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要致他于死?又打算嫁祸给她?
“上宝楼”!她蓦然睁大眼,冲到铁杆处抓着它喊道:“来人呀……快来人……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快来人哪!”
然而,空旷的地牢内并无人回应她,仿佛只剩下墙角的老鼠在一旁偷窥她此刻无力悲伤的模样。
她蹲下身,手环着双腿开始哭泣,直到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她才止住哭声看向提灯的来人。
“张总管!”她急奔向他,隔着牢笼对他说:“京寅他怎么样了?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别喊九皇子的名讳,即便是他的字或号,那也不是你能喊的。”张总管眯眼望着她。
唐甜儿吸吸鼻子,“九皇子还好吧?”
“尚未脱离危险,而且依然昏迷不醒。”张总管的话让她泄气的垮下肩,抓着铁杆痛哭的跪了下来。
“甜儿姑娘,我是来跟你谈个条件。”张总管继续说。
“条件?”她扬起泪眸。
“对,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这就直说了吧!”张总管提高油灯,照向她被泪水浸湿的纤柔小脸,“离开九爷,永远别再与他见面。”
“为什么?”唐甜儿站了起来,“为什么要我离开他?”
“九爷早该在一年前就回长安,做他身为九皇子该做的事,但他却为了找你一直在外流连,现在还在金梅镇这种乡野小镇盖别苑长住,你可知皇上有多担心?”张总管缓缓的说。
唐甜儿眯起眸问:“你说他是为了我?”
“在我认为是如此。”
唐甜儿却突然捂着嘴笑了,“他……他是真爱我……”
“你!”见她这般苦涩的笑容,张总管心口突地一抽,“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愿不愿意离开?”
“如果我答应你,你就会放了我,让我离开这个恶臭恶心的地方吗?”唐甜儿从双掌中抬起脸。
“没错,非但如此,我还会赠送一笔银子给“唐巾客栈”,你可以将它重新翻修,到时候焕然一新,生意会更好。”
“熟悉“唐巾客栈”的老客人不是为了它的新旧而来,而是为了那份情谊,也是因为料理的实在。”她闭上眼,“如果他不醒来,我也不走,我要和他一块儿受罪,直到他醒来为止。”
“你何苦执迷不悟?”张总管震惊地望着她,这才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也难怪九爷会为她如此沉迷。
唐甜儿不语了,转身走到角落蹲了下来,面向石墙,静默的待着。
她心底不停祈求上苍,但愿她所受的苦能替代京寅的难,让他赶紧醒来,只要他平安无事,她愿意在这儿关上一辈子。
张总管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放弃地离开了,但却没发现他此刻的每一步都变得非常沉重……
※※※
张总管站在一旁,望着大夫又在九皇子身上好几处穴位扎针,用药上也一味比一味还重,这着实令他心急不已。
“大夫,九爷体内的毒祛得干净吗?”眼看大夫收了针器,张总管忍不住问道。
“毒是祛除了,不过已伤及内腑,醒不醒得来只能看天意了。”大夫摇头一叹,“这些药持续让九爷用,如果三天无效,得再换药。”
“好,那我送你。”这位大夫可是他派人快马从附近大城镇请来的退隐御医,基于礼节他也该送他出府。
他们离开后,一位小厮进屋打理环境,却无意中瞧见九皇子的嘴蠕动了下。
“九爷,您是想对我说什么吗?”小厮大胆贴近他。
“水……水……”京寅轻吐出这个字。
“水!您要喝水是吧?”小厮将京寅给扶起一些,然后将一旁几上的热水端到他唇边,就见他小口喝了几口后,便不再动作。
“九爷,您不喝了?”他将京寅轻放回枕上,静待在旁边候着。
不一会儿,京寅慢慢睁开眸,他先是眨了几下,接着才徐徐开口,“我……我怎么了?”
“您真的醒了,九爷!”小厮没用的哭了出来,“您中了剧毒,躺了好几天,所有人都担心极了。”
“中毒?”他赫然张大眸,似乎想到了什么,“甜儿……甜儿呢?”
“九爷,甜儿是谁?”
““唐巾客栈”的唐甜儿。”他吃力地说。
“哦!那个害了您的人呀!张总管早将她关进地牢里,都已经快半个月了,我看她也去了半条命。活该,谁要……啊!爷儿,您……您抓疼我了。”小厮话还没说完,手臂已被京寅重重一抓。
这时候的京寅该是气虚力乏之际,但一听见小厮的话,他体内那残存的气力就这么爆发开来,“地牢……哪的地牢?”
“我们别苑的地牢呀!”小厮吓得都发起抖来。
“我们“柳沁别苑”设有地牢?”京寅意外地挑高眉,“我……我怎么不知道?”
“这……这是张总管当初命人建造的……”小厮一句话可说是愈说愈结巴。现在的九爷重伤着,那道烁亮的眸已让他心惊不已,如果平时他可是连看都不敢看他的。
京寅胸臆间的一股气顿时激起,让他重重喘了起来,“带……带我去……”
“九爷……您才刚醒,我得去请大夫,您不能莽撞,否则很容易又昏过去的。”瞧九皇子那急遽喘息的模样,可是吓坏了他。
京寅知道自己没法子就这样撑起,不得不躺下,但眼神仍炯迫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大齐。”
“大齐,有件事……我要你听我的……就只听我的……”京寅抚着胸又说:“别让张总管知道我已清醒,还有……附耳过来……”
“是。”大齐立即将耳朵贴上,朝他频频点头,“我知道……小的知道……”
就在这时候,京寅敏锐的耳朵听见张总管走近的脚步声,于是对大齐说:“他回来了,记着我的交代。”随即他又闭上了眼,而大齐则赶紧拾起抹布开始擦拭起桌面……
“张总管好。”大齐一见他入内立刻问好。
“整理好了就先出去。”张总管瞥了他一眼说。
“是。”大齐还真怕被看出端倪,一听他这么说,他立刻收拾起清理的家伙往外走。
“等等,刚刚九爷可有任何反应?”张总管的声音骇住了他。
“呃……没,我进来到现在,九爷都躺在床上没动。”大齐哑着嗓,拼命压住心底的紧绷。
“那为何被角会滑落在地上?”张总管将被子重新整理好。
“那……啊!可能是我刚刚扫地时,不小心让竹枝扯到被子,但我没注意被子是否滑下,张总管请恕罪,小的下回一定会多多注意。”大齐吃惊的立即跪了下来。
“算了,你先离开吧!下次要小心,知道吗?”张总管猛挥袖,已显得不耐了。
大齐离开后,张总管便必恭必敬地站在京寅身旁,脸色含忧地自言自语道:“九爷,您千万要振作,赶紧醒来呀!唉……再这么下去,要我回长安后如何对皇上、皇后交代呀?”
第九章
唐甜儿在地牢里一待就是半个多月了。
无论唐茜儿、唐容儿想尽各种办法,即便以爹爹当年的宫职为背景,都没人敢为她们说项,更别说要进别苑见唐甜儿一面了。
然而,被关在牢里的唐甜儿因为一心担忧着京寅的状况,对于送来的馊菜馊饭几乎食不下咽,就这样,她整个人瘦上了好几圈。
此刻的她浑身和着臭水,已不知是水臭还是人臭,蜷着身子窝在角落,披头散发的模样若是让人不注意瞧见,还真会吓一跳!
而她也由于久未好好进食,身子虚软地散发不出一丝人气,闭着眼都会让人以为她已没了气儿。
突然,久未开启的牢门突然被开启,这声音很沉重,却没有震醒唐甜儿,只因她已虚弱的张不开眼,每喘一口气都得费她好大的力气。
这时有个人影慢慢现身,他步履微颠,面色犹带苍白,但仍拖着未愈的病体来到地牢。
“把门打开。”京寅颤着嗓说,因为他已看见那抹纤影……一动也不动的人儿就躺在臭水中。
“是。”牢头赶紧将铁门打开,京寅立即走进里头来到唐甜儿身旁。
“老天!”就着手中的油灯,他看见了她那张满是污秽的小脸,已不再圆润、甜美,剩下的只是憔悴干瘪和一身难闻的气味儿。
“甜儿,张开眼,你快张开眼看看我。”他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喊着她的名字。
唐甜儿微颤了下,但她依旧没张开眼,由此可见她有多无力了。
“快……拿干净的水来。”当看见她的唇因为干涩而龟裂,上头还淌着血,京寅气得差点捏碎手中的油灯。
“是。”牢头立即取水过来。
京寅接过碗,就着她的唇慢慢倾倒,“甜儿听话,快喝点水,喝了水我立刻带你出去。”
那水的干净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终于她慢慢张开嘴,喝下一口,“咳……咳咳……”但就一口却已让她紧缩的喉咙受到刺激,呛得她连连重咳。
京寅丢下碗,轻拍她的背脊,“好些没?好些没?”
唐甜儿这才张开眼,当确定抱着她的人是京寅时,她先是开心的咧开嘴,然后无力地问:“你没事……你真的没事了……”
“对,我没事了,我一切安好。”他紧握住她的手,“我早该来救你的,只可惜之前我体力尚未恢复,就怕张总管挟其天威阻挠我,更怕他会因而伤了你,我才强迫自己等到现在。甜儿,原谅我。”
她笑着摇摇头,沙哑地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她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儿,再摸摸自己肮脏丑陋的容颜,立刻惊愕的推抵着他,“你……你不要碰我,你走……九皇子,你赶紧离开这里。”
“我不要你喊我九皇子,你喊我京寅。”他瞪大眼,“为什么要推开我?”
唐甜儿哭了,哭得肝肠寸断,“我现在又丑又难看,全身又臭又脏,你就别碰我了,快离开这个地方。”
“笨蛋,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我甚至查出就是因为你不肯离开我,才会被张总管虐待,我……我们这就离开,我已经决定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了。”京寅说着便将她抱起,直接走出地牢,回到自己的寝居。
随即,他命下人取来一些补汤,由他亲自喂食,直到她勉强喝下半碗后,他又命丫鬟为她沐浴更衣,而他则在外室等着某人。
果真,片刻后张总管匆促地步进屋里,乍见京寅已端坐在椅子上,可是又惊又喜,“九爷,您醒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晌午我还见您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已经好些天了。”京寅眸子—紧,虽然体力还有些虚软,但是他相信张总管已不敢再逾越行事了。
“什么?”他意外地抽口气。
“我要告诉你,我已经从地牢将甜儿救回来了。”京寅眯起一双锐眸,指尖轻敲着桌面,“说,为什么要在我的别苑盖那种东西?”
“我……”张总管立即下跪,“小的是想,依您的身分,府邸里有个地牢这是极其普遍的。”
“普遍到关一个弱女子?还把她搞成那副模样?”京寅猛一拍桌,狠狠睇视着他,“你以为你身负我父皇、母后的托付,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的不敢。”张总管垂首道。
“不敢?!可你却这么做了。”京寅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懑的光影,“过去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难做人,也看在你为人精明的份上,这才答应让你留在身边,从今天起……你离开我的别苑。”
“什么?可是皇上……”
“你回去告诉我父皇,说我会回去,但我会带着我的妃子一块儿回去,你走吧!”京寅闭上眼,已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张总管看着京寅那张矜冷的神情,自知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道:“那小的这就回长安去了。”
京寅依旧没张开眼,可见心头之恨绝对不可能因为他的离去而消逸,若不是张总管是父皇的亲信,他早就开铡了!
耳闻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后,原先帮唐甜儿净身的丫鬟却突然冲了出来,“禀九爷,唐姑娘不肯从后面的浴池出来呀!”
“为什么?”他眉宇轻拧,急着站起。
“不知道,当她看过水里映照出的自己之后就躲在水里不肯再出来。”丫鬟甚是担心地说:“再这样下去,水都凉了。”
“我去瞧瞧。”京寅遣退一干人,独自来到后边浴池,就见她小小的人影藏身在里头,连脑袋都没瞧见。
他扯笑地蹲在池边,“甜儿,你在做什么?还不出来?”
唐甜儿听见他的声音,这才露出脸儿,但仍是背对着他,“你走,不要过来。”
“为什么?”他幽邃的眼底闪着浓热,“转过来,我真的好想看看你……让我看看你。”
“不要……我现在好丑,丑到不行,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张干瘦得像老太婆的脸,就忍不住捂住它,不敢再看了。
“就算你变成了妖怪,我还是爱你,懂吗?快过来。”他漾出一丝笑痕,这抹笑她刚好没看见,否则肯定会感动的哭得更厉害。
“别逼我,求你不要。”她在池里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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