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把我的话带到就行,让师姐随时做好准备。”
“姑娘!”
春夜惊得无以回复。姑娘如今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能把娘娘带出去。
“春夜,我也不会让你留在那个吃人的地方的。你们三人,我一个也不会亏待的。”
“姑娘……”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姑娘她还惦记着她们几个,春夜眼眶一红,哽咽难语。
“快走吧,速速回宫,不必再出来送信了。”
“姑娘保重。”春夜含泪离去。
……
张朝中护送春夜离去,半个时辰后去而复返。
“主子,离和亲还有半个月,主子的打算怎么做?”
林西揉了揉眼睛。有些发酸:“世子那边已经联系上了。”
“姑娘,世子派了齐进与我们联系,世子已经在暗下做准备了。”
“齐进?他会武功?”林西突然问道。
“身形虽胖,却是高手,只在我上,不在我下。”
“我师弟果然不是普通人,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林西愤然。
“主子这话是何意思?”
林西摆摆手,道:“没什么意思,一切行动容我再仔细想想,必要万无一失方可。”
张朝中点头道:“兄弟们已做好准备,禁卫军那头我来想办法。若世子那边接得上力,有七成胜算。”
七成胜算,那还有三成不确定。
不行,她必要将这不确定,变成确定,不能有一点闪失。
许久,林西轻叹一句道:“如果我想把师姐一起带走,有几成胜算?”
张朝中眉目一紧,摇头道:“姑娘,宫中守卫森严,这样一来,咱们的胜算不大。姑娘三思而后行啊。”
林西垂目:“先不说这些,侯府现在如何?”
“侯府一切安好。老爷的后事正在有条不紊的操办。”
林西脸色一哀,目光闪过泪光。
就在这时,夏夜匆匆进来,低声道:“姑娘,孙统领带着大少爷进来了。”
高子瞻?
林西惊了一跳。他怎么能进来,忽然,她明白过来,高子瞻能进来,应该是崔瑾辰在中间牵的线,当初皇上落水,这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果不其然。孙欣杰一脸青色。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对着高子瞻冷冷道:“高公子,半盏茶的时间。你别让我难做。”
高子瞻抱拳,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给兄弟们夜里买酒喝。”
孙欣杰瞧了瞧,坦然收下后,扬长而去。
林西将两人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慢慢从暗色中走出来。对上高子瞻的目光:“稀客,稀客。”
高子瞻将她上下打量,皮肤白皙,目光清亮。半点忧色也无,不由失笑道:“你竟然半分都没有瘦下去。”
林西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否我蓬头垢面。容色憔悴,这样你才欢喜。”
欢喜两个字一出。高子瞻心漏一拍,他掩饰道:“至少我是瘦了一圈。”
林西定睛一瞧,果然是瘦许多,她幽幽叹道:“知道你们为我急,只是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的好。”
高子瞻哑然失笑:“你竟然讲这种话,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林西嘴角勾上一抹苦笑:“人在困境的时候,总要苦中作乐一下,这样日子才过得有盼头。”
“你打算怎么办?”
“凉办。”林西脱口而出。
“林西……”
高子瞻显然有了几分怒意。事情到这个地步,她竟然还在开玩笑。知不知道这些天,他都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林西看他脸上有了怒意,这才收了笑,轻声道:“高子瞻,这事我不想把你们扯进来。而且,就算扯进来,也无济于事。”
高子瞻眼眸一暗,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这点微末之力,放在莘国的皇室,无异于以卵击石。倘若他自不量力的硬碰硬,受牵连的会是整个高家。
林西见他领悟,方才露了笑意:“你是头一个光明正大来看我的人,旁的不多说,咱们痛饮两杯吧。夏风,拿酒。”
一个身处绝境的女子,不哭,不闹,坦然处之,笑意盈面,这样的女子,无人能替代。
高子瞻心中涌上酸意,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肯移开眼睛。
夏风把酒端上,林西拿了其中一杯,笑道:“高子瞻,谢谢你。我先干为尽。”
一句谢谢道尽了林西心中所想,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从不跟林北说谢谢,因为理所当然,所以无需要谢。
高子瞻轻轻笑了,他拿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
“林西,瑾辰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他说崔家随时奉命。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林西眼眶湿润,似笑非笑道:“你告诉他,这是他欠我的。”
也是我欠你的,西儿。高子瞻在心里补了一句。
“林西,林北呢,他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和亲?”
林西捏着酒杯,目光一亮,道:“高子瞻,我信他。”
高子瞻捏着酒盅的手一抖。
和亲的旨意从传出到现在,已经整整两月,偏偏林北迟迟不归,她竟然还说信他。
高子瞻叹道:“真希望他能把你劫走。”
林西与他碰了碰杯,笑而不语。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两人没有再开口说话。
半个时辰就像短短一瞬,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林西,夏氏死了。”
“什么?”林西一口酒含在嘴里,突然喷出来,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好好的,为什么会……”
“服毒自尽。”
一行泪从林西眼中流了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灼热的令她心中一动。
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会流泪。
……
驿馆里。
文睿浩抱胸看着梧桐树下的许意,翻了个白眼道:“梅梅,你去说说,这大半夜的弹什么哀乐,本王正一根金枪呢,一听这哀乐,整个疲软了。咋整?”
柳柏梅摇头不语。
整整两天了,一人一琴在这梧桐树下,不吃不喝,就是弹琴,弹的只是一首曲子——《梅花三弄》。
“他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德性,像死了爹娘似的。”文睿浩气道。
柳柏梅拍拍他的肩道:“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文睿浩冷笑:“得,得,得,他是老大的人,老大让我们听他的,本王只能忍。”
文睿浩转身就走,柳柏梅却未跟他去,反而慢步踱到梧桐树下。
他惊讶的发现,许意的手上,身上,连琴弦上都已满是血迹。
他忙道:“先生,可否停一下。”
许意恍若未闻,不停的弹着。
柳柏梅见他的手再弹下去,肯定是要废了,忙暗下一用劲,将那琴弦齐齐震断。
许意手中落空,呆呆半晌,茫然抬头,眼前一片模糊。
柳柏梅吃惊的发现,许意的眼睛里滴出血来。
“先生,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
许意摇摇头,一字一句道——
唱得红梅字字香,
柳汁桃叶尽深藏,
遏云声里送雕觞。
才听便拚衣袖湿,
欲歌先倚黛眉长,
曲终敲损燕钗梁。
“先生,你在说什么?”
柳柏梅是武将,根本不明白这词里的意思。
“这是她最爱的词……最爱的。”
柳柏梅见他痴痴傻傻,心道不妙,忙一掌敲于脑后。
许意身子一软,伏倒在琴上,无知无觉。
……
“青掌柜,公子传话说把醉仙居盘出去。”
齐进正色道:“公子还让青掌柜把所有人安置好。二娘他们去铁蛋的庄子上避些时日,银钱上不要亏待,从吕帐房那里支。”
青青一改往日妖媚的模样,穿着家常的衣裳,想了想道:“那你们呢?”
齐进和吕帐房对视一眼,笑道:“我们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吕帐房抚着稀疏的几根头发,叹道:“后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都已经舒服了多少年了,也该动动脑筋了。”
“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动。”
青青听着两人意有所指的话,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她知道公子并非普通人,却未曾想到一个头发快掉光,一个胖得像头猪的两人,竟然也非常人。
青青眼中流光,用力一拍桌子,骂道:“不能动,也得给老娘动起来。小南,小西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们拼了。干活,别他娘的费话。”
刚进来的强子一听到青掌柜骂人,头一缩,人跑开了。
青青朝吕帐房勾勾手指,媚眼一闪,轻道:“旁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宫里的那个,公子做何安排。”
吕帐房摇摇头道:“青青,你只需知道一点,我们公子只听一人的话,而这人,最看中的就是宫里的那位。若不是为了那位,一个小小的公主府,岂能困住她。”
青青长长松出一口气。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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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回 兄弟相逢
“公子,一切准备就绪了。我们的人已经和公主府的人联系上了。”齐退低沉道。
静王靠在床上,捻着几根稀疏的胡子道:“这李英杰,倒还是条汉子,知道养暗卫,存银子。便宜你小子了。”
林北心中盘算后道:“京里现在什么情况?”
“京里这些日子有点乱
齐退道:“相爷夫人服毒自尽了,相爷悲痛之下,性情大变,和太后杠上了,朝堂之上很不稳定。”
“服毒自尽了,为什么?”林北蹙眉。
齐退耸肩,表示不知。
“好好的服毒了,莫非高相又看中了哪个年轻女子?”静王玩笑。
“对了公子,崔家的人传来信说,若公子有需要的地方,直管开口。”
齐退插话,林北思绪被打乱,不曾往下深想。
静王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崔家百年世家,果然有几分道理,不得不配服我媳妇的先见之明啊。”
林北凤眸微狭,道:“她一向想得深,看得远。”
“儿子啊,你这一番布局,是打算怎样?”
林北长长吸了一口气:“我想……劫人。”
“几成胜算?”
“五五”
……
“娘娘,你要的东西弄来了。”
腊梅小心翼翼的捧过去放在几上,一共两包,一包是打胎药,另一包则是断肠草。
腊梅打量高皇后神色,试探道:“娘娘,这两包药都是厉害之物,娘娘可要小心啊。”
高鸢尾把纸包打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腊梅心漏一拍,紧张的看着她。娘娘要这两种药,不知有何用途,这些可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高鸢尾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太后那句话应该是让她动手。林西和亲,侯爷病逝,贵妃在宫里没了依靠。只要再把她肚子里的东西打下来。那么这个后宫……
高鸢尾嘴角浮上一抹冰冷的笑意。
后宫便是女人的战场,这个世道,心软是没有用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贵妃啊,贵妃,你可千万不要怨本宫。本宫也是为了自保。你若生下皇长子,本宫可就处处矮你一头了。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腊梅进来。
“着人盯着皇上和贵妃的一举一动。”
“这……娘娘。宫中势利,咱们的银子不多,得省着点花。”
“不必节省,尽数花下去。”高鸢尾朗声道。
只要她成了这后宫真正的主人。还愁没有银子?
……
“老爷,夫人生前就是入了这座宅子。”陈平道。
“敲门。”
陈平连敲几下,无人应声。
“闯进去。”
高则诚一脚踏进这宅院。眼眸一缩。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记忆中也有一处地方,遍种桃花。
“老爷。房舍都是空的,没有一个人,后院小塘里的水都是干了,应该是许久未住人了。”
“再探。”
高则诚冷冷道。他抬步再往里走,看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下备着一方矮凳,一支琴桌。
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窜出,他身形晃了晃,哑着嗓音道:“来人,给我查,一定要把这宅子的主人查出来。”
一个时辰后,一个偻背的老婆子被带到面前。
“老爷,这宅子是二十年前一个姓高的人买的。”
似有风从耳中吹过,高则诚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时陈平上前道:“老爷,查出来了,与夫人在此会面的,是魏国使臣许意。”
许意?
高则诚从喉咙里吐出这两个字,半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