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一刻,在着左右分行的路口,在这喧闹的街头,她看着她抱着书,低着头走在数米之外,单薄的身板在秋风中抖了抖,迅速抓紧了胸口的书,左右张望了下,转脸的一瞬,一双大眼无神且微凸,哪还有当年小孙燕姿的风采,苏爱爱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
“咱爱爱姑娘又在伤春悲秋了,啧啧,小小年纪的?”欧阳接过粥敲爱爱脑袋,
“怎么了?”
“啊?没什么。”苏爱爱摇了摇头,再转头的时候,街角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她想,那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笑得张扬的女孩是不是同方歌一并逝去了呢?
苏爱爱拢拢外套的领子。
南方的天气似乎是没有过度的,春天和秋天都极短,炎热刚过酷寒就来,哎,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冷了吧,手放我兜里……”欧阳一手拎粥,一手握住爱爱的手,手心贴手心,十指紧扣的放入自己大衣的兜里。
“嘿,爱爱姑娘,我和阿单的设计选中参赛了……”
“恩。”
“比赛要赢了,请你吃好吃的!”
“啊,我要吃寿司!烧烤!还有,蟹黄汤包,啊,还有……”
“苏爱爱小朋友!你是小猪吗?一次吃那么多!”
“……”
尔后的几天,江南又开始下雨,连下了一个礼拜。
欧阳要忙着比赛,苏爱爱也乐得窝在宿舍里,几个女孩在校园网上下了韩剧,除了上课就是看电视,四张凳子围着一个电脑,瓜子薯片铺了一桌,日看夜看,连饭都不想出去吃。
苏爱爱看到最后都有点混沌了,这个喊“快跳”那个喊“暂停”,剧情的发展都记不得了,事实上她并不是为了看电视,只是不知道除了看电视她还可以干什么。
人真的很有意思,为电视剧里的人物发笑流泪,愤愤不平,却在现实中麻木的生存。
糖糖丢了薯片嚷嚷:“我去上厕所,暂停暂停,等我一下!”
老钱抢着鼠标,大声叹:“关键时刻怎能三急!”
苏爱爱磕着瓜子不说话,笑:“孩子,快去吧,速去速回!”
糖糖郁闷的跑入洗手间,众人继续看戏。
突然,糖糖在洗手间里大喊起来:“啊,快来看!彩虹!”
一下子,洗手间外,老钱丢了鼠标,小美扔下瓜子,爱爱穿上拖鞋,三个女孩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冲进洗手间。
四颗大头上下叠着挤在厕所狭长窄小的窗户上,一起抬头。
真的有一道彩虹!
只是极浅的一道,并没有传说中的七中分明色彩,能辨认出的只是赤中带微微的亮黄和碧蓝,浮在润湿的天空边上,没有半圆那么夸张的拱度,只是小小的一个边角,小心翼翼的绽放开,像微微扇动的蝴蝶的薄翼。
嘿,那真的是彩虹!
在宿舍洗手间狭小的窗外,苏爱爱的人生里第一次亲眼看见彩虹,不美丽,但出现在连绵几日的雨后,出现在阴霾未散的天空,却是——前所未有的感动。
苏爱爱趴在窗台上,连眼睛都不敢眨,是眼珠子睁太大又微微的潮湿起来。
方歌,方歌,这几日来,她反复的低念这个名字,从喉间开始发音,唇间吐出。
那个笑起来有细细的小米牙的孩子,那个会拉小提琴的少年,那个教会她不要忘记的男子。
那个——生命里最初爱上的人……
他会不会看到这样的彩虹,他如果能看到这样的彩虹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会计学里,材料的放拿总是有着一定的顺序,FirstInFirstOut(先进先出),或LastInFirstOut(后进先出)。
Thefirstmemoryisthelasttogo。
但是,方歌,你的记忆却是最后一个盛倒出来的!
第一次爱情的记忆永远是最后一个放走的……
当最后一道彩虹慢慢在天边褪色时,苏爱爱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决定把那个少年的回忆好好的收起。
欧阳和阿单这两个最佳拍档,总算在大学的尾声又风光了把,自动化的模型设计在省里拿了个一等奖,等着领两人做研究生的导师排成了队,等着签两人专利的厂家也排成了队。
颁奖会的时候苏爱爱正好有课,一下课就看见欧阳远远的捧了老大一束鲜花靠在墙边,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腿。
苏爱爱憋着笑,蹦跶着过去:“欧阳公子,谁送的花儿啊?”
欧阳回头,拍了拍爱爱脑袋,没好气:“系里给的,敢着来接你拿了就走了,你喜欢就赶紧快拿去,我提着这东西走了大半个校园,太丢人了……”忙不失的把花塞爱爱怀里。
让欧阳这么好面子的大男人拿着花行走了大半个校区还真是够呛,苏爱爱边笑边接过花。
又想起来了:“你不是说比赛赢了请我吃好吃的?”
“吃啊,马上就去吃,今天晚上,阿单约了咱们一个师兄,签专利合同,交给他代理!咱们要自己创业!”欧阳甩了甩脑袋,很是意气风发。
苏爱爱甩着手里的鲜花大声说:“啊,欧阳公子,你是不是要发了?您要是发了,我不就是富婆了吗?”
欧阳笑得掐爱爱脸:“是,你是就小富婆了!”
苏爱爱环着欧阳的胳膊,拍手:“那好,那好,我要是富婆了,要吃什么吃什么,想包多少个小白脸包多少个小白脸!”
欧阳站住了,两只手压苏爱爱脸颊,直压得爱爱嘴巴撅起来,挑了眉,瞪了眼,装得凶神恶煞:“苏爱爱同志,你敢!”
说完,他一把把爱爱抱起来,苏爱爱双脚离了地,瞟了眼周围走过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直蹬腿。
欧阳环着苏爱爱的腰,他说:“苏爱爱同志,我慎重,庄重,严重的警告你!
这往后,鲜花,你的!钞票,你的!你!我的!”
在这傍晚的校园,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站在叶落的银杏树下如是说,那个娇小清秀的女生在人来人往的学生潮中捂上羞红的脸。
嘿,谁说年少轻狂的爱情不是最最动人的呢?
改变世界个P(下)
事实证明年轻企业家不是懂技术就能成功上位的,欧阳和阿单的合同一签,那师兄反倒骗着了专利权,靠着这研发跑去北方骗吃骗喝了。
这一年,S大自动化的“盖茨”和“鲍尔默”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苏爱爱庆功酒没喝道变成在宿舍里喝解晦酒。
大四的男生宿舍基本变成三不管地带,搬离的人每天都有,人员变动太大,阿姨都不过问了。
拼了四张桌子,啤酒花生,鸡翅烧烤摊了一桌,苏爱爱不好意思坐床上,就着欧阳搬给她的板凳在桌旁坐下。
小手千辛万苦追来的学姐也来了,人倒是很大方,一进门就帮小手叠被子,又收拾了衣服去水房了。
苏爱爱看得十分汗颜,被唤起了少有的闲妻良母之心,瞟了瞟顶上欧阳的床,吞吞吐吐的开口:“那个,你有啥要我服务的?”
欧阳斜了眼倪她:“得了吧,你到时没把我衣服给碎尸就不错了”倒了果汁给她:“小祖宗,您就负责吃喝吧!啊!”
今晚大家的兴致都不高,个个低了头,围着桌子坐着,前所未有的安静。
阿单“啪”一声开了听雪花啤酒,递给欧阳,开口:“兄弟,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死活不该拉着你签合同,靠,没想到自己人也会骗自己人,你要打还是要怎么着,都随便!”
苏爱爱低头喝果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阿单向来就是重义气的人,自己不会骗兄弟,也坚信兄弟不会骗自己,正因为这样广交朋友,但没想到这次居然是被自己的师兄骗了
说句实在话,苏爱爱也想不通,都一个学校出来的,至于向自己人下手吗?
欧阳冷笑:“就是自己人才好骗,这年头,中国人骗中国人,师兄骗师弟,老师骗学生,骗子多了!”接过啤酒,仰头,喉结一动,咕噜了一大口,抹了嘴,拍阿单肩膀:“嘿,是兄弟就别道歉了,有什么好道歉的!要我是你也还不是会被骗?大不了,咱就从头找工作呗!来,干!”
阿单二话不说接过啤酒,仰头干了。
男生之间的感情和女生之间的就是不一样,喝个酒都那么热血沸腾!
苏爱爱看得都忘了喝果汁了。
“哎”这会轮小手叹气了。
小手一脚翘在桌腿上,一手剥着花生,唉声叹气:“得了,最近他妈的什么事情都让咱遇上了,别说工作了,我妈让我6月一到就立即打包回家!”
小朋友把杯里的果汁喝光,偷偷倒上啤酒,问:“为什么?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小手又叹了口气,身子前倾,指间的花生皮稀稀落落掉了一地的杂乱,他看了看门口,遮着嘴小声说:“还不是我妈!不喜欢心仪,说我不经她同意随便找了个外地的,非要我分!”
小朋友啧了口啤酒,似懂非懂的“哦”了一长声,被阿单打了脑袋。
阿单眼睛一亮,对小手说:“艾,我来告诉你一法子!”按了按小朋友的脑袋,“你就和你妈说,你喜欢上咱小朋友了,非君不娶!”
苏爱爱一口果汁差点呛着,欧阳笑着递了纸巾。
小手站起来要打阿单:“你出什么馊主意啊,我妈非爆血管不可!”
阿单躲欧阳旁边,直喊“莫打,莫打!”
欧阳拉了小手坐下,指指阿单:“我知道他意思,阿单是说先刺激你妈一下,你就先变成个断臂,然后再告诉你妈你最终走上正途和你家何心仪在一起,相比之下,你妈她老人家肯定无比欣慰,就不管你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毒攻毒!”
苏爱爱目瞪口呆的看着欧阳,她怎么就不知道她家欧阳公子有那么多馊点子!
小手坐下来,气得晃腿:“你就说吧,我妈到时非把我打成个断臂不可!”又灌了口啤酒长长叹了口气:“嘿,你说这毕业咱不是想了那么多年了吗?算了那么久了吗?到现在我都恨死毕业了!”
大家又都安静了,小手腿搁在桌架上晃着,老木桌被他晃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桌上的空酒瓶“磕磕”的撞着桌面,这个狭小的空间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下来……
苏爱爱低下头,晃着杯子,其实她也很担心,她想着欧阳毕业了是不是也要离开,他的家人会让他留下来吗?她又不敢去问。
她走过校园的每一条小路都会不自觉的感慨,明年这时候,这个学校里就不会再有欧阳的身影了,在这处处充满他影子的地方,在这布满她们手牵手留下的足迹的地方,让她该如何平静的走下去?
哎,如果能一同毕业就好了!
杯中的液体晃得溅到了裤子上,一张白纸轻轻的盖上,苏爱爱抬头,看到欧阳支着头看着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
“艾,回来了!”小手的学姐抱了一盆衣服进门。
小手立即丢了花生,跑去接盆,嘴里喊着:“看看,把咱媳妇儿累的!”
学姐脸红,塞了盆到他怀里啐:“什么媳妇!谁是你媳妇!”
“好,好,那你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
两人说闹着走到阳台上晾衣服去了,苏爱爱在室内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透过窗户能看到两人上上甜蜜的笑,一个递衣服,一个挂衣服,小手嬉皮笑脸的似乎刚才在唉声叹气的根本不是他。
苏爱爱偷过玻璃看着这样的两人,明明是如此幸福的时刻,为什么她看在眼里,心里却在疼痛呢?
就好似看见春天枝头摇摆的粉红桃花,美丽,芬芳,下一秒都被吹散在风里……
苏爱爱抓了把花生,掐在手心里玩着,问小朋友:“那你呢?毕业后回西藏?”
小朋友停住杯子,点了点头:“恩,不让留下来。”说的很平静,却仰头把杯中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
阿单拍了拍小朋友的头:“不留下来也好,回去包分配,在这找工作还要看脸色,又是要有经验,又是要研究生!靠,那读大学读个P啊!”
阿单那模样活像S大欠了他巨债一样,事实上他还拖欠了S大很多学费自己拿去花了,苏爱爱立即笑倒在欧阳怀里
小朋友摇头晃脑:“那你们去考研吧!”
不说考研还好,说到考研阿单就一肚子火,他父母是死活想他继续读,他自己是死活不想再读书了。
阿单敲小朋友脑袋,像闷冬瓜一样发出“咚咚”声:“你刚才那话再问一遍!”
小朋友摸着脑袋苦着脸,结结巴巴又问了一遍:“那……您去考研?”
阿单大声的“呸”了一声:“你考研!你爸考研!你妈考研!你全家才考研呢!”
苏爱爱笑得直抖,花生掉了一地,欧阳低了头笑着帮她捡花生,“啪”的一声,把花生敲桌上,装出很义愤填膺的样子:“真是奇怪,多么单位,说是就只招研究生博士生,嘿,我就不懂,这研究生博士生,能比我们更会喝茶,更会收钱吗?”
苏爱爱直点头,拍欧阳公子的胳膊:“不对,不对,你还比研究生还多会一项!”
欧阳斜眼:“哪项?”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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