袋:“你也没看出来,咋那么笨呢?”
张琨委屈瘪瘪嘴:“只能说她太会藏心事了,连你都看不来,她连你都不说,谁还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太能憋太能忍了……”
“就是你笨,就是你笨,笨死了……”
“好好好,我笨……”
陈滢潆忧心如焚,拧眉长叹:“我是有一点了解的,每次喝酒她都只是劝我,安慰我,但提到方寒的时候,她都不让说,也不听劝。”
王乐瑶埋怨道:“你知道你怎么不说?”
陈滢潆又一声叹息,愁眉不展,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我也只知道她心里难受,没想到她这么深藏不露啊。”
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方寒陷入深彻自责悔恨的漩涡中,仿佛置身无边的黑暗之中,彷徨无助地揉太阳穴,心痛不已,恨自己的懦弱转身走开,气自己竟不知道她在等待,在煎熬。自我斥问,自我谴责:“我怎么这么白痴?怎么会以为她不爱我了?怎么就走了呢?不敢联系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找过我,更不知道她怀孕了。我最怕她伤心难过,但是这两年最让她伤心的竟然是我,就在今天晚上我还说了不该说的话,很残忍的伤了她的心……”
大量酗酒导致急性胃出血,方寒想想就怕,如果抢救不及时,就真的失去她了。从急诊室转到病房,显然已经脱离危险,方寒心中的惶恐丝毫未减。守在床边,紧握一只玉手,像在深冷冰川中获取到难得的温暖,愁肠百结早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千刀万剐千百回,在她耳边低声诉说悔恨和不曾变过的痴心,一边看她的小说,一边絮絮叨叨、反反复复说同样的话,抽泣、哽咽说着说了几千几万句对不起。
自从发生日记泄密的事件以后,张筱漫就不再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本《寒萧零》可以当做一本日记来看,是最悲痛、无助时候的杰作,所有伤心绝望都倾注在里面,深入人心的悲戚让读者落泪,姜云尚都看懂一二,更何况是方寒。
病房的人来来去去,有主治的医生,有护士,有关心的家人和朋友,张筱漫迷糊的神智早已恢复正常,只是不敢睁开眼睛,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对于发生的事张筱漫只记得回到家,一个人喝酒,至于喝了多少,发生了什么她完全记不清,家人的关心她知道,朋友的打抱不平她听得清楚。
王乐瑶了解事情的始末,心里虽然仍有怨气儿,但也能理解,所谓不知者不罪,最令她不责怪的是方寒和娄兰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这样就令人舒坦多了。王乐瑶还是比较好说话,比较容易原谅的人。
但是邱莞,她跟方寒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性格比王乐瑶还爽直,管它什么原因,管它方寒知不知情,愣是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还有娄兰,更是骂人不带脏字,只让人无地自容,仓惶逃走。
方寒的表白她听得清楚,只是不想醒,不想看,不想面对,字字真挚,句句肺腑,却不再有温暖和感动的力量,只让她觉得可笑、可悲,早已没有回头的勇气。抽离温热的掌心,心中自问:“方寒,是该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亲眼看到的?”抚平被扰乱的心绪,凝神自答:“张筱漫,你要清醒点,不能再傻了,方寒、洛飞,都一样……不能相信,不值得,如果到现在你还去相信,还执迷不悟,你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处,不着痕迹的用被角擦去不小心留下的泪滴:“它已经够惨了,对它好一点,现在这样很好,很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确定方寒不在病房内,张筱漫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邱莞天真、关心的笑脸,挤出一丝微笑,邱莞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丽的杏眼,自鸣得意地拆穿张筱漫,戏谑道:“如果我不把方寒撵走,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张筱漫牵强地撑起微笑,扯痛了唇角的伤,眼眶微红,极力掩饰心里的痛楚:“那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