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孝帝大悦,每人赏赐了黄金和珠宝,以及四个人共有一个类似于免死金牌一般的口谕,只要日后四人意见一致,就可以和皇帝兑现承诺。
唐蓁在心里呵呵,真是老奸巨猾,这个承诺何其的珍贵,四个人自然要好好的留着。然而面对如此珍贵的承诺,四个人的意见又怎么会统一?所以说,这个看似最值钱的承诺,实际上也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只是上去领赏的人中,唐蓁却没有看见唐靖。难道他还在围场里面?唐蓁的心一提,这里虽说是围场,但是里面也不缺乏野兽,哥哥一个人在里面该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了吧?唐蓁越想越害怕,害怕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难道哥哥遇害了?被段翘楚杀了?
燕孝帝:“怎么还有一个人没来?”
刑部尚书李大人公子李遨神色微微一变:“他该不会真的去猎狐狸了吧,我就随口一说。”
唐蓁的心一提。
燕孝帝皱眉:“都护卫,你带一队人进围场看看。”
保护皇帝安全的都护卫领命,正要带人过去,突然有马蹄声传来,唐蓁连忙看过去。
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他的身后还拖着一个庞然大物。走进了,唐蓁才发现,唐靖的身上和脸上全是血迹,就连他的坐骑踏雪雪白的毛都被染红了。
他的身后拖着一只已经死透了的大老虎。
群臣哗然,所见之人无不抚掌称好。唐蓁捂唇,她的哥哥竟然一个人杀了一只大老虎。
燕孝帝也瞧见了,他点头称赞:“唐爱卿之子英勇,乃我大燕之福兮。”
唐父上前:“陛下谬赞。”
唐靖还不知道自己获胜了,他走到唐蓁面前,离她远远的,带着憨实的傻笑:“没给你找到狐狸……”
唐蓁哭笑不得,看着他干净的脸上都是溅出来的血。“哥,你……”
“找狐狸的时候,遇上了这只大虫,我本来想逃的,这只大虫追着我,踏雪吓坏了,根本跑不动了,我只好将这只大虫杀了。”
“唐靖上台领旨。”小太监尖锐的嗓音道:“赐唐靖黄金千两,绸缎二十匹,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青铜九醨百合大鼎、暗红苏绣织金锦被……”一大串赏赐下来,让不少人红了眼。
狩猎过后,是一场晚宴,跟过来的御厨,用这些猎物给所有人做了一顿晚宴。群臣举杯欢饮,不少人都过来围着唐靖赞叹他英勇。宴会的最后,燕孝帝因为身子不利索,和月妃先回宫了,唐蓁则会跟着唐家的马车一起回唐府。
看着帝王和月妃的背影,唐蓁突然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自己特别,可是他们对待哥哥却很平常呢?她和哥哥是同时出生的,没有理由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却不知道哥哥的存在啊。
那么……这背后还隐藏这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吗?
夜城
唐靖在这次狩猎会上大出风头,回去的时候,他连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了。这样的他,让唐蓁很想去打击一下他,防止他越发的骄傲。唐靖骑着马带着唐蓁走,兄妹两个倒是许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一起相处了。
唐靖用披风将唐蓁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吹到冷风。唐靖一路上哼着小曲,仔细一听竟然是十八摸。
“妹子,哥现在有钱了,你要什么,哥给你买去。”唐靖哼呀哼。
唐蓁:“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我现在不就好好的活着的嘛。”唐靖不以为意。
交流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唐府,唐蓁下马,认真的盯着唐靖:“我不管,反正以后你不许冲动,什么事情三思而后行。”
唐靖一愣,见唐蓁这么认真,只好点头:“好好,都听你的,也不知道谁是哥哥。”
即使有了唐靖的保证,唐蓁也知道是没有多大用的,现在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了。唐蓁从旁边让一步,让唐靖牵着马进去,谁知道这一让,就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唐蓁一惊。
兄妹两低头看去,却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倒在墙角。
唐蓁:“天……这是……”
唐靖胆子大些,他用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有呼吸。”
谁知道这话刚刚一说完,倒在地上的人,猛地扣住唐靖的手,将唐靖扣倒在地上,掐着唐靖的脖子,不过是在一瞬间,唐靖竟然动弹不得。
唐蓁惊讶的说不话来了:“你……”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那个人的声音很虚弱,带着防备和杀意,不过手上的力道却不减。
唐蓁咬唇,哥哥在对方手里:“你躺在我家门口……”
“……不许……出声……”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许是支撑不住了,竟然就没话了。
唐蓁将唐靖扶起起来,接着清冷的月光,可以看见这个人的血都流到了地上,混染着地上的霜。
唐靖爬起来,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这什么玩意啊!”
“我们……还是将他抬回去吧。”唐蓁做不到见死不救。
唐靖刚刚被威胁了,不过唐蓁提议救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唐靖用力将地上的人抱起来,这才发现这个人只是一个少年,看样子比他们还小。
两人悄悄的绕到了唐家的后门进去,将少年带回了唐蓁住的东厢。
唐靖留在东厢,帮忙将少年的外伤处理了。等真的开始清理的时候,就连唐靖这个汉子,都忍住不住感叹。少年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全部都是深见骨头的刀剑伤。这样对他的人,就像是铁了心一般要致他于死地。最深的一刀仅仅有分毫的偏差,直入胸膛。然而承受了这样伤害的少年,竟然还能在刚刚撑着一口气,逃到了唐府的门口,并且扣住了唐靖。
唐靖真的很佩服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毅力……
换了好几盆血水,这才将少年的伤口全部处理干净,兄妹两个正要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少年竟然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然后整个人缩成一个球形,捂着心脏的部位,全身都在抽搐,却依旧咬着牙没有喊出来。
兄妹两人看着他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他身上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出血了。过了好一阵子,他停下抽搐,整个人昏死过去。
唐蓁握住少年的手腕,皱眉道:“他好像中毒了……”
唐靖诧异:“你怎么知道,还会把脉?”
唐蓁白他一眼:“我不仅会把脉,我还会解毒呢。”唐蓁再次握住少年的手腕,沉吟道:“他中的应该是是一种慢性□□,而且他好像也有在服用慢性解药……”
唐靖迷迷糊糊的听着:“所以……”
唐蓁挠挠头:“所以我还要再观摩几天,才能帮他解毒。”
唐靖:“……”
少年的愈合能力出奇的惊人,不过几天那些很深的伤口,就开始结疤了。
唐蓁要为少年解毒,连夜翻阅了毒经和尝百草上的相关记载,尝试着配了一副解药。当唐蓁将解药端过来的时候,少年醒过来了,他警惕的看着唐蓁:“你……”
少年虽然是少年模样,只是他的眉眼中有太多的沧桑,就好像是已经看破红尘的老人。他的眸子很亮,带着防备和冰冷的寒光,直直的盯着唐蓁看,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唐蓁连忙道:“你倒在我家门口,我和我哥救了你,现在我在尝试帮你解毒。”
少年听见唐蓁说能解毒,那双眸子一下亮了:“当真?”
唐蓁咽了下口水:“嗯。”她将药端给少年道:“你先将这一碗药喝了试试看。”
少年迟疑了一番,伸手欲接过药碗,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唐蓁无法,只好亲自端着碗喂他。
唐蓁一边喂一边打趣:“之前你躺在府门口,还那么警惕,现在就不怕我下毒害你麽?”
少年冰冷着面容道:“你若是要害我,我现在就醒不过来了。”
那倒也是,唐蓁看着已经喝完的药,顿了顿道:“其实……”
少年的额头突然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水,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他不顾身上的伤,蜷缩起来捂着肚子,从牙缝中吐出字句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伤口裂开了,红红的血顿时染红了他身上的亵衣。
唐蓁咬唇:“哎呀,看来这副药不管用,你等等,我改一下配方。”说着,唐蓁抱着碗匆匆跑出去。
“你……”
唐蓁对照着尝百草和毒经上的配方,将唐靖购买来的草药,删删减减,又配了一副药。瑶香将唐蓁配的药拿去煎,唐蓁这才提起笔在小本子上,记录下了少年刚刚的状态和药的配方和成分。
唐蓁将新熬好的药端进去,少年咬牙切齿道:“这又是什么?”
“这是新的解药。”
“你……究竟会不会解毒?”少年怀疑。
唐蓁点头:“放心,我当然会,只是……这是我第一次动手解毒,所以需要几次失败的经验。”
少年:“……”他默默的别过脑袋,拒绝当试验品。
唐蓁也不好逼他喝药,只好将药放在柜子上,拿出自己的小本子上的记录道:“你身上一共有二十道刀伤,每一道都深见骨头,不过愈合能力很好,基本上已经结疤了。不过你毒发时候的样子,应该是全身麻木性疼痛,心脏处就像被撕裂一般,所以你才会疼的抽搐。你种的毒,根据毒经上的记载,叫断魂散……”
“你怎么会有毒经!”少年倏地看向唐蓁。
唐蓁不满少年打断自己的话,不理会他的问题,继续道:“或者是五菱散,因为这两种毒的毒发状态是一样的。”
少年:“……”
由此可见,唐蓁是有多么的不专业。唐蓁轻咳一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你现在醒了,可以告诉我,你种的是什么毒了。”
少年:“番木毒……”
唐蓁一愣,默默的出门,然后从袖口掏出毒经开始查阅,在最后几页终于找到了关于番木毒的记载。“番木毒,毒性属阴,毒发时全身如被蚁虫所咬一般疼痛,心口收缩,呼吸急促……此毒为慢性毒,可用鸠控制暂无解。”而鸠,本身就是一种□□。
唐蓁:“……”收起书,回到房间,看着少年的神情有些愧疚:“不好意思。”
少年并没有多少表情,依旧是一脸清冷木讷:“你怎么会有毒经?”
唐蓁奇怪:“毒经很特别吗?”
“毒经是江湖至宝之一,据说上面记载了世间所有的毒和解毒方法,不少武林中人都想得到。”
这么宝贵?唐蓁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全身是伤的出现在我家门口?你父母呢?”
说到这个,少年的神色微微一变,他有些倔强的别过脑袋。唐蓁也不催他,他还是开口了。
“我是一个死士,没有父母。我从记事开始,就被关在一个地方,开始学武,学习杀人方法。那个地方,还有一群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我们每天像疯狗一样,为了一点食物会攻击对方……直到我们有足够能力出去干活了。
教我们武功的人会将几个人扔进一个很深很深的坑里,不再给我们吃喝,想要出去,只有将对方杀死。我出来了,我亲手杀了这些年来,和我关系很好的兄弟。他们用□□控制我们,保证我们足够听话……”
唐蓁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了。
少年抬起眼睛看着唐蓁,黑溜溜的眼眸中倒映着唐蓁的样子:“你不用同情我……因为以后我再也不会受他们控制了。我和几个同样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一起联手……将整个组织的人都杀了。”少年用非常平淡的声音述说着非常残酷的事情:“我们将当初逼着我们互相残杀的人一个一个的砍掉了脑袋,最后其他人也都受伤或者毒发不知道去哪了,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走不动了。”
“你们的组织,就在京城?”
少年点头:“是。”
唐蓁奇怪:“是什么组织?”
“不知道,但是我想,他们远不止这些人……”
“你叫什么名字?”
“夜城。”
一日不见
少年夜城彻底放弃治疗了……
前后几天时间,夜城的毒性发作,他倒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最后死马当活马医,他咬着牙将唐蓁配的解药喝了下去。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后来喝多了,效果就一点一点出来。至少,唐蓁配的药,缓解了他的疼痛。
而新年,便也在转眼间到了。
新年对于唐蓁来说,和平常的节日并没有什么区别。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并不怎么走心的年饭,拿着一点点压岁钱,然后这个年也算过去了。
然而今年,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同了。
年后,唐蓁便到了及笄之年,等在女儿节将及笄之礼办完后,唐蓁就该嫁人了。
嫁人啊……这可真是让人伤脑筋的事情。
此时唐蓁带着瑶香,准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