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不就是细细小小的金针么?就算这姑娘根本不会,人家肯出钱,往你身上乱扎,又能又多疼?
一两银子一针啊!估计要是外头去说一声,愿意的人能从这里排队排到街尾去!
“好吧。”符老大的痞劲儿上来了:“姑娘想玩玩儿,只管扎!能给这么俊的姑娘扎几针,老子……呃,不不不,小的才不怕呢!”
说着,符老大冲申德元叫道:“你不是说去拿止疼的药么?赶紧的,我要吃!”
能先吃点儿止疼药也好。
林慧没理会忙着吃药的符老大,好整以暇从怀里掏出素来随身携带的“霸王条款”,又将一张十两的银票和针包放在旁边。
“喏,”林慧指了指“霸王条款”:“先签文书,或是按手印都行。”
符老大自是不识字,听王老先生面带异色地解说了一番,倒犹豫起来。
对于市井小民来说,白纸黑字的东西具有天然的杀伤力,只有买房卖地借钱或是签身契之类的时候,才会有这种书面的东西。如今扎个几针,还要签文书,真是……符老大不禁将双手缩了起来,拢在了袖子里。
“那个……刚才……,申……申公子都没让签这个。”
“申公子是申公子,我是我。”林慧将银票拿起来,给符老大看:“银票都已经在这儿了。你到底干不干,给个痛快话!”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二、三
银票面额不算很大,不过是十两。不过就算是十两,对符老大的吸引力也是巨大的。
刚才那申公子人前说得好听,又是一针一两银,又是治不好赔一百什么的,可是到现在为止,还一枚铜钱都没拿出来呢。
别看符老大嚷嚷着想弄那一百两,其实心里头一样打鼓。这位申公子看起来衣饰不凡,家里头多半儿有些来历,真的闹得太过,说不定鸡飞蛋打啥也没有。
所在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十两银票可是明明白白在这里了。
符老大“刷”地一下伸出手去,一把将那银票抢在了手里,回手就掖在了怀中。其动作之敏捷,即便是武林高手也得自愧弗如。
“好,就按姑娘说得办!”王老先生这里笔墨印泥都是现成的,符老大一鼓作气画了个鬼画符一般的十字,外加手印一枚。
签好了文书,符老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索性将上衣也扯开了些,露出粗壮的脖颈和毛绒绒的胸膛来,色厉内荏地笑道:“咱这皮粗肉厚的,不怕扎!姑娘你只管来。”
林慧仍是笑眯眯地,先将文书好生收了,才慢慢将自己的针包打开。
她这针包当然远没有申德元那个拉风,只是些普通的长短针罢了,也并不十分闪亮。
其实在林慧看来,申德元那个针包主要作用就是骚包。这扎针往多了说,扎上十几针已经很多了,又不是要扎个刺猬出来,带那么多针干嘛?
符老大见到林慧拿出来的针,心里头却安定了些。既然随身带着金针。看来这位姑娘不是完全不懂的人,这样总比被个不懂的人乱扎好上许多。
不过符老大还是装模作样地往后退了一步,做出牵动伤情的痛苦表情来,口中道:“你这针干净么?不会扎过别的什么人罢?过了病气可不是玩儿的。”
林慧挑了挑眉毛,这符老大可以啊,自己这套针也用过几回了,还是符老大头一个提出针具应该消毒这个概念呢。
“没问题。”林慧的笑容简直好像长在了脸上。对符老大像对小孩子一般耐心:“这些针都是蒸煮过的。你若是信不过。还可以再拿烈酒洗一回。”
酒精林慧就备着一小瓶呢。上次麦先生送过来的酒很多,最后足足整出了一坛子酒精。林慧顺手用小瓷瓶装了一瓶,反正这东西若是不用。还带自个儿挥发的,兼且要防着着火,保管相当麻烦,最好用掉为好。
林慧很认真的拿起一枚金针。用酒精仔细擦拭过,才极其轻盈地用两根手指捻住。在符老大眼前晃了晃。
“我要开始了。”林慧脸上的笑容倏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静……还有冰冷。
符老大忽然觉得莫名地惊惧,两眼大睁。浑身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连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到了如此地步,文书也签了。银票也拿了,即便是符老大这样的人。也说不出反悔的话来。
再说,若是今日在小小一枚金针面前认怂,那以后还怎么在这街坊上混?
符老大咬咬牙,索性闭上了眼。
反正伸头是一针,缩头也是一针。眼不见为净!
只是眼睛刚闭上,只觉得左臂肘间一麻,想来是被扎了一针。
嗯,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说不出的麻痒从肘间一层层延展出去,简直是痒到了骨头里,符老大忍不住低哼一声,睁开眼睛。
果然一枚金针插在左臂,不过刺入一半而已。
尼玛,这姑娘果然有古怪。若只是刺痛自然没什么,就算是烧红的针烙一下也没什么,可这麻痒实在不是常人能忍的。
符老大喉间不知咕噜了一句什么,便要用右手去拔左臂上头的针。
这时候银子什么的,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赶紧别痒了是正经!
只是……这右手怎么还没过来,居然不听使唤了?!
符老大往右手看去,靠、靠、靠!右臂同样的位置,赫然跟左臂一样,也被扎了一针!
看到这根针,登时便发现,右臂和左臂一样麻痒起来。
还有……既然右臂不听使唤,那岂不是说……左臂也不听使唤?
符老大赶紧挣了挣,试图抬起左臂来。
可惜。
他失败了。
这、这什么状况?!
符老大也算见过多少有点见识的。从前听说什么万蚁噬咬之苦,只当是江湖人士夸张的说法。想不到今日自家体验了一把。
实在是太痒了!符老大弯下脖子,想着用嘴巴把针叼出来。
只是这一弯身,后颈又是一下!
符老大僵住了。
左臂一针左臂痒,右臂一针右臂痒。这后脖子来一针,那会是什么样?
还好,这一针居然不痒,只是脖子再也弯不下去了。
“姑娘、姑娘!”符老大歪着脖子,直着两只手臂,几乎要哭了:“别扎了!别扎了!我反悔!我认栽!我、我、我……你、你、你……你想怎么着都好,快把这针拔出来!”
“不是吧。”林慧瞠目以对:“你收了十两银子,就是可以扎十针。如今才扎了三针,后头还有七针呢。这么简单的计数,想来不至于不会算吧。”
符老大勉强摇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叫道:“实在太难受了,一两银子……太亏了!我不干了!”
林慧眨了眨眼睛,微微撅起嘴,似乎一下子想不明白似的:“很难受么?你真的不干了?”
“是,难受……”符老大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怪怪的,咦?两只手臂怎么好像似乎仿佛……不痒了?
“你刚才是觉得有些麻痒么?”林慧问道,语气中带着些小心和关切之意。
“呃……是。”
“这不是扎针常见的情形么?”林慧奇怪地看着他:“你没听说过么?金针扎下去,若是觉得麻啊痒啊的,就是穴位对了的意思。”
这么说的话,好像似乎仿佛……是有这样的说法呢。符老大也惘然了。
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不痒了,刚才那难受的痒痒劲儿似乎也不算太难忍受了。
一两银子一针呢。
“你真的不扎了么?”林慧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极和气地问着。
☆、第二百五十二章 谁干的?
“这个……那个……”符老大一时呆了,两眼骨碌碌转了几圈,倒想起个问题来:“回头这针起出来,是不是还能复原啊?”
符老大若干年的混混生涯果然不是白混的,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是暂时麻痒一番不听使唤,还是另有后遗症啊?
“应该能复原呢。”林慧仍然笑着,口气极其单纯,甚至可以说有些天真。
这样啊……符老大暗暗寻思了一回。看来刚才觉得难受,大抵是这姑娘初学乍练的,手法还生疏,所以才会如此。反过来说,若非如此,人家怎么会给银子来练手呢?
殊不知此时别说王老先生,就是从小自会拿筷子的时候起,就开始拿金针的申德元,也早就看的呆了。
金针刺穴,会有些什么效果,对申德元来说,几乎是闭上眼睛就能想出一幅人体经脉全息图来。
一枚针下去,截断那里,疏通那里,捻、拨、弹、转、提、插、直入、斜刺、雀啄各式针法效验如何,都是了然于胸。
至于数枚金针取不同穴位,何为补、何为泻、如何协同起效,亦是不成问题。
可是今日看这年轻女子,轻轻巧巧,三枚针下去,将个六尺高的汉子,整得肢体麻痒满头冷汗,其中机理,别说能做到,就是想都一时想不明白!
符老大倒想明白了,既然能复原,那就忍忍呗。
林慧收起笑容,既然符老大愿意继续,那就该干嘛干嘛。
这回几枚针下去,符老大预期中的麻痒倒是没出现。只是觉得左边身子如入冰窟寒战不停,右边身子却是如火烤炙挥汗如雨,那个不得劲儿就别提了。
此时如何不明白,这姑娘那里是初学乍练的生手,分明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这是故意折腾自己呢!
好不容易十针扎完,符老大已是鼻涕眼泪哎呦连声。只是这回的哎呦不是装的。千真万确珍珠都没这么真!
“姑娘,姑奶奶,赶紧给我起出来吧。”不过停针片刻。符老大已经抖得如风中树叶,连声哀求起来。
申德元看着林慧,心想,不知这位是不是要借此让这无赖招认出实情来?这倒确实是对付这种人的好法子。
不过林慧并没逼问什么。反而出手如风,行云流水间。真的将金针都取出来了。
符老大虽说无赖些,却也没有太过分的恶行,略为惩治一下就算了。
“喏,你看。都在这里了。”一枚枚金针整齐地摆在一处。
从一到十,一枚不多,一枚不少。
符老大大口地喘着气。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看了看,哀叹道:“这几两银子可真真儿的不好挣啊。”
林慧掩嘴笑道:“那里就不好挣了。别人来这里。都是给银子看病拿药,你都反过来了,不光不给银子,还倒拿!这事儿说到哪儿都是你占便宜呢。”
符老大心思一转,是哦,还有那小白脸儿公子哥儿的银子没兑现呢。这姑娘的银子不过是捎带的,虽说不好受,还有另一位找补不是?
当下运了运气,脸颊抽了抽,做出伤痛的模样来,冲申德元叫道:“对了,你该给的银子呢?这伤根本没……”
一边儿说着话,符老大一边儿拿手扶着后胯,示意伤处尚痛楚不堪。只是话还没说完,符老大便觉出怪异来。
这、这……这腰胯之处怎么没感觉了……?!
之前虽然是装样,但伤情虽好了大半,还是有少许痛楚的,即便没有痛楚,自家的身体,抚上去也是知道的。
可如今感觉手摸到之处,就好像摸块儿石头似的。
符老大这一下可吓得不轻,扭头看去,手掌明明就放在后胯上,怎么会这样?!
这下符老大顾不得申德元了,将手掌的力度加大,转摸为按……没感觉;再转按为捏……没感觉;再转捏为掐……还是没感觉!再试试扭动腰胯抬腿开步走……走不了……。
符老大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完了,被黑了。
他岂不知今日是遇到了克星。想来必是前头的无赖之举惹的祸了。
下手的是谁?是之前那个申公子干的,如今才起效;抑或是那俊眉俊眼儿的黑心姑娘下的黑手?
符老大立时做出判断,转头冲林慧怒喝道:“你搞的什么鬼?怎的我的双腿动不了也没知觉了?!”
林慧见他问到脸上来了,丝毫不动气,只管双手一摊笑眯眯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自个儿也看到了,十两银子十枚针,扎完都起出来在这里了哦。”
说着又指了指符老大的上身,继续道:“再说,我扎的针都是在上半身,如今你下半身动不得,怎么能赖在我头上?”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着跟自己无关,只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分明意思是:就是我干的又如何?如今你有法子证明么?
符老大又气又急,却又见面前的女子施施然从怀里取出自己先头签的文书,故意翻前翻后,指着其中一段话道:“这里可写得明明白白,各安天命。各安天命懂么?”
懂。不懂现在也懂了。
符老大再也看不下去了,将视线从林慧身上移开,转向了申德元:“申……申公子,你说句公道话,如今我下半身动不得了,必定是这小娘们儿使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