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是不是有心结所致?”
叶浔和颜悦色地反问:“你给我张罗婚事?你们一家四口又商量出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转向叶浣,一副很是疑惑的样子,“你们给他请的是什么大夫?怎么把他治的全忘了以前的事?长此以往,他岂不是要变成疯子?这样一来,景国公世子就得二叔来做了。”
“混账!”叶鹏程立时原形毕露。
叶浔似笑非笑的,“生气了?谁叫你跟我惺惺作态的?实话告诉你,只要是外祖父做主的事,我都是满心赞成。最赞成的事,就是把你打得皮开肉绽狼哭鬼嚎那一桩。你肯定不知道,我那天都想买炮仗庆贺一番了。对了,二妹还不知道那天的情形吧?我跟她说说怎样,让她也知道知道你的惨状,必然会更加孝敬你的……”
语声未落,叶鹏程已将手边的茶盏摔到了地上,气急败坏地喝道:“孽障!你给我滚!这十几年我分明就是养了一条狼!”
叶浔脸上的笑意倏然消散,眸子变得黑沉沉的。她起身走向叶鹏程的病榻,“我从来不是你能呼来喝去的。大奶奶是不能再上蹿下跳了,轮到你了是不是?说来听听,为了你重返官场,又想跟谁联手害我?”
☆、第33章
“害你?我害你?!”叶鹏程挣扎着坐起身来,额上青筋直跳,“我的前途难道与你无关?”
“自然有关。”叶浔笑容冷酷,“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仕途得意,幸好你不争气,自己往刀口上撞。丢官的事,我要谢谢你让我如愿。”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错娶了柳家女。早知今日,当初我拼上一条命也要将婚事搅黄。”叶鹏程的语调忽然变得平缓、阴沉,“这么多年了,柳阁老不曾扶持,反倒处处阻挠,这两年分明是蓄意打压于我。至于你,身在叶家,心却向着柳家。如此也好,谁也不要怪谁歹毒。”
叶浔不以为忤,甚而颔首一笑,“说的是,谁也不要怪谁歹毒。你惯于怨天尤人,至今执迷不悟,神佛在世也救不了你。你若重蹈覆辙,想打我的主意换取重返官场的机会——”她抬手指向叶浣,“我就让你疼爱的女儿不得善终。”
叶浣一惊,咬着嘴唇看向叶鹏程,“爹爹……”
叶浔盯着叶鹏程,笑容如盛开的罂粟,缓缓绽放,“我已设想过很多种折磨你的方式,不介意用最恶毒的一种。日后,你我都小心些,看谁能如愿以偿。”
叶鹏程只报以连声冷笑。
叶浔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眸看了叶浣一眼,“我清楚,你最怕的就是以后嫁的不如我。”她语带讥诮,“你还想嫁人?当真是异想天开。”
叶浣看向叶浔,身形一颤。叶浔那目光,竟如容淬了毒的箭头,闪着森冷的幽光。
叶浔走到院中,瞥见站在廊下的叶世浩。十二岁的男孩子,身形瘦削,有着与彭氏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同的是,他看向叶浔的眼神透着愤懑、怨毒。
叶鹏程与彭氏教子有方,这男孩与他们一样厌恶她。可叶世浩在四个人当中是最没城府的,只要愿意出手,他就会被耍得团团转。
叶浔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笑着款步离开。
叶世浩当即满脸通红,没来由的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
回房路上,新柳难掩钦佩地看着叶浔。之前只觉得这大小姐是朵罕见的美丽至极的花,到今日才知道,是花儿没错,却是带着毒刺的。
只有叶浔知道,这才是她最真实最长久的一面。将叶鹏程气得跳脚,可是她最拿手的。
思忖之后,她将竹苓唤到面前,“等会儿你去柳府一趟,跟我大舅母讨两个人,一个机灵可靠的小厮,一个踏实有眼色的管事妈妈,这两个人要在叶府留一段日子,小厮跟在大少爷身边,管事妈妈主要服侍大少奶奶。你把这两日的事情跟我大舅母说说,她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沉吟片刻,又道,“你问问之南表小姐,她若是愿意过来住一段日子,也尽快过来吧。”
竹苓隐约明白她的用意,当即去了柳府。
随后,叶浔命人请叶世涛到房里说话。
叶世涛很快就过来了,落座后见妹妹脸色很差,惭愧地笑了,“昨晚麻烦你了。”
“没事。”叶浔笑道,“我倒是有些担心你,有些话总闷在心里,也不跟嫂嫂说清楚,总是被她数落,日子这样过可不行。”
“多少事都是一看就知原委,偏偏她脑子不开窍,说了也没用。”叶世涛很怀疑妻子的脑筋不灵光,说起这些就很沮丧。
“她怎么能看清楚?”叶浔无奈,“大奶奶、叶浣哄人的功夫你也不是没见识过,我以前不也小看了她们做戏的本事?嫂嫂和她们相处久了,有些事混淆不清也是情理之中。说到底,她深信不疑的只有你的话,别人怎么说她也是半信半疑。”
叶世涛不吭声。
“反正不论怎样,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就算你来日落魄,嫂嫂也不会弃你而去。而如今,嫂嫂只顾着伤春悲秋,不能全心全意的帮你打理好内宅,后患无穷。”叶浔叹息一声,“你可别小看内宅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当初祖母若是打理得当,大奶奶能得意这么久?哪里会有如今这家宅不宁的情形?如今正房处境最是艰难,用你我做文章也未可知。虽说都不能出门,不也有几个人常上门来探病么?”
叶世涛敛目沉思良久,点一点头。
叶浔又半真半假地道:“这些话你可要放在心里。若是觉得大嫂怎样都无所谓,来日我再被人算计吃了苦头,可要恨你们一辈子。兄嫂关键时候都不能帮我,我这一辈子可怎么过?同样的,你们若是轻易被人算计,我依然是孤立无援。”
“你说的在理。”叶世涛郑重地道,“往日听她絮叨就懒得解释,日子也就一直稀里糊涂的过到了如今。她要是早些主持中馈,了解府中情形,你那次出门时也不会被人拦路。我听你的,放心。”
叶浔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随即,又将竹苓去柳府借人的事说了,“我身边现在有四个得力之人,有个什么事也不怕,却担心你们身边的人疏忽。以防万一总比全无防范要好,你怪我自作主张我也要这么做。”
叶世涛笑起来,“怎么会。宜室那边本就焦头烂额的,大舅母给她找个人帮衬着,她高兴还来不及。”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叶世涛走后,叶浔也乏得不行了,回寝室补觉。
叶浔一觉睡到了下午,是被柳之南的语声吵醒的——
柳之南一进门,就连声喊着表姐走到寝室。
“你一来我就没清静日子了。”叶浔揉了揉眼睛,笑着坐起来。
“明知如此,你怎么还要我过来?”柳之南笑嘻嘻的坐到床畔,“表姐,是不是想我了?”
“嗯,还真有点儿想你了。”叶浔笑问道,“去光霁堂请安了没有?”
“去过了,先去的那边。”柳之南不等询问就道,“程妈妈和元淮随我一道来的。程妈妈就不需说了,是柳府的老人儿了;元淮跟在祖父身边一年了,很机灵——你的事,大伯母都会告知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亲自给你挑的人。至于我,那就不消说了,来之前被祖母叮嘱警告了半晌,肯定不会再给你添乱的。”
叶浔漾出舒心的笑容,“我晓得,凡事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就是了。”又问,“去见过嫂嫂了没有?”
“没呢,急着来见你,等会儿我再去见她。”柳之南想了想,“说起来,宜室姐嫁过来之后,就没机会跟她好好儿说说话,这回可好了。”
叶浔目光慧黠,“那你就快去吧,她现在今非昔比,你也去见识一番。”
“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之南的好奇心上来了,转身就去了江宜室房里。
叶浔慢条斯理地穿衣梳妆。
话多与絮叨是两回事。柳之南爱说,但是能将一些小事说的很有趣;以前的江宜室也是这样,现在却是乐于絮叨心烦的事。柳之南绝对接受不了现在的江宜室这种做派,又是个心直口快的,定会直言道出想法。
叶浔不便说的话,想来柳之南都会跟江宜室挑明的——江宜室身边真缺个抡着锤子把她敲醒的。
梳妆已毕,新梅捧着个匣子走进来,低声道:“是侯爷给您打发时间的。”
“是什么啊?”叶浔接到手里,打开来看,见里面是一本书。
新梅解释道:“李海送来的,说这是侯爷以前亲笔写的一册医书,记载着不少少见的药方、药膳,经人过目修改过——本该重新整理再送您的,但是侯爷如今忙碌,实在是不得空。”
“这样更好。”叶浔先大略翻阅一遍,果真是裴奕的笔迹,部分方子都经人修改过了,因此愈发珍惜。这一册书,凝结着两个人的心血,教她如何不珍惜。
她亲自收到床头的小小抽屉里,晚间再细看。
这时候的柳之南分外安静,她已听江宜室说了很久的话,神色变了几变。
起先江宜室还是正常的,只是面带愁容,她就笑着询问是不是受了委屈,缠着江宜室与她细说原委。江宜室起先不肯说,后来被缠不过,就说了这段日子的事,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不自觉地说起了换汤不换药的车轱辘话。
柳之南起初是惊讶,慢慢的有些不耐烦,听到最后已是目露震惊,“宜室姐,你现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嫁人之后都会变成你这样么?天哪……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还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么?阿浔表姐要我过来,是不是就是要我看看你,然后与她一起想法子驱邪?我的天……祖母一把年纪了,也不像你这样自怨自艾、啰嗦不休。”
她定定地看住江宜室。眼前这人,不论是真正有了惊人的转变,还是她荒诞的猜测,都让她惊恐不已。
江宜室听得这一番话,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愣在了那里。半晌,她丢下手里的茶盏,双手掩面,哭了起来。怨不得夫君不愿留在房里,原来她真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柳之南手足无措起来——自己是不是又闯祸了?就算是江宜室中了邪,也不该说破的吧?她掩住嘴,拔腿就跑。她得跟叶浔说说这件事。
☆、第34章
叶浔听柳之南说了去而复返的原委,笑不可支,“她不过是跟你诉苦罢了,怎么就是中邪了?也难怪她要哭。”又是不解,“以往你们在外祖父家不也偶尔碰面么?一点儿都没发现?”
“当然没发现了。”柳之南撇撇嘴,“宜室姐一去那儿,就和大伯母关在房里说体己话,根本没空跟我叙谈。今日这一坐下来闲话家常,可真是把我吓到了,想也没想就说她中邪了。”
叶浔想想,“她就缺你这样的人点醒她,话说的重些也没事。”
“为什么是我?”柳之南又撇嘴,“你怎么不劝劝她?”
“我到底是她婆家人,只能偶尔提醒几句,不方便多说。”叶浔也有点儿沮丧,“说了也不能立竿见影。”江宜室需要时间慢慢改,可偏偏事态不会给她那么长的时间。
“她现在这样子,神仙也喜欢不起来吧?”柳之南很不情愿地起身,“我还得过去跟宜室姐赔个礼,话到底是说的太难听了。”又蹙眉,“可我就是有口无心的人,万一再惹得她哭……”
叶浔摆摆手,道:“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不是听不进好话的人,知道你也是为她好。”
“你这只狐狸。”柳之南笑着去掐叶浔的脸,“你哪儿是想我了,分明是要我来帮你骂醒宜室姐的,是不是?”
叶浔笑着躲闪,“也想你,也要你帮这个忙。除了你我还能麻烦谁?”
柳之南听了很受用,“姐妹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随即就觉得任重道远,“我可别又帮倒忙。”
“不会的,你只管去。”
“好!”柳之南整了整衣衫发髻,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为了犒劳柳之南,叶浔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精致的菜肴,还特地做了柳之南喜欢的鱼片粥。饭菜上桌之前,命半夏去请柳之南回来用饭。
这时候,程妈妈过来了,笑着行礼之后,道:“元淮跟在大少爷身边,听回事处的人说,明日徐阁老、吏科都给事中要来府中探望大爷。”
叶浔点一点头,有些惊讶。吏科都给事中她毫无印象,却记得徐阁老。前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裴奕,到她丧命之前,只上过两道弹劾朝廷重臣的折子,其中一个就是次辅徐阁老。锦衣卫只要弹劾人就是有理有据,言官也不能驳倒。那件事之后,皇上倒没认真追究折子上的十二大罪状,只说徐阁老许是身子不妥精力不济才出了些差错,命其将养一段时间。
徐阁老却是个不安分的,上蹿下跳地指使言官弹劾裴奕,孟宗扬也跟着凑热闹,好几个月都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