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半夜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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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夜不睡觉-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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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拒绝的余地吗?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精心挑选的影子人选,只有我可以毁了你,你没有资格逃开我,你的一生操纵在我手中。”

是吗?她真的毫无退路,必须臣服在黑暗力量之下,永生永世做个无主见的影子。

眼微闭的阮深露挣扎的不走入梦乡,她在和自己拔河,阻止自己走向声音的另一端,半梦半醒的漂浮在脚不著地的朦胧中。

她不能过去,因为那是比黑暗更教人惊惧的深渊,她好不容易才用律雅台会员独家OCR“死”走出禁个的牢笼,她不能放任自己再走回去,那会让她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梦影,你还没学会现实的残酷吗?你的世界是我给你的,你想逃也得看我肯不肯放手,对于还能用的棋子,你不会不明白我的手段有多残忍。”

她的心在颤抖,原本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在睡梦中紧咬下唇,不让他听见她无助的呻吟。

“快到我身边来,你的天命是服从我,顺从我的命令,你不该有思考能力和良心,唯一要做的事是毁灭,回报世人对你的遗弃。”

摇著头,阮深露用力地抱著身体,不让自己受声音的蛊惑。她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老天已给了她一次重生,她不能轻易舍去。

闇暗之王,至高无上的尊者,梦影是微不足道的小螺丝钉,无力再为你效劳,请放过我吧!我会永远感激你的恩惠。

“放肆,大胆的影子,你私逃之罪我已不予追究,还敢有何奢望折翼的鸟儿飞不高也飞不远,你能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吗?”

“我……”

梦呓似的低嘤悲戚惶恐,不断地逸出紧闭的双唇,让人感受到她在梦中所受的痛苦。

夜越来越深了,阮深露盗汗的四肢也越来越冰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吸向漩涡似的黑潮,她越想后退,那股力量就越强。

感觉双脚在动摇,不由自主地朝最惧怕的黑暗深处走去,一步、一步地走得蹒跚,一座被黑雾围绕的岛忽在眼前。

神殿,塔楼,血的颜色,闇影渐长,一道微跛的身影忽隐忽现,鹰形面具的男子矗立黑幕之后,用著极其森冷的目光瞪著她。

“还不回来,想我撒天网,铺藤根逮你回岛吗?你是迷迭岛……的子民……我……主人……回……”

诡谲的声音受到干扰,断断续续的失去强悍霸气,有如被风吹散般逐渐远去,散落在缥缈的海面,植满奇花异草的小岛转眼便成一小黑点。

迷雾散去,腾空的魂魄慢慢回到栖身的躯壳,耳边传来声音迥异的男音,似安抚又似怜惜地轻柔低喃,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是他吗?

那个说为她动心的鲁男子。

羽睫掀了掀,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看见走开的伟岸背影,正想扬声一唤,但干涩的喉咙哑得发不出声音,似火烧灼般干渴。

再定神一瞧,幻影不见了,苦笑的嘴角微微扬高。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凭什么获得幸福,她太异想天开了,以为有一天青鸟会降临身上。

没有人会爱她的,她是受诅咒的恶灵,谁敢靠近就注定不幸,无法安息。

“早知诉你吃草是不健康的行为,人要活力十足就得勤吃肉,瞧你瘦不拉几的像个非洲难民,不知情的人还当你刚从伊索比亚回来,浑身的肉全贡献给土人小孩了。”嘲讽的话语拉回她的思绪。

“谁?”谁在说话。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可别说有别的男人在追求你,先报上名来,我将他碎尸万段后,你就不会有怀念他的时间。”他一个人会独占她所有视线。

高大的身影由浴室走出,手中多了一条拧干的湿毛巾,狂妄自大的神情多了一分狰狞。

“是你”她惊讶的睁大眼,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是她以为的幻影。

“就是我,南宫焰,有没有欣喜若狂想冲上来献吻的冲动。”他的胸膛宽厚结实,禁得起她大力冲撞。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神智尚处混沌,力不从心的感到疲累。

阮深露只觉得全身无力,仿佛刚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力尽而虚脱,发软地无法再移动半分,连大脑也停止思考。

她像打了一场硬仗,输赢未定即被人从厮杀的战场拉出,虽然身上看不到一处刀伤剑痕,但元气大伤几乎夺去她半条命。

跟自己打仗备感艰辛,梦里的她既强大又懦弱,总是一次又一次屈服于体内的兽,慧剑难举地看著自己走向布满荆棘的道路。

“相思难耐喽!想趁著夜深人静偷香窃玉,而你……嘿!嘿!只能任我为所欲为,求助无门。”南宫焰半真半谑的笑道。

阮深露知道自己不该笑,可此时她竟扬起嘴角。“私闯民宅是犯罪的行为。”

湿热的毛巾轻拭过眉眼下颚,莫名的激越混著热气冲向心田,那抹久违的温暖渗入她以为早已经没有感觉的胸口,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他深邃的眼在笑著,举止轻柔地擦拭她黏人的冷汗,给了她温柔的错觉。

如果这是梦,她宁愿不醒来。有多久没人在一旁照顾她,把她当成手中宝细心呵护了?这份窝心会叫人眷恋,衍生不应该的情愫。

她还能爱人吗?

“好吧!捉我去关,反正我做的坏事不只一桩,足以宣判死刑。”他倒是洒脱,肩一耸,平举双手好上手铐。

一听到“死”,阮深露的身子突然一晃。“不要拿死开玩笑,有时候会成真,你……你在干什么”

“抱你。”她太瘦了,骨头多过肉。

是的,抱她,但是……“你是闯空门的贼。”

“所以呢?”

“你不能抱我。”她会依恋拥抱的温度,再也忍受不了孤单冷清的空乏。

南宫焰无赖的咧嘴一笑。“因为你在发抖,你需要我,小露。”

她的表情让人好心疼,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无依的窝在角落里呜咽,不知希望在何方地看著属于别人的幸福。

揽臂一拥不需要理由,谁教她娇弱得彷若风中的百合,让人想抢先摘下,免得招来更多觊觎的竞争者,徒使芬芳失色。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猛地一惊,阮深露挣扭地欲推开他。

“有心就能上达天听。”他拍拍左胸,夸张的大叹口气。“要查你的名字有何难,你不晓得我跟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很熟吗?”

一阵笑意涌上喉间,她又极力压下。“胡扯。”

“天下事无奇不有,我就看过有人会隐身,甚至和鬼交谈,你要抱持虔诚的心去相信我们的世界。”他一派正经的说道。

“真有这种事。”隐身?

“不要因为你没亲眼目睹就心生怀疑,天底下有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譬如灵魂的重量。”这方面留给玄学家去研究、发现。

“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她问得轻,似在说给自己听。

“有。”南宫焰肯定的点头。

“有?”阮深露的眼神很困惑,不懂自己为何在他面前说出心中悬挂的疑虑。

“等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后,我就带你去发掘生命的奥秘。”反正龙门奇人异士最多,足够她惊奇连连地大开眼界。

有异性没人性的火使者已经开始盘算起该如何算计他的伙伴,“奇珍异兽”总要供人观赏,放到发霉是一种浪费,物尽其用才符合经济效益。

“嗄”她几时答应要当他的女朋友了?

“不用担心你虚弱的体质,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那些牛饲料偶尔吃吃没关系,别再把草当主餐,从现在起你的健康就是我的责任,不出三个月,保证你变得珠圆玉润……”

“等一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话好多,搞得她头昏脑胀。

南宫焰一脸体贴的扶著她的腰,笑得好不亲切热情。“什么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刻意加重语气,提醒他的自以为是。

“这是问题吗?”他反问,深幽的瞳眸中反映出一抹好笑。

不是吗?

阮深露觉得她快要疯了,平静的日子正惨遭暴风雨侵袭,她站在暴风眼中,看著周遭的事物飞离原位,四分五裂。

“再请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好累,只想尽快回复原来的宁静。

南宫焰的视线一转,脸上毫无愧疚,她顺著目光一看,顿时错愕得说不出话,从门户洞开的大门可直接望见花岗石铺砌的楼梯,被拆下来搁放一旁的镂花铁门和桃木门板似在嘲笑她的迟顿。

这……这目无法纪的小偷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居然毁了她精心挑选的门。

“我敲过门,无人回应,所以……就变成这样了。”不能怪他,这门的设计太烂了,“轻轻”一推就倒了。

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现在、马上、立刻,将我的门装回去,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弱质女流有多大的力气敲破你的头。”

※※※

阮深露家不大,三十坪不到,屋龄二十年,是幢位于陋巷的双并七层楼公寓,一层楼有四户住家,她用贷款的方式买下最便宜的一间。

四楼之四,其谐音为人所忌讳,因此原本出租的房东才低价售出,让她顺利的成为有壳一族。

她怕黑,更怕狭小的空间,所以她的房子内部空间一目了然,一开门便是枫木色地板,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流线型弧状吧台隔开和卧室的距离,床就摆在沙发后头。

除却大门外,屋内找不到一扇称之为门的东西,浴室甚至是大敞的,无任何遮蔽。

由此可见,她从不邀人来作客,也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的世界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入侵。

“啧!露露,你在发呆耶!是不是捡到钱了?快拿出来和好朋友分享。”独乐乐不如众乐。

有点分心的阮深露回过神,继续手上的动作。“烟少抽,别虐待自己的肺。”

“你知不知道你这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看久了会以为是在看一具不苟言笑的雕像。”叼著烟,吞云吐雾的向如虹故意朝她脸上喷了一口烟。

“指甲油的颜色淡了,该补一补。”她就靠外表吃饭,不能有一丝疏忽。

“真的,很少看到你恍神的样子,让人觉得你真有点人样了。”向如虹嘴角挑起一抹妩媚的笑。

“鞋子别乱丢,维持你一线红星的气质。”身一低,阮深露捡回被踢开的酒红色三吋高跟鞋。

“要不要说给姊姊听听,我可是口风最紧的听众,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演艺圈是现实的,她能信任的对象不多。

“妆花了,拍点蜜粉。”再上点唇蜜,润润色泽。

“露露,你连我都不肯透露吗?”眼一沉,透著十足的怒意。

二十五岁的向如虹虽然还算年轻,但出道早,又曾经历过一段为期不短的低潮期,显得比同年龄的女孩成熟老练,微带沧桑味。

她是很美,艳丽无双,在这圈子里是众所皆知的美女,举手投足间都散发撩人的风情,魅力无限的迷倒一干裙下之臣。

但是后起之秀急起直追,比她美的大有人在,要是她的后台不够硬,很快就会被追赶过去,成为乏人问津的明日黄花。

因此,她对人的不信任可见一斑,即使身边围绕著无数的仰慕者,她仍空虚寂寞得像快死掉似的,渴望有个真心关心她的人在身边。

而她对生性冷漠的阮深露在意的程度,已超过朋友的界线,变质为她说不出口的感情,她是唯一不会瞧不起她为成功而出卖肉体的知己。

“多喝水,你的皮肤已出现老化迹象。”阮深露仍自顾自的提醒她。

“露露—”她竟然不理她。

“小心保护喉咙,别忘了你是演员,声音很重要。”除非她打算演哑女。

生气的向如虹冷沉著声音。“如果有一天我不红了,你会养我吗?”

顿了一下,阮深露语气不变的回道:“不会。”

“这么无情?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属于我。”这是她欠她的。

说来无理取闹,但却是她表达不安的方式,把男人当跳板利用的向如虹开始焦虑,最近她和包养的金主闹得不甚愉快,好几部戏的戏份莫名其妙的减少了。

原来她就有轻微的忧郁症,太容易受环境影响而陷入自怨自哀的境界,她担心没戏好演,害怕哪一天失去掌声,更恐惧容貌老去。

再加上成名的压力,以及流言蜚语的流传,将她的身心绷紧到最极点,躁郁的现象也越来越明显,总认为每个人都想害她,对她不怀好意。

当避无可避时,她会逃到最安全的地方,寻求暂时的庇护,对世事不冷不热的阮深露便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寡情冷性的人不会背叛,因为他们懒得多此一举。

“向小姐,你该背台词了。”阮深露的态度依旧如故,不见多大变化。

“你……你就不能稍微有点感情吗?抑扬顿挫是人的七情六欲表现,你不要像敷衍别人一样的敷衍我。”她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你认识我三年了,你认为我改变的机率有多大?”要求她所没有的东西,实在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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