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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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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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攥着两张纸,微抿了抿唇,道:“您知不知道,您这语气还真挺像那个吴家的二爷的。”
“老子像他?笑话呢吧!”
“哦……,现在又不像了。”现在像另一个人了。
“少他娘屁话,你到底想讲点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很重要?”
“小三爷和花儿可都曾怀疑过。就怕我心里猜的有准头,到时媳妇儿该心里难受。”
“你他娘的非得让他知道啊!”
黑瞎子便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也是,有准儿没准儿,我全瞒着便是。”
【二】
“啪。”
走廊里的灯倏然被打开。黑瞎子眯了眯眼睛,回过头看到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站在几步外。“我去,吓鬼呢你。”黑瞎子道,“怎么着?”
闷油瓶看了几眼对方手里的东西,然后施施然走向书房,并拿眼神示意跟上。
黑瞎子一耸肩,跟着进去。他放低声音把门带上,接着又直接往书桌上一坐,把手里的纸平摊在一摞书上面,道:“你先看吧,本来打算明儿早上再说的。”
闷油瓶点点头,扯过椅子坐下,将一张纸翻来翻去,看一会儿反面密密麻麻的纪录,又盯着正面的那颗龙眼发一会儿呆。
黑瞎子拿过另一张纸看,忽然“嗯?”了声,继而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几行字下滑出横线:“你看,原来当年考古队里出来的有两个人,那老狐狸居然不说清楚。”
老狐狸?
闷油瓶隐约蹙了眉,倏忽指着几个字道:“死因相同。”
“心脏大出血猝死。”
和那个名叫林楠的伙计,死因一样。
黑瞎子边点头便把那几个字打框圈起来,道:“也就是说,他们十七年前下的那个斗和我们下的这个有很大联系?”
“嗯,很有可能。”
“毕竟会用这种毒防盗墓贼的实在太少了……”黑瞎子挑眉又道,“诶,你那张纸上讲的什么?”
先前在二月红旧宅,连灯都没有,他接过那两张东西就直接揣兜里了。
周穆王时代,据说从冷龙岭到走廊南山一带有龙出没,后世龙图腾的演变大多与此有所联系。《武威县志》记载:荀子言“螣蛇无足而飞”,然地龙有足而伏;其目赤红,硕大,化为齑粉而食之有异效,谨治奇症,常人不可服。
大半页纸记载了陵墓的资料和龙的传说,真正靠谱的文献只有最后这点。黑瞎子皱眉道:“常人,不可服。”
闷油瓶看着他,忽道:“这种东西,拿得凶险,用的也凶险。”
“肯定的啊。”
“你为什么找它?”
黑瞎子痞痞地笑起来,道:“我这不是要活命呢么,把媳妇儿孤孤单单地留下来,我该可劲儿心疼去呢。”
闷油瓶睨着他,懒得说话。
黑瞎子解释:“我虽然都不记得爹妈长什么样了,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们家有个遗传病,谁也找不出病因;总之就是几乎没有人的命能维持超过三十年。”
“几乎。”
“昂,就一个例外。我老子的老子的老子,他活到将近六十岁,勉强算寿终正寝吧。”
“原因。”
“我想想啊,我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那会儿……诶你别这么看我,行曾祖父对吧!曾祖父!”黑瞎子用手指戳戳纸张,“我老子的老子……我爷爷,他说就是这东西救了曾祖父的命。而且当时他们找到的龙眼只有半颗。”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呗,虽说我看这东西有点不靠谱,就‘有异效’仨字儿就给含糊过去了啊。不过还是赌一赌吧。”
跟哑巴张这个闷油瓶聊不到哪儿去,黑瞎子一下子便觉得好没意思,打着呵欠回了屋。
解语花尚且深深浅浅地做着梦,一会儿皱眉,过一会儿又笑的,没有醒来。
黑瞎子趴在床头,屈一条腿半跪在地上,伏过去细细吻着解语花的嘴唇,继而又眯着眼睛咧着嘴角胡笑,虚着声音吊儿郎当地叫了声:“媳妇儿?”
正巧解语花不知梦见了什么,低低地“嗳”了一声。
黑瞎子眸中笑意更浓,半晌悄声道:“媳妇儿哎,其实你还是爱我的吧?”
【三】
翟七盯着摆在面前的座机,一动不动。他已经这样子在黑暗里坐了好几个钟头。
“铃……”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他接起来,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老七。”
翟七下意识打了个寒战,继而道:“你说。”
“做得不错,你是明白人,我替雨臣谢谢你了。”
“不用!我也不是单单帮他的。说实话,我跟解子到底是相看两相厌的。”
“也是喔,”那头似乎无奈地笑了一笑,“老七,我这里还有最后这件事情要你做。”
是祸躲不过,终于来了。翟七道:“我知道了。不过你别忘了自己的承诺。我为你解家卖了一辈子的命,你得保证我儿子能离开解家这滩浑水。”
“改变主意了?我记得祁东还小的时候你不是想他继承你的所有么?”
“都说过是原先了。把祁东送出去那年我就想明白了,儿子继承老子的,你以为真就那么快活?你儿子这些年的痛苦你不会半分不知道吧?”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被这话噎到了,足过了半分钟才道:“你办妥了自己的事情,我自然能给你保证。”言罢便挂了电话。
翟七吁出一口气,垂眸低声道:“都是命……你可真能算计嗳。……解连环。”
【四】
翌日。
天光淡白,解语花起了个早,顺便把大伙儿都揪起来。一群人睡眼惺忪,叽里咕噜地肠鸣,在餐厅里围着饭桌开会。
黑瞎子拿出那两张纸,讲了个大概,撇去昨晚那人的身份和龙眼的原委不谈,只说自己需要这玩意儿。
最后解语花总结陈词:“先这样,一会儿有两个伙计把装备送来,他们和我们一块儿下去;潘子和豆子他们大概午饭后也该到了。我们一共有十个人,明天上午出发,两辆车,先去西安,后天出发去兰州。
“哦对了,黑瞎子有两把枪放在二爷旧宅,太重了没拿回来;我就让伙计顺便把带来的枪都放那儿守着,下午就能到。晚点我们俩去取回来。”
众人齐齐应了声,他又道:“叫阿姨上早饭,我先打个电话。”
于是潘子被下人领进屋的时候就见解当家霸气十足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讲电话。
“……对,符禺山,你往罗敷去就行,有点常识没啊……,别问我长什么样儿,找个老中医问问不就得了……别偷懒,市面上假的多,机灵点儿成么?”打完电话他扣下手机后神清气爽地冲潘子打了个招呼。
潘子对解语花很尊敬,颔首叫了声:“花儿爷。”
解语花点头“嗯”了一句,道:“行程我们安排得差不多了,问小邪就行。你先休息吧,明早出发。唔……吃过早饭了么?”
潘子:“……”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
① 在三叔“九门回忆”里二月红对花儿爷说的是“你老子叫解连环,你叫解雨臣”什么的,所以文里的设定是…解连环就是花儿爷他爹了…。…
③关于龙眼珠子什么的,《武威县志》里真是连个驴蛋蛋都没提到过…纯粹是我借了人家的名儿来用用,别较真哈…
                               
第27章 27 出发进行时

【一】
午饭后没多久,豆子和虎子就回来了。解语花让虎子跟着他们一块儿去,又叫豆子留下处理解家事务。
解语花睡了个囫囵觉,把豆子扯到书房,仔细地交代了小半天才放人。
豆子跟在当家的后头下楼,蓦地想起了什么,道:“对了爷,等会儿谁送装备来着?”
解语花说了两个名字,豆子稍稍沉吟,道:“他们俩怕是身手不够,要么我现在打电话去,换方青和阿泽来?”
“成。”解语花点点头,起身穿外套,又问,“天津那边怎么样?”
“关于那个唐三彩,猜到了几分,我就没查下去。借着这次的事情整顿一下,处理得差不多了。喔对了,昨儿六爷来了,多亏他帮忙。”
解语花立衣领的手微顿,“怎么六叔回国都没到过解家?”
豆子道:“我倒是看他好像挺赶时间,傍晚摆平盘口的事儿他就急匆匆走了,也没留下吃饭。”
解语花皱皱眉,道:“算了,六叔向来很少露面,他要是愿意回解家也总会来的。”
虎子这会儿从后院过来,看当家的衣冠齐整,好奇问:“您这会儿要出去呢?”
“嗯。”解语花道,“正好,你们两个现在去趟二爷那旧宅把枪取回来,那边有几个伙计在那儿守着的。”
俩人答应一声,立刻出发了。
解语花站在门口等了会儿,蹙眉叫来保姆阿姨:“黑瞎子呢?”
“啊?黑爷他……好像还在卧室里。”
“该走了,去把他叫下来。”
阿姨喏喏点头,快步跑上楼去,看见房门紧闭也不敢贸然进去,敲了敲门,道:“黑爷?您在里边儿不?先生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
屋里半晌没动静,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黑瞎子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就像是勉强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等会儿……马上。”
阿姨不疑有他,道:“那您快些昂,我先下去了。”
黑瞎子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床沿。浑身像被针刺了一样细密地痛,密麻的痛感使得头疼欲裂,偏偏这时候又倏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
此时耳朵却偏生灵光得很,保姆阿姨走近的脚步声都清清楚楚地传入耳朵。不知道为什么,黑瞎子此刻想的只是还好过来的不是解语花。
等了好半晌,这种痛楚逐渐地减轻,消散,他才慢慢站起来,身子一晃又险些栽倒。
真是狼狈。
黑瞎子指尖扫过额头,抹了一手的汗;又伸手摸摸背脊,衣服早就湿透了。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到盥洗室胡乱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下楼。
解语花已经等得略微不耐烦,看见黑瞎子过来抬脚就要踹;然而最终没有踹过去,声音也转了腔:“你——,怎么回事儿啊你?”
黑瞎子脸色惨白笑容无力,解语花一眼看出端倪:“你,是不是眼睛疼了,还是那个毒……”
他话没说完,黑瞎子已经抱了抱他,道:“诶没事儿的啦,又不会死。”
“闭嘴!”解语花最讨厌也最害怕的就是黑瞎子用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谈论生死以及他的眼睛,他道,“我只是去戏园子而已,要么你在家里好了。”
黑瞎子却勾住解语花的肩膀,道:“我想听你唱戏啊。”
解语花看着他,肩上承担着对方大半重量;少顷,最终还是错过脸颊,道:“算了,走吧。”
【二】
黑瞎子坐在几个女孩子身边,看着台上的那位杨贵妃,神情专注。
“诶,我觉得他每个扮相都漂亮得不像话!不过不晓得为毛,我最喜欢的还是他的杜丽娘。”有个小姑娘对身边的姐妹淘说。
另一个女孩子就道:“我家老爷子说这就叫戏骨,戏入骨里才能唱出灵魂。”
“啊,是么?”
黑瞎子微仰头,斜眼瞟了瞟。
他想起前几年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解语花唱得最好的便是《牡丹亭》。
那一年的某个晴天,黑瞎子晃悠进后台的时候,解语花正准备上场。他细描的柳眉,轻点的绛唇,逶迤成一笔一染水墨丹青般的缱绻。
戏园子里的伙计各个眼色好,当即便上前道:“《游园惊梦》一折,爷去的仍是杜丽娘。”说毕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左右无人,黑瞎子便搭上解语花的腰,还不忘轻轻捏一把:“花儿哟,这杜丽娘,还没唱倦了呢?”
解语花笑着反问:“那我这腰,你怎么也还没搂够啊?”
“那是,至死也不够啊。”
他半开玩笑:“那么黑瞎子,你去死一死好了。”
黑瞎子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地扬着唇角,悠然道:“成啊!倘若有一日,你想要我死,或者要我为你而死,我必定心甘情愿。”
当时解语花是怎么说的来着?唔……,他瞪他一眼,说了俩字儿:“胡说!”嘁,谁胡说了啊,他黑瞎子自己是无所谓生死,但为他媳妇儿去死还是很愿意的。
黑瞎子眯着眼睛看台上解语花的眉如远黛眼如水,轻易地晃了神。
快二十年了啊……他们相遇至今快二十年了,彼此都占据了对方生命的大半光阴。
如果四年前没有离开——可惜没有如果。
【三】
这个时候的黑瞎子才恍然明白,融进解语花骨里的,是一曲牡丹;而入了黑瞎子心里的,却是一树海棠。
二十年的时间来栽这棵海棠,是为了叫他今生今世都忘不了的。
【四】
台上戏曲将至尾声,黑瞎子先去了大门口等他家花儿爷下戏卸妆了过来。
孰料碰见一个几乎要被他遗忘了的人。直到那人一声“黑爷”唤出口,黑瞎子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锦婴笑言:“您等花儿爷?”
“昂。”黑瞎子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心头却涌上怪异的感觉。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个锦婴这样子恰到好处地笑起来,眉眼,唇角,下颌,又都给他一种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仍然让他非常不舒服。
“黑爷,我听说,您和花儿爷……?”
黑瞎子横了他一眼,冷然道:“怎么着?”
“没什么。”锦婴不在意地摆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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