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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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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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来,柳之南没心没肺的程度,比当初的他还要恶劣。不知珍惜,对成家这件事连一点点的责任心都没有。总得让她明白,她是有多不知好歹。
 
  秋季,裴府又添喜事,是一件让叶浔一头雾水的喜事:裴奕升官了,任兵部右侍郎。
  按理说,裴奕今年才二十岁,继续熬资历才正常,皇上却将先前的兵部右侍郎外放,提拔了他。反常得很。
  她忽然想起外祖父对她说过的话。
  外祖父说,裴奕三二年就能让她安享荣华。她若有所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又怎么能高兴呢?皇上的破格提拔,一定是为着日后要用他,而且还是大事。
  只要是大事,就会承担天大的风险。即便是对裴奕的能力深信不疑,还是会揪心不已。
  他不再是前世那个寂寞孤绝的男子,他是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她容不得受不了他出哪怕一点点闪失。
  可是为了一生,他要成为裴奕——不是皇上器重的少年得志之人,不是柳阁老的外孙女婿,只是裴奕。
  亦是为了一生,她要陪伴并支持他,要成为他裴奕的夫人,而不能一直是柳阁老的外孙女。
  暗自愁闷了两天,也就想开了。他这样的男子,骨子里流着豪情或残酷的血,不让他到危机重重的地方去溜达一圈儿,他怎么能甘心?
  该以他为荣才是。
  一直感觉不大好,一直宽慰着自己,只等着皇上悬在她头上的那块大石头砸下来。可皇上偏偏不让她如愿,事态让她继续的云里雾里:
  立冬之前,皇上集结精兵十万;立冬之后,下旨着裴奕带兵去往西域,给出的理由是要确保与西夏的战事必胜,并且西域兵士苦战一年,不乏伤病者,需得支援。而之所以要裴奕前去,则是要他到军中历练一番。
  朝臣也好,叶浔也好,觉得不对劲,可又想着是在情理之中,便愿意相信。
  谁都希望战事早些平息,谁都不愿在狼烟战火的阴影下度日。
  裴奕离京之前,叶浔什么都不问他,只是温言叮嘱他到了西域之后要注意哪些事,又列了一张药草单子,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她幼年在西域长大,对那里的风俗气候很了解。
  相比较而言,裴奕比她还要伤感些。不放心母亲、妻子,舍不得一双儿女。可有些事,是义不容辞的,一定要做。
  离别的日子如约而至。
  庭旭和庭昀还没醒,尤其庭旭,后知后觉更好。
  叶浔陪着裴奕去往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一直噙着眼泪,仔细叮嘱了一番,末了,让叶浔送送裴奕。
  走向垂花门的一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需叮嘱她什么,她一向谨慎缜密,又有兄嫂帮衬,不需担心。
  她也想与他说点儿什么,却是喉间发紧、心头苦涩。
  却都极力隐藏下了心绪,对视时,总是给彼此一个笑容。
  到了垂花门外,叶浔停下脚步,“我就送你到这儿。”送得再远,终须要道别。
  裴奕颔首,“等我回来。”
  叶浔微笑着轻声道,“我会照顾好娘和孩子,你只需平安回来。我等你。”
  裴奕将她拥到怀里,用力地抱了抱,“回去吧,早间天寒。我走了。”语必放开她,转身阔步走远。
  叶浔缓缓转身,慢吞吞回到房里。
  裴奕这一走,庭旭一时接受不来,起初两日总是问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小脸儿上尽是落寞。两日后,心火所致,竟病了。
  太夫人又是想念儿子,又是心疼孙儿,守着庭旭没少掉泪。
  叶浔神色如常,请太医来看了看,没用药,自己亲自打理庭旭的药膳。庭旭好了之后,又郁郁寡欢几日,才又似以往一般生龙活虎的。
  对于叶浔来说,儿子还好说一些,难办的是庭昀。
  庭昀被裴奕宠得养成了坏习惯,每晚都不肯好好睡觉,奶娘或是叶浔抱着都没用,哭累了才睡。
  这情形维持了几日,叶浔险些心力交瘁,后来索性由着女儿哭,自己只是把她放在身边,轻轻拍打着。要是裴奕在家,他也会一点点帮女儿改掉这习惯,但他离京了。她每日要早起晚睡的打理诸事,没有裴奕那样的精力;由着奶娘和裴奕一样娇惯女儿,女儿日后不会与她亲近;太夫人近几日本就睡不安稳,决不能麻烦的。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再心疼也要为了日后心狠一时。
  那些日子的晚间,叶浔咬着牙听着女儿哭,自己死命忍下泪水。
  可以因为感动、喜极落泪,却不可以因为遇到的波折落泪。
  哭又能怎样?全无用处。
  庭昀的习惯到底是被板了过来。
 
  裴奕还在去往西域的途中,济宁侯伤病复发的消息自皇上之口传遍京城。
  京城刚一派兵点将,济宁侯就伤病复发了——怎么那么巧呢?
  自然不是巧合,谁都明白,绝对是济宁侯先一步写密折给皇上说了病情,皇上才派裴奕去往西域。
  也许,皇上是真的要裴奕小试牛刀历练一番;也许皇上是希望裴奕成为当年的他,立下不世之功,从而扬名天下,在朝堂就此有了坚不可摧的根基。
  反正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对裴奕、叶世涛和孟宗扬,恐怕比对他自己都要好几分。他不要同宗手足,这三个异姓人更似他手足。
  一干重臣都不敢与皇上说裴奕太年轻怕是不堪大用之类的话——皇上是十八岁扬名天下,而裴奕今年二十岁,你要真与皇上说这种话,皇上一定会说他这还是强忍了好几年呢。
  ……
  摊上个彪悍霸道又比修炼成精的狐狸还坏的皇上,只能认命。
  太夫人和叶浔之前想到的,最好最坏不过如此,分外平静。
  这件事过了半个月后,聂宇凯旋回京,婉言谢绝皇上的赏赐,称病在家,挂了个闲职,摆明了是要好好儿陪伴妻子。
  邢颜却仍旧是隔三差五过来,刻意给叶浔打岔,说说笑笑,一坐就是大半晌。
  叶浔是怎样待她的,她就是怎样待叶浔的。
  此外,叶世涛和江宜室一得空就过来,哄逗一会儿孩子,或是与叶浔说说话。
  叶家、柳家四位老人家也总是得空就来看看她,生怕她又是担心又是忙碌地熬坏了身子。叶浔投桃报李,稍有闲暇便去两边坐坐。
  日子反倒比何时都忙碌,离愁就这样一点点消散大半。
  一次去叶府的时候,走在光霁堂的甬路上,叶浔与叶冰不期而遇。
  叶冰看起来不显憔悴,身形甚至丰腴了一些,只是举手投足间都没了以往的样子,极为谦恭敦厚的样子。
  叶浔大跌眼镜,险些以为认错了人,叶冰见礼时,愣住了。
  倒是叶冰笑道:“总是汤药不离手,以为会憔悴的没个样子,却不想,竟胖了起来。唉,也是虚胖,难怪大姐惊讶。”
  叶浔这才收敛情绪,笑着还礼,又问:“怎样?调养得好些没有?”
  “好一些了。”叶冰低眉顺目地答话,“太医说不需再日日服药了。”
  “那就好。”叶浔客气地笑着,“方才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了?”
  “是啊。祖父祖母也没少为我费心,我来得就勤了一些。”叶冰有些不安,“大姐夫不会生气吧?这不是你来见我……”
  “怎么会。”叶浔笑着摆一摆手,“别担心。”
  叶冰松了一口气,随后欠身道辞。
  叶浔望着她的背影,仍觉陌生。后来才知道,这一年来,祖母和二婶悉心宽慰叶冰,又一点一点熏陶,才让叶冰慢慢走出阴影,不似刚被罗氏恶整之后那般自卑了。如今很多人都对其改观,完全是敦厚贤良的人了,与现在的妯娌相处得很是融洽。
  叶浔后来与祖母说体己话:“京城有位沈大夫,他的娘子最善常调理女子这样的症状,我是听皇后说的。夫妻俩这两年忙着写一册医书,便鲜少为人诊治了,可若是请的诚,总不会拒之门外的。您让冰儿去试试吧。”便是只为了让祖母心安一些,这话也是应该说的。
  “好啊。”叶夫人笑眯眯地点头,温暖的手抚过叶浔的脸颊,心头感慨到底是没说出口。
  不需说,哪里就用她与阿浔说什么了?
 
  裴奕抵达西域之前,那边出了大事:
  济宁侯连续几年征战加之常年废寝忘食地处理公务,病情其实很严重了,若非如此,怎么可能禀明皇上。就在近日,实在支撑不住,不能亲临两军阵前,躺在病榻上做出部署。
  也正是在这当口,一直连连取胜的情形逆转。
  怎么样的名将,帐下难免有好大喜功、不听话的将领。济宁侯遇到了这情形。
  一名参将作战时,将济宁侯穷寇莫追的军令浑然忘却,夺下一个小镇之后,依然跟在敌军后面穷追不舍,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参将及其手中精兵走入了西夏的埋伏圈,无一生还。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西夏一万军兵杀了个回马枪,返回小镇,见人就杀,小镇上八百三十二人殒命于敌人的屠刀之下。行凶之后,西夏国弃此地而去。
  皇上接到济宁侯的战报和请罪的折子时,为之震怒,第一次在大臣流露出真实情绪,又亲笔写下一道圣旨:犯我者,必逐之;辱我者,必诛之。来日尔等百倍杀敌,血债血偿!
  两国交兵,与无辜百姓有何关系?本就因战事受苦,如今竟被这样杀害了。
  随后,皇上恨不得将那个惹祸的参将乱刃分尸、诛灭九族,恨不得即刻亲征,也只能想想。
  他是帝王,胜得起,也要败得起。况且西夏最是熟悉他,此事兴许就是为了激怒他。不能冲动,相信裴奕就好。
  裴奕率兵抵达西域之后,初时任先锋,协助济宁侯的同时在军中立威,再有便是开方子调理济宁侯的病情。
  至第二年春末,将济宁侯取而代之成为主帅,济宁侯也终于能够安心养病了。
  这一晃便是小半年了,裴奕的家书只有几封,并且皆是言简意赅。
  叶浔猜测他太忙,写信给他的时候便也话语简洁,不想却招来裴奕的担心,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就如实说了,怕他太忙,信写长了看起来费时间。
  裴奕回信则说就指着她的信件打发每个长夜呢,要她只管似以往一样。同时也顿悟她为何如此,再写信时,言语就多了起来,和她说起战事之外的所见所闻。
  叶浔自然依他所言,细细地讲述庭旭、庭昀两个的近况,时不时将孩子的样子画下来随着信件送到他手里。
  那个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人还有闲情逗她:不能画一张你自己的?
  她看了又是想笑又是想哭,回信时说不给画,回来时自己看就是了。
  相思太苦,尤其是这种掺杂着担忧、惧怕的相思。
  为了缓解这种情绪,为了不至成为怨妇,她开始着手一些正经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一年春日,叶浔着手整理这三二年间陆陆续续记载下来的药膳方子,工工整整的抄录。
  她这边这忙着,皇上召她进宫,说的就是此事,张口就问:“你那本《药膳典藏》怎么还没交上来让我过目?”
  叶浔微愣,随即汗颜。这倒好,连书名都给她取好了,可她这才开始正经去做。跟皇上自然是不能扯谎的,如实说了。
  皇上满意地一笑,“用心办这件事。事成后,你的功劳不在师虞之下。”
  不论是谬赞还是由衷的言语,叶浔都不能再拖拖拉拉,盛夏之前终于将手中积攒的所有方子整齐地抄录成册,请外祖父检查了几遍,这才送到宫里。
  皇上接到手里,敛目翻阅了几页,面含赞许,“等我细看看,再让太医院观摩,无纰漏的话,便刊印成册,推行至民间。”
  叶浔有点儿懵,真没想过这么远——也是不敢想。
 
  夏末,与西夏的战事终于有了结果,裴奕率军大捷,一连收复多年前被西夏侵占的三座城市。敌兵或被杀或被俘,伤亡过半,再无对战的余地,纳降表拱手称臣。
  皇上却不接受。
  他记仇,受降之前,要西夏先将那次杀戮无辜百姓的将领、军兵交出。
  交出来做什么?处死。
  以他嗜杀的性情,绝对是兑现“百倍杀敌”才能解气,现在只是跟西夏要那一万人,已是难得的仁慈。
  西夏当然觉得这要求太过分,已经心悦诚服地投降,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他们开始气愤、犹豫。
  裴奕没给西夏犹豫的日子,整顿三军,蓄势待发。代表皇上摆明了态度:横竖你们都要继续损兵折将,掂量着办。那笔帐算清楚之前,接受纳降心里堵得慌,必须得把那口恶气出了。
  西夏如今畏惧裴奕及其麾下的虎狼之师,一如畏惧前些年的皇上,最要命的是,这两人是君臣,一个在后面给粮饷,一个在前面征战,带来的灾难无法预计。
  认了吧。
  可真要交出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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