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地方加建。
只是这小农庄左右都是大农庄,原来的庄主本是个旁支的宗室,没什么家底还死爱面子。曾经在出入之时碰见过隔壁大农庄的人,便觉得自家庄子太小,心虚气短颜面无光,所以索性卖了。
林慧自然不介意邻居的庄子比自家的大,这有什么好比呢?有多大的嘴吃多大碗的饭呗,小庄子很不错嘛。
这日签好了买庄子的契书,去顺天府换成了红契。林慧心情大好,刚回到宅中,便见到素娥满脸笑容地过来了。
嗯?好久没见到素娥的笑脸了,有好消息么?
素娥到了林慧面前,当下就跪下了,笑道:“多谢公子。”
“你拿到身契了?”能让素娥这么高兴的事情,多半儿就是赵淑云妥协了吧。
素娥连连点头:“不错,今日拿到了我娘的身契。”
自上次小林神医明确表态,不再受赵淑云要挟,而是反过来让赵淑云那素娥家人的身契过来换药膏,素娥便不得不反复思量。
此事素娥一家可周旋的余地很小,身为奴婢,只能身不由己任人鱼肉。最终选择先‘牺牲’素娥的娘。
毕竟一家素娥的弟弟是男丁,必须最先保全,而爹娘相比较,父亲是一家的主心骨,则是第二要保的。
于是,素娥的弟弟先“病”倒了,而父亲要照顾儿子,也请了假,只剩下母亲还在当差。定远侯府再霸道,总不能不让人生病,这样最多也就是母亲可能被牵连。
素娥这边已经做好了反要挟不成挨打的准备,那头赵淑云倒是很爽快地妥协了。
本来素琴急匆匆过来要药膏,前几次都顺利拿到,还以为这次也不成问题,结果听了素娥哆哆嗦嗦地‘要挟’之后,素琴愣了半晌也只能回去复命了。
没想到素琴居然很快就回转,还带来了素娥母亲的身契。人倒是不用带来,本来素娥一家就住在定远侯府旁边的小巷子里,既然发还了身契,从此不用进府当差便是了。
素娥大概说了一番经过,便高兴地从怀里拿出一张身契出来,双手递给林慧:“奴婢一家都是公子的人,请公子收下吧。”
林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素娥毕竟是赵淑云最初给过来的人,林慧觉得还是最后再将她一家的身契消掉为好。
“既然赵淑云肯用身契换药膏,那很快奴婢的爹和弟弟也都可以过来服侍公子了。”素娥相当欣喜地预测着未来。
“这个其实很难说。”林慧不得不给她泼了点儿冷水:“下一次也就罢了,估计赵淑云还是会同意的,但最后一个,可能会有点儿麻烦。”
被林慧如此一说,素娥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将素娥全部家人的身契都给过来,那赵淑云手上就啥也没有了。
既然这药膏如此好用,可用于要挟,那赵淑云怎么面对之后再也没有药膏的情形呢?她肯将最后一人也放弃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要看病
“那怎么办呢?”素娥眼中的神采一寸寸落下去,呆滞的死鱼色慢慢浮上来,只有几个字的一句话,也是愈说声音愈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还能怎么办呢?素娥对自己的身份颇有自知之明,本就是被送进来的‘奸细’,小林神医肯看在自己肯吃苦耐劳用心干活的份儿上帮忙,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被自己拖进泥潭?
林慧皱了皱眉头:“我如今也还没什么好主意,不过现在总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再看看有没有转机。下次你先将你弟弟的身契换过来。如此便只剩下你父亲一个了。你父亲在侯府这么多年,总有些关系在吧?难不成半点儿自保的法子也没有?”
素娥听了不觉面红耳赤,自己一家似乎也委实没用了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林慧叹了口气,没什么心思哄她,只得挥手让素娥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赵淑云断上三两天药膏,便会被逼得且顾眼下不管有没有后续,答应将素娥一家的身契都给过来。最多就是素娥的爹可能多挨一两次打罢了。
不过既然素娥不清楚药膏的凶残之处,林慧也不打算说给她听。
林慧不知道的是,赵淑云已经从安邦侯府的家庙之中搬出来了,重新回到了萧世安所在院子的正房,毕竟她是世子夫人嘛。
因为,安邦侯和定远侯……和好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作为武勋世家,从前安邦侯府和定远侯府两家都是三皇子的嫡系。只是三皇子离奇地被女伎用琴弦勒死了,这两家登时没了着落。
随后安邦侯转投四皇子,而定远侯则有意依附二皇子。随着皇上身体日差的传言,愈发要选好队站稳脚,两家几乎不怎么往来了。定远侯甚至试图将嫁入安邦侯府的赵淑云接回来,却也没能成功。
只是,皇上的身体。没能如大家设想的一般。越来越差乃至驾崩,而是……好了!
明明正宫皇后嫡出的二皇子却孝心爆棚,入宫侍疾也就罢了。居然接着还潜心修佛问道,要为父皇祈福,进而指天为誓,决定替父出家。上个月二十八乃是吉日。二皇子竟抛下可能继承的皇位和王爷身份,于皇觉寺落发了!
这下原本跟着二皇子的统统抓瞎了!
虽然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二皇子的事情必定有猫腻。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绝不会多问一句。
显然背后的猫腻比皇子出家更可怕啊!
定远侯本来要靠上二皇子,谁知还没靠稳,这靠山就倒了!定远侯毫不犹豫不遗余力低三下四地与安邦侯修复了关系。
没办法,连续两次站错队。定远侯已经没什么选择了。真是名符其实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定远侯已经连尾随四皇子的资格都没有了——人家还嫌你晦气呢。
事到如今,定远侯也只能指望安邦侯府能拉自己一把。不至于在新皇上位之后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安邦侯府并没有拒绝。
一个,两位老侯爷当年的交情总还在。不论如何,一定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总是干过的。定远侯能放下脸来任踩,安邦侯也不好太过分。
再者,定远侯手上的神杀者,虽然渐渐不如从前,总也还有些余热可用。
之前定远侯转投二皇子,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神杀者曾经被三皇子用来对付四皇子,担心四皇子记仇。
而实际上,在四皇子眼中,并没有私人仇怨,菜刀只是菜刀,重要的是拿在谁手上——当然是拿在自己手上最好了。所以四皇子并不避忌定远侯的间接投靠,安邦侯也就顺水推舟了。
既然侯爷层面都把酒言欢了,那么无论桌子底下有没有下黑脚,至少明面儿上的关系还是修复了,于是,赵淑云也就从家庵里搬回来了。
萧世安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己的夫人了,所以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
这个脸白得像死人、嘴红得像刚喝过血一样的女人是谁?
平心而论,赵淑云的长相让人不怎么好恭维,眼睛小嘴巴大,还有一股狠历之色,看起来令人不舒服。可是,至少是天然的啊。
之前的赵淑云也会上妆,但她这模样不怎么好装扮,也就意思意思而已,基本上还是本色。可现在脸上拍了足有半斤粉,嘴上不知擦的是什么口脂,不光颜色鲜红还油光闪亮的,新娘子用都嫌太艳!
“你……”萧世安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半张着嘴,终于寒暄了一句:“你还好么?”
赵淑云歪在罗汉床上,漠然地转过头,绿豆眼毫无生气,冷笑道:“你看我还好么?”
萧世安:“……”
这么多粉,根本看不出脸色啊。
“如你所愿,我快死了。”赵淑云随手拿起一张帕子,往自己嘴上擦了一把,将猩红的口脂擦去大半,剩下的给她擦得不甚均匀,大嘴之上猩红与暗黑相杂,愈发难看了。
“很红是吧。”赵淑云看了看锦帕上擦下来的口脂,冷笑道:“不红的话,根本盖不住这死人色。”
萧世安的心突地一跳。
赵淑云不像在讲假话。
“你要小心哦。”赵淑云忽然咧开那颜色怪异地嘴,笑道:“你娶了首辅的女儿,结果首辅倒了,你的头一位夫人也病故了。然后你娶了我,结果我爹也快完蛋了,我也离死不远了。小心人家说你命硬,克妻!”
萧世安脸上僵了僵,随即恢复了正常,冷笑道:“克妻?你怕我找不到第三位夫人么?”
“当然能找到了。”赵淑云挑了挑眉毛,随即轻蔑地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不过还是让我多活几天,对你的名声更好。”
这话倒说的也是。虽然萧世安简直一天都不想再看见这张比鬼还难看的脸,但也不得不承认,让赵淑云多活一阵子,似乎更好些。
见萧世安没再继续说什么,赵淑云将视线又转了回来,看着萧世安颇为英俊的脸庞,笑道:“麻烦你请小林神医过来,给我看看病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各有各的活法
“小林神医?”萧世安楞了一下,那张清俊的脸登时浮上心头。别人不知道,萧世安心中却明镜似的,什么小林神医,明明是女子嘛,每次想起这个人,萧世安总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萧世安使劲儿挥了挥手,将心头的掠影挥去,不耐道:“你又要搞什么花样儿?别以为我不知道,素琴三天两头地找借口出去,不就是去林辉那里么?你整日喷云吐雾地用的那些药膏,不是林辉给的么?”
赵淑云之前住着的家庙,虽然偏些,还是在安邦侯府之中的,萧世安怎会不知道她的动静?
“素琴?她都是去找素娥的。”赵淑云随意道:“如今我这身子是不成了,就看看小林神医还有什么回天妙手,能让我多撑一阵子也好。再说,小林神医跟四皇子那边关系不错,你如今抱着四皇子的粗腿,跟小林神医往来多些,不是正好么?”
萧世安阴沉着脸,盯着赵淑云看了半天,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赵淑云并没有出声叫住他,而是将素琴唤了进来。
如今赵淑云身边得用的人已经被折腾得不剩几个了,素琴算是最贴心的,赵淑云的私己和首饰都由素琴保管着。
按着赵淑云的吩咐,素琴将所有家底都搬了出来,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琳琅满目倒也摆了一桌子。
这是要盘点的意思?素琴拿不准。自从之前夫人得了严重的肺病之后,性情变得太多了。
刚嫁入安邦侯府的时候,赵淑云颇为收敛了些自己做姑娘时期的任性,只是性子刚硬些,对府里的狐媚子手段狠辣些而已。但素娥素琴等几个从小跟着的。还是能摸清脾性的。
可自从夫家和娘家闹翻,被软禁在家庙病倒之后,赵淑云却是一变再变,一时凶狠泼辣,一时喜怒无常,到后来竟是一心只要那劳什子药膏,别的都不顾了!
那药膏么……素琴经常服侍赵淑云使用。难免也沾上些。还不至于深陷其中,隐隐觉出其中的凶险来。
可如今药膏已经愈来愈难拿到手了。
“小姐,你是想……?”素琴觑着桌上的东西。惴惴地问道。
赵淑云好像没听见似的,直接伸手点了其中几样儿:“这只步摇和那个钗子,再加上那个金项圈,你找个像样点儿的盒子装起来。银票拿出三百两来。另用红封包了放在最上面。”
素琴不敢再问,赶紧将赵淑云提到的东西挑出来另放。准备做成了礼盒。
谁知这时赵淑云却忽然烦躁起来,猛地走过来,将素琴一巴掌推去了旁边,自己动手。将剩下的东西三下两下分做了几堆,随即呼吸粗重起来,勉强说道:“这些每一份都另加三百两银票。先备好。”
“银票……好像没那么多……”素琴小小声说道。
不说不行啊,没那么多银票。难道让她补上吗?
啪!素琴脸上登时挨了一下子。
赵淑云本就烦躁不堪,下手也没轻重,素琴脸上飞快地浮起了手指印。
“你是死人啊,不够三百就放两百不就得了,两百还不够就放一百,这有什么难想的么?!”赵淑云说着又抬脚踢了素琴一脚:“还不去拿药膏,你等着看我死吗?”
素琴一声不敢吭,倒退了几步方转过身飞快地去了。
这一次,赵淑云就用了之前两倍的量。
看着昏昏睡去的赵淑云,素琴摸了摸自己的脸,红肿已经消去了些,指甲划出来的两道血痕已结痂,摸上去是细长的两条线。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看夫人的意思,是要用私房来换药膏么?
自从赵淑云搬回来,正房的丫鬟小厮仆妇婆子们,都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没个笑脸,没有吩咐的话,根本没人敢进屋。
月亮上来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赵淑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