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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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言
青年侠士林寒青初入江湖,受母亲之命送药去解救昔年的救命恩人,不料,在桃花居客栈千年参丸被盗。林寒青为追回参丸,身涉险境,先被擒桃花居,再受困六星塘,又陷于太平堡,卷入武林无尽的是非之中。他身负着难解的身世之谜,为了“玉女天龙甲”的武林至宝之迷,凭着一身傲骨和使肝义胆,在血影刀光中苦苦追寻,饱尝江湖的阴险奸诈。在以玄黄教为一派,梅花教为一派的正邪两大派的争斗中,他又落入情网之中,美丽的玄黄教主钟情于他,娇媚的梅花教主爱慕于他,绝艳的奇女子白惜香倾心于他,柔情蜜意中,敌我难分,消魂失魄中,又要是非分明,恩恩怨怨中有着说不清的缠绵之苦。他为习得旷世武功,平息江湖仇杀,甘受屈辱,为伸张武林正义挺身而战……
第 一 章
江南的三月,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桃红柳绿,景色醉人,临依长江的江浦县境,有一座占地百亩的桃花林,南下金陵的渡江大道,紧傍桃林而过,每日里旅客往来,接路擦肩,临过这桃花林时,人都要停马下车,走进桃花居,吃上两杯桃蜜露。
桃花居是一座建筑别致,兼营酒板生意的大客栈,店东主以酿制桃花露,誉满千里,凡是经过这桃花林的人,无不想进入桃花居休息片刻,桃花居的盛名愈来愈大,反而掩去了原有的地名,数厅里内,提起桃花居,无人不知。
这经营桃花居的店东主,不但能酿桃花露,而且深具匠心,他在那桃林深处,分建数十幢精致的楼阁,引水成溪,搭木成桥,竹作栏杆,草茵铺地,小桥流水,草长花香,在桃花盛开季节,姹紫嫣红,令人为之目眩神迷,就是桃花谢落之后,亦是触目百花杂陈,绿茵如毡,繁花似锦,景色如画。
在那数十幢精致的楼阁中,以“恰红阁”“飞翠楼”“听蝉台”三大院最为著名,而且三大院各成一座院落,除了一座朱门雀桥之外,四周竹篱高耸,别无可通之路。
除了那“听蝉台”存书万卷,可供宿住的客人们读书自娱之外,那“恰红阁”“飞翠楼”都是别有一番情调,楼阁中各蓄有歌姬舞娘,供客人饮酒取乐。
这回,中午时分,南下的官道,突然疾驰来两匹长程健马,当先一人,是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唇红齿白,一身黑装,头上扎了一个冲天小辫,一面纵马奔驰,一面左顾右盼,神态之间,甚是欢愉,不住的启唇微笑,跨下健驹,赤红如火,全身上下,看不到一报杂毛,雄伟壮大,一眼之下,即可辨出,那是一匹罕得一见的千里驹。
紧随红马之后.却是一个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猿臂蜂腰,英俊绝伦只是脸色严肃的不见一点笑容,眉头微微锁起,似是有着重重心节,胯下白马,通体似雪长耳直竖,虽似经长途跋涉,仍显得精力百倍。
这两人,虽然并骑而来,但却有着显然的不同,那孩子笑容可掬,逗人喜爱,但那少年却是个充满着忧郁的人,眉宇间似是笼罩着一层愁云浓雾,给予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百亩桃林,一齐盛放,抬头看去,一片花海。
“桃花居”三个红字大招牌,迎风招展。
那黑衣童子突然一勒马缰,住马打了一个转身,绕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前,低声说道:“大哥,这地方花香景雅,咱们下来喝杯茶,再走好么?”
那少年略一沉思,道:“好吧!”
黑衣童子微微一笑,一跃下马,顺手牵着那白衣少年的马绳道:“大哥下马吧!”
白衣少年缓缓跳下马鞍,他的动作缓慢异常,和他那忧郁的神色一般,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感觉。
两个白裙束腰的店伙计,急急的迎了出来,欠身说道:“两位大爷,里面请。”伸手去接马级。
那黑衣童子摇头说道:“不行,我们这马儿欺生,你们牵不住,给你一蹄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店伙计抬头打量了两匹健马一阵,只见两马雄伟高大,神骏异常,缩回手去,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小爷自己牵着走吧!”
“桃花居’健筑在桃林深处,距官道,足足有三四丈远,一条白石铺成的甫道,直通店门,两侧桃花交错,香风扑面。
这是座筑建得十分别致的客栈,沿林修筑,绵延数十丈,曲折回环,自成格局。
那黑衣童手把住马挂在两株高大的桃花树上,举步向前行去。
一个店小二突然闪身过来,拦住了那黑衣童子的去路,说道:“小爷这边走。”欠身把两人让入一条小径上。
两人衣着华贵,丰神俊朗,颇有世家公子的气概,加上那两匹健马,和鞍前长剑,看上去气派甚大。
那黑衣童子一瞪圆圆的大眼睛,道:“为什么要我们走这一条小道?”
店小二抱拳笑道:“左侧大厅,人声吵杂,多是贩夫走卒歇脚停息之处,这条小径,乃敝店奉迎贵宾之所。”
那黑衣童子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大步向前走去。
但见满地绿茵,一片花海,数丈外,阁楼一角,伸展于桃花丛中。
店小二带两人步入了一座素雅的小室中,果然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后窗外一溪清泉,潺潺流过,数丈外桃花林中,隐隐可见红楼绿瓦。
那白衣少年除了眺顾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外,两条结满着重重忧郁的眉头,始终未展开过,生似这世间任何事物,都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致,不值他展眉一笑。
店小二欠身笑道:“两位要吃点什么?”
那白衣少年不但眉结忧郁,而且也极少开口说话,凝住窗外,头也未转动一下。
那黑衣童子偏头寻思了一阵,道:“什么好吃就拿什么吧!”
店小二先是一怔,继而笑道:“两位爷,想是远道来此,不知敝居之名,不是小的夸口,敝居的酒菜无一不精美可口,陈年佳酿桃蜜露,更是名传千里……”
那黑衣童子一挥手,道:“别说啦!快去拿来。”
店小二笑应一声,急奔而去。
不大工夫,酒荣俱都奉上。
白衣少年缓缓斟满了一杯,正待就唇而饮,突然又放了下去。
那黑衣童子摇头说道:“大哥,你终日愁眉苦脸,一语不发,憋的人心中好生难受。”
白衣少年目注那黑衣童子,满脸歉然之情,说道:“饭店,哪来的皮书之声?”
那黑衣童子,凝神听去,果然隐隐听到读书声,由那桃花深处传了过来,而且挟带着弦管之音,心中大奇,道:“哼!这人发的什么疯,跑到这酒肆饭馆,朗朗诵书,已然大煞风景,竟然还有了管弦伴读,当真是斯文扫地。”
白衣少年遥望着窗外,说道:“龙弟不可诬人,管弦来自正西,读书声却偏西南,两个声音,两处地方。”
黑衣童子凝神听了片刻,道:“不错,这两边桃林之中,哪来的弦管、读书之声,我去瞧瞧好么?”
白衣少年道:“不行,你又想惹事了?”
黑衣童子笑道:“这次瞧瞧就来,决不惹事。”
白衣少年虽未同意,但也未再出言阻止。
那黑衣童子,右手一按桌面,疾如离弦流失一般,穿窗而出。
但见人影在桃花丛中闪了一闪,已然消失不见。
白衣少年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唉!顽皮的孩子。”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垂帘起处,奔进来一个长发散垂,神色惶急的少女。
白衣少年正待喝问,那青衣少女突然双手乱摇,示意他不要喝叫,闪身隐入他身后蹲了下去,伸手扯开他的长衫,掩遮住双足。
他心头虽是纳闷,但他一向不喜说话,当下举起酒杯,缓缓饮下了一杯挑蜜露。
刚刚饮完了一杯酒,垂帘又是一动,一个三旬左右,身着长衫的大汉,漫步走了进来。
此人生的豹头坏目,浓眉阔口,形貌甚是威武,来时步履无声,显然身怀着上乘轻功。
只见他环目转动,打量了雅室一眼,一抬屁股,就在黑衣童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白衣少年冷冷的望了那长衫大汉,自行斟了一杯酒,缓缓饮下。
那长衫大汉也不用人相让,自行抓住酒壶,倒了一满杯酒,一仰脖子.咕嘟一声,杯底朝天。
两人四目相互望了一眼,仍然是不言不语,似是两人都担心说一句话,会破坏了这紧张神秘的气氛。
一阵清风吹来,送来了幽幽的花香,也使那弦管声音清楚了甚多。
那长衫大汉,突然一把取过酒壶,手不停挥,杯不离嘴,一口气把一壶桃蜜露,喝个点滴不存。
那白人少年皱了皱眉头,仍是不肯说话。
那长衫大汉放下了酒壶,笑道:“桃蜜露果然名不虚传.果是好酒。”
白衣少年举起筷子,挟起来一筷菜,放入口中。转脸向窗外望去
那大汉哈哈一笑.端起菜盘,狼吞虎咽一阵好吃,几盘下酒之菜。眨眼又被他吃个精光。
白衣少年就座位抱拳一揖,伸手送客。
那长衫大汉干咳了一声.道:“怎么’!你可是撵我这么?”
那白衣少年点点头,仍是不肯说话。
长衫大汉笑道:”想要我走不难.得先让我吃个酒足饭饱之后,再走不迟。”言下之意.无疑是不让他吃个酒足饭饱,不肯离开。
白衣少年似是已无法再用手势、表达心中之意,缓缓说道:“在下有位兄弟.脾气臭坏.他如回转了来,只怕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长衫大汉道:“有这等事,那在下非得等他回来之后,见识见识再走。”
白衣少年忽然圆睁双目,打量那长衫大汉一阵,道:“你如不肯早走,等一会吃了苦头,可是不能怨我。”
长衫大汉突然低下头去,说道:“私窝人犯,诱拐少女,你难道不怕王法么?”
白衣少年听得微微一怔,不自禁的低头向下望去。
那大汉哈哈一笑,探手一把抓了过来。
他身高手长,虽然隔了一张桌子,仍然一把抓住了藏在那白衣少年身后的青衣少女。
那白衣少年正待伸手拦阻,忽听那青衣女子叫道:“哥哥呀———”
那长衫大汉笑道:“刁蛮的丫头,快些回去吧!”拱手对白衣少年一笑,道:“我们兄妹打扰相公雅兴,在下这厢谢罪了。”
白衣少年一面颔首还礼,心中暗暗忖道:“原来他们是兄妹二人,看来用不着我这同外人多管闲升了。”
忖思之间,那大汉已和青衣女急急而去。
那白衣少年望着狼藉的杯盘,心中忽然一动,探手向腰中摸出,随手抓出来一纸白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愚兄妹为君等身怀千年参九,跋涉长途,追踪千里,幸得不负此行,谨留香帕一条,以酬君赐,江湖上风险重重,望君珍重。”
下面并未署名,画了一只大眼苍鹰,和一只展翼飞蝶。
白衣少年似是被白笺上的字迹,惊的魂魄尽散,呆在座椅上,茫然无措,半晌工夫,才伸手向腰间摸去,果然,那对藏参丸的白玉瓶,已然不见,应手淘出来一方素绢。
这是一条雪白的绢帕,右下角处,精工绣了一只绿色的蝴蝶,双翼伸展,栩栩如生,眉目触鬓,清晰可见,绣工的精巧,极是罕见。
一阵幽幽的甜香,由那素帕中散放出来。
白衣少年望着那素帕绿蝶,白笺留字,默然出神,艳红的脸色,逐渐变成了铁青、惨白。
显然,他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和深仇的痛苦,白笺上的字字句句,都化成支支利剑,插入了他的心胸。
只见他星目中暴射出逼人的神光,眼角间缓缓裂开,鲜血汩汩而下,流过双腮,滴在他雪白的衣服上。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那黑衣童子笑嘻嘻地穿窗而入,一见那白衣少年满腮鲜血,心中大为吃惊,大叫一声,直扑过去。
这一声大喝,惊动店家,一个店小二,急急跑了进来,惶恐问道:“客爷,有事么—-”一眼看到那白衣少年的形态,急急接道:“这位爷中了邪,别动他,小的去请郎中!”转头急奔而去。
那黑衣童子心中烦急,怒声喝道:“哼!我大哥要是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拆了你们这桃花居,就不算人。”口中喝骂,双手却暗运功力,在那白衣少年身上几处要穴上推拿。
只听那白衣少年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珠儿转了几转,说道:“完啦,完啦……”
黑衣童子看他醒了过来,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急急说道:“大哥,什么事?”
白衣少年神智渐复,缓缓收去了桌上素帕和白笺,长叹一声.说道:“龙弟,今天初几了。”
那黑衣童子偏头想了片刻,道:“初七了。”
白衣少年自言自语地说道:“兼程急赶,一日间可到钟山,咱们还有三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