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进脸带喜色,沉吟道:“公子,那李凤津对南掌柜出言不逊,要不要小的……”
“不必!”
林北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突然想起那丫头说的一句话来。”
“什么话?”齐退很是不解。
“她说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回去?”
“汪,汪!”
东东昂起头叫了两声。
“睡你的觉,你家主子不是在说你!”林北轻轻抚着东东顺滑的毛。
东东肚子一翻,乖乖的又躺了下去。
……
话说朱寻雁在娘家用罢午饭,带着一车吃食,高高兴兴的往醉仙居接儿子。哪知还未到醉仙居门口,儿子跟前的小厮已守在路边。
母子俩汇合后,朱寻雁憋着一肚子话要也和儿子说,索性坐了一辆车。话还未开口,高子眈便把在酒楼遇着逍遥侯府大小姐一事,说与她听。
“什么,那李家的大小姐竟如此蛮横无理?”
朱姨娘杏眼一吊,脸上带着几分凌厉:“这样的人若娶进门,高家还有太平日子过吗?不行,这事,我得找你父亲说道说道。”
“姨娘说道归说道,可别把儿子牵扯进去。”高子眈在醉仙居喝了一肚子茶水,一桌饭菜只尝了几口,肚子唱了空城计,有气无力道。
“放心,姨娘我岂是这么傻的人。儿子,我跟你说,这样的女子,是万万进不得咱们高家的门的。”
朱姨娘脸色十分难看:“你想啊,她娘家有个太后坐镇,人又是这般厉害,你大哥偏是个温和性子,将来,高家还不都落在她手里。到时候咱们娘俩岂不是连口凉水不也喝不上。”
高子眈一想到那疯女人盛气凌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脸的嫌恶道:“何止如此,要是这个女人进了门,咱们高家日后,就得姓李了。姨娘,你是没看到她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泼妇。”
朱姨娘虽然气愤填膺,却还有三分清醒,踌躇道:“儿子啊,可她背后有个太后啊,这事我若是插手,你父亲那头……不行,不行,这个恶人不该由咱们来做。我得想个妥贴的法子才行。”
高子眈不以为然道:“这不简单?等那日她到咱们府里做客,姨娘想想办法,让她原形毕露不就行了。”
朱姨娘一拍手,眼中精光大盛道:“这个办法好。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原形毕露呢?”
高子眈灵机一动,眼中闪过狡狤。
“我再与姨娘说件事。大哥在外头看中了个酒家女子,长得极为出挑,大哥怕挨骂,一直瞒着府里。今儿个巴巴的给人送了只玉簪子。”
朱姨娘眼前一亮,欢欣鼓舞道:“这老大不是一心都在读书上的吗,怎么也干这种事?真是看不出啊,儿子,你说要是你父亲知道了……”
“姨娘,别干傻事,父亲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怎样。”高子眈摇头道。
“那你跟我说这事,是个什么意思?”
高子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个疯女人,八成是个醋坛子,她对大哥看中的姑娘十分不善,姨娘若把事情捅到她跟前,我看以她的性子,八成会闹事。到时候……”
“妙啊!到时候,我只消在老爷跟前说这李大小姐善妒,不能容人,老爷,老太爷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就算这李大小姐有太后撑腰,也没用。”
朱姨娘喜滋滋道:“不仅如此,大少爷在外头相中了女子,不敢带回府。这事闹出来,说不定老爷心一软,圆了大少爷的心思。大少爷心想事成,定会念着我的好。日后我与那夏氏斗,大少爷定会站在我这头,帮我说话。”
高子眈见自家生母整日想着要与夏氏斗,只觉厌烦。
“姨娘,你与那夏氏有什么好斗的?斗来斗去,得利的全是别人。”
朱姨娘一巴掌打在儿子身上,气道:“你父亲如今被那夏氏迷住了,处处护着不说,还特意为她正名,想着那女人打我的一巴掌,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我就要与她斗一斗。”
高子眈吃了痛,忿忿道:“一个夏氏,如何需姨娘亲自动手。我且问姨娘,夏氏扶正,谁最咽不下这口气?”
“我啊!”
“姨娘忘了,上回锦葵打了三妹丫鬟一巴掌,有谁替三妹说句话?”
朱姨娘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大少爷和大小姐!”L
☆、第一百五十回 自个的处境
朱姨娘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竟然忘了这一茬。怪不得那刘妈妈把夏氏恨得要死,竟想与我联手。”
“这不就得了。姨娘再想,那何氏就甘心了,小王氏就甘心了,凭什么姨娘冲在前头,她们坐想其成啊。姨娘想想,父亲都多久没来姨娘房里了。”
朱姨娘如醍醐灌顶。
老爷如今正在兴头上,她要是再处处与夏氏作对,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先忍下这口气,把老爷的心拢回来再说。至于那夏氏,有的是人想与她斗,到时候,她只消在边上加把柴火就行。”
朱姨娘得意抚了抚脸蛋,笑道:“我儿说得对。一会回府,我就着人把刘妈妈请来。”
高子眈见她总算有几分清明,头一撇,再不多言半句,心里却打着自个的算盘。
若大哥把那南掌柜纳进来,那醉仙居与高府就有了姻亲关系,到时候,他便可正大光明的与林北来往。妙,妙,妙!
朱姨娘慢吞吞的把事情想了一遭,定下计来,待回神,见儿子倚在角落里闭目沉思,英俊脸上擒着一抹笑,未作他想,道:“今日我回你外祖家,你几个舅舅都说要替你和锦葵慢慢相看起来。你瞧着你大舅舅家的吟表妹如何?”
高子眈眼皮都没睁开,口气不善道:“一会这个表妹,一会那个表妹,烦不烦?我早跟姨娘说过,要替姨娘挣个功名回来再议亲。以后休再提起!”
朱姨娘见儿子顶撞她,偏话讲得有几分志气,心头又是气又是喜。
半晌,讪讪道:“就算你不急。你妹子的亲事,可拖得不得。”
高子眈没好气道:“姨娘愁什么?暗下先相看着;明面上,不是有嫡母吗?”
朱姨娘拍腿大悟,眼中划过惊喜
……
林西缩在角落里,听着车轱辘滚过路面的声音,一晃一晃的欲昏昏睡去。然脑子里却始终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也不知临了匆匆交待的几句话,师弟听清楚了没有。林西心中唏嘘了两声。
高大少这人。色心真真是深藏不露。房里已有一个如玉,还正议着亲,偏又动师姐动了心。男人啊,真是见一个爱一个,没一个好东西!
“林西,今日二少爷到醉仙居。见了什么人?”同车的梨花不经意问起。
“梨花姐姐,没见什么人。就在包间里用了些饭菜。”
“咕噜”一声,似为了应景一般,林西肚子非常及时的唱了唱空城计,在闭仄的车厢里。显得尤为响亮。
“这是怎么说的?二少爷点了一桌子酒菜,难不成,没赏你一口。”
林西脸皮着实厚实。不慌不忙道:“梨花姐姐,二少爷倒是赏了几口。我饭量大,这会子又饿了。”
梨花默默的瞧了她一眼,冷笑道:“别整天尽想着吃,有时间也该想想自个的处境,该紧着哪头,该冷着哪头,心里分分清楚。”
林西猛的抬起头,愣了半晌,才展颜道:“多谢梨花姐姐提点。”
……
入暮时分,崔瑾辰心不甘情不愿的与高子瞻道了别,入了皇宫。先去长门宫给太后请安。
所谓请安,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意在跟太后打个招呼,自己按时回来了。
果不其然,崔瑾辰在长门宫外恭恭敬敬候了半天,只一个年长的宫女出来捎话,称太后玉体欠安,请崔侍读先回去吧。
崔瑾辰乐得不见,抬腿就走,眼角却见一路跟着他的宋公公,身形未动半分。
崔瑾辰心中冷笑,怅然而出。未走几步,见皇帝跟前的小太监隐在宫墙后探头探脑,心中会意。
……
“今日崔家小子都去了哪些地方?跟哪些人见了面?”李太后含而不露的声音缓缓响起。
“回太后,崔侍读刚出宫门,高府的大少爷亲自来接,两人去了醉仙居用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后又去了崔家在京城的别院,见了几个留京的下人,又往园子里逛了逛,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可有说些什么?”
宋公公跪倒在地,低着头思了思,道:“奴才在边上看顾着,他们也没敢说什么,崔侍读问了问崔家众人的情况,旁的便只聊了些不相干的。”
一时语毕,偌大的宫殿里肃然无声。
宋公公额头渗出密密的冷笑,心里惴惴不安。
李太后扔下手中的奏章,轻轻看了一眼地上跪倒的人,道:“那高府大少爷,你瞧着如何?”
宋公公一愣,未曾想太后问的竟是他,思了思,如实道:“回太后,那高公子真乃人中翘楚,模样长相如何,不消奴才多说,只看那周身散出的书卷气,就知饱读读书。不敢隐瞒太后,奴才与他刚打了个照面,高公子便塞给奴才二百两银票。奴才跟了一路,竟无一事不妥贴。”
出宫办事的太监,多多少少能捞些个好处,李太后见他如实说出,面色一缓。
“竟无一事不妥贴?”
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看来不是个书呆子,竟也懂得人情事故。你瞧着,脾性如何?”
宋公公笑道:“回太后,温文而雅,歉让有礼,是个好脾性的。”
春阳忙笑道:“真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听着,就让人心头欢喜。”
李太后心中涌起喜悦。
自家侄女的脾气略略差了些,真需要这样一个柔和的男子包容着,若这门亲事真能议成,便是那凤津丫头的福气。
“得了,银子你收下,下去吧!”
“是,太后!”
宋一心下一喜,想着怀里的一千两银子,头垂得更低。
春阳等人走远。见太后递来眼色,遂挥了挥手,殿中宫女尽数散去。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李太后端着架子,瞋看了她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喜从何来?”
“这八字的一撇,不就等着太后您给画上去吗?”春阳陪着笑。
李太后微微点头:“先让他们自个折腾着。”
高。李两议亲。若是太后一早便插手,未免有以势压人之嫌。春阳略了思忖,便知此话深意。遂笑道:“太后英明。”
“崔家那小子,让人给我看牢些,别让他与皇帝接触太多,侍读这个头衔。装装样子,也就得了。”
李太后抬起玉手。春阳忙上前扶住。
“太后,我瞧着他挺老实的。”
李太后慢慢踱着步,冷笑道:“老实什么?那个宅门里出来的,有几个老实的?都是人精。要老实了。那崔家老三何置于被先帝禁足。”
“是,太后,奴婢会着人看着。寸步不离。”春阳笑道。
“嗯!重华宫那位,最近可还安份?”李太后移步置殿角的兰花处。眉目阴戾之色顿现。
“回太后,半个月前夜里,哭了一场,说是梦到了先帝,奴婢弹压了几句,已经许久未见动静了。”春阳低头道。
“梦到了先帝,亏她说得出口。罢了,令皇帝身边的人,多留个心眼。”李太后的神色有一丝凝滞。
“是,太后!”春阳点头。
李太后目色阴翳:“对了,逍遥侯走了几日了?”
“已有三五日。”春阳算了算日子。
“身边带了几个侍卫?谁是领头?”
“回太后,有近百人!领头的是咱们的人,唤名何刚!”
“嗯!是个妥贴的人!”
李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保养的极为滑腻的玉手,轻轻抚上兰花,眼中闪过欣慰之意。
……
“小松子,你亲自到外头替朕守着。”赵靖琪强忍心中的激动。
松公公赶紧应下,打了个秋千便往外去。
“瑾辰,快说说,可有见着人?她收了没有?”
“回皇上,人见着了,东西死活不肯收,称太贵重,非要问清楚送东西的人是谁,才肯收,我没办法,只得把表哥抬了出来。”
崔瑾辰垂着的脸,一五一十的把今日在醉仙居的遭遇娓娓道来。
她收了,却一心以为这簪子是高府大少爷所送……
赵靖琪听罢,心中微酸,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半天未吭声。
崔瑾辰打量皇帝眼色,笑道:“皇上,依我看,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还颇有几分心性,不是俗人。”
“噢?”
赵靖琪抬头道:“说来听听!”
“皇上你看,那簪子价值不菲,又是精雕细琢,别说是平头百性,便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见了,岂有不动心的道理。偏这南掌柜眼睛未多瞧半分,便拒了去,可见不是那见钱眼开,贪图富贵之人!”
赵靖琪一听,心中微动,脸上喜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