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海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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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海上明-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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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清月在房中苦笑着,因为她被禁足了,他不在合浦的这几天,留下两个人在傅家,天天守在她门口,阿碧更是如影随形,大哥也是日日和她共进晚餐。
  这已经是她被关在家里的第五日了,晚饭,依旧是到大哥的仲园用饭,凝香和阿碧在一边伺候着。
  “你们都下去吧,我看着心烦。”傅清月的语气非常的不善。
  傅正平点了点头,两人才出去,关上门的是王文谦留下来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的“护卫”,傅清月把竹箸往桌上一摆,严肃道:“大哥,我已经这么配合,这么乖,不哭也不闹,你就不能把事情跟我说,说了又怎么样?我还能翻天了不成?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傅清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过程如何迟早都会告诉你,你再多些耐心,多等两日。”傅正平无奈道,真的不是他不愿说,只是道听途说反而会适得其反。
  结果,不用傅清月再等两日,月上树梢,那两名“护卫”接到命令,连夜带着傅清月骑马渡船,到了上回王文谦养伤的千岛湖。
  阴云密布的天空丝毫不见星月的光彩,波光幽幽的水面,偶尔从树丫水草丛中惊起的飞鸟,扑簌簌的让人心悸。
  依旧是上回的木质房屋,屋内一灯如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和湿气,隐隐之中透着丝丝的血腥之气,榻上躺着一人,散着头发,湿漉漉的,估计是刚刚清洗干净,腰间搭着一条薄毯,全身上下包括手和脚,都缠着白色的绑带,有些绑带上透出褐色,是药草汁液浸透出的颜色。
  躺着的人脸色蜡黄透着青灰,眼眶黑沉,因为闭着眼,光线又暗,傅清月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一边的王文谦,她一进来就看到他了,只是这不寻常的氛围和榻上的人吸引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刚吃了药,可能有些昏睡,过一会就会醒来再喝药,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吧。”王文谦的声音有些沉,他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他知道她看出来了,只是有一丝疑惑,不过他沉稳的声音彻底消除了她的怀疑。
  “你怎么找到他的?”
  “他逃到合浦郡,在被官府追捕围杀的时候被我们的人救下来,他现在是朝廷的钦犯,你上岛来了,就不要轻易出岛。”他的眉眼带着倦色,猜测他可能这几天高度紧张,缺乏睡眠由来。
  傅清月有些心疼他这样,走过去,伸开双臂,缓缓地抱了抱他,感觉到她的关心,王文谦回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因为还有第三人在场,傅清月很快放开了他,走到床榻前,仔细地看了他两眼,越看眉头越紧:“他受的伤厉害吗?有没有性命之忧?”
  顿了一会,不见回答,傅清月回头,见王文谦靠在椅背上,有些昏昏欲睡,傅清月走过来轻轻道:“你先去歇息吧,我在这里守着,我在家里睡了一天了,有精神。”
  王文谦用手搓了搓脸,拿起几上的茶碗,舀了一碗茶水灌下,“没事,你刚刚问我什么了。”
  傅清月刚要答,身后传来了声响,咕噜噜的从喉咙里发出,王文谦赶忙上前一看,发现不对劲,对着外面就是一喝:“海生,叫吴大夫。”
  声音之大之响之急切,意味着情况危急万分,侧边的门很快被推开,吴大夫一进来就打开布囊,拿出长针,给榻上的人施针按压,又命人灌下一碗汤药,片刻,才收了针,微微松了口气。
  王文谦过来一揖,“有劳吴大夫,他现在怎么样了?”
  “算是暂时稳住了,只是情况并不太好,我只能尽力,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等他清醒一些,就赶紧吧,伤太重了,他现在醒来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吴大夫一边收拾一边说。
  等一干人等都处理完离开后,屋内又剩下他们三人,王文谦依旧坐回刚刚的椅子:“你也看到了,吴大夫说他随时可能醒来,也随时可能醒不来,救了他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这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要问他。”
  傅清月点了点头,坐在榻边,用干净的巾帕帮他吸汗,对于外间传闻的种种,吕宽这位当事人,知道的恐怕是最接近真相和了解其中细节的人了。
  静静地等待期间,王文谦闭目养神,吕宽也安静地躺着,只是紧闭的双眼一直蹙着眉,睡着了依旧很紧张,手和脚的肌肉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紧绷的状态,仿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能站起来战斗,可能这都是他一路逃亡戒备的形态,只是这种状态一直保留着,连被人救了后也不能松懈。
  时间静悄悄地滑过。
  “清月。”沙哑的声音,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周身凹凸不平的巨石,趴在床榻边的傅清月猛地惊醒,连王文谦也跳了起来。
  看沙漏,已是丑时,声音是榻上的人发出的,他已经醒转,傅清月惊喜道:“吕宽,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王文谦也站在她身侧,关心的目光落在吕宽的身上。可惜吕宽实在太疲惫,一声之后,他虽睁了眼,可不再说话,只用墨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嘴动了几下,也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暗沉的眼中含有太多的情绪,翻腾复杂惊心到让人不敢直视。
  “清月,大公子临死之前曾经让我带话给你,他说,此生他只爱过你一人,不管你如何对他,他都不会怪你。”
  声音轻慢,仿佛过了很久,吕宽才很吃力费了很大的劲说出口,他右边额头缠了胶带,眼皮红肿着,连带着整边脸都有些变形。
  话音一落,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掌,温热宽厚,是身边的王文谦,傅清月懵懵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中坚定冷静的眼神给了她力量,让她差点缩回龟壳的自己又有勇气去面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隐隐猜出,可当面确认他的死讯,还是让人接受不了,一种心被人活生生地掏出胸腔的感觉。
  “他是怎么死的?”傅清月的声音颤抖,随着声线的起伏,人也跟着打颤。
  “毒酒,见血封喉。”吕宽艰难地转动着他的眼珠,那一幕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提起这个,他还是激动难耐。
  泪珠颤巍巍地滑落,前仆后继,无声的落泪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气,控制不了,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是心中堵着的那一口气,如鱼鲠在喉,难受极了。
  “我妹妹吕嫣,因为有身孕在身,老贼没有立刻处死她,而是等她生下了孩子,才杀了她,杀了她……”吕宽的声音沙哑粗粝,如破损的竹萧吹奏而发出的呜咽。
  “傅清月,你为何要这样做?”吕宽痛苦地闭上双眼,仿佛已经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
  哭声截然而止,这话问得奇怪,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感觉肩膀上的手一紧,傅清月睁着朦胧双眼,吸了鼻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吕宽看着眼前的虚空,多日的逃亡让他挣扎在生死的边缘,谈起这些对于别人毁天灭地的话,他确是要平静了许多,“那日你来雲山书院,是不是听到了我与大公子老师他们商量初一夜晚行动的事?”
  傅清月点头道:“我听到只言片语,并不全面。”
  “初一那晚你也去了现场,也就是那老贼的门口,对于不对。”
  “是,第二日我便要出城,想着那晚就偷偷溜出去再逛一逛长安,这个我跟阿仲也说过,似乎有人引着我,向王莽的府邸而去,后来果然在哪里看到你。”傅清月并没有否认,含着泪,说出事情经过。
  “被人发现后,你我分开时,你告诉我,如果我被抓了,就供出大公子,说什么虎毒不食子。”吕宽又问。
  “是,我是说过这些话。”傅清月咬牙答道,感觉肩膀上的手一轻,他松开了手,连他也要怀疑她吗?她怎么可能,可能做这借刀杀人的事。
  心中一急,“吕宽,可这跟我有什么直接关系,我确实想着你如果被抓了,供出是他主谋,就算王莽再生气,那是他儿子,他,谁知他真的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傅清月急于解释。

  ☆、惊天血案(二)

  “数年前,大公子的亲弟弟王获,因为杀死一个家奴,王莽便逼迫他自杀,虽然他也该死,可也保存了他的妻儿,大公子何罪之有,他会下狠手,斩草除根,可怜我那妹妹和我的族人。”吕宽想起了亲妹家人,悲愤不已,汩汩落泪。
  王获的事傅清月略有耳闻,只是当时情急,后来知道吕宽王宇被抓后,她又想起这事,不过想到毕竟没有人命在身,不会真有非死不可的理由,谁知事情竟演变成如今这个状况。
  “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挑衅了王莽的威严权利,比杀死一个无辜的家奴还要让他痛恨和不能忍受,今非昔比,他现在俨然就是一国之君,这种对皇权挑衅的做法,就是违抗天命,藐视皇权,所以他才这么心狠手辣,不惜大义灭亲,也借此机会大肆圈杀与他政见不同,反对他的人。”王文谦淡淡开口,打破他二人之间的怪圈。
  “这桩桩件件,跟你都脱不了干系,不是你去告密,又是谁?我最后一次见大公子的时候,我们也不愿意相信是你所为,可你要让我们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相信。”吕宽越说越激动,作势要起来,王文谦按住了他,可能牵动到伤口,他的脸都青了。
  一屋子的伤痛,傅清月摇着头,拼命地摇着头,只能不停地摇着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就算我再恨他,也不会用这样心狠手辣的手段,虽然我都在场,可那真的是巧合,我也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可我没有理由要帮王莽,我要伤他,那日捅他两刀不是更加直接吗?”
  吕宽哑着嗓子喊道:“这招够阴损,让大公子被自己的父亲逼死,让王莽杀死自己的嫡长子,一箭双雕,好计策,好阴险,可怜我那惨死的妹妹,那被诛连的亲人,还有那刚出生就失去父母的孩子,最大的仇人竟然还是自己的亲祖父,这是什么世道?什么天理?”
  “你那孩子可怜,我的孩子就不可怜吗?”傅清月咆哮道,深沉的误解,撕裂的不信任,百口莫辩,语言毫无用处,恨不得时光倒流,让事情停止在不该发生前的一刻。
  “傅清月,住口。”王文谦呵住傅清月要出口的话,她泪眼婆娑的抬眼看他,他知道她说什么吗?那要出口的话,她在心中冷笑,那被人灌下黑呼呼的汤药,痛了两个时辰后的血包,那就是她的孩子!没有机会看这世界一眼,匆匆到来,也匆匆离去,被他的祖父和外祖父共同杀死,连他父亲都不知道他曾经存在过,来不及知道!
  “吕宽,你先不要激动,你先听我说,我可以作为一个旁观者分析整件事情,的确如你所说,清月似乎都参与的整个事情,而整个事情又恰巧都有她的出现,好似她是最大的赢家和有做这件事的目的,可那日从雲山茅屋回来后,傅清月一直住在我长安的别院中,她的行动一直都在我的密切关注下,如果她参与这么慎密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计划,很多东西就说不通,比如说,她如果是这件事情的主谋,她就应该避嫌,而不是当晚出现在门口与你相遇,这太傻,还有叫你把大公子供出来。当晚我们赶去救人的时候,他们像是专门来杀清月的。如果王莽要杀她,又此会等到现在才杀,还有,如果他事先得到通知,他也不会让你在门口做泼洒狗血的事,他非常忌讳鬼神之说,也不会为了要抓你而专门等这个套,他要抓你实在太容易了,如果王莽只是在当晚事发的时候才知道呢?那这个告密的人,武功必然非常了得,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自由出入守卫森严的安汉公府邸,我非常肯定,傅清月远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
  听他这么一说,屋里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两人都是聪明人,一个关心则乱,一个伤心过度,所以才情绪激动险些失控。
  “那这个武功高强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傅清月问出了问题的核心。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原因,在长安我们被追杀,出城时受阻,半路被暗杀,都是这人的手段,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杀了傅清月,当时他计划的第一次,也就是当晚初一在长安之时,我猜测他也是无意中得知你们行事的行踪,就利用这件事杀了傅清月,如果他成功了,就像吕兄你想的那样,傅清月怀恨披露告密,而后又被王莽说杀,谁都不会怀疑到第三个人身上,这是一棋妙招,只是没有估算到我能救出傅清月;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后来比较干脆,没有什么巧合的事情,直接派杀手来截杀我们,就是这个,让我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他是谁?”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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