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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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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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个坏印象?

可是白敬威二叔说了,他也不好驳二叔的面子反对歇着。二叔在队里可是说话当当响的人物。所以他是既不坐也不吭声,而是立在那里用心地看人家怎么折秫秸腰儿,怎么用秫秸打结儿,怎么才能捆得快捆得紧腰儿又折不断。可是也看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当中还丢下一行没人干呢?一般干活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地挨着干,占不满就剩下边上的。白刚奇怪地说:“为什么当中有一行没人干呢?”白敬威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行给你留着了你去吧!好干!”白刚更糊涂了:“为什么?”白敬威解释说:“那行是队长掰的棒子丢得少不用找,上去一捆就行。”看着白刚心神不安的样子,知道他是想干又不好意思,便说:“你要干你就干去吧!”

白刚捆得很慢,老是考虑在哪里撅腰儿合适,还要注意打结时不要把腰儿弄折。他看离前边的老远自己又干得慢,便紧干忙了一身汗,同时也找到了窍门,所以不大的工夫便赶上了前边干活的人。赶上以后就不着急了,他是只求不落后不想争先,干快了会压人一头惹人不高兴。有了宽裕时间他便一边干一边看别人的动作,觉得他们找棒子也太仔细了,有必要吗?腰带上掖的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上衣、裤子口袋也满满的,还是一个小棒子也不放过。直到中午收工了,一人一行还没有捆完。收工了谁也走不快,每人腰里都是一大堆棒子,白刚腰里最少也有三十多个,属他走起来轻松了,他还要回家做饭,所以和几个年轻人走在了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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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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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正经过队里打粮食的场边,白刚便向场里的玉米堆走去。白新三忙说:“老叔,你上场里干啥去?”白刚说:“把玉米棒子放场里呀!”白新三说:“别去!带家去,人们都是往家带,这有十几斤粮食,干五天活也挣不了这么多。”白刚说:“队里的东西应该交队里呀!”别人也说:“走吧!人们都带家里去。”正说着,队长从场里窝铺里出来了,嘴里还嚼着东西,可能是在窝铺里和看场的人吃花生呢!见人们收工回来了,每人腰里都捆着一堆玉米棒子,便喊着说:“都放下。”

这一喊,白新三也不和他叔争论了扭头就跑,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跑了。白刚已经走到棒子堆跟前,把腰带一松几十个玉米棒子全掉了下去,他又一个一个地扔到玉米堆里去。他大侄子白纪青看见他叔扔棒子立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他不想让他叔太孤立太尴尬,虽然他并不想这么做,但还是随着他叔也把棒子扔在了场里。

后边的妇女们见这情况,都急急忙忙往家跑,恐怕有人让她们把棒子放下。她们掰玉米的时候,早就留了后手,故意不掰干净,捆玉米秸时还是谁掰的谁捆,这一切尽在不言中,虽是秘而不宣但又是尽人皆知。白刚这时候才明白了今天人们积极干活的奥秘。队长喊喊也只是咋呼咋呼做做样子,并不认真最后再也没有人将玉米扔在场里。

走在路上白纪青蔫蔫呼呼地对白刚说:“你多余带这个头,人们都是带家去,家里没吃的,买的粮食还让人家扣下了,这么多粮食扔场里干啥?”白刚叹了一口气:“没吃的这点粮食也顶不了多大事。”白纪青说:“顶不了多大事也能吃几天,扔在场里也没人说你好。”白刚说:“我不是想让人说好,是觉得应该交给队里。”白纪青说:“不光没人说好还得挨骂。”

“挨骂就挨骂吧!对得起良心就行了。”白刚说,“从掰棒子就留后手都往自己家里拿,这队里还能办好?办不好还不是大家吃亏?”白纪青说:“队里办好办不好在乎这点东西?社员得的这点只是个零头。你看看场里那一大囤花生,现在一个粒没分就少一半了。社员们在场里干活有人偷偷抓几把,就能吃那么多?哪去了?都让有权有势的人弄走了。每年种那么多花生,每个社员也就是分个三斤二斤的。可是谁敢说什么,你还想把队办好?早晚你就看见了,不是那么码事!”

白刚和这个侄子最贴心了,这人脾气有点倔不善言词,不好出头露面但心地善良,内秀心灵手巧。不只地里活是个好手,许多没干过的活,一捉摸就透。村里队里的许多事情,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对许多事都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只是不说罢了。不过刚才他说队里没个搞好,对前途完全失去信心,白刚倒不很同意。他对农业合作化、集体化的道路仍然是相信的。

50年代初的宣传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那时他还给农村青年写教材宣传合作化。他觉得集体化是中国农民摆脱贫困的唯一出路。他回家以后看到二十年后农民仍然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甚至比以前更加贫困,他非常吃惊也十分痛心,但是他没有怀疑那种所谓道路问题。他认为只是上层指导有误,下面管理有问题造成的。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所以他对侄子的话没有辩解,只是把这话憋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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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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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回来,他们刚一进村,就看见白刚的西邻家门口堆了一群人,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原来是洪光一家子回来了,人们听到了都啊的一声表示了惊讶。虽然上午白老六已经说过,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说来就来了。

白敬威听说是洪光一家回来了,马上说:“我大侄子回来了,那我得看看去。”门口围观的人很多,但进去的人很少。年纪轻点的和洪光不熟,年纪大的虽然不知道为啥整回家来,但是知道准是有啥大问题,为了避嫌不敢贸然上前。白敬威不怕,因为他知道无非是要打支书的闺女,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还有是洪光家终究和别的阶级敌人不同,他媳妇以前是医院副院长,现在不当院长了也还是有名的内科大夫,许多人到市里办事看病,还短不了求人家,所以没法划清界限。

白刚和洪光是老同学好朋友,他又很早就仰慕这位大哥的智勇双全的斗争精神,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他本想赶紧去看看,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没好意思进去。在那无限上纲的年代,你知道有人会说什么?白刚虽也是一个倔犟的人但和洪光不同,内心不服却不愿意公开招惹什么麻烦,所以看了一下便回家了。

白树勤也觉得应该进去看看,但又十分犹豫,心中很纳闷儿:白刚是一个人回来,洪光这事儿也不大怎么是一家子回来了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碍着自己的身份,又担心有更大问题也没进去。要得平虽然爱说,但是在这种场合他是十分谨慎的,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见白树勤走了他才紧跟着过去,小声在耳旁说:“这年头,也难说清为啥。你没听说武斗死了多少人?死个人就像踩死个蚂蚁似的,整人还说得清为啥?”然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唉……”心中似乎有说不清的苦闷与痛苦。按说白刚、洪光这些人回家,和他没多少关系,他们挨整和他当初被斗是两回事儿。可是他却不这么想,他觉得村里两个很早跟共产党闹革命当了大干部的人,都落了个这样的结果,像他这样的人活着还想得好?还有啥希望?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白刚出来抱柴火做饭,隔着秫秸夹的寨子看见一个人在隔壁的院里又跳又蹦,抡胳臂撂腿像做体操又像打拳,也看不出个章法。他觉得这在农村里很新鲜,谁在干什么呢?仔细看了一下,才认得出是洪光,虽然二十多年没见了,模样还没有大变,便马上扒开寨子说:“是大哥呀!你这是干什么呀?”

“白刚?是你呀!我在锻炼身体呀!”洪光见到白刚显然非常高兴。白刚笑笑说:“你这是做操、打拳还是练武术?”洪光说:“我也说不清叫什么玩意儿,自己编的,这些年天天练。好啊!咱哥俩又到一块儿啦?”

“好什么呀!你看看咱哥儿俩,在外头闯荡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是这副德行回了家。”白刚虽然笑着,但心情十分忧郁。洪光瞪大了眼睛,好像要辩论一样:“这副德行怎么样?”白刚说:“这副德行让人家瞧不起呗!”

“瞧不起?”他不打拳了,凑到寨子跟前和白刚争论起来,“大哥身上七个枪眼,骨头里还有日本鬼子的子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枪林弹雨里不是孬种。兄弟你在敌人监狱里面不改色,各种刑具面前铮铮铁骨。不用说在白一村,就是在咱这一带谁能和咱哥儿俩比?”白刚苦笑了笑:“现在不讲这个了。你看不见正是那些老干部、坐过敌人监狱的领导干部,挨斗更厉害吗?”

“他们不讲咱们讲,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洪光几乎是喊了起来,“咱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问心无愧。兄弟!不用怕,咱不能比别人矮半截。”

“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说话、做事还是注意点好啊!”白刚说。洪光又瞪起了大眼睛:“谁的屋檐?人民共和国是咱们的,打天下有咱一份功劳,他们谁敢否认?”

“可是现在把咱划入敌人堆里了,只有忍耐一时。”白刚小声说。洪光又喊了起来:“不!咱不能老老实实受他们欺侮。”

他们虽然是在院里说话,实际上和大街上差不多,因为前面也是隔着一道秫秸寨子就是大街了。白刚不愿意大喊大叫地在外边谈论这些问题,万一让什么人听见就是事儿。便说:“大哥!我得做饭去。以后再谈吧!”

尽管两人脾气不同,白刚也不同意洪光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但他那种乐观无畏的精神,还是给白刚以鼓舞,对他们能在一起相处特别高兴。以后不管是干活、休息,也可以有个伴儿,不至于老是显得自己孤零零的。他盼望着和这位大哥能很好地聊聊,但这位大哥家中却人来人往地不断,使他没个说话的机会。

白刚和洪光不同,他从上高小(小学五年级)就离开家到外县的省立师范附小去读书,只是寒暑假回来几天。上初中时家乡已是解放区,他在敌占区上学就再也没有回来。以后在大学参加了地下工作,又是极端秘密,和家里断绝了联系,村里就像没这个人一样。解放以后只是下乡时顺便回过一趟家,呆了两天就走了,家乡人对他都不认识。

洪光就不一样了,从小在家乡附近战斗,许多英勇事迹在家乡留下了不少离奇的传说。参加正规部队以后,和家中常有来往,所以他的故事一直在家乡流传。受处理以后他住在市里,村里人进城看病办事,常在他家歇脚。所以一回家人们除了一开始有几天还有些顾虑,后来就也不管阶级不阶级问题不问题都去看望了,家里倒一下子热闹起来。白刚不愿意在这种场合露面,只希望在出工时哥儿俩能说说话。可是这位大哥在农忙时却一个多月也没在队里露面。等秋后地里活完了麦子也种上了,没活找活干的时候,他才拎着铁锨迈着方子步出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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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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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夏雷队长赶着大胶皮车去市郊拉脚搞副业,家里的事就交给副队长了。人们出工晚多了,中年女社员忙着在家拆洗被褥,准备一家大小过冬的衣裳,妇女出工的只剩了闺女们和一些没牵挂的年轻媳妇。到队里以后,妇女们就在西墙根牲口棚跟前扎堆儿,男社员是在正房小队办公室外边南墙根坐成一排。太阳把它温暖的阳光,没偏没向地洒在每个男女社员身上。来早的自然是占据中间最好的位置,来晚的便按男女在人堆两边找地方坐下。

洪光来了以后,两边的人几乎都坐满了。他慢慢站到了两群人中间,点头朝大家笑笑,然后把锨往地下一拄,面向男社员们打招呼说:“老少爷儿们,都来得挺早啊!”有几个人乱戗戗说:“这还算早?前些日子这会儿早到地里了。”“反正吃完饭在家多呆会儿也干不了啥,还不如到这儿晒晒太阳。”“你看这地方背风向阳,晒晒多舒坦。”

正说着,妇女堆里不甘寂寞,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姥爷!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洪光听到那边有人叫他,便把身子转向了女社员。这村小字辈的都该叫他大爷、太爷,谁会叫他姥爷呢?他往姑娘群里一看,便断言说这话的是王玉芹。

她妈是这村的闺女,她爹早年去世后,她们一家便搬回娘家单立门户。洪光一回来,她妈便带玉芹去看他,论辈数玉芹该叫他姥爷。洪光觉得这孩子很可爱,便故意开了个玩笑,装作没听懂,瞪起大眼睛,十分认真地把手朝着东南一指:“这不太阳在东边吗?怎么说从西边出来了?”

“我是说你,今天怎么想起出工来了?”玉芹咯咯一笑大声喊着说。洪光说:“这丫头!还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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