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杨老夫人冷笑一声,眼中寒光四起,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些许恨意:“我就不信这个邪,我杨老夫人一辈子斗不过一个商妇。”
张氏见老太太布满皱纹的脸上竟一派凌厉,吓得赶紧垂下了眼。
……
“舅母,你快说说。那高府的公子如何?”
李凤津穿着大红晕染大花的丝绸褙子,离梳云髻,散点金钗,悄生生的坐在生母钱氏的下首,凑过脸追问。
钱氏瞧着女儿贵气的打扮。佯怒道:“你这孩子,让你舅母喘口气,喝盏茶,再说不迟。”
柳氏陪笑道:“妹妹,孩子心直口快,何苦说她?凤津你来,我且问你,你舒墨表哥人品模样如何?”
李凤津笑了笑道:“舒墨表哥自然是好的。”
“我这样与你说。你舒墨表哥若与高家大少爷站在一处,旁人眼中只会看到高家大少爷,看不到舒墨。你可明白了?”
李凤津喜笑颜开,忙道:“母亲,母亲,我要嫁给高子瞻,这样的男子我喜欢。”
“胡说,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出口的?快住了嘴。”钱氏笑骂,脸上却未有半分怒色。
李凤津伸手扯钱氏的衣袖。急道:“母亲,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他。母亲,你快让父亲进宫去,让姑母下一道圣旨,给我赐婚。”
钱氏笑着拍掉了女儿的手,嗔怒道:“听话,回房去,这事,让我与你舅母,好好商议商议。”
李凤津见母亲只是佯怒,心知她必是心动了的,忙起身拎了裙子便走,走了两步,尤不放心,回首忿忿道:“母亲,可千万不能让那杨家抢了先,女儿若不能嫁到高家,这辈子宁愿不嫁!”
钱氏气笑着指了指女儿的背影,恨恨道:“竟是个讨债的,一点都不省心,都被我惯坏了。”
柳氏陪笑道:“妹妹只得了这么个女儿,惯着些,也是常理。我瞧着那高子瞻,一言一行极有规矩,到底是世家教养出来的人物,真真是好的。”
钱氏暗下早就心动不已。
那是侯爷回府,称太后帮凤津看中了一门亲事,她一听太后看中的竟是高府的大少爷,当下就喜不自禁。
钱氏二子一女,除了最小的儿子外,就数这个女儿得她欢心,因此从小到大,不免惯着些。
女儿刚满十五岁,钱氏便在京城贵族子弟中替女儿物色人选,哪知物色了几年,竟一个中意的也没有。再加上自家的女儿心高气傲,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搁了几年。
如今女儿已二十岁,上门说亲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今年更是连一个媒人也没有,钱氏着急上火,天天在侯爷跟前撺度着,要让太后帮着寻一寻。
谁知道太后要么不寻,一寻便寻到了相府家,这让钱氏如何能不喜?只不过面上端着罢了。
“依嫂嫂看,这事该如何行事方好?”
柳氏忖度钱氏心思,想了想道:“这事,若单咱们府里出面,只怕难成,若是能请得太后娘娘懿旨,便是十拿九稳的事。”
柳氏这话,说得极为隐晦。
自家侄女是个什么德性,柳氏心里门清。
高家世族之府,少爷,小姐的教养都摆在那里,那高子瞻又是长子长孙,将来是要接掌高府的。相爷、老相爷如何能让李凤津这样的姑娘,掌高府内宅?
钱氏显然没有听出,自家大嫂这话中的深意,不以为然道:“高家虽然极贵,极富,咱们家也不差,凤津又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这事,咱们得想个办法……”
柳氏耳聪目明,眼中精光一闪,端着笑的脸上,半丝波澜也无。
……
欣然院的正屋里,林西用胳膊肘推了推荷花,又眨了眨眼睛,小眼神啪啪的放出些许火花。
荷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林西点点头,十分乖顺的立在荷花身旁。
咦?最近是长高了还是怎的,自己竟能平视到荷花姑娘的肩膀。
林西心下微喜,眼睛不由自主的往胸前瞧。
不错,不错,小包子最近吸足了养分,正卯足了劲的向大包子发展,可喜可贺。如此看来,不出两年,自己便可傲然向师姐抬头挺胸,也再不用看师弟那略带可怜的目光。
林西心头美滋滋,脑子里正天马行空的想着,一本书劈头盖脸的朝她砸来。
她本能的一闪,躲了过去。
“混帐,我堂堂相府二少爷,扒拉来扒拉去,竟只有扒拉出二十两银子,说,我的银子去了哪里?”
高子眈翻箱倒柜,怒不可遏的冲着两位贴身大丫鬟吼道。
“二少爷,别气,这银子自个又不会迈着两条腿跑,肯定在这屋子里,奴婢来帮你找。”陈玲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屋子,小声劝道。
“滚开,没有银子,爷明日如何出府?”高子眈暴怒中推了陈玲一把。
荷花眼疾手快,扶住了站立不稳的陈玲,正色道:“少爷,奴婢管着你的银子,从来都有明帐可寻的。少爷这个月用了近五百两,一笔一笔那帐上都记着。奴婢刚来院里,交接时,少爷统共给了奴婢五百两,这会自然所剩无几。”
“放屁,我这个月统共才出去了几回,哪里能花得了这么多银子?”
高子眈十分纨绔的叫嚣着。
林西见闹得实在有些过火了,方才皮笑肉不笑道:“少爷难道忘了?那日醉仙居,少爷叫了一桌的好菜,还要了一瓶陈年的竹叶青,光那一桌酒菜,便花去了近二百多两。这个月,大少爷,三少爷天天来院里吃饭,荷花姐姐怕怠慢了客人,回回都是掏了银子让厨房加些菜,这一来二去,银子可不就花了。”
“噢,对了,上回少爷出府,给二小姐带了只红宝石簪子,给朱姨娘带了只玛瑙手镯,少爷你仔细算算……要不是荷花姐姐操持得好,咱们房里啊,早打了饥荒了。
高子眈呆呆的站着不语,作沉思状。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如此说来,银子并未少,只不过都给他花了。
高子眈心下懊恼。
须臾,他朝林西递了个眼神,虚咳几声道:“荷花,玲儿,我想吃点宵夜,你们往厨房去瞧瞧,看看有什么合我胃口的。”
……
“林西,那醉仙居的酒菜,怎的如此的贵?”高子眈把人打发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黯淡。
林西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眼中颇为愤慨道:“二少爷说得没错,这么贵,肯定是家黑店,下回咱们再也不去了。”
“蠢货,什么黑店白店,别胡说。我问你,下回我若再醉了,你打算如何?”高子眈神秘兮兮道。
林西大惊,忙道:“二少爷,万万不要啊。上回少爷醉酒,奴婢已被老爷罚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下回若再醉了,奴婢这饭碗可就没了。”
“笨死了,我跟你说,我若是再醉了,你打发我跟前的小厮,去找姨娘,旁的事情,你只管让姨娘去做。”
林西听着话头不对,眼中精光闪过,谨慎道:“少爷,你是打算再到醉仙居去……”
“嘘,轻点声!”
高子眈紧张的朝外头看了看,沉声道:“只是身边没银子,若去了,岂不是丢了我堂堂相府的脸。不行,不行,你帮我想个办法。”
林西心下窃喜,原来高二少是想着去醉仙居,如此这般……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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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金钦的和氏壁。么么哒!
本来和氏壁应该加更,奈何今日要在外面上一天的课,包子明天补上。
☆、第一百三十九回 只在你心
林西强敛着激动的心神,故作不悦道:“少爷,那醉仙居有什么好去的?酒菜贵的要死,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旁边还是个万花楼,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要是给老爷,夫人知道了……”
林西碟碟不休,自说自话,未发现座上的高二少已然一幅痴呆模样。
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脸如雕刻般俊美异常,一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深邃而迷人,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微微上扬,擒着一抹不羁的笑,看得人心里似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
高子眈默默一笑。妙人啊,真真是妙人。
原来自打那一日醉仙居一别,林北的音容笑貌便深深刻在高二少的心上,连柔情缱绻,软语温存的床第之娱,都似乎有了几分索然的味道。
奈何上回闹得动静太大,惹得父亲大动肝火。高二少只得按下心思,老老实实的忍了几日,哪知越忍心头越痒,越痒越觉难忍。
正巧这几日有人上门给大哥提亲,父亲把心思都落在大哥的婚事上,没功夫管他,高二少瞅准时机,决定去瞧瞧林北。哪知银钱不趁手,高二少气了个倒仰。
“林西,陪我去趟姨娘院里。”高二少剑眉一挑,脸上松驰了下来。
“这……二少爷,这会要落院门了吧,是不是太迟了些?”
“迟什么迟?少费话,快点!”
……
夜风飒飒,拂过树木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令寂静的庭院多了几许生动。
林西站在朱姨娘院门口,看着两个打粗婆婆立在墙角的灯笼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家常。
胖婆子露出一口大门牙,一脸镇静道:“听说大少爷要定亲了?也不知定的是哪一家?
瘦婆子满脸褶子,显得忧心忡忡:“最好是定个脾气温和些的。将来当了家,咱们日子也好过。”
“听说过几日,替夫人办酒宴时,要把人都请来,到时候老姐姐你躲在人堆里相看相看。”
“你个混婆子,我相看有什么用?大少爷相看得中才行。反正啊。别娶个像那位一样的,就成。”瘦婆子指了指朱姨娘的屋子。
林西百般无赖的跺了跺脚,目光看向夜空。
夜空中,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如美女脸上的雀斑。说好看也不好看,说不好看,却也有几分韵味。
韵味这个东西,像朱姨娘这般虽然出身官宦,却被自家院子里的打粗婆子都嫌弃的女人,委实高深了些。
林西私下以为放眼这高府,能称得上颇有韵味的,也只有那美得不成样的新夫人。
听说今日高相爷又歇在了新夫人处。所以那朱姨娘才拉着二少爷叽叽歪歪半天,也不肯放人,害得她在这夜风中。无聊的只想口吐白沫。
“林西,二少爷让你往夫人房里去告个假,他明日想陪着姨娘一道回趟朱府去,就不往学堂去了,这会子姨娘胸口不大舒服,二少爷哄着姨娘吃药。走不开。”梨花姑娘婷婷玉立的从屋里走出来,温婉道。
林西在树下站得久了。春日刚发芽的嫩叶儿被夜风一刮,直往她鼻子里钻。逼得她一连打了几个又响又猛的喷嚏。梨花姑娘的话,半分都未听清楚。
她摸了摸发红的鼻子,眼睛水汪汪道:“梨花姐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哟,你这丫鬟,不过是让你往夫人房里走了遭,便推三阻四的,回头要是去领月钱,那小腿保管跑得比哪个都快。二少爷让你告了假,直接回院里,不用再往这儿来了。”梨花懒得跟林西废话,扭着小腰便走。
林西一头雾水。什么告假,什么不用再往这儿来了?
喂,梨花姑娘,我领月钱,小腿跑得是快,可这跟你把话说清楚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胖、瘦两位婆子见好事来了,忙凑上前。
胖婆子龇着牙笑道:“林西姑娘,二少爷让你替她告假呢,说明儿个不往学堂去了,要陪姨娘回趟朱府。”
“是啊,是啊!”瘦婆子堆着笑道。
林西眼窝有些发热,万分感动的从怀里掏出几十钱,笑道:“多谢两位妈妈,拿去打酒喝!”
两位婆子拿过钱,似乎觉得这买卖做得有些欺生,相互打了个眼色,决定买一赠一。
那胖婆子压低了声道:“林西姑娘,我与你说,二小姐跟前的那个山秀,没事常常跑姨娘跟前,说三道四的,你要小心。”
“是啊,是啊,我还看到她常跟三小姐院里,那几个二等的凑在一处,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西姑娘,大少爷神仙一样的人,咱们都是做下人的,有些事,不该想的可千万不能想。若不然……那可是要了命的!”
“是啊,是啊,像以前的……”
“混婆子!”胖婆子一听话风不对,忙呵斥。
林西鼻子忽的发酸。
银钱兄,你果然真是个好东西啊!听听,都是肺腑之言啊!
……
高府翰墨院里,烛火通明。
“子瞻,秦国夫人府与逍遥侯府的景况,便是这样。我与你祖父商议过了,此事先不急着答复,过几日,正巧府里宴请,把人一道请过来,你暗中找个机会见一见。”
“父亲,看中了如何,看不中又如何?”
高则诚缓缓道:“你若看中,父亲便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