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装少女倚在那绿衣少女身上,道:“你快些逃命走吧!回去了也是难以活命。”
绿衣女凄凉一笑,道:“逃到那里去呢?他们的眼线,遍布大江南北,躲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们抓了回来。”
荒凉的江畔,幽沉的夜色,两个黯然相对的少女,低泣轻语,构绘成一幅凄凉的画面。
于小龙回顾了师兄一眼,缓缓把长剑还入鞘中,拱手对二女说道:“你们走吧!”
那绿衣少女缓缓取出一条白绢,包好那玄衣少女的剑伤,手牵手儿,直向江边走去。
于小龙看的大感奇怪。忖道:难道这两人要游过江去不成?
但见二女挺胸仰首,一副慷慨赴死之情,直向那滔滔江流中行去。
林寒青低喝一声:“姑娘且慢。”纵身直掠过去。
他身法奇快,疾如掠波燕剪,一跃之间,已到二女身后,抓着二女衣领,生生把两人拖回岸上。
那绿衣少女回顾了林寒青一眼,道:“你要干什么?”
林寒青缓缓退了两步,道:“两位何苦寻死?”
绿衣少女道:“你管不着……”似是自觉言语太过失礼,又急急接了一句,道:“我们没有一条活路,自然是非死不可了。”
林寒青忽然叹息一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两位姑娘只不过抢不到那千年参丸罢了,此物原为人所有,对两位毫无损失,如此就要寻死,也未免太轻贱性命了。”
那玄色劲装少女,突然流下泪来,说道:“我们打你们不过,那参丸是永远得不到了,回家去,要受三刑加身之苦,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李文扬突然接口说道:“何谓三刑加身?”
两个少女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由那绿衣少女说道:“反正我们快要死了,告诉你也不要紧,那三刑就是水刑、火刑、人刑。”
林寒青非到必要,素来不愿说话,虽然听得不解,却是不愿多问。
李文扬却轻轻一挥折扇,道:“水刑、火刑,顾名思意不难了然,但人刑却是从未听过,两位可否说明白些,使在下也一广见闻。”
但见二女脸生红晕,缓缓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李文扬才智过人,目睹二女神色,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两位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难道定要回去不成?”
那绿衣女摇头说道:“我目睹不少姐妹们逃命天涯,但却未见到一个人能得如愿,一旦被捉了回去,那凄惨的际遇,叫人连想也不敢想它……”话至此处,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修然住口不言。
李文扬略一沉吟,道:“不知如何才可以使两位放弃那寻死之念,在下或可效力。”
那绿衣少女望了林寒青一眼,道:“除非那位相公,肯以千年参丸相赠,我姐妹才可以免除三刑之苦。”
李文扬呆了一呆,茫然不知所措。
原来他自恃黄山世家在武林的威望,以及广阔的交游,心想为二女介引一处声威并重武林的安身立命所在,并非困难之书,却不料二女竟然向林寒青时起千年参九来了。
林寒青淡然笑道:“千年参九早已被人窃去,两位姑娘晚了一步。”
那绿衣女奇道:“那千年参丸,既已失去,你为什么还要装死?”
林寒青皱了皱眉头,缓缓从腰间取出一方素帕,道:“两位请看过这方素帕,当知我所言非虚了。”
绿衣女取过素帕,看过那帖上留字和后面刻下的飞蝶苍鹰,说道:“如若相公肯以这素帕相赠,或可救我们两人之命。”
林寒表呆了一呆,沉吟不语。
要知那一瓶千年参丸.对他的关系重大,这方素帕却又是寻找千年参丸的唯一线索,一旦赠人,这唯一线索,亦将失去,是以沉吟难决。
那绿衣女缓缓送过素帕,说道:“相公既觉碍难,我等自是不便相强,但求相公不再干涉我们寻死之举。”牵起那玄衣劲装少女,直对江中行去。
浊流茫茫,波浪汹涌,二女只要一踏入水,立时将被江流吞噬。
林寒青突然高声说道:“两位止步。”急急追了上去。
绿衣女黯然说道:“求求你让我们沉入江中去吧!既可保全我们的清白,亦可落得全尸。”
林寒青庄严的问道:“你知道这方素帕确可救得你们两人之命么?”
那绿衣女点点头,道:“这素帕后面留下的飞蝶、苍鹰,定然代表那盗药之人,有此线索,我们就可以复命小姐了。”
林寒青缓缓递过素帕,道:“既然如此,两位就拿去复命吧!”
绿衣女伸出手去,当要触及那素帕之时,突然又缩了回去,道:“你当真要送我们么?”眼中泪光盈盈,凝住在林寒青的脸上。
林寒青道:“自然是当真了。”放下素帕,回身行去。
那绿衣少女捡起素帕,忽然间破啼为笑,回头对那玄装少女说道:“咱们不用死啦!”神态之间,一派天真。
李文扬突然横跨一步,拦住了两人去路,道:“两位姑娘慢行一步,在下有事请教!”
绿衣女道:“什么事?”
李文扬道:“两位姑娘所言复命小姐,敢问两位口中的小姐,可就是主持那桃花居的首脑人物么?”
绿衣女沉吟一阵道:“我们听命小姐,但她是否是首脑之人,那就不清楚了,你如有胆子,为什么不去见她?”
李文扬道:“请问如何求见?”
绿衣少女道:“飞翠楼上访绿绫。”拉着那直在少女,急急奔去。
李文扬望着二女急急奔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却转过脸,低声说道:“林兄,江湖之上,险诈百出,你这般诚心待人,如何能在江湖上走动呢?”
林寒青淡然一笑,望着那滔滔江流,默不作声。李文扬知他不喜多言,也未放在心上,缓缓说道:“看来咱们今宵是无法渡江了。”
于小龙耸了耸肩膀,说道:“咱们赶到渡口去吧!”
李文扬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舍妹在此,定可想出渡江之法。”
林寒青双目中神光一闪,欲言又止,又恢复那种淡淡的忧郁神情,他心中似是充满了愁苦,但对任何事物,都又似漠不关心。
忽然间,在那奔腾的江流中,出现了一片灯火,一只快舟,急驰而来。
李文扬阅历丰富,一望之下,疑心大起,低声对林寒青道:“林兄,深夜之中,那来的这等巨舟,咱们快隐起身子,查看一下究竟。”
于小龙机灵异常,目光一转,遥见数丈外几株大树,和一座突立的独坟,夜色中一片阴暗,景物难辨,接口说道:“咱们藏到那里去吧!”
李文扬点头笑道:“小兄弟倒是细心得很。”
当先奔了过去,于小龙牵着两匹健马,紧随在李文扬身后而行,两人疾快的隐入那突坟之后。
林寒音却似茫无所觉一般。负手站在江边,但对两入举动却视若无睹。
那急驰而来的快舟,渐渐的接近了江岸。
船上的灯火,愈见明亮,人影在船头上闪动,三面高张的风帆,开始收落,行速突然减低下来,显然,这艘巨舟,已然准备靠岸。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在船头上,举起腰间悬挂的号角,吹出了震耳声音。
静夜里,这声音可传达十里之外。
巨舟缓缓的靠近江岸,一条踏板,伸搭岸上,舱门开处,当先出现了两盏纱灯。
林寒育目光转动,只见两个执灯人,竟然是身着青衣的小婢,步踏木板,缓缓登岸。
紧随两青衣小婢身后,是四个十四五岁的黑衣童子,一般的服色,一般的高矮,每人斜背着一支长剑。
血红的剑穗,在夜风里飘荡。
船头上仍有着很多人在忙碌,穿梭行走于甲板之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船中烛光辉煌,显然,仍有人守在舱中。
两个高举纱灯的小婢,静静的站在一侧,长长的发辫,随着那剑穗飘荡。
四个斜背长剑的黑衣童子,却疾快的奔向林寒青的身侧。
林寒青缓缓转动目光,望了四周黑衣人一眼,仍然把目光投注在那滔滔的江流之上。
这四个黑衣童子,显然是没有对敌的经验,四人各站了一个方向,团团把林寒青围了起来,刷的一声,抽出了长剑。
奇怪的是四个人并不立刻出手,只是呆呆的望着林寒青,看样子,似是在等什么?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遥遥从船舱中传了出来,道:“娘娘命下……”
四个黑衣童子立时手伸左臂,曲肘平胸,左手中长剑斜斜搭在臂上,肃然而立,一副诚诚敬敬的神情。
但闻那低沉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把那偷窥之人,押上船来。”
四个黑衣童子欠身应道:“领娘娘玉旨。”身躯移动,长剑挥举,让开了一条道路。
左道一个黑衣童子喝道:“上船去吧!”
林寒青目注江流,恍如不闻。
那黑衣童子怒道:“你这人耳朵聋了么?”长剑一挥,疾斩过去。
林寒青目注那劈来的剑光,仍然凝立不动。
那黑衣童子长剑极有分寸,眼看剑锋将要触及林寒青时,突然一挫右腕,收回了长剑,口中却大声喝道:“要你上船去,你听到没有?”
林寒青剑眉轩动,星目中神光一闪,但只不过一瞬间,立时又隐失不见,回顾了四个黑衣童子一眼,缓步向前行去。
第 三 章
四个黑衣童子,如临大敌一般,各出长剑,闪闪寒锋,紧逼着林寒青四处大穴。
不论那一个黑衣童子,一加手劲,林寒青将立即重伤剑下,溅血当场。
但这位忧郁的少年,确有着过人的胆识,抑或是自恃身负绝技,全不把紧逼在四大要穴上的长剑,放在心上,坦然举步,神情冷肃,缓缓向那巨舟行去。
登上了踏板,步上船头,只见甲板上,站立了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肃然无声,气象十分庄严。
船舱中传出来一声娇柔的低声道:“带他入舱。”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一振,寒芒闪了几闪,暴散朵花,低声喝道:“进舱中去!”
林寒青目光四顾了一阵,才缓缓步入舱中。
只见两只粗如此臂的巨烛,熊熊高燃,四盏垂苏宫灯,一排并恳,四周舱壁,一色的黄绫幔遮,八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分嵌在舱顶黄绫幔遮的壁板上,明珠吃那强烈的烛火一照,闪动着明亮的宝光。
靠后壁横放着一张黄缎布幔的桌子,桌后锦墩上,却是空无一人。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垂下了手中长剑,左首一个却抱拳过顶,说道:“犯人带到,敬候娘娘玉旨。”
林寒青打量了那金碧辉煌的船舱一眼,背负起双手,仰面欣赏那舱壁间一副山水图,图下面并无落款.似非出自名家的手笔,气势、笔劲,都不够雄伟,但白云飘渺,孤雁独飞,一女卓立在山峰之上,却别有一番意境。
只听一阵佩环叮吗,舱门壁角处,缓步走出来四个绿衣小婢.护拥着一个黄衣妇人,珊珊而出。
林寒青目不转睛的盯在那一副山水图.上,直似不觉着有人入舱。
那黄衣归入缓缓落坐在锦墩之上.低大喝道:“你知罪么!”
她声大虽然娇若黄莺,但却别含有一种威严之气,林寒青不自觉转脸望去。
一瞥之间,不禁一呆.原来那黄衣妇人声音虽然娇脆动听.但一张脸却生的丑怪无比,疤痕斑斑,青白杂陈,在一身金碧金华的黄绫官装托衬下.愈显得丑陋可怖,不敢再看。
听那黄人妇人娇若银铃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你这人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胆子倒是不小啊!”
林寒青淡然一笑,仍是默不作声。
那黄衣妇人怒道:“这人可是耳聋了么?”
林寒青眉头微耸,缓缓应道:“什么事?”
他语气之中,冷漠轻松,毫无一点畏惧之情。
他的轻松冷漠,反而使那黄衣妇人为之一怔.沉吟了良久,说道:“举世之间,从未有人胆敢这般藐视本宫之言。”
林寒青抬头瞧了那黄衣妇人一眼,又缓缓垂下去,对那喝问之言,恍似不闻。
那黄衣妇人看他冷漠之情,心头更是恼怒,厉声叫道:“我不信世上当真有不畏皮肉受苦之人,先打他二十皮鞭。”
并肩站在那黄衣妇人身后的四个青衣小婢.一人应声而出,探手从那木桌之下,取出一条皮鞭,挥手一鞭,抽了过去。
林寒青突然一个转身,让开三尺,皮鞭挟风,掠衣而过。
那黄衣妇人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个自恃武功的狂生!”
说话之间,那青衣小婢已抡开皮鞭拍击过去,只见她玉腕挥动,横扫直劈,满舱中,响起一片呼呼啸风之声。
林寒青双肩晃动,穿行在纵劈横击的鞭形之中。
那青衣小婢一连抽击了二是余下,始终未能击中林寒青-下。”
只听那黄衣妇人冷喝道:“住手啦!”
青衣小婢玉婉一挫.收了皮鞭,一长粉脸羞得赤红如火。
林寒青仍然是一副冷漠神情,使入无法透捉摸到他是喜是怒。
忽听佩环叮咚,那黄衣妇人竟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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