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些人的分析,这第一个电话的内容,虽然不得而知,但是观乎王大同医生的反应,可以知道,他在电话中听到的,一定是一些令他惊骇的事,他被吓呆了。所以才不出声,一动不动。
也有认为,那可能是甚么伤脑筋的事,以致他一面听,一面思索,所以也不言不动。
且由得分析家去作种种假设,再说第二个电话。
孩子的父亲说:“大约五分钟之后,电话铃又响了。王医生呆了一呆,盯著电话看,并不伸手去拿电话,样子很怪。电话一直在响,我和内人齐声提醒他:医生,电话!他这才拿起电话来,开始的一分钟,他仍然一声都不出,只听到电话中有人语声传出来,而王医生的额上,又开始冒出汗来 ”
那位女士道:“我还取了一张纸巾,递给他抹汗,可是他不接!”
王大同医生非但不接纸巾,而且对电话有了强烈的反应,他用一种异常怪异的语气讲话,那语气是一种极愤怒,或极惊恐,想大吼大叫,但是却又竭力压制著,不便声音过大,而且比正常的声音还低,是怕被别人听到,所以有一种特殊的诡异。
王医生压住了嗓音在低吼的是:“放过我好不好?根本不关我的事,我一点不知道,甚么也不知道!放过我!放过我,我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谁知道!”
他反覆地低吼著,可是电话那一头,显然不听他的辩解,像是还在向他追问什么,他陡然摔下了电话,电话落地之后,还跳了一下,仍然有“喂喂”的语声传出来。
王医生突如其来的这一动作,把病童和他的父亲,都吓了一大跳,那时,恰好一个护士走进来,见状也吓了一跳,俯身把电话拾了起来。
王医生指著电话,说不出话。
那护士后来说:“我拾起了电话,听到电话中还有人讲话,就自然而然,把电话放在耳边去听,可是立刻又想起,那不是医务所的电话,是医生的私人电话,我不应该听,所以立刻又拿开,那时,电话也没有了声音。我……只听到了……一点点……”
问的人一听得护土那样说,不禁大是紧张:“你在电话中,听到了什么话?”
护士现出十分犹豫的神情,在一再催促之下,她才道:“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一男一女……”
问的人追逼:“说了些什么!”
在电话中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并不是么稀奇的事,打电话来的人有一具分机,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先进的电话系统,甚至可供几十个人开会之用,问题的关键,自然是在于护士听到的是什么话!
因为那两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据那双夫妇说,大国手王大同的神态反应,已经极不正常,可以说和后来发生的事件,有相当密切的关系。
(一定有人心急想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件,但既然是后来发生的事,自然留待后来再说,心急也没有用处。)
所以,弄清楚电话中究竟说了一些什么话,知道这些话是由什么人说的,十分重要。
当时询问那护士的几个人,身份很复杂,有警方人员,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为首的是警方处理特别事务的高级警官黄堂。
熟悉卫斯理故事的人,一定对黄堂这位高级警官不会陌生的了。
还有一个鼎鼎大名的私家侦探小郭,他是受人委托来作调查的,可是他却坚决不肯透露委托人是谁,这种情形也不算奇特,奇特的是,他连自己要调查的目的,也不透露分毫 为了这,后来卫斯理几乎要和他绝交!
卫斯理在大家集中力量询问 应该是盘问那护士的时候,并不在场,在场的却有一位怪人,卫斯理的朋友陈长青。
熟悉卫斯理故事 即使不是很熟悉的人,也都会知道陈长青这个人,他是如何会搅和在这件事之中的,容后再述。他后来,在“生死锁”这个故事中,上山学道去了。所以请注意,这个故事并不是发生在他学道归来之后,陈长青随那群以西藏喇嘛为首的人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这个故事,是陈长青上山学道之前发生的 直到现在才补报出来的原因是,事情实在太怪异,有许多谜团怎么想都想不通的缘故。
另外,还有两位律师,和一些与事件有关的人,再有,是一个出入口公司的经理,他很少开口,却频频抹泪,以及一个中学四年级男生的家长,和另一些政府官员。
事情好像变得十分复杂了。简直是,为什么会牵涉得那么广,在这个故事一开始的时候,早就指出过:发生在大城市中的许多事,有时,随便怎么看,一点联系也没有,全然风马牛不相干,可是,硬是有可能,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关系。
好了,且说那护士,在那么多人的盘问之下,其中还有不少是一流高手,她不免显得慌张,一时之间,语音哽塞,眨著眼,黄堂向各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各人别逼得她太紧,他放软了声调:“你一定记得的!你听到了一点点,是一男一女在讲话,请你一个也别漏,复述出来!”
护士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才道:“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凶神恶煞地追逼:‘说!说!你说!’接著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那女人说:‘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别问他了……’听到这里,我就没有再听下去!”
护士说了之后,现出歉意的神情 她当时自然不知道那电话会如此重要,她只是想到不应该听他人的私人电话而已。
在护士这样说了之后,各人保持了片刻沉默,分析能力强,领悟能力高的人,如陈长青、小郭、黄堂等,先行把护士所说的和那双夫妇所说的总结起来。
很快就得出的结论是:第一个电话和第二个电话,可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打电话来的,是一个男人,这男人在逼王大同说出一件事 这件事,可能很重要,可能很可怖,可能匪夷所思,可能对王大同有性命的威胁……种种可能,都是根据王大同的反应分析得来的。王大同先是怔呆,一言不发,后来,又一叠声地否认。
那个男人在电话中向王大同逼问的是什么,只有一些原则的猜测,但是王大同真的不知道答案,倒是有旁证:因为另外有一个女人在向那个男人说:“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并且要那个男人“别再问他”。
值得研究的是,那女人怎么肯定王大同不知道被逼问的问题答案?她是王大同十分亲近的人吗?何以护士在说到那女人的声音时,想形容一下那女人的声音,可是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就没有说出来?
如果那女人和王大同十分熟,那么,护士就有可能也认识她,认得出她的声音。
小郭、黄堂和陈长青三人,在心念电转之间,通过几乎相同的推理程序,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以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那女人是谁!你认得她的声音?”
三人之中,只有陈长青加了一句:“那男人的声音,你也认得出?”
护士忙道:“不!不!我认不出那男人的声音!”
她这一否认,等于是承认了她听得出那女人的声音了!所以大家不再追问,只是望著她。
在各人的注视之下,护士又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正确,只听了一句……半句…不能肯定。”
黄堂十分体谅:“你就说像谁的声音好了!”
护士这才鼓足了勇气:“像是 王太太的声音 王医生的太太!”
各人对于护士的回答,都出乎意料之外。
众人之中,小郭首先发出了一下低呼声,因为他曾受王大同的委托,去调查他新婚妻子李宣宣来历,结果失败,那是小郭侦探生涯之中罕见的失败,他自然耿耿于怀,所以这时的反应,很自然比别人敏锐。
而其他人,至少黄堂、陈长青,和那两个律师,也对李宣宣的神秘,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所以一时之间,也思绪紊乱,神色凝重。
护士看到各人都不出声,她十分害怕:“我说过,我不一定认得准,只是听来……有点像!”
三、脑电波不合
黄堂先扬起手来:“放心,你又不是在法庭上作供,没有人会怪你!”
他说了之后,又对各人道:“这件事,调查工作应该以警方为主,希望各位尽量不要插手。”
他这样说的时候,视线投向小郭和陈长青。
小郭扬著脸,只当听不见,陈长青则闷哼一声:“我受苦主所托,必当尽力!”
各位,自陈长青的口中,竟然说出了“苦主”这一个名词来,也多少可以知道一些那天下午发生的事件,是多么严重了。
在中国的语言之中,“苦主”是一个专门名词,专指在一个事件之中的受害者(多数指死难者)的家属亲人而言,不是照字面来解释的。
事件有苦主,自然涉及人命。
是的,涉及的人命有五条之多,死的是三个中学生,一个音乐家,一个政府的低级官员。
五个死者是为何在同一时间之中发生的呢?当时,他们在市中心的一个小小广场上,参加一项“青年歌唱比赛”的活动,由负责推广青少年课外活动的政府部门负责推动,参加者甚多,也有很多旁观者。
三个中学生之中,有一个四年级的女学生,是由她父亲陪著她一起去的,做父亲的知道女儿在初赛中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之后,就一直十分兴奋,所以想看到女儿在夺魁那一刻的情形。
他是一个饭店经理,特地请了假去陪女儿,在盘问那护士的时候,他也在其中,一言不发,只是频频抹泪,他在那个傍晚,没有目睹女儿得到歌唱比赛冠军的喜悦,却经历了他毕生难忘的恐怖,恐怖之极,所以他一面抹泪,一面身子在剧烈发抖。
他其实可以不必自己来的,另外两个死者的家人,就委派了律师做代表。但是他一定逢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所以自己来了 若不是他作风如此,他也不会陪女儿去参加比赛了。
另外的两个中学生,并不是歌唱比赛的参加者,而是来为自己学校的参赛者打气,做啦啦队的,当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离开不同的学校,嘻嘻哈哈,摔著书包,蹦蹦跳跳,上车下车来到场地时,谁也料不到不久之后,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就算惨剧发生了之后,也没有人知道何以会有这种事,是不是恰好在那一刹间,世上所有的戾气都聚在那里了?
确然有人这样说:要不是有不同的戾气、恶灵,在那一刹聚在歌唱比赛的场地,绝不会有那么可怕的灾变发生的。
但是恶灵也好,戾气也好,邪魔也好,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集中在那个地方,以致夺走了五条生命呢。就没有人说得上来了。
除了学生以外,死在灾变之中的那位音乐家,年纪稍大,已经接近五十岁,一生没有得志过,只是习惯地摆弄各种乐器,使它能发出声响而已。
他临死之前的一句话是:“什么声音都有……像是伟大的交响乐……”
说他毕生忠于音乐,自然没错。但是一个人毕生忠于什么,绝不等于他就在那个领域上可以出人头地 现实经常十分残酷。
当他中午,离开家门,去担任这种非经常性的额外工作时,当然也想不到他会一去不回,谁都想不到,或许只有冥冥之中,命运之神,早已安排好了,早在不住冷笑,等待他们安排的变成事实。
那个政府的低级官员是一个相当活跃的青年人,还在上夜校进修。
出事之后的当晚,夜校课室中的那个座位空著,夜校同学平时没什么联系,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下午那桩轰动全市的惨事中的死者之一。
只有一个平时对他心仪的女同学,有点心不在焉地想:为什么没有来呢,他一直勤力向学,风雨无阻,是不是有了什么意外?
女同学暗中的关怀,到了第二天,报纸公布了死亡者名单之后,化为悲痛,著实为他哭了好几场,死者有知,他会为有这样一段根本未曾发展过的感情而高兴!
好了,究竟是什么意外,导致那五个人猝然死亡的呢!
王大同医生在打发走了那一对携子求诊的夫妇之后,据护士说,他手撑著头,神态极疲倦,好一会不说话,护士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才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却忘了携带那具行动无线电话。
护士叫了他一声,他站定,护士把电话交给他,他像是不愿意接,可是护士并没有缩手,王大同终于把电话接了过来 有不少人认为这一点十分重要,并且认为如果不是那护士多事,可能灾变就不会发生,自然,那只是一种猜测性的结论。
持这种意见的人说:王大同一定是在驾车途中,又接到了恐怖的逼问电话,所以才出了事的。
在那歌唱比赛场地的北面,有一条斜路。
比赛场是一个广场,即使是广场的边缘,离斜路的尽头也有相当距离。
专家在事后说,就算有一辆重型车,自斜路上失去控制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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