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必自我成,功不必自我立,其次亦功成而不居;先生何必须执着第一次起义之旗?然余今为党与大局,已勉强从先生意耳。
孙中山为了一面旗不惜与黄兴翻脸,而共进会偏偏要扔开青天白日,另立新帜,摆明了是在实现焦达峰始创共进会时,对黄兴所说的那句话——异日公功盛,我们附公。我功盛,公亦当附我——共进会是打算和同盟会较量较量,看看是谁最先取得革命的成功。
陈磊,赵师梅及赵学诗三名年轻学生,不晓得这里边的弯弯道道,跟在大财主刘公屁股后面,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话说这三人领命之后,先回到学校,偷偷的利用绘图装置将图纸绘好,然后找了草湖桥一家裁缝店,这家裁缝老板端的胆大,这种活也敢接。活虽然是接了,可是白天的时候不敢缝制,生恐被旗兵逮到,满门抄斩,只能是等到晚上打烊之后,夜深人静时偷偷的缝制。
裁缝店老板的工作效率极高,很快就缝制了18面旗,还差两面,陈磊三人就将这18面旗取出来,送到了小朝街85号起义军总部。
旗送去后,却不防10月9日,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将这18面战旗暴露出来,并彻底断绝了这次起义的全部希望。
【08。星云四散大逃亡】
俄租界宝善里14号,是共进会的秘密机关,党人聚集在这里,紧张忙碌地装制炸弹,共进会的会首孙武在现场指挥,正忙碌着,大财主刘公的弟弟刘同,叼着支香烟进来了,凑近一枚炸弹掸了掸烟灰,说:这玩意儿到底管不管用啊?一言未止,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刘公的弟弟血肉模糊,孙武也被炸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
当下众人慌了神,忙不迭地上前架起孙武,急忙出门去看医生,下了楼就听警笛狂响,一伙俄国巡捕冲了过来:刚才的,是什么震响?
孙武急忙用条毛巾遮住淌血不止的脸,应答了一句:不晓得,听动静好像就在附近,要不你们去找找看?
俄国巡捕绕过孙武,冲入了宝善里14号,孙武趁机逃到医院治病,而这边俄巡捕却将宝善里14号的相关文件,书信,共进会会员的名单统统抄走了,然后通知现任督抚瑞瀓。瑞瀓打开名册一看,顿时乐了:哈哈哈,这扯不扯,这乱党成员,居然个个都是在册的新军,官也有兵也有,还有上学的学生,你说这些学生不说好好上学,搅和这杀头的营生干什么呢?统统与我拿下。
在一边的亲信铁忠吓坏了:大帅不可,万万不可,这乱党成员,竟然都是在册的新军,他们手中有枪有炮,若然是处置不当,只恐激出事来,莫不如息事宁人,假装就没这回事得了。
瑞瀓冷笑:你息事宁人,乱党就不暴乱了吗?就不杀人放火了吗?醒醒吧,斗争是残酷无情的,掩耳盗铃与事无补,不显霹雳手段,不现菩萨心肠,只有除恶务尽,将乱党统统捉起来,才能够换得天下太平。
督抚命令下达,关闭武昌城门,禁止出入,旗兵将按乱党名册,逐一捉拿。同时将武昌新军的子弹全部收缴,连子弹都没得有,看你们还怎么起事。
霎时间武昌城中,党人四散而逃,逃得最快的是缝制铁血十八星旗帜的裁缝店铺小老板。此人逃得干净利索,直到中华民国成立,也没人找到他的下落。
【09。捕探临门】
共进会秘密机关被查抄,此事被党人邢伯谦得知,立即飞奔到小朝街85号。这里是文学社的秘密据点,文学会的大魁首蒋翊武和刘复基,正在激烈的争吵之中。
之所以发生争吵,是因为蒋翊武收到了黄兴的来信,信上说:革命起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等到全国各省的革命党全都商量妥当了之后,大家一起来搞,武昌万万不可搞自由主义,不等大家自己先干起来。黄兴要求,湖北新军起事,最好能推迟两个月,千万莫要急。
看了这封信,蒋翊武就有些犯难,找来刘复基商量,刘复基一听就急了,他辩解说:武装起义这种事,不是蒸馒头热包子,由着你摆来弄去。武装起事是一大群人一起来搞,一旦大家的情绪起来了,就算你不想搞也不成了。而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就算是你想搞也搞不起来,所以呢,眼下的情形是,第八镇新军起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必要听黄兴的话。
可如果不听黄兴的话,一旦起事之后,得不到各省的响应,起义就缺乏后劲,没钱没粮,更乏弹药补充,难以持续。蒋翊武犹豫不决,于是决定把新军各标营中的革命党代表全都叫来,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来商量。
众代表来到之后,闻听起事要推迟两个月,顿时全都炸了锅。盖因起义的消息,早已走漏,如果再推迟两个月的话,只恐是夜长梦多。怕只怕等到两个月之后,大家已经全都被清廷捕探逮了去砍头,大家全都死光了,还起个屁义啊。
大家说得也在理,可黄兴的命令总不能不听吧?蒋翊武正在为难,这时候刘复基呵斥道:小蒋,你莫不是胆小怕死,不敢下达命令?
蒋翊武怒不可遏,掏出手枪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哪个龟儿子说老子怕死来着?群治学社是哪个建立起来的?是老子!振武学社是哪个建立起来的?是老子!文学社又是哪个建立起来的?还是老子!告你们说,这些秘密机关,但凡有一家为清廷侦破,老子也早就掉脑壳了!老子连掉脑壳都不怕,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刘复基笑道:既然你不怕死,那就下令起事吧。
蒋翊武:命令……下命令这事兹体事大,还需从长计议,要不你们大家先回营吃饭,让我再想想?
众代表气沮,全都回营吃饭去了。大家刚刚离开,这时候共进会的邢伯谦从汉口跑来了,告诉大家汉口秘密机关失事的消息。
蒋翊武听了,先是呆若木鸡,继而泪如雨下。
刘复基见此情形,激愤的吼道:都你娘的这时候了,哭有个屁用?莫不如今天夜里,就干起来吧。
蒋翊武号啕大哭,仍然是举棋不定。这时候共进会的邓玉麟也来了,对蒋翊武说:老蒋啊,我们共进会算是完蛋了,被人家连锅端了,只能指望你们文学社了。现在你已经是起义的总指挥了,共进会将士的生死,就操在你的手上,请你快点下命令吧,否则大家全都完了。
到了这一步,蒋翊武已经是别无选择,当即发布命令:
现在我命令,各标各营做好准备,湖北第八镇新军弟兄们,定于今夜午时起事。
命令下达之后,大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于新军中的起事动向,督抚瑞瀓那厮是早有所察,所以提早将新军兄弟们的子弹全都收缴了。目前众家兄弟人手一支空枪,连子弹也没得有,只怕今夜这个义,没办法起。
幸好革命党人也提早藏起了一些子弹,就命令彭楚藩,杨洪胜二人,分向各营各标去送子弹。
命令下达之后,众人分头行动,不多久党人彭楚藩,邢伯谦,蒋翊武,陈宏诰,王宪章都回到了总部,这时候已经是夜里9点了,距离起事只余三个小时,蒋翊武对大家说道:一切都布置好了,只听炮声行事。众人点头,刘复基打开留声机,大家边听音乐边等炮声。
正在欣赏音乐之时,忽有一名党人破门而入,形色败坏,大声道:坏事了,杨洪胜出了乱子,他送炸弹去营盘,遇到了旗兵被盘查,炸弹溜了下来,炸开了,旗兵在追杀,杨洪胜边逃边丢炸弹,只怕他是逃不脱了。我还看到工程营后面,有一排的旗兵正向十五协那边跑步过去。
众人惊得呆了,好半晌,才听到彭楚藩一声轻笑,说:怕什么?快11点了,马上就要动手了,没什么打紧的。翊武,你把攻守地图拿出来,好好看看,别等一会儿指挥战斗的时候,弄不清东南西北。
然后彭楚藩又对党人牟建勋说道:老牟,你拿出笔和纸来,把我们的名字全都记下来,今夜就算是战死,怎么也得留个名在世上吧?
吩咐过牟建勋,彭楚藩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现洋,放在桌子上:我身边还有几十块钱,大家分一分,等到打起来的时候,只怕再没人给咱们发军饷了,先拿这点钱买零食充饥吧。
大家正伸手拿钱,这时候就听门口响起了急促杂乱的人声,蒋翊武喝问一声:什么人?
门外一声冷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你老爷来了!
蒋翊武勃然变色:来的是捕探!
【10。指挥系统被摧毁】
捕探找来了,蒋翊武对大家叹息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慌也不解决问题了,大家跟我来,拿上炸弹,杀出门去。
刘复基最是勇烈,当即拿起两枚炸弹,说:我打头阵,你们随我来。
众人趴在窗上,眼见得刘复基飞奔下楼,向着前来围捕的旗兵丢出一枚炸弹:着法宝,打得那倒霉旗兵惨叫一声,炸弹却没有爆炸。
第一枚没炸没关系,刘复基手中还有一枚,急急丢出,却也是无声无息,这时候旗兵蜂拥而上,将刘复基按倒,牢牢的捆了起来。
至此楼上诸人如梦方醒,原来共进会孙武遭遇炸弹失事后,文学社这里怕也出事,就事先将炸弹上的闩钉抽了出来,此时心慌,匆忙应战,却又忘了将炸弹的闩钉安装回去。炸弹没有闩钉,当然不会爆炸的了。
再把闩钉装回去?
这时候却哪来得急?旗兵早已破门而入,众人慌不择路,纷纷跳窗而走。
甫一落地,大家就全被宪兵按住了,党人陈宏诰扭头一看,按住他的是熟人,就诧异地道:咿,你们不快点把抓捕乱党,按住老子干什么?
那名宪兵见是陈宏诰,虽然知道他是党人,但碍于熟人关系,就低声道:不要声张,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嚷嚷,假装也是来抓乱党的。
陈宏诰就这样逃脱了,那边彭楚藩身上穿的是宪兵制服,也大嚷大叫,硬说是抓错了人,宪兵真的放了他。如果彭楚藩也跟陈宏诰一样,混在宪兵堆里不吭声,就逃过去了,可是他出了宪兵堆,被外边的旗兵逮住了,虽然他再三解释自己是宪兵,可是旗兵问他:你既然是来抓捕乱党,往后面跑什么?有什么话,去和督抚大人讲去吧。
蒋翊武,彭楚藩,牟建勋等统统被逮了起来。
可是蒋翊武长得土头土脑,又穿了一身农民装,所以他在路上不停地叫嚷:我一个看热闹的乡下人,你们抓我干什么?啊,看热闹也要抓,这还有天理没有了……嚷嚷到了巡警分署,乘宪兵打电话的时候,蒋翊武一低头,掉头悄无声息走出来,宪兵看到他也没理会,蒋翊武就这样逃走了。
凌晨三四点钟,彭楚藩等人被押到了总督衙门。
总督瑞瀓派了他的亲信铁忠,汉阳知府双寿,武昌知府陈树屏三堂会审。看到一身宪兵制服的彭楚藩被押上来,铁忠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一品夫人赵凤昌是张之洞所依赖的主心骨的话,那么铁忠在总督瑞瀓那里,也是这么个角色。而且官场上的特色就是:亲信本人往往比领导人的能力更强——不强也不可能成为亲信。所以铁忠看到彭楚藩是宪兵,又知党人俱是新军中的官兵,心知军人造反,此事非同小可,处理上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乱子,所以他决定,就在这里替总督把事情摆平,最好是息事宁人。于是铁忠露出满脸的讶异之色,大声说道:彭楚藩,你不是奉命去抓捕乱党的宪兵吗?怎么你反倒被抓到这里来了?底下人这是怎么办事的,真是胡闹。
铁忠的意思,是让彭楚藩顺着他说,然后借坡下驴,把抓捕到的党人全部释放,也免得军营中人人自危,害怕牵连,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却不曾想,彭楚藩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我叫彭楚藩,你们看清楚了,老子就是革命党,老子要革命,要挽救中国,要推翻爱新觉罗一家的卖国政府,你们能拿老子怎么着吧?
铁忠目瞪口呆,知道彭楚藩既然大义凛然,只怕是事情已难善了。只好将彭楚藩押下,提审下一个。
第二个被提审的,却是个女人:党人张廷辅的妻子。
张廷辅早就被密探盯上了,而他的家,就是小朝街文学社的秘密据点,他的妻子假称房东,所以会被捉到这里来。审讯时她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让铁忠无可奈何。
第三个提审的,是党人刘复基。和彭楚藩一样,刘复基就一句话:老子就是革命党,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最后一个被提审的,是杨洪胜,杨洪胜是在与旗兵血搏之后被捕的,脸部被炸得硝烟弥漫,浑身是血。看到他这个样子,铁忠等人问也不用问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刘复基,彭楚藩并杨洪胜,立即枭首示众。
总督瑞瀓传令:撕掉以前的捕捉党人的告示,把捕捉党人改为“除首犯外,既往不咎”为避免激出事变,朝廷打算低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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