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银秋自愿委屈做偏房,大头头们都认为再好不过了。
在夏银秋这方面,也不算她自己厚颜提出此交换条件,她也有长辈作主,就是由宋迟护送而来的老婆婆…卜“寄啸山庄”的老夫人,人称司徒姥姥,她居然是夏银秋和施佛娃的外婆,奇怪的是,夏居正从不曾提起。
夏银秋得知自己有如此大的靠山,不禁叹息道:“姥姥,如果你早来三个月,就可以为我作主嫁给帮主为妻,而非今日的偏房了。”
司徒姥姥笑骂道:“要不是听到你爹出了事,我也不会跑这一趟,惹得你舅舅派三路人马要追我回去,就是不想卷入帮派纠纷。”
“舅舅太无情了!”夏银秋忿然道:“即使我娘早逝,但我身上也流着司徒家的血脉,他就完全不念兄妹之情?”
“这也怪不得你舅舅,你娘和佛娃她娘的婚事都没有经过家人的同意,她们皆自愿脱离司徒家的庇荫选择跟男人私奔,你舅舅也就把她们从族谱中除名了。”司徒姥姥叹息一声,生女不肖,她也很无奈啊!
施佛娃就完全没有夏银秋的热络,也不以为“寄啸山庄”会成为她的靠山,突然冒出一个外婆,反而很不习惯哩!对于司徒姥姥提议夏银秋给帮主做妾,而夏银秋居然答应,更感到匪夷所思。
夏居正刚被关进刑法堂那一阵子,她们顿失依靠,向来被众星拱月的夏银秋感受最深,不再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美凤凰,唯有雷恒一对她的态度不变,甚至站出来支持她,两人的关系进展迅速,几乎已到互许终身的地步。
“表姊,你自愿给帮主做妾,雷大哥怎么办?”施佛娃私下问她。
“什么妾不妾,太难听了,是偏房。”夏银秋很执着于这一点。“帮主一样要大红花轿来娶我,所以是偏房,可不像花如雪没有迎娶仪式便给收了房,那才叫妾。”
“这样你也高兴?你的自尊呢?绝不伏低做小的志气呢?”
施佛娃不想她这样也高兴,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我有别的选择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爹被处死呀!”夏银秋不曾给表妹瞧轻过,又开始乱发狂语:“你等着瞧好了,我并不是甘心做小,等我进了王家门,帮主迟早被我迷得晕头转向,到时我三千宠爱在一身,郭清清给帮主踢到一旁凉快去,我等着被扶正哩!”
“帮主若是喜新厌旧之人,有一天不也轮到表姊被休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凭我的美貌,男人不可能厌倦我。”夏银秋受不了她的冷嘲,总觉得自从爹被关后,表妹对她的态度不比往昔尊重,也不见表妹为爹的事向人低头求救,也太忘恩负义了。
“你怎么老是不清醒呢?帮主若迷恋你的美色,早娶了你,不会去娶郭清清。他当初没娶你,现在又怎么可能纳你为新宠?”施佛娃真想摇醒她,冷不防夏银秋却赏她一个耳刮子。
“佛娃,你不在乎我爹的死活,我都没怪你,你还要泼我冷水,你存的是什么心?我爹还没死呢,你当我制不了你了吗?”
施佛娃摸摸自己被打的面颊,眼睛盯着地下,不使人瞧见她一双眸子比秋星更冷。“表姊,雷大哥爱你,你不也多少对他动了心,你嫁给他才是天赐良缘。我实在不忍心一向高高在上的你,委屈做小,郭清清肯容你吗?而你甘心向她奉茶,尊她一声“姊姊”吗?”
“我不甘心,但也没法子,幸好这只是暂时的,我早晚会被扶正,我有自信。”夏银秋面色凝重,双手紧握,叹息道:“至于雷大哥,我只好辜负他了,相信他会谅解我。不然,佛娃,我把他让给你好了,即使你最近的表现令我失望,我一样宽大的为你的幸福设想。”
又来了!老是将自己不要的东西硬推销给我,还摆出一副恩重如山的嘴脸。施佛娃眼波流动,瞟了表姊一眼,淡然道:“雷大哥爱的人是你啊!他看不上我。”
“也对。”夏银秋故作伤感道:“男人见了我,总是情有独钟地爱上我,很难再去喜欢别的女孩子了。左丹菊也是,雷大哥更不例外了。唉!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吗?佛娃,你就耐心地等待良缘吧!”
“我不急,表姊。我只希望你慎重地再考虑一下,把握真正的幸福。”
“会的,我一定会幸福给你看,你放心好了。”夏银秋摆摆手,自去找外婆共商对策。
留在原地的施佛娃还在笑,却已是冷笑,比冰还冷。
“愈是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偏偏要做,那么,你就去丢脸吧!等着自取其辱吧!你不会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女王,等帮王回绝了你,让天下都晓得你连做妾都没人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她眼里带着一种比针还尖锐的讥诮之意,自言自语道:“对了,我该去向雷恒一撒撒娇,说表姊要将他让给我当丈夫哩!保证他的脸马上黑一半,等表姊想吃回头草时,他总不会没志气的照单全收了。”
凭什么夏银秋一辈子压在她上头?这回夏居正出了事,没人时时刻刻为夏银秋橕腰,施佛娃一点一滴的释放真实的自己,才更深刻的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委曲求全,也间接助长了夏银秋的不可一世。
不了。施佛娃告诉自己,风水开始轮流转了。
※※※
丝丝细雨轻柔地落下,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总舵内一片阗然,只有“龙门厅”点燃巨烛,照着王之铁俊雅的脸上怒火顿生,几位大头头们皆哑了口。
“叫我纳妾?用夏银秋的美色来交换夏居正的狗命?”王之铁震怒地在椅背上用力一拍,冰冷的眼直直射向底下的人。“让我简单的告诉你们,第一,我是不纳妾主义者;第二,雪姨不能白死,夏居正该如何定罪就如何定罪!”
“可是,帮主,夫人她……”
“夫人怀孕了。”王之铁不自觉口气好了些,但他仍很生气这些白目的人。“一回总舵,我即当众宣布夫人有喜了,叫大伙儿当心些,因为她怀孕的状况不好。结果,你们还敢对我提出如此可笑复可恨的要求,这话若传到夫人耳里,她伤心得动了胎气,陈真言,你来告诉我,我该找谁算这一笔帐?”
“这……”陈真言心虚了。“帮主,这世上也有许多男人在妻子怀孕不方便伺候时纳妾,好让妻子安心养胎,不用烦恼照顾丈夫不周;甚至,更贤德的妻子会主动帮丈夫纳妾。”
“尊夫人也是其中之一吗?”
“不。”陈真言低头。
“我的清清也没那么“伟大”,我也不允许她那么伟大。我很爱我的妻子,我允诺过,我终生不纳妾!”王之铁迫不得已地在属下面前表白他的爱意,只希望下不为例。“有一天,或许我会有女儿,我要她以父母为榜样,绝不容许女婿乱搞女人来糟蹋我的女儿,也因此,我必须以身作则。而你们没有女儿吗?岂有教人纳妾之理?”
“可是,司徒姥姥亲自做媒人……”
“那又如何?司徒家落魄到必须以色事人?”王之铁最恨外人干涉家务事。
“其实,这也是夏姑娘一片孝心。”
一群不开窍的混球!
“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王之铁愤怒地眯起双眼。“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只要把美女送给我,就换得夏居正太平无事,传出去,我成了什么?而你们,老帮主去世不久,他的枕边人被杀,你们丝毫不想代他老人家出一口恶气,反而处处维护夏居正父女,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你们吗?”
陈真言等人不敢再说,帮主所言在在是理,反显得他们理屈。而王之铁一点都不在乎开罪司徒姥姥,也使他们更加心悦诚服。唉!没法子,帮主若真爱那个不够贤慧的“贤内助”,他们只有帮着看紧郭清清,以防帮主跟着不见了。群龙无首,很丢脸咧!
※※※
虽然王之铁交代“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宣扬”,但人多嘴杂,堵得了这一个,可堵不了另一个,再加上“此事”在他们回总舵之前已走漏风声,谁也想不到帮主会拒绝夏银秋当偏房,简直是天下奇闻,不传开才怪!
这传呀传的,便传到郭清清耳里去,她的反应很直接:气血上涌,晕倒在床!(因孕吐而体虚,正躺在床上休息。)
丫头们全吓死了。本来多嘴的小丫头是想讨好夫人,因为帮主直言他今生不纳妾,拒绝了夏大美女“卖身救父”的孝心,足见夫人的魅力多大哪!一生独宠妻子一人,这是多少女人想求而求不到的。殊不知,造成反效果。
清清晕倒的事传到王之铁耳中,他马上回卧龙轩,心里气得想杀人,一进卧房便听见清清哭得震天价响,已醒来无事,这使他安心了些;然而,记忆中的她已有多久没痛哭一场?他想不起她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清儿,别哭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何必哭得这么伤心?”看她哭得肝肠寸断,他内心无法遏止地涌现缕缕柔情,把她拉进怀里,为她拭泪。
“我、我没想到陈真言那些人这么……这么讨厌我……哇……他们居然主动要求帮主纳妾,而我们成亲不到半年耶……呜呜呜……他们一定很恨我。本来……本来他们就中意夏银秋当夫人……”她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实在是太伤心了。
“他们不是恨你,清清,快别胡思乱想折腾死自己。他们只是跟夏居正父女相处久了,难免会替他们说话,但我已斥责过他们,担保不敢有下次。”从容平稳的语调令人安心,她哭声渐止。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她颇为激动地说:“一定是我刚入门时,没有准备“见面礼”给那些人,我听雪姨讲过,夏银秋早已计画好当上帮主夫人后要送礼的清单,相比之下,我不但粗心,又没惊人的嫁妆,难怪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
“傻清清,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王之铁微微一惊,心想这事已在清清心底烙了印,若不排解开来,这心结会使双方日后难以相处。
“本来就是嘛!欺负我没娘家橕腰,他们想巴结“寄啸山庄”。”
“你想太多了。”他有点哭笑不得,本来清清不是这么多心的人,怀孕使她变得多愁善感,流于情绪化了。“别把陈真言他们想差了,其实他们会这么做,有一半也要归咎于你。”事到如今,他只有点化她一下。
“为什么?”清清大不服。
“因为你半夜离家,去向不明,我忧心如焚,一得知你人在长安,马上飞奔而去。这令他们傻眼了!慌张了!唯恐帮主被帮主夫人拐走,拋下“天龙帮”不管,这才想用美人计来拴住我的心,刚好司徒姥姥替外孙女说媒,大家才乐见其成。”王之铁瞅住她,玩味道:“你这位帮主夫人使他们太没有安全感,你想,你不该负一半的责任吗?”
“啊?”清清料不到是这种答案,怀疑是不是铁哥想拐她?“我才不负这种责任呢!是你不好,想睡到书房去,我才离家的。而且,当初你也说过,我是嫁给你,不是嫁给整个“天龙帮”,教我不用担心做不好帮主夫人。”
“我是说过没错,因为我了解你,不会对你有超乎常人的要求。但他们不同,他们有的只是帮中兄弟对帮主夫人所该有的行为的一种期待。而你违背了他们的期待,他们便不知所措而乱了阵脚。”他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瞳中,使她有些心虚。
她承认自己从没认真看待帮主夫人这个身分,因为她与铁哥相知相爱,成亲后她自然便成了帮主夫人。于她而言,“帮主夫人”是嫁给铁哥后的副产品,也是附属品,她并非为了这个地位才嫁人。
如今,她必须开始认真看待这个不可等闲视之的身分吗?
清清突然觉得好无力。“我必须改变自己吗?又须改变到什么程度?”既然离不开铁哥,也就拋不开这束缚人的身分,不随遇而安又如何?
“傻清儿,别钻进了牛角尖。”他低沉的嗓音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如同我之前所要求的,你只须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当你气闷时,我会陪你出去散散心,你也可以和其它女眷相约去逛大街。总而言之,你只要做到不背着我偷溜出门,便是尽责的帮主夫人,陈真言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一切有我替你顶着。”
“真的?”
“难道我对你有过其它的苛求吗?”他反问一句。
清清绽开笑颜,并在心中漾开了“嫁对丈夫”的甜蜜滋味。
“我就知道铁哥对我最好了。”她眉飞色舞地说:“我听说铁哥一开始就拒绝陈真言他们的乌龙提议,坚决不纳妾,我好感动哦!天下男人都该跟你学学。”
王之铁不想让她得意过头,悠然道:“当帮主可是很累人的,剩余的精力能应付一个爱逃家的老婆就不错了,若是“再来一个”,搞不好换我先落跑,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讨厌!”她转身捶他一记,又重新窝回他怀里。“教人听见,还以为我是哪来的恶妻呢!明明我就很听铁哥的话嘛,是个再好不过的贤妻。”
“闲妻?倒也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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