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完全被孤立在这群人之外。楚阳不理她、关骆军怨恨她、苏安妮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其他人也不太敢靠近她,她好像突然成了瘟神恶鬼似的谁也不愿意靠近。想到接下来还有三个星期要过她便觉得无比的痛苦,委屈得想痛哭、想逃避。
“若葳,我想回去。”
在电话线路另一端的钟若葳急急地问:
“怎么啦?你是不是哭了?”
小双忍住泪水,如果她现在哭,一定会吓坏若葳的。她猛力吸吸鼻子。
“若葳,我们明天上会搭飞往香港的飞机,到了香港之后我会买飞往台湾的机票,届时你可不可以到机场来接我?”
若葳无奈地叹口气:
“当然可以,小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说也说不清楚,等我回到台湾再跟你说好不好?”
“你们什么时候会到香港?干脆我到香港去接你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在香港玩两天。”
小双闻言,鼻头不免一酸,若葳的体贴让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若葳——”
“怎么啦?怎么又哭了?别哭啊,有话好好说嘛。”
“我没哭--”小双咬住下唇忍住泣音:“明天要出发之前我再打电话告诉你飞机到达的时间,就这样了,拜拜。”
“小双……”
在还没真的痛哭失声之前她急急挂上了电话,之后她的泪水放肆倾泻而出。
为什么她要那么无聊来参加这个活动?如果她没有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不曾发生。现在所有的人都高高兴兴的准备参加今天上古堡主人替他们开的欢送宴会,却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角落里痛苦流涕。
小双愈想愈委屈,索性将头埋进自己的腿上哭个痛快。
“依莎贝--”
那声音又来了,小双错愕地抬起头。
“依莎贝--”
声音是从她身边的阶梯上传来的。
她起身抬头往上看,那长长的楼梯是老管家曾经带他们走过的地方,但是上面只有几间上了锁的房间,据老管家说那是过去主人和女主人的主卧室,已经有许多年没人使用,也因为有纪念价值所以上了锁,不方便开放参观。
既然已经好多年没人使用了,那会是谁躲在上面跟她开玩笑?
“依莎贝——”
“我不是依莎贝,在上面的是谁啊?”小双鼓起勇气问。
“依莎贝——上来啊依莎贝——”
那声音好凄楚。
小双的理智告诉她不要上去,她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是拔腿就跑,但是莫名的好奇心不断地催促着她--上去吧!
要是真有什么鬼魅想伤害她,那他们有太多机会,更何况那声音对她似乎没有恶意。
“依莎贝--”
小双深吸一口气,大睁着眼睛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去。
“依莎贝——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那声音痛楚地低语着,引诱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想看看那声音的主人。
长长的阶梯像是走不完似的,楼上阴暗得几乎看不见四周,但是她的腿似乎自己知道路似的,缓缓地前进,长廊尽头有盏将熄的油灯一明一灭地闪动着光芒。
“依莎贝——”
小双被催眠似的走到了走廊尽头,推开那重重的房门--
第六章
宴会已经如火如荼展开,所有的人皆放松心情,准备好好地狂欢一番。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充斥着鲜花和美食的香味,轻柔的古典音乐飘扬在空气里,所有的人沉醉其中,几乎忘了这阵子所有的压力和不痛快。二十几个人高声谈笑,表情轻松,连老教授都一杯一杯的喝着苏格兰威士忌,满脸通红的样子十分可爱。
楚阳站在角落里紧紧地蹙着眉头,他已经在宴会席里来回找过无数次了,但是一直没见到小双的踪影。这几天小双看起来心情很低落,他也知道她的不快乐,但是为了工作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原本他打算利用宴会的机会好好陪陪她,但是却四处找不到她的人。
他的助理正好替他送来一盘食物,楚阳立刻拉住她低声问:“你有没有看到钟小姐?”
“钟小姐?哪个——啊!”小丁明了地点个头说:“有啊,宴会开始之前我还在电话那里看到她,她说她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宴会之前?那不是很久以前了吗?”
“不会吧,了不起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事而已嘛。”小丁一看楚阳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对楚阳来说之前的五分钟都算是“很久以前”了,更何况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她笑了笑把食物交给楚阳。
“说不定她还在房间里,这样吧,我去替你找找看。”
楚阳感激地点个头:
“谢谢你,小丁。”
听了小丁的话之后他终于能稍稍放心,也许小双根本不想参加这个宴会,如果换了是他,他也不会想参加的。
“陪我跳支舞吧。”
苏安妮婀娜多姿地走到他面前,今天晚上她无疑是全场最美丽的女子,但是看在楚阳的跟里还比不上墙上的壁花来得好看。
“我不想跳舞。”楚阳冷冷回答。
苏安妮忍住气靠近他的身边微笑威胁道:
“你该不会想外景队拉到香港,可是女主角突然宣布不拍了吧?”
楚阳不为所动冷冷地开口:
“你签了合约,毁约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明白。”
“呵——”苏安妮笑得花枝乱绽。“下场?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你在片厂对我的凶恶态度,我可说是师出有名。”
“你大可去高扬我的恶劣态度,反正你如果毁约我可以告你、信用卡公司也不会放过你。”
“我可以跟你打官司打到死为止,但是你的事业禁不禁得起可就难说了,广告圈小得很哪。”
楚阳眼神一暗,咬牙切齿地蹬着她说:
“苏安妮!”
“笑一个嘛。”苏安妮朝他伸出手,冷冷一笑,眼神像盯着可口猎物一般贪婪而阴险。“来吧亲爱的,只是一支舞,又不是要你跟我上床。”
楚阳心里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恶心。但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握住她的手滑入舞池。
“你刚刚也说过这个圈子很小,得罪了我对你同样没好处。”
“呵——呵——”她笑得更开心了,像朵开在沼泽中的艳丽毒花。
“没关系,亲爱的,你没听过吗?得不到爱,恨也是好的。恨我吧,你愈恨我我愈开心。”
“苏安妮,你真的是个变态!”楚阳厌恶地瞪着她。
她突然停止笑意,眼里有一丝痛楚的怒火。
“没错!我变态。但是我原本可以不要这么绝裂,我现在会如此也是你逼出来的。”
那是一向很大的房间,昏暗的月光照射在地面透着一丝冷意,里面的装潢摆饰相当豪华,她原以为她的房间已经够气派,但是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小双走进房间里,由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见家具都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的确久未人住。既然是这样,那么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她环顼四周,之前的恐惧感觉竟一一消失了,好像她原本就知道这个地方,好像这里的一景一物老早已经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甚至知道床头的小茶几上以前总是放着一束白色的山茶花、被单上的花纹是她最喜欢的图腾、衣柜里还放着她最喜爱的黄金刺绣礼服。
小双打开尘封已久的衣柜,里面有着满满的衣服。她第一眼便看到那件华贵的礼服,那是楚孚替她买的,听说那时侯巴黎的女子都流行以黄金为线、在礼服绣上东方的瑰丽图案。
她颤抖地拿出那件礼服,不知道为什么泪水竟然无声无息淌下,毫无理由的泪水落在礼服上映着月色闪出奇异的光芒。
“你想起来了吗?依莎贝——”
小双猛然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床沿已经坐了一个男人,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他的长相,只隐约看到一双褐色的眼睛。
“你是谁?”
“阿尔西亚。”
“你是阿尔西亚。”原来是这座古堡的主人,他自从他们到的第一天出现过后便再也没出现,现在她终于见到他了。
“我不是依莎贝--”
“那你为什么哭呢?”
“我不知道。”小双捧着那件礼服,不知所措地想擦掉眼泪,但是那泪水又快又急,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在礼服上。
“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不是依莎贝,我是钟小双。”
“好吧,我们就当你是钟小双。”阿尔西亚微笑地回答:
“那么钟小双,你愿不愿意穿上那件衣服听我说一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
阿尔西亚黯然说道:
“我弟弟楚孚与依莎贝的故事。”
“楚先生。”
小丁焦急地穿过宴会店来到他面前,也不管苏安妮赖在他的身上,她紧张地开口:“我找不到她。电话旁、房里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找不到钟小姐。”
楚阳立刻停下动作,将苏安妮推到一旁。
“你什么地方都找过了吗?你确定?”
小丁肯定地点点头。
“我刚刚甚至到过花园、厨房,也问过古堡里的人,都说没看到她。”
“你最后看到她是在什么地方?”楚阳立刻拉住小丁往外走。“快带我去。”
苏安妮气得浑身颤抖,她咬牙切齿地怒吼:
“楚阳!你现在要是敢走,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楚阳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苏安妮目光如剑凶狠地逼视着他。
“我说得到做得到,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所有的人全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安妮大声咆哮,苏安妮的经纪人不安地走到她身边。
“安妮,别这样。”
“你给我住口!”
楚阳深吸口气,竟不怒而笑了起来。
“苏安妮,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既然那么想挑战我的忍耐极限,那么现在就是了。想怎么样随便你,我一定奉陪。”
他话说完,便拉着小丁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宴会厅。
“楚阳?!”苏安妮近乎尖叫。恨意彷佛一股熊熊烈火燃烧着她,让她发出尖锐的怒吼。“你会后悔!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阿尔西亚等她穿好礼服之后缓缓推门进来,屋里的烛光也亮了起来。小双从容自若,仿佛她待在这个房间里是理所当然的事。
阿尔西亚凝视着她,眼神既温柔又感伤。
“依莎贝--”
“你说的故事楚阳已经说过了。”
“不——”阿尔西亚摇头说:“他没说完,那故事并没有结束。”
小双愣了一下。
“没有结束?什么样的故事没有结束?”
“过来一点。”阿尔西亚朝她招手,小双楞楞地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和亲切,一如自己的亲人般。
“阿尔西亚……”
“你知道人有前世今生吗?”
她点点头,纵使她过去根本不信这一套。
阿尔西亚微笑地凝视着她缓缓开口:
“我的弟弟楚孚在依莎贝死后并没有放弃依莎贝,他离开城堡到外面去流浪,开始了寻找依莎贝的漫长岁月。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在每个地方所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年,这样他就不会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分。”
小双楞楞地站在他面前,阿尔西亚的手握着小双的小手。
小双感受着他肉体传来的温度。那是真实的血肉之躯,但是他说着不可思议的魔幻故事。
“楚孚在世界各地流浪、在天地阴阳之间流浪,为的就是寻找依莎贝。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找到过她很多次,有时候依莎贝转生成为小男孩、有时候找到的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大太。几百年过去了,楚孚仍孤独的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寻寻觅觅依莎贝的影子,一次又一次--”
阿尔西亚凄凉地笑了笑,抬起眼睛看着她。
“你知道吗?不死——并不是上苍的恩赐。有那么多人寻求不死,他们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不死’是一种最残酷的诅咒。心爱的人不断的死去、身边的一切不断在改变,但是你却一直活着,毫无改变的活着,每天看着同样的月亮、同样的时间,那是一种最残酷、最无情的折磨。”
“那——然后呢?”
阿尔西亚微微一笑。
“然后楚孚终于再度找到了依莎贝,她变成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有个残暴的女主人虐待她,那故事十分悲惨,我还是直接说结局吧。结局是依莎贝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而楚孚终于受不了的放弃了。”
“放弃?”小双震地瞪大了眼睛。“他放弃了?!”
“是的,他放弃了,但是他放弃的不是对依莎贝的爱情,而是放弃了不死人的身分。”
“放弃不死人的身分?”
阿尔西亚站了起采,他足足高小双一个头。
“他放弃了不死人的身分,甘愿堕入轮回,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双专心地注视着阿尔西亚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双眸。
“因为他对依莎贝许下承诺。”
阿尔西亚的身影渐渐消失,而他的声音也在空气中缥缈地回荡着。
“因为他对依莎贝许下承诺,他们将会在阳光下再见,他要以一个平凡男人的身分重新与依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