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知道,他这脸面往哪儿搁?
叶浔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我可记下了,以后得好好儿问问娘。要不你就自己招供,做过什么坏事?有没有青梅竹马的小姑娘?我可告诉你啊,回头要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门,来哭着喊着要跟你,我可不会手软,当下就把人撵走。”
“一说这个你怎么这么精神抖擞的?”裴奕平躺了身形,望着上方,“我想想……嗯,你别说,还真有个算是青梅竹马的女孩子。”
“什么?!”叶浔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叶浔瞪了他一会儿,见他神色一直很平静。是这个样子,看起来的确是所言非虚。她恼火得厉害,推了他一把,“你给我下去!”
裴奕一愣,“什么?”
“你去别处睡!不想看见你了!”她又推了他一把,“难为我还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你去给我外边儿凉快着去!”
裴奕却哈哈地笑起来,强行将她抱到了怀里,“你这个小悍妇!”
叶浔挣不过,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不是都想好怎么对付找上门来的人了么?”裴奕笑不可支,“我这才刚提了一句,你就开始发火了?”
“……”叶浔的眼神慢慢变得可怜巴巴的,一下一下扯着他的衣襟,“我也就是开开玩笑,哪成想……”
他把她揉到怀里,“你我成亲之前就相识,不算是青梅竹马么?”
叶浔愣了愣,反应过来,小脸儿却还是绷着,“是真的?”
“真的。我家阿浔这么好看,开始我都没往心里去,还能有谁比你更出色。”
这话说的,将两个人一起夸了。叶浔这才转怒为喜,“不准用这种事捉弄我了。”
裴奕立即接话:“不准再怀疑我。”
“嗯,我也有错。”叶浔懊恼地把脸埋到他怀里,“你说我这是图什么?兴致勃勃地给你挖陷阱呢,自己却先掉进去了。”
裴奕又是一番大笑,之前笼罩在心头的那份阴霾一扫而空。他忽然意识到,她丝毫没有询问徐夫人来意的意思,方才和他说闲话,不过是要转移他的心绪,变相地开解他。
他问她:“有没有要问我的事?”
“嗯……”叶浔认真地思忖片刻,“娘喜欢吃什么?我们明日午间陪她用膳,我想做两道菜,看看娘吃着合不合口。要是不合口,就让我身边厨艺不错的丫鬟试试。”总不好刚进门就张罗着给婆婆做药膳,虽然是好心,还是会让人觉得奇怪,她就想先从下厨入手。
“……”
“怎么了?”叶浔以为他走神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是你竟然不知道?”
他其实只想用问话开头,跟她说说徐夫人因何前来,却不想,她想的是眼前的日子要怎么过,要怎样尽快地融入这个家,要怎样孝敬母亲。
心被填充得满满的,暖意涌动,却又不知为何,泛着一丝酸楚。
他扣住她的手,“娘喜欢辛辣一些的菜肴,只要做得合口就行。你厨艺绝对不成问题。”
“那正好,祖父和我也喜欢辛辣的菜肴。”叶浔扬了扬眉,“我心里有底了。”
裴奕问起她明日有何安排:“用不用见见陪房?”
“不用,成婚前就安排好了。”叶浔调皮地笑了笑,“要说明日有事,就是好好儿琢磨琢磨别的事。”
裴奕猜出了她的心思,“是不是关于静慧郡主?”不等她应声已道,“外祖父用饭时提了杨家两句,放话了:那件事我们不要管。”
叶浔舒心地笑了,直觉告诉她,日后必然有热闹可看了。
她不见得会因为宫里那一幕始终记得杨文慧其人,可杨文慧却会因为心虚、羞恼记住她很多年,甚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憎恶她。
没有谁会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最狼狈最卑微的一面,这是人之常情。换做心胸狭窄的男子,保不齐会杀人灭口,换做女子,自然少不得勾心斗角。其实也并不是多厌恶那个人,而是因为看到那个人,想要尘封的记忆便会袭上心头。
就如她,不愿意见到宋清远,部分原因就是他只要出现,就会让她记起前世有过怎样一场姻缘,那恰恰是她引以为耻的。
所以,她是想,不能傻等着杨文慧出招算计自己,要防患于未然。然而外祖父先看不下去了,老人家若出手,阵仗势必小不了。
“真想现在就知道外祖父的打算,”叶浔很兴奋,“你要是知道就快些告诉我,不然我恐怕会睡不着。”
“我没问。”裴奕爱莫能助的样子,语带戏谑,“可要是让你入睡,倒是不难。”
叶浔故意打岔:“怎么,你打算唱小曲哄我入睡吗?”
他稍一想那情形就绷不住满心笑意,微微侧脸,无限缱绻地吻住她,慢条斯理地加深需索。
叶浔语声含糊地道,“这样的放纵……不好……”
“我只有十天的假。”
“那……好吧。”她讷讷的。
他在她耳畔低语:“阿浔。”
她喘着气应了一声,“嗯?”
“我余生只要你,只要你陪着我。”
叶浔的唇角弯成喜悦的弧度,凝视着他的眼眸,“那就是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对。”这类事,他应该跟她交底,让她心安,“你也只能一心一意的跟我过下去,答应么?”
“那还用说?难不成我还会撒着欢儿地去外面……”
他猛地一记用力,又堵住了她的嘴——说正经事呢,这小东西怎么还在跟他闲聊天儿?
她蹙眉,“你真是的!”不让她说话,她偏说,含含糊糊地也要说,“这时候说这种事,我能当真么?”
“那你就别当真。”裴奕语带笑意,变本加厉。
“不许闹。”叶浔羞得就差双手捂脸了,又去打他不安分的手,“不许乱碰!”
“你是我的,哪儿都是我的。”裴奕愈发放肆。
“你……那你还是我的呢……”叶浔索性报复回去,小手一通乱转,又学着他的样子,吮咬着他的耳垂、颈部。
裴奕轻哼一声,险些把持不住,“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他当然收拾得了她。
末了,叶浔被收拾地服服帖帖,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情潮褪去,他把玩着她的长发,把被她扯出八丈远的话题捡了回来,“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怎么也不信,我明日就立个家规,头一条就是裴家男子不得纳妾。”
叶浔轻声地笑,“我信。”也知道,他是记挂着她那些话,不想她日后胡思乱想,“我也答应你。”一心一意地陪着他度过余生岁月。
☆、第51章
一早,裴奕和叶浔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神色一如往常;仿佛昨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裴奕放下心来,去了外院。
叶浔回到房里,和半夏商量着午间给太夫人做什么菜。
她身边最得力的是竹苓、半夏。竹苓跟着她学了一手好针线,半夏则喜欢下厨、做药膳。
前世,叶浔把半夏送到了太夫人身边。她知会了裴奕;让他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安排半夏入府。从那之后;只从别人口中听说半夏过得不错;主仆两个却是再没见过,这样大家都轻松,好做人。
巳初,叶府的程妈妈来了,叶浔忙让人进来说话。
程妈妈进门来,先给叶浔道喜;随后说起府中的一桩事:“今日一早;有人上门提亲了。”
叶浔笑道:“那自然是二小姐了;哪一家去提亲的?”
程妈妈道:“是宜春侯宋府。”
叶浔真没想到;宋清远居然也有言出必行的时候。
程妈妈忙道:“叶家自然是没答应;国公夫人言辞否决了此事。可为那边说项的似是还不死心;恐怕还会继续上门提亲。并且,宋太夫人已递了帖子过去,要登门拜望国公夫人,只是不知国公夫人会不会答应。”
叶浔扶额。又揣度宋太夫人为何遂了宋清远的心思:看她出嫁时陪嫁丰厚,笃定叶家也会对叶沛一视同仁?要是叶沛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祖父祖母还真会如此。或者是看清了形式,明白与叶家结亲好处多多。
“你把此事告诉大少爷。”虽说是女主内男主外,可男子发了话,女眷多数都要听从。
程妈妈欣然点头,“奴婢是奉命前来知会您一声,也是要问问您这事呢。大少奶奶是铁了心不会同意此事,可她只盼着大少爷在秋围中博得头彩,平日尽量不打扰大少爷,但是这件事若是阴差阳错的弄成了,恐怕是不大好。”
到底是在柳家当差多年的老人儿了,凡事愿意稳操胜券,尽量避免万一。叶浔赞许地颔首一笑,赏了程妈妈一两银子。
程妈妈谢了赏,也不耽搁,即刻赶回叶府,去了叶世涛的书房,进到院门,便看到叶浣站在叶世涛面前,低声说着什么,因为背对着她,她连神色都无从探究。
叶世涛歪在躺椅上,像只慵懒的晒太阳的大猫一样,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躺椅扶手。
叶浣正在低声道:“……大哥,我晓得你心里还记着我犯过的错事,也是自知无从辩驳,更是早已断了出嫁的心思。我如今只求大哥将我和世浩送到父母身边,或是将我们送到别院,让我们反省过错,抄写经书悔过。”
“断了出嫁的心思?”叶世涛勾出讽刺的笑容,“姻缘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你能决定的?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能说的?”
叶浣垂下头去,“我也是听府里的人嚼舌根,说宜春侯府上门提亲了,他那样的品行……”其实最主要的是,叶浔不肯要的东西,她才不会接到手里。
“他怎样的品行?”叶世涛玩味地看了叶浣一眼,“看起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叶浣忙补救,“府里的人都在传他品行不端……”
叶世涛忽然抖开了扇子,声响阻止了叶浣的言语,模棱两可的道:“提亲的事,你不说我倒是没听说。既然你告诉我了,我会好好儿斟酌一番。”斜睇叶浣一眼,见她为之忐忑,漠然一笑,摆了摆手。
叶浣顺从地曲膝行礼,转身出门。
程妈妈连忙上前去,把提亲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叶世涛眉目舒展开来,“要按品行,两个人倒是般配,可惜,这个二妹……我看是不嫁最好。”
程妈妈只是笑。
午间,太夫人尝着香辣蟹、花香藕很是合口,饭后,问道:“那两道菜是哪个厨子做的?以前可没吃过这样可口的。”
裴奕笑着把话接过去:“就在这儿呢。怕您吃着不合口,就和别的菜混放到了一处。”
太夫人惊讶地看向叶浔,“是阿浔做的?”
叶浔笑着点头,“幸好您吃着合口。”
“才刚进门,怎么能下厨呢?”太夫人没辙地剜了裴奕一眼,心里又分明是感动的,对叶浔道,“日后可不准这样辛苦了。”
“我喜欢下厨,难得您捧场,高兴还来不及呢。”叶浔笑道,“这事儿您可不能拦着我。”
“好孩子……”太夫人除了这一句,也说不出更多了。
裴奕笑着起身,“我要去外面转转,不陪你们说话了。”
太夫人摆一摆手,“去吧。”
叶浔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送到太夫人手边,“您喝茶。”又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仆妇说,花房里有不少菊花是您亲手照料的,是真的么?”
太夫人颔首笑道:“是,我平日也没什么喜好,得了闲不过是侍弄花草消磨功夫。”
“那我可得去瞧瞧,您得了闲也指点我一二。”
“我只怕你日后忙得紧,没那份闲工夫。”太夫人道,“先慢慢熟悉府里的下人,过段日子内宅就交给你打理,我也好名正言顺地躲清闲了。”
这么快?太夫人才三十多岁,就将手边的事全都交给儿子媳妇,大把的光阴要如何消遣?叶浔心里这么想着,口中推脱道:“我可没那份能力,历练一两年再说也不迟。”婆婆有事做,她能清闲些,不也两全其美?
太夫人摆一摆手,“那些琐事我能帮衬着你,府里迎来送往的事,就要由你出面了。我性子孤僻,实在是没那份心里应承场面上的事。”
话说到了这地步,叶浔自然不好再说什么。隐约觉得,若不是为了裴奕,太夫人怕是连头上的诰命都不稀罕。
说了一会儿话,叶浔回房午睡。
下午,燕王妃过来了,却不进内宅,连马车都不下,就在垂花门外等着,对下人说,和叶浔说几句话就走。
叶浔忙去看个究竟。
燕王妃这才下了马车说话,“也不为别的,明日起,柳府和燕王府要办几场赏菊宴,请了不少人,但是你是新婚,去也不合适,提前告诉你一声。”又笑,“我这也是顺路经过长兴侯府,就把话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