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肯定得自己背,难道出任务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个扛包的?光是体能这一项就得好好练练。
看众人差不多都下山去了,林慧才转身对谢萧二人道:“谢超是眼睛最外层受伤,所以尚有一线机会。可是这个需要另外一个人,将眼睛给他换过去。”
说着双手一摊:“可谁愿意将自己好好的眼睛换给他呢?所以说条件很难。至于其他的,跟这个比,倒是相对容易些。”
嗯?换眼?
萧世勇两眼发光,这个有意思。
新鲜!刺激!
林慧看到萧世勇仿佛听说什么新玩艺儿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
真心很难啊。
也就是说说罢了,说完林慧就把这碴儿放过去了。
所以没看见谢信哲若有所思的脸色。
等下山的人再回来,已经是午饭的点儿了。
大家也就席地而坐,将就吃些干粮而已。
林慧觉得这样很好,倒想起来从前出外野营的情况来。
谢信哲也和大家吃同样的东西,只有萧世勇的长随从背包里头拿出肉饼和茶水来。
连林姑娘都啃干面饼呢,谢信哲瞪着萧世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萧世勇手里拿着又香又软的白面肉饼,给谢信哲看得都不知该不该往嘴里送了。后头不知骂了长随一句什么,便将那饼塞回长随手中,自己另取了干粮来吃。
真是太不会做人了。
林慧偷偷白了他一眼。明明带了不少肉饼,都拿出来分给大家吃不就得了。现在倒好,放着好吃的肉饼不吃,大家一起啃硬饼子,喝刷锅水。
吃喝了几口,林慧看看气氛有些沉闷,便挑了个话头儿。今后大家还要一块儿合作,关系还是弄好些的合适。
萧世勇这孩子虽然娇纵了些,几次往来倒发现,其实人没有坏心,还是个挺单纯的弟弟。
“我从前听说个说法儿,”林慧将嘴里的面饼咽下,笑着说道:“说是这统兵的人,并不一定要和部将们同甘共苦,反倒要养尊处优,显出自家的尊贵来。而且不能身先士卒,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性命。如此大家反倒有信心,认为这样的将军才能有本事弄来军晌和抚恤。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谢信哲听了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微微点点头道:“这倒是大实话。所谓同甘共苦、身先士卒,确实一些有名的大将,无论前朝的还是现在的,都能做到。你要让大家伙上去拼命,自家总要做个表率。可是,军晌和抚恤肯定是不够的,若是做头儿的阵亡了,那剩下的伤兵残勇,自然抢不过上头有人的。”
说着谢信哲看了萧世勇一眼,接着道:“所以做部下的,都盼着自家长官在京里有人脉,当然还能留下命来为大家伙去争抢。当年,安邦侯就是给部下们硬抱下战场来的,身边的亲兵队三百多人,最后只剩下十来个。可后来,凡是跟着安邦侯的,都没有白白死伤,抚恤都实打实落到了亲人手里。受伤的好些给安置在庄子里头干活儿,所以很有些人愿意卖命。”
说起旧事,似乎谢信哲比萧世勇要熟知许多。又讲了两件战场上的事迹,连萧世勇也听得津津有味。
基本吃饱喝足之后,略事修整,林慧便与严固一道,开始指导军士们了解滑翔翼的基本构造和拆装方式。
解说得差不多了,林慧便站在一旁,和谢萧二人一起观看军士们操作。
谢超却在此时垂头丧气地过来了。
☆、第五十四章 山下的人
谢超的脸色非常差。
主要是给随队的军医给折腾的。
被林慧看似随手一推卸下的右臂,军医换了几种手法都没能装回去。
谢超疼出了好几身白毛汗,气得差点儿踢那个军医两脚。
可是,这种伤如果不赶紧治好,说不定将来这条胳膊就会有些使不上力,或者会容易习惯性关节脱位。之前谢超就见过这样的同袍,用力大了,或是做某个特定的动作,就会复发。
解铃还需系铃人。
没办法,只好又来找林姑娘了。
其实谢超本来并没想着请林姑娘医治。会伤人和会医人,那是两回事儿,不然武功高手岂不是都应该是医学名家了。谢超只想问问林慧适才所用手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问明白了好再去让军医想办法。
这当然也是犯忌讳的。人家一个姑娘,一伸手就将自己这个大男人卸了胳膊,就算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里头的门道不一般那。
这独门的本事,难道你上去一问,人家就一五一十掰饽饽说馅儿地告诉你了?
可现在没法子,谢超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
林慧并没有难为他。
一个人肯为国冲阵在前,眼睛受伤在后,至少值得平等二字来看待。
不等谢超磕磕巴巴地说明白自个儿的意思,林慧已经站起身来,一手抓住谢超的前臂,一手按住肩膀,也不见如何用力,只是轻轻一旋一推。
行了。
居然没感到疼?!谢超不可置信地轻轻耸了耸肩膀,再甩了甩手臂,最后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用力扔了出去。
真的好了!
谢超从小到大,打架的事儿没少干,从总是输一直打到经常赢,受伤是常事儿,跌打也看得多了,还从没见过如此轻巧的手法。
心中佩服加感激,谢超叉手弯下腰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萧世勇没啥感觉,谢信哲却是眼皮子直跳。
林姑娘可真是……爽快。
把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好像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虽说是治伤,可这也太……亲近了。
谢信哲心里头别别扭扭的,却不好说什么,将目光转移开去,望向旁边儿,却和严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严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儿的情形,只是惯常的沉默着。见到谢信哲望过来,并没有立即移开视线,而是借机略观察了谢信哲一下,才不着痕迹地转身去指导军士们。
谢信哲觉得有点不寻常。
他知道严固是工匠出身,现在做林氏兄妹的帮手。可这人绝没有一般匠人见到贵人时有些瑟缩的模样,肩背并没有故意挺着,却是笔直的,目光看着平和,但让人绝不会想平白地去惹他。
秋天的太阳下山早,申时刚过,整片天空红艳艳的,日头已经朝山下走了。
忙了一整天,军士们都有了疲态,下山的步伐带着拖沓,但并没有人抱怨。
胆大的偷眼看着和谢老大等人一道走在旁边的姑娘。
这是他们的教官,据说姓林。
没人说话,更别提露骨的玩笑了。
因为林教官不喜欢。
大家都盼着飞上天的日子快些到来,谁也不想这个时候被踢出队伍。
好些备选的人虎视眈眈等着呢。
谢信哲旁敲侧击地询问,下次是不是林辉就能回来了。
林慧笑了笑,这人总惦记着让林辉来,看来既使能力一样,男子也总是占便宜。
按林慧的说法,自己的兄长这阵子都不会出现了。因为他们兄妹所修炼的功法,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寻个合适的地方去避静自省,远离俗世才能不断提升。
至于这避静的时间,就取决于自身的心得了。可长可短,若真是心有所感,到了要紧关头,闭关个一年半载也不出奇。
谢信哲听得脸都绿了。还一年半载,半个月他都嫌长。
闷头走路无聊,萧世勇手里提着个马鞭,一边走一边敲着自个儿的靴子玩儿,这时忽然停了手,问道:“闭关一年半载,吃啥喝啥啊?难道你们还真能辟谷么?”
林慧笑道:“所谓闭关,并不是真的关起门来吃喝拉撒睡。若是有人支应,自然按时送些柴米过去;若是没有,自家也种些菜蔬瓜果之类,山上也有好些野味,总能应付过去。”
萧世勇撇了撇嘴,就林辉那小身板,还野味儿,不被野味儿吃了就不错了。
到了山脚下,居然有人在等他们。
一队人。
远远便见到风中的几面旗子,只是看不清楚上头的字。
谢信哲微眯起眼睛,却转头看向萧世勇。
萧世勇却是睁大了眼睛,奇道:“哎——”
可是,哎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林慧莫名其妙看看这两位,估计那旗子大概有些古怪。
这一大波人下山来,山下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早有人过去通报。
等谢信哲冲整好队的军士们挥挥手,让他们回营之后,回身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在城里等我们不就得了?”
“城里有什么意思,听说你最近得了好玩的,我过来看看热闹。再说,这边儿的大碗居不错,咱们就在那里吃晚饭便是。从这里过去也方便。”
这两位连例常的寒暄都省了,显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什么好玩的,这可是正经事。”谢信哲说着,举目四顾,打算介绍林慧给面前这位认识。
而林慧正在努力地……溜走。
这也太过份了,好好的一天,居然最后碰见这位。
难怪萧世勇那个模样,这位可不就是他大哥,自己的便宜前任嘛。
看来那飘飘扬扬的正是安邦侯府的旗子吧。
萧世勇这个便宜前小叔,认不出自己也还罢了,萧世安肯定不会对面不相识的。
对于和萧世安面对面,林慧连一个铜子儿的兴趣都没有。趁着军士们整队的功夫,她已经成功溜到了自己的马车旁,打算不辞而别了。
至于严固,她连回身看的想法都没有。虽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动静,但她知道,那人必定在后头的。
可是,自己的马车旁,那一堆花花绿绿的是啥?
☆、第五十五章 继任
那一堆花花绿绿是会活动的……人。
好几个人。
这些人听到动静都转过身来。
其中一位显然是主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凤头衔珠步摇,两侧各插四支拇指肚大小的珍珠钗子,颈上带着赤金五福璎珞圈;身上穿着大红的金线绣牡丹纹的窄袖缎袄;宝蓝色的马面裙边系着湖水绿的月季串珠佩玉;外头罩着五彩刻丝的银鼠皮斗篷。端的是五彩缤纷富贵逼人。
后头跟着的人一个个也都是穿红着绿,插金戴银,看起来热闹得紧。
当中这位主子看了看林慧,皱了皱眉头,冲身边一个媳妇子扬了扬眉毛,大概是让那媳妇子问话的意思。
不动也就算了,这一扬眉毛,林慧险些笑出来。
这浓眉,这大嘴,一定是张飞的妹妹。
亏她这嘴上擦着艳红的口脂,倒是一看就是好货色。
那媳妇子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话问得十分无礼,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
林慧看了她一眼,根本没搭理。
虽说人人平等是一种理念,但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阶级。
别人奴才的无礼问话,她并没有回答的兴趣。
林慧打算直接绕过这堆人,上车赶紧开路。
夜长梦多,走为上着。
“无礼!”
喝斥声响起来的时候,林慧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忍不住开口了呢。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那媳妇在说话。
无礼?这是在说自己么?
林慧看了那媳妇一眼,眼皮都懒得夹一下子,继续往前走。
那媳妇却伸出手来要拉她:“见了我家夫人,还不报名过来行礼!”
林慧当然不会被她拉住。
事实上,那媳妇倒确实拉住了一个人,只是狠狠用力拽的时候却发现,呃,居然拉住了一个男人。
蛮高大的男人。
那媳妇慌忙放开手。
虽然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可拉住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合情合理的好事儿。
那媳妇看了看自己的手,颇有些迷惑。
明明是冲前头的姑娘伸出手去的,怎的拉住了后头的男子?
这男子当然是严固了。
严固自然没说话,他很无辜地看着那媳妇,模样还带了两分腼腆。好像在问:你拉住我干嘛?
严固长得不丑。
离丑这个字有相当远的距离。
那媳妇忽然红了脸,把手背在身后,有些慌乱地说道:“不是,我不是,不是你……”
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也没人想知道。
统共没有几步路,林慧早已趁机上车去了。
严固赶上两步,坐在了车辕上,示意赶车的婆子赶紧走。
等谢信哲和萧世安过来的时候,在一堆花花绿绿掩映之中,只见到徐徐启动的马车愈来愈快,愈行愈远。
那媳妇退后几步,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张飞他妹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显然觉得这媳妇太过无能,只是这时谢信哲和萧世安已走了过来,不是处置下人的时候,只摆了摆手,让她先退下去。
萧世安却对谢信哲介绍道:“来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夫人,定远侯的老闺女,赵氏。”
谢信哲顿了一下。
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