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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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王朝-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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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沟壑山峦,像极了绸布的折皱。他揉了揉眼睛,却笑了:老天还算关照,没有阳光,不会到处都是雪化后的烂泥,更不会有“糟蹋一首好诗”的败兴之感。
  几十里的路程,钱义走了一整天。眼看天近黄昏,白雪被晚霞染的粉红,由白绸成了一块彩缎。凝神细看,幽都城影影绰绰的显出了形,估计还有三五里的路程。
  他盘算了一下,今天去见司马大人怕是不成了,少不得要找个客栈先住上一晚。想到这里,他倒也不着急了,脚步放慢了下来,留神欣赏这落日雪景。
  官道两旁都是麦田,如今被雪盖了,早和荒地分不出边际。钱义却惊奇的看到有几个人围拢在田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越走越近,钱义见那几人衣着不凡,却围着一个老农,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说什么。他天生侠义心肠,生怕是哪里的富贵公子欺负穷人,便又凑前了几步。
  钱义目光如炬,早看出为首的是站在前方的一个青年。风流倜傥,俊逸不凡。说来奇怪,这化雪的天气,本来最冷不过,这青年却只穿了件长袍,内衬夹袄,面上全无半点寒意。反是另几名看似骠悍的手下锦毛貂裘,裹得极为厚实。
  “您看这雪。”青年正和老农说着话,“按常例会不会厚了些?庄稼还出得来吗?唔?”
  那青年见钱义凑过来,止住了话,回身笑着拱了拱手,道:“兄台可是走远路来的?天气寒冷,着实辛苦了。”
  钱义一呆,忙还礼道:“不敢,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看情形,和他想的大不一样,自己这样冒失的凑过来,实在有些失礼。
  “兄台有什么事吗?”那青年笑意盈盈,十分客气。可钱义就怕他有如此一问,有什么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唔……我是想向兄台打听道的。”钱义灵机一动,忙道:“在下要拜访司马法大人,眼看天色晚了,却不知司马大人住在什么地方。”
  “哦?你找司马法?”青年感兴趣看了看他,问:“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钱义一怔,没想到这个青年有如此一问。按理说,萍水相逢,这话问的有些多了。可在这青年口中说出,却再自然不过,随便一句询问,却让人感到不能不答。钱义道:“司马法大人举荐我来帮差的。”
  那青年正要说话,那老农却正好插口道:“回公子的话,这雪正合适,不算厚。回头一化,正好浇了庄稼。”
  “我说了,就是平常聊天,您别这么客气。”青年摆摆手,朝老农笑了笑,回头又和手下说道:“量一量雪层有多厚,回头记档。”
  便有一人拿过一柄尺子,插在地里去量雪。
  钱义看得稀奇,种地历来都凭经验,从来没见拿尺子来量的!他正寻思间,不留神那青年突然朝他问了一句:“阁下就是钱义钱守节吧?”
  “唔,啊?”钱义一愣,这个青年竟然认识自己?他自己打量了那青年几眼,却见人家微然含笑,高深莫测。不会的,只要自己见过的,断没有忘记的可能,何况这的出色的人物!他想了又想,突然浑身一震,愣愣的看着那青年。
  “草民拜见燕王!”钱义倒头就拜,也不顾地上全是积雪。谁知那青年用手虚空一托,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自己竟拜不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拜来拜去的。”那青年皱眉道:“幽州的法令你不清楚?不许跪拜!”
  “是了!”钱义一惊,忙道:“小民一时惶恐,竟是忘了!”
  “别小民小民的,就说‘我’!”那青年看了看他,笑道:“你说我是燕王,凭的什么?”
  钱义此时才算回过神来,他理了理思路,道:“都说燕王武艺精湛,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光看燕王的装扮,便可知一二。”
  那青年摇摇头,道:“幽州藏龙卧虎,光凭这个,难以取信。”
  “那是其一,还有其二。”钱义道:“司马法大人掌管幽州刑名,能直呼其名的,除了至亲好友,便是同僚上司。而燕王不经意间直呼其名……这是其二。”
  青年点点头,笑道,“既有其二,必有其三了?”
  “何止其三?”钱义几番话说下来,早没了胆怯之心,豪气上涌,滔滔不绝道:“我提起司马大人,燕王便知道我是钱守节,这定是司马大人在燕王面前说过我了,这是其三。还有其四!不耻下问,待人平和,素来是燕王被人称道的所在。其五,人言燕王做事认真,又时时独出心裁,眼下情景,正如人言,其六……”
  “好了好了!”青年大笑的止住他,颔首道:“不愧是‘心细如发’钱守节,今天算服了你!不错,我便是李沐风。”
  “钱守节见过燕王。”钱义躬身施了一礼,十分郑重。李沐风微微一笑,便也还了一礼。
  “不必客气。说到行礼,这便周全了。什么三叩九拜的,在幽州没必要!”李沐风看着钱义,叹服道:“守节见微知著,目光如神,简直比的上‘福尔摩斯’了!”
  “什么?”钱义一愣,却不知道燕王说的是谁。
  “没什么,那是西域一个著名的人物,以断案著称。”李沐风一笑,又道:“今天我看钱守节,半点也不比他差!”
  “哪里……”钱义面色微红,道:“其实并不全是如此。我心中既然认定了燕王,燕王的一举一动我便全都附会上去,别说三条,就是十条百条也说得出。”
  李沐风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就是旁边那几名侍卫,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沐风边笑边道:“好你个钱守节,倒也说得出真话!好,再取你一点,绝无妄言!”
  几人这边谈笑,却把老农惊的瘫软在地,口中喃喃道:“燕王……燕王恕罪……”
  “唉,您这是干什么?”李沐风赶忙把老农扶起来,似嗔怪似劝慰的说道:“咱们幽州不是说了吗?不必行这样的礼!您是信不过我,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再说,我这是向您求教,怎么敢受您的礼呢?”
  钱义见李沐风对一个老农尤是如此,才真正从心中信了李沐风的话。一时间觉得心头滚热,有多少话都堵在那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燕王,您真是……真是……”老农双唇颤抖,喉咙里呜呜做声,却哪里说得出话!
  “燕王。”钱义想起一事,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昨天有六个契丹人路过钱家庄,大概如今早到了幽都了。为首的是一个姑娘,看样子是契丹外四部的……还请燕王留神。”
  其时,契丹按姓氏共分八个部落,合称契丹八部,拥大贺氏摩会为族主。另根据距离幽州的位置,又有外四部、内四部的说法。内四部比邻幽州,平日里和汉人来往多了,沾染了不少汉人的习气,对燕王的态度也十分友善。而外四部离得远些,受影响较少,对内四部亲近汉人的做法也十分不满。甚至于,他们认为目前内外四部关系疏离,全是燕王李沐风的诡计。
  “哦,这我知道了。”李沐风听他说完,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烦之事。
  按理说,李沐风此时一切还都顺利。他一回到幽州,就上表朝廷,自领幽州卢龙节度使,总管幽州一带军政。长安那里两个皇子争位,实在无暇他顾,干脆就卖给他个人情。李沐风也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毫不担心朝廷的阻力。
  李沐风这个节度使,当的明正而言顺,不由得旁人不服。幽州卢龙节度使管辖不只幽州一地,还包括平州、蓟州、檀州、莫州、涿州等地,即后世燕云十六州一带,地域比当初广阔数倍不止。倒也不是朝廷放其坐大,只是这些地带早已控制不住。大小官吏都是李沐风一手安插,现在不过是正了一下名分罢了。
  可契丹外四部却让李沐风心烦。按他的想法,只要和汉人等同对待,让他们知道大唐文化的诸多好处,自然会水到渠成。事实上,这一点也贯彻的很好,自己的军队里就有不少的契丹汉子,甚至于正打算让薛礼着手组建一支纯契丹部族的骑兵。
  可是,内四部逐渐和幽州亲近的时候,外四部却不断恣扰寻事,甚至强夺军械粮草。这下可惹怒了薛礼,在上一次冲突中,薛礼硬是以五百马队,大破契丹铁骑,斩杀六百余人。从此以后,双方的关系更加僵化。
  今天来的这几个契丹人,却给事情带来了转机,也让李沐风犯起了难。他带人出城查看雪情,固然是关心农事,可又何尝没有躲避的心思?
  “唔。”李沐风只是顿了一顿,便朝一人道:“冯十三,你送钱守节去司马府。”一名干瘦的汉子应了,牵过一匹马来,和钱义共乘而去。那马甚是强健,载了两人仍跑的飞快。马蹄飞起,抛起了漫天的乱琼碎玉,顷刻不见了。
  “殿下,咱们也回去吗?”林凡侧头问道,“天晚了,怕是不安宁。”
  “怕什么,这又不是长安。”李沐风淡淡的笑了笑,朝前走了几步。“你说幽州不安宁?怕司马法听了可不答应!”
  “是。”林凡应了声,跟上几步,依然是寸步不离。自从李沐风在长安遇刺,林凡愈加小心,李沐风也拿他无可奈何。
  “算了,回去吧。”李沐风叹了口气。
  辞别老农,几人翻身上马,骠疾如风,不多时就赶回了幽都城。夜色浸了过来,家家掌起了灯。过年用的灯笼有些还没撤,红彤彤地仍然点着,映着未消的残雪,尤带几分喜气。
  “燕王,回王府?还是……”林凡看了看距离王府不远的迎宾阁,问了一句。
  李沐风朝那边瞟了一眼,淡淡地道:“不早了,不是谈正事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明天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替我好好安排招待,不可缺了礼数。”
  林凡应下,先陪着李沐风径直进了王府,这才放心去办事了。
  幽州的这座王府并非新近落成。当初李沐风幼年封王,李建成便差人兴建此府。时隔十几年,已然显得有些陈旧局促了。和长安的那座燕王府相比,气势格局都差上不少。可李沐风返回幽州,却丝毫没有翻新扩建的意思。好在燕王府里本也没多少人,就算加上陈寒衣主仆,也依旧十分宽裕。
  陈寒衣就住在王府后院的“听涛小筑”,这本是迎宾的客房,环境清雅。李沐风见陈寒衣喜欢,就将她主仆二人安置于此,另选了数人供她随时差遣。平日里,李沐风忙完公事,便去小筑闲坐片刻,两人或诗文互答,或抚琴清唱,逍遥风雅,当真羡煞了众人。
  李沐风本想去陈寒衣处走走,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迟疑了。李沐风也还罢了,陈寒衣却是极为守礼之人,平日几句调笑都经受不起,定会面红耳赤的不依不饶。此刻过去,怕陈寒衣难免会多想。
  正寻思间,管家李远急匆匆走了过来,施礼道:“燕王,您回来了,顾先生等好久了。”
  这李远本是长安燕王府的管家,送安远公主和亲之时,他便和烟岫等几名重要的家人一同藏于队中,经了千番周折,万般辛苦,终于一起回了幽州。
  李沐风听李远说起顾先生,先是一怔,问道:“可是少卿?”
  李远一笑,道:“瞧燕王说的。除了他,谁能让王府上下称其先生而不具名的?”
  李沐风微一思忖,已然猜到了顾少卿的来意,心头略感不快。他朝听涛小筑方向望了一眼,真有心把顾少卿甩在一旁,自去见陈寒衣。可这不经的念头不过一闪而逝,终于僵硬的点头道:“少卿来的真是时候!也罢,我便去听听他的高见!”
  李远呆了呆,听出燕王似乎心头不快,便陪笑道:“顾先生等了两个时辰。我本意让先生回去的,说燕王不一定何时回来。可顾先生说,国事为重,等一会儿又算得什么?我也觉得是,就让烟岫先陪着……”
  李沐风闻言一窒,停步道:“李管家谏的是。倒是我想的少了。”说罢,一声长笑,迈步进了前厅,适才心中的阴霾早就驱出了九霄云外。
  顾少卿正在前厅品茶,一边和烟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意态甚是逍遥。李沐风笑着进了屋,打趣二人道:“原来我竟是来早了,扰了少卿雅兴,无端做了妄人!”
  烟岫受不住这等取笑,登时飞红了脸,低头一言不发。顾少卿却浑不在意,只是朝李沐风欠了欠身子,点头笑道:“燕王说笑了。自回了幽州,事情忙得紧,哪里还有什么雅兴?倒是我顾家的一些人闹腾得厉害,几个不成器的小子都挨了家法。”
  “哦?“李沐风目光一闪,朝主位上坐了,漫不经心的道:“顾家可是大户了,少卿出于顾家,上下自然以你为荣。人人效仿,或也是有的。没准再过些时日,顾家人也衣冠磊落,车骑雍容,便有谢家子弟的风范了。”
  “燕王的意思,少卿明白。”顾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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